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比邻有鱼】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穿越之蔓步惊心 作者:北风其凉 因看小说评论了一句而穿越成无恶不作的女配,你怕了吗? 反正顾蔓是不怕的。 开场还有活春宫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哦呵呵…… 只是,前世女配作恶太多,现世报应来了,人人都想要她的命,她该如何避祸? 可谁知,步步为营不是错,别人欺你太懦弱! 当容貌被毁,亲娘被杖毙,她怒: 贴身丫鬟反叛,与人串通谋她性命?好,成全你,让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姨娘阴谋害得亲娘无辜枉死?好得很,口多言?拔你舌!智谋多?挖你脑! 伪善主母毁她容,还为她觅得瞎眼丈夫,说一丑一瞎,互不嫌弃! 送上一份“大礼”,感谢主母为她寻得如意郎君! 原书中白莲花女主,长得再纯净无辜,还不是以污泥为养分?喜欢装?佛曰:装纯遭人轮啊! 谁说女配天生就是被人虐的命?她偏要逆天改命! 女主非圣母,小白请绕道! 第1章 作死的女配 “玉郎,你说,你要娶我还是娶她?” “玉郎,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啊,为什么你娶的人是她而不是我?只要你说你肯娶我,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你别娶她好不好?我有哪点比不上她,你说,你说啊,我可以改的,你别娶她啊,我比她更爱你啊!” “玉郎,你怎么可以如此绝情?” 女配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不断冲击着耳膜,仿佛在她耳边痛哭,顾蔓甩甩头,反而笑了出来:“啧啧,就智商也敢去抢婚,难怪她永远只能是个女配。” 咬着香脆的苹果,顾蔓津津有味地看着桌上摊开的书,看到正精彩的地方,对书中女配评论了一番。 看看人家女主,当女配的刀架在她脖子上的时候,还能大义凛然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妹妹,姐姐知你喜欢玉郎,可今天是他与姐姐成婚之日,你若真心喜欢他,先回去,莫叫外人看了他的笑话。等过些时日,我们商定了日子再来迎你过门,好不好?” 女配纠缠男主陷害女主却成为他们感情的促进剂的故事看得太多了,本来想着看一下这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女配最后的结局,可是看到这儿,她只能感叹:女配智商捉急,白莲花女主有死忠犬男主,深情男二,又有亲妈金手指,不悲剧才怪啊。 像她现在看的这本书里,同样叫做顾蔓的女配,在男女主大婚当日穿着凤冠霞帔前去抢亲,先是拿刀指着女主的脖子来逼问男主,后来还想拿刀刺杀女主,结果被男主一脚踢飞,一头撞在院子里的大树上,额上顿时血流如注,丢掉了半条命。这还不算,她头上的金鸳鸯凤冠竟被摔成了粉碎,身上的喜袍一撕就破,失败之后,整个人简直像是从乱丧岗里爬出来的似的,被前来参加回来的人嘲笑了半天,有的还趁势踩了她几脚,可男主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搂着自己的美娇娘拜堂成亲去了。 抢婚不成,反沦为天下人的笑柄,这悲催的女配! 女配身受重伤被人抬回院子里去了,婚礼的风波才渐渐开始平息,男女和女主终于历经磨难修成正果拜堂成亲了,接下来就是洞房花烛夜了,顾蔓兴致勃勃地咬着苹果准备翻页,却一口咬到了硬邦邦又苦又涩的核。顾蔓低头一看,原来看书看的太投入了,吃到里面去了。 自觉好笑,看了看满手黏糊糊的苹果残液,又意犹未尽地瞄了一眼书,最终还是站起身来扔掉果核,上卫生间洗手去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之后,小说书页突然无风自动,翻到写着“洞房花烛”的那页,并沁出两行血泪,渐渐映出顾蔓那张悲惨又怨恨的脸,与此同时,自这页以后,书上的字迹正诡异的消散。 片刻之后,那张流着血泪的脸也渐渐消失不见,只留下满纸的空白,而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啊” 说: 新人打滚求包养~收藏、评论、打赏各种求 第2章 这就穿越了? “嘶,好痛” 顾蔓眯着眼,疼得直抽气,伸手揉额,额角撞破的地方血已经凝结成块,想来应该是自己在卫生间里躺了好久的缘故。可她明明记得,自己只是撞到了头,怎么会全身都痛? 不经意地瞥了四周一圈,她兀的睁大眼,这哪是卫生间,分明是书中描写的古代小姐闺房啊: 粉红色回纹云锦华帐下罩着一张紫檀木雕芙蓉大床,床上整齐叠着一床暗红织金鸳鸯交颈锦被,床前左边几丈远的地方放置一座黄梨木雕并蒂莲屏风,右边则是梳妆台,上支云雷纹地花瓣镜,铜镜下方摆放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紫檀木嵌宝首饰盒。 而她,则穿着一身破烂的红布,正尴尬地躺在地面上! 这不是小说中才有的情节吗? 顾蔓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脑海中迅速闪过几条信息:书中女配顾蔓为了嫁给萧祈玉,特意将被子换成鸳鸯锦被,屏风改成并蒂莲,首饰盒全都凑成一对...... 她她她......穿越成书里面的女配了? 回过神来,她立刻朝着铜镜冲过去,然而,一只脚才朝前迈出一步,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顾蔓疼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一边揉着膝盖,一边寻找绊倒她的地方。 可地面上干干净净,根本没有障碍物,她浑身一冷,扳过脚一看:尼玛,三寸金莲!!! 身上的疼不是假的,也就是说她现在不是在做梦,确实成了书中千人弃万人嫌的女配!!! 饶是这样,顾蔓还是不认输,忍着疼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梳妆台前,铜镜中顿时倒映出一张满是血痕的脸,尤其是眼睛下面的两条,像极了血泪。 “啊,有鬼啊”顾蔓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一抖,脚下不稳,整个人又砰地砸到地上,顾不上疼,她立刻缩成了一团,双手抱着肩,瑟瑟发抖。 记得当时就是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这张脸,她才吓得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墙上的。 可现在...... 顾蔓猛地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自己抬起头来,外面是一片沉寂,她爬过去照镜子,里面出现在的还是那张恐怖至极的脸,可眼睛里没了她第一次看到时的戾气,只有深深的恐惧,她松了口气,双腿交叉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又低头叹气。 难道书中顾蔓真的被萧祈玉一脚踢死了......心突然揪紧,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顾蔓疼得冷汗直冒,要快喘不过气来。 又要死了吗?才醒过来又要死?也好,反正这身子也不是她的,死了也好......然而,想到这里,心脏撕裂的疼痛感立刻撤去,而她全身的力气几乎都被抽走,眼前一黑,终于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心痛的感觉再度传来,顾蔓本能地揪着胸前的衣服,想让自己好过些,可疼痛愈演愈烈,根本无法控制。 “疼,好疼......” 隐隐约约看到红帐之后有两道人影纠缠,心口疼痛的频率仿佛跟某种节奏一致,大床晃动一下,心口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可偏偏又动弹不得,顾蔓讨厌死这种任人摆布似的感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觉得自己要痛死的时候,床前燃烧的红烛终于停止了晃动,粗喘与呻吟渐渐变成正常的交谈,迷迷糊糊地,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喊“玉郎”。 玉郎? 萧祈玉! 猛地激动起来,难道是传说中的洞房花烛? 说: 继续各种打滚各种求! 第3章 羞把洞房花烛窥 想到那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顾蔓瞬间满血复活,连疼痛都忘记了,朝着里面探头探脑,难怪,难怪心会痛得这么厉害。仔细算一下时间,书中顾蔓死的时辰,大概是这边两人洞房的时间。 “玉郎。” 就在她想这些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了有气无力地叫喊声,顾白葭藕臂无力地垂挂在萧祈玉的脖子上,萧祈玉翻了个身,拥住顾白葭,后背对着顾蔓,光洁的背部满满全是指甲划痕,由此观之,两人战况实在激烈。 哎呀,好羞羞~ 可就在这时,心又开始抽痛起来。 “尼玛,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呢,你疼个什么劲儿啊。” 顾蔓不耐烦地在心里对着自己一阵吼,别说,还真管用,瞬间就好了,她终于能安安静静地听一会儿墙角了。 “还疼不疼?”萧祈玉话音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完全不同于先前对待顾蔓的那样。 “疼~”顾白葭似乎有些委屈:“玉郎,你是不是很生气,所以才......那么对我?” 萧祈玉又心疼又生气:“你还说,居然不问我的意见,就跟那女人说让我迎她进门。” 说完,不解气似的,又在顾白葭的肩上咬了一口。 “玉郎,别~” 那娇媚的惊呼声听得顾蔓寒毛直竖。 只是,心里又开始犯疼。 “妹妹也挺可怜的,她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你还那样对人家。这半年来,妹妹一直认为是我抢走了你,她这么对我,也是情有可原......哎,也不知她最后怎么样了。”顾白葭轻叹了口气。 “看来刚才的惩罚还不够,你还敢提她。”萧祈玉一提到顾蔓,语气就变得森寒:“她活该!这般对你,我早恨不得杀了她,若不是今日大婚不宜见血,你以为我会这么放过她?” “玉郎,你别这样,她好歹也是我妹妹啊,又是和你青梅竹马。” 萧祈玉终于听出了她话音中的一丝不自然,“你吃醋了?” “我、我没有。”话音中带着一丝被人识破的慌乱,然而,却让萧祈玉再度兽性大发,眼看着两人又要上演好戏,可顾蔓却因为疼痛而什么都顾不上。 脑海中断断续续地闪过书中出现过的片段:萧祈玉遇刺,顾蔓奋不顾身为他挡了一剑;萧祈玉重伤,顾蔓在神医门口跪求三天求得神医出诊,自己却晕倒过去;萧祈玉...... 满脑子都是萧祈玉萧祈玉,可越想心里越疼,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在嘶喊:她对他这么好,可他却说恨不得杀了她?哈哈哈...... 顾蔓疼得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滚,却丝毫减轻不了心里的疼痛,终于,她受不了,冲着心里的那个影子大喊:“你已经死了,难道还想疼死我吗?他不爱你,你却连这个场面都受不了,难怪一直翻不了身。我不要穿越了,你让我回去。” 什么鸳鸯交颈被翻红浪,她什么都不想看,她只想回到现代去,做个快快乐乐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才不要过来给人家当什么女配,还尼玛的受前世灵魂支配,看到点限制级场面就心痛。 想到这里,大脑中突然一片混沌,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去时,耳边却传来幽幽的阴风声:“不,你要帮我!” 第4章 狐媚子似的姨娘 “不,我不要!”顾蔓吓得从梦中醒来,浑身冷汗涔涔,坐在床上直喘气,可房间的布局,还和她先前看到的一样,一成不变。 到底哪个是梦,她有些糊涂了。 床头坐着的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见她醒来了,立刻拿起床头的衣服披在她的肩上,关切地问:“蔓儿没事了,不要怕。” 她眼中流露出的关心不是假的,顾蔓心里一暖,有了先前醒过来的经历,对自己穿越一事也渐渐能够接受了,她放松下来,仔细打量着她的脸。眼前的妇人身穿桃红色弹花暗纹锦衣,见顾蔓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便收回了手,拿起金丝攒桃花绫帕轻拭着眼角的泪,面上的妆早被哭花了,露出眼角的细纹来,但她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尤其是那双不转而流媚的丹凤眼,仿佛天生会说话一样,让人不自觉地想沉迷,顾蔓也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虽然没有前世的记忆,可她看过原书,知道狐媚子似的姨娘姓柳,是女配顾蔓的生母,不过依照大瀚国的规矩,她只能称呼她为“姨娘”。 柳姨娘见她目光游离,伸手抚上她的额,见她没有发烧,终于放心了些,却还是问道:“蔓儿,你可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声音甜糯绵软,光听声音绝对想不到她已为人母,顾蔓心里舒服了许多,学着这里的规矩回道:“姨娘放宽心,我很好。” 柳姨娘一愣,似乎有些惊讶,直愣愣地打量着她。顾蔓也吓了一跳,忙回想到底是哪儿出了错。 按照书上的剧情,顾蔓是永昌侯府的庶女,但性格乖张跋扈,尤其看不上柳姨娘的出身,认为是她害得自己低了顾白葭一等,所以对她不冷不热,这几天为了筹备抢婚一事,更是经常对柳姨娘恶语相向......所以如今她这么“温柔”,柳姨娘不觉得奇怪才对。 只是,没等她开口解释,柳姨娘叹息了一声,紧皱着眉:“都是院子里的丫鬟偷懒,你从床上掉下来了也没人知道,还好没有生病,可看这样子,像是摔坏了头。”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声音很轻,似乎怕被顾蔓听到了,可她哪里知道,并不是丫鬟偷懒,而是前世顾蔓对丫鬟们太苛刻,导致她重伤之际根本没人愿意管她,她也不是从床上掉下来的,而是一直躺在地上啊。 顾蔓眼中悄然滑过一道光芒,虽然前世顾蔓做了太多错事,使得不少人对她心存怨恨,可这一世活着的人是她,她必然不会让前世所造的孽报应在自己身上。 想到婚礼上摔成块状的凤冠,她缓缓勾起了嘴角,正好拿这件事来肃清。 “蔓儿,”柳姨娘看到她脸上的笑,以为她不怀好意,慌忙按住她的双手,“蔓儿,你万万不可再闯祸了,丫鬟们失职交给夫人处置就是,你昨晚的事还没平息,小心惹祸上身。” 原来柳姨娘担心她会惩罚那些丫鬟,以前世的性格来看,确实会。当时她那么狼狈,被众人嘲笑,又被萧祈玉拒绝,恐怕会将原因归咎到丫鬟们的身上。 想到那个名字,心里又刺痛了下,顾蔓无奈地撇撇嘴,“姨娘放心,经过昨儿的事后,蔓儿懂得很多事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莽撞。” 说: 麻麻说,看霸王书的孩纸不是好孩纸~ 第5章 女配恶事年纪 柳姨娘被她几句话说得大喜,轻抚着她的手背安慰,眼神坚定:“你放心,有姨娘在,不会叫你受多大的委屈,只要待会儿你在侯爷、夫人面前好好认个错,嗯?” 顾蔓乖巧地点头,柳姨娘见她这样,也放心不少,虽然疑心她被撞傻了头,可觉得比先前让人省心多了,安慰了她几句便出去了。 柳姨娘走后,顾蔓立刻回想着关于这个朝代的一切,这是历史上没有记载过的王朝,叫做大瀚国,大瀚国的风俗与中国古代大同小异,男尊女卑,男子可以娶一妻多妾,女子则要恪守三从四德。 像她昨天这样抢婚的,简直是大瀚开国以来头一次听说,而且三人身份都不俗,新郎萧祈玉,便是当今明德皇八弟荣亲王的世子,而新娘顾白葭是永昌侯府的嫡女,也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这原身女配做过的惊世骇俗的事儿,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光是顾蔓在书中看到的,要是一件一件地写,还真能给她写出个大事年表来。 明德八年四月,年仅八岁的顾蔓将庶弟推落水中; 同年七月,庶弟再次落水差点淹死; ...... 明德十四年秋,萧祈玉重伤,顾蔓求医不成,拿剑逼神医出山,差点闹出人命; 明德十五年二月,萧祈玉上门提亲,因新娘不是自己,顾蔓在顾白葭的茶水中下毒,失败; 同年三月十五,顾蔓的丫鬟打碎她院中的花瓶,差点被她打死; 同年三月十八,萧祈玉大婚,顾蔓抢亲不成,刺杀顾白葭,反被萧祈玉重伤致死。 她叹了口气,就算女配顾蔓不死,光是最后一件被治罪的话,她也是活不了的。可那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是她,难道要自己代她受过? 正想着,外面走进来两个着绿比甲的丫鬟,左边拎着食盒长得高大些的叫疏清,另一个玲珑娇小的叫疏影,她走路的姿势还有些奇怪,想必是身上的伤还疼着。 两人一前一后上前,疏清手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而疏影则端着一碗白粥。 “小、小姐,药好了,先喝药吧。”两人似乎都有些怕她,只将碗筷摆在她的面前,并不敢靠的太近。可顾蔓分明看到,疏影在低头时,眼中飞快划过一抹怨毒的光。 顾蔓冷笑,端坐在床上不动。 “小姐,奴婢喂您喝药吧。”疏清想上前。 “你别动。”说完,继续盯着她们看。 两人不明所以,没有她的指示,又不能离开,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又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终于,膝盖一弯,疏清先跪下来,哭着求她原谅:“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抛下您不管,您要打要罚奴婢都认了,求您别再这样看着奴婢了。” 疏影半咬着唇,也跪下来,却是一言不发。 顾蔓端着药碗诧异地看着她们:“你们怎么了?好端端地跪下做什么?” 汤匙搅动着黑乎乎的药汁,苦涩的药味萦绕在鼻尖,顾蔓没有喝,时不时地搅动一下,也不说话。白色的雾气从汤碗里逸出来,她如置身烟雾中,脸上的表情叫人看不分明,但那双眼睛却是格外明亮。 说: 第6章 粥里面的玩笑 疏影咬了下唇,抢先答道:“奴婢昨晚伤疼得厉害,疏清一直照看着奴婢,才忘了小姐。” 回答得毫无破绽。 顾蔓眯着眸子笑了下,端着药,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真的好苦! 见她皱着眉,疏影赶紧讨好似的将白粥递上,“小姐,里面放了糖,喝了就不会苦。” 接了过来,却只闻了下,然后笑着还给她:“太甜了,我不喜欢。” “不甜不甜,不信小姐你尝一尝。”疏影急着端到她面前。 “你怎么知道不甜?你尝过?”顾蔓笑着问,可疏影还是打了个寒颤,仿佛已经被她看穿了一样。 她心虚地低下头:“奴婢怎么敢偷吃小姐的粥,小姐,这甜粥放冷了就不好喝了,你真的不要喝吗?” “你好像格外关注这粥,”顾蔓眨眨眼,狭长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线,像足了狡诈的狐狸。 “让我来猜一猜这里面放了什么,大米,糖,还有......毒药!” 最后一个字落音,疏影手一抖,碗碎在地上,里面的白粥也洒了一地,她极不甘心地咬着唇,倔强地挺直了背,不去看她。 记得上次,她不小心打破了小姐的暗刻缠枝荷花瓣影青花瓶,就被小姐打了个半死,又延长了几辈子的卖身契才求得小姐饶了她一命,而这次,她可是大逆不道想要害死她啊,不知道待会儿会是怎样的酷刑......然而,就当她以为自己要接受最严酷的惩罚时,顾蔓却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她双腿一软,差点又跪了下去,“小、小姐......” “起来吧。跟你们开个玩笑,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疏影顿时有种劫后逃生的侥幸。 然而,不等她高兴,顾蔓又冷悌着她,问道:“疏影,上次我给你两锭金子让你拿去熔了打出一幅凤冠回来,为何昨日的凤冠,一摔就碎?” 疏清这才慌张起来,抬头看着她,但对上顾蔓那双凌厉的眸子,她心下一惊,又慌忙低下头去,辩解道:“小姐,奴婢不知道啊,东西是金玉坊的老板亲手交给奴婢的。” 金玉坊。 顾蔓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又道:“我知道了。上次花瓶的事,我在气头上,对你们俩的惩罚太过了,这里有些碎银子,你们拿下去分了吧,至于卖身契,延长期作废,你们家人想什么时候为你们赎身,我绝不阻拦。” 说罢,拿过床头的荷包,递给她们。 疏清刚开始还不敢接,脸上的诧异从没停止过,顾蔓故意拉下脸,这番恩威并济的举动使得疏清对她的不满全都消散,反而生出了一抹愧疚,她慌忙接了,又跪下磕头表示忠心:“奴婢发誓誓死效忠小姐,若有异心,就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疏影虽然惊讶,却也没有感动到这个地步,但见顾蔓看着她,也少不得随她一同表态:“奴婢也发誓,若背叛小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蔓笑道:“好了,好端端地发这么毒的誓做什么,快起来。先前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谁都不许再提。疏清,你去打盆水来,疏影帮我换衣服。” 两个丫鬟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立刻按照她的吩咐做起事来。 说: 继续各种求~ 第7章 捧杀 看着两人战战兢兢的样子,顾蔓轻叹了一声,女配作恶太多,却报应在了自己身上。要是所有人都想杀她,恐怕她是活不下去的。 她是现代过来的人,并不想犯下太多的杀孽,两个丫鬟在她重伤之际不管她,也是因为先前的主子对她们确实不好。现在,她已经给过她们两个一次机会,能不能把握好,就看她们自己的表现了。 疏影端来几件衣服让她挑,顾蔓眉头一皱:“没有别的了?” 这几件衣服,要么是胸口绣上一朵大荷花,袖口层叠如荷叶,要么是袖口绣荷,下摆层叠,顾蔓记得萧祈玉最喜欢荷花,可她已不是当初的顾蔓了,没必要连穿衣服也要讨好那人。 而她仿佛记得,在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听到女配曾让帮她,帮她做什么呢?是报仇,还是夺爱? 疏影再度不解地看着她:“可这些都是小姐平时最喜欢的啊。” “换别的来吧。” 最终挑了一件半旧的碧水色烟云蝴蝶裙,外罩一件水红色缎织掐花对襟外裳,顾蔓假借头晕,让疏影扶着她到梳妆台前,这样才不易叫她们看出来她的身体并不太协调。坐在后,她照着铜镜开始打量着自己的这张脸。 脸上的血迹已被柳姨娘洗去,铜镜中倒映着一张苍白的脸庞,顾蔓这张脸随了柳姨娘,不妆自媚。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右眼下方还有一颗红色的泪痣,一切都符合着原书对于这个女配的形容: 尖嘴猴腮刻薄相,眼角红痣单薄命。 若是疏影仔细观察,定能发现那双丹凤眼与先前大有不同,此刻她双眼莹莹生辉,如水洗过的黑曜石一般明亮,面容上再没有先前的戾气,反而透着一股可爱的狡黠。 然而,疏影扶她坐下之后,见她没有别的吩咐,早退得远远的。 额上的包扎太明显,疏清用面巾给她擦脸时还在一旁嘀咕:“小姐这几天伤口可不能沾水,留了疤就坏了。”她尽量避开伤口,小心翼翼地动作如同伺候着一个易碎的布娃娃。 顾蔓在心里想着,这个疏清人还不错,若是加以调教,以后必定会是一大助力,只是疏影......她朝疏影看去,却见她正站在门口,踮着脚尖看着外面,似乎在等什么人过来。 顾蔓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并不说话。 “小姐,”疏清为了先前的事,十分不好意思,看着她,欲言又止,顾蔓鼓励地看着她,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轻声说了出来:“小姐以后要小心夫人和王姨娘。” 说罢,赶紧端着铜盆出去了。 夫人?王姨娘? 顾蔓记得小说里说过,侯爷夫人端良贤惠,治家有方,对人宽容,可当时看书的时候,顾蔓对她的定义便是老奸巨猾,她从不在背地里对庶出儿女动什么歪心思,因为她的政策只有一个:捧杀! 女配七岁那年,因不小心将庶弟推下水,侯爷气得要动家法,是顾夫人拦着不让,说她年纪小,不懂事,后来,当顾蔓再一次将他推下水依旧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时,她的胆子便渐渐大了,因为她发现,不管自己做错什么事,仿佛有母亲在,就永远不怕被罚了。 第8章 女配翻身路漫漫兮 从以前顾蔓行事的风格便能看出来,作为侯府庶女,有个胆小怕事的姨娘,她的性格却冲动易怒,做事不瞻前顾后。 因为从小到大,夫人从来不教她该如何为人处世,反而在她犯错之后处处维护,以一句“蔓儿年纪小,不懂事”博得了所有人的赞赏,称她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反观白莲花女主,和顾蔓截然相反,是对比最鲜明的例子,她为人谦和有爱,漂亮大方心地善良,善歌善舞会写诗,又能讨男主欢心,得男二倾世爱慕...... 前有猛虎,后有恶狼,想到这儿,顾蔓不禁觉得自己翻身之路漫漫其修远啊。 要从一个无恶不作的女配变成女主该有多难啊,尤其是,这个女配先前还惹下了一堆没收拾的乱摊子。 顾蔓有些头疼,然而,刚想着头疼,真正让人头疼的事便来了...... 外面的脚步声有些杂乱,很明显是来了很多人,疏清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其气喘吁吁地朝她喊:“小姐,小姐不好了,外面,外面......” 顾蔓微拧着眉,她大致能够猜到,因为此刻疏影的表情有些惊喜,似乎等很久了。顾蔓穿过碧纱橱走出来,候在正屋里。 果然,不多时,夫人便带着王姨娘、章姨娘、柳姨娘进来了。顾蔓重点关注着疏影,但见她看到这一群人进来,脸上并没有先前的惊喜,反而有些失落。 柳姨娘的脸色并不好,一见到顾蔓,便朝着她摇头,示意她待会儿别太过分。顾蔓心里感动,果然是亲生的好啊,柳姨娘虽然懦弱,可在关键时刻总是护着她的。 虽然有这些年夫人刻意的“捧杀”,但顾蔓也做了不少坏事,没被查出来的就不提了,光是在婚前毒害顾白葭一事就能被家法打死,可她最终只是被关了禁闭,这件事中,柳姨娘便起了大作用,枕边风的魅力不容小觑啊。 但是,以夫人的个性,就算以前再怎么“捧”顾蔓,当涉及到自己亲生女儿的安全与利益时,也不得不开始执行“杀”了。所以这一次,顾蔓能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保住小命,就有些悬了。 “跪下!”顾夫人喝道。 柳姨娘还在一旁使眼色,让她听话,顾蔓顺从地在夫人面前跪着,抬头打量着她。夫人穿着正红色宝相花斜纹纬锦衣,明经与暗经交叉,庄重严谨,色泽艳丽,很衬她的气质。不过此刻,那张端庄的脸上却隐隐显现一抹不相宜的怒气。 “蔓儿,母亲自问这些年并没有亏待你,可你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让人失望了。以前你年纪小,不懂事胡闹,大家也随你去了,可昨天是什么日子?你姐姐与荣王世子新婚之喜,你拿刀相逼,惹恼了荣亲王,这一次,连母亲也帮不了你了。来人,请家法!” 先前的事大家有目共睹,并不需要审问,夫人也只是做个样子训斥她几句,后面的家法才是重头戏。 柳姨娘不忍看到自己的女儿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当下跪下来哭着求情:“夫人,她才刚醒过来,身子弱经不得打啊。” 王姨娘则在一旁笑道:“哎哟,柳妹妹可真心疼自己的女儿啊,每每四小姐一出事,妹妹就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惹人心软。” 她这是在提醒夫人,以往这种情况太多了,不必心软。柳姨娘一时愣在那里,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作答。 说: 继续打滚各种求~ 第9章 惊掉人下巴的顾四小姐 顾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冷笑:“王姨娘话有偏颇,府里的小姐哪一个不是夫人的女儿,四小姐又是夫人照拂着长大,此番惩罚四小姐,确实因她做错了事,柳姨娘心疼是应该的,但若说心疼,谁能及得上夫人?” 王姨娘冷笑,眼睛却在在场人身上打转,转眼间就想到了什么,又笑道:“有一件事差点忘了,夫人,婢妾记得昨个儿,四小姐还应在房间里关紧闭吧,不知道她哪来的凤冠霞帔,以及,她是如何出去呢?四小姐也许没长大不懂事,可若是受了有心人的挑唆,拿刀刺杀亲姐,也不无可能啊。” 美丽的杏眼中流露出来的却是杀意,顾蔓不禁摇头,可是余光却看到了柳姨娘因为她这一句话而打颤的身子。 糟了。 顾蔓不禁在心里喊,王姨娘这话分明是想拉柳姨娘下水啊。 果然柳姨娘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从顾夫人的身后走出去,跪下,这一次,她没有哭,声音也比以前清脆了许多,使得她看上去不再那么软弱:“夫人,婢妾知错。” 她这是打算一力承担啊。 顾蔓心里极为酸楚,她不知道那个女配还能不能看到这一幕,可她心里却是十分难过,女配为了男主要死要活,可她一直瞧不起的亲生娘亲却愿意为她承担一切。 正在她为柳姨娘的作为感动时,“砰”的一声,顾夫人已经拍案而起,她极为震怒,屋子里的气氛明显压抑了起来。 “柳氏,教唆女儿刺杀世子妃,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母亲息怒,这件事与姨娘无关。”在柳姨娘说话之前,顾蔓抢先回答。女配顾蔓对她的生母没有多少感情,可能完全不在乎,可顾蔓却不能不顾她。 柳姨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准备说话,可是顾蔓根本不让她有机会认罪,她问道:“母亲说的话,蔓儿似乎听不懂。何曾有人挑唆,又何曾有人刺杀世子妃了?” 家法已经被请过来,顾蔓一扭头便看到了大拇指粗的藤鞭,被唬了一跳,这东西打在身上,还不得抽死人?错事是顾蔓做的,可要承担痛苦的人却是她这个无辜的现代人啊。 而且,她十分清楚,她若受罚,柳姨娘和她院子的丫鬟也逃不掉。 “母亲一来就让蔓儿跪下,又叫人去请家法,而李嬷嬷也说是蔓儿做错了事,那么母亲能否在执行家法之前告诉我,我到底犯了什么样的大错?” 只是,顾蔓此语一出,几乎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柳姨娘又心疼又不解地看着她,一直冲着她摇头,叫她不要说话,可顾蔓已经打定主意,便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夫人。 “哟,我没听错吧,四小姐到今个儿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王姨娘冷嘲热讽地笑,她舒展开的眉眼正昭示着她现在的好心情。 顾蔓并不想得罪太多的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虽然现在人人都对她落井下石,可她知道,那是前身咎由自取的结果。完全无视王姨娘的挑拨之语,她继续看着夫人。 “你当真不知自己错在哪?”顾夫人目光凛冽,她的眉比起柳姨娘的要粗上许多,皱起来的时候更显威严。看来,顾蔓若再说一句不知道,那惩罚便是逃不脱的了。 说: 吼吼吼~收藏评论有木有? 第10章 能言巧辩化危机(一) “母亲若指昨晚的那一场闹剧,那蔓儿便知道了。不过这并不是蔓儿的错啊,而是我与姐姐商量好的,对萧,哦不,是荣王世子的考验。”顾蔓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跟真的一样。 知道真相的柳姨娘无比担忧地看着她,生怕待会儿夫人真的找人去和顾白葭对峙,万一戳穿了,可全都完了啊。蔓儿啊蔓儿,你真是糊涂。撒什么谎不好,偏偏扯上顾白葭。她可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又是你的情敌,她怎么可能帮你啊。 “夫人......”她刚想主动揽罪,但话又被顾蔓打断,顾蔓道:“姨娘,我与姐姐的事,你并不知情,所以不用为我求情了。” 柳姨娘一愣,可是回头看见她坚定的眼神,只好闭上嘴,当然,她在心里下定决心,如果蔓儿有事的话,她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 而王姨娘则一脸轻蔑的表情,她显然不相信顾蔓所说的话,顾白葭怎么可能同意她做出这种事呢?她多希望夫人能一怒之下打死这老是与她作对的小贱人啊。可心里又想着,编吧,你继续编,等到被人戳穿了,你就死的更惨了。 就连跪在旁边的疏清和疏影都觉得惊讶,小姐明明...... 顾夫人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些,但也没说就这么相信她了,她目光紧锁在顾蔓的身上,似乎如果她敢说一句假话,就立刻用家法将她废了。 在众人急切的目光下,顾蔓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叫丫鬟过去求证。姐姐与我说过,让我想个法子考验下荣王世子对她是不是真心的,但又不能误了吉时。当时时间紧迫,我没考虑太多,这么做确实过分了些,可没想到世子那么心急,居然误伤了我。” 顾蔓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她柳眉淡蹙,朱唇微嘟,眼眶湿润,看上去确实有种楚楚可怜的模样,尤其是额头上还贴着一块药膏。 可王姨娘简直听不下去了,她嘲讽道:“四小姐说的可真好听,简直是姐妹情深啊,可婢妾似乎记得,前不久的傍晚,四小姐还在茶水里下毒,想毒杀世子妃,还被人当场抓住了。”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王姨娘早已死无丧身之所了,顾蔓冷眼悌着她,她越发得意了,仿佛自己揭穿了什么似的。 果然,顾夫人听了她的一席话后也皱紧了眉,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可是顾蔓知道,现在的夫人早已恨不得抓到她的把柄,一举杀了她,她怎么能让她得逞呢?即刻回道:“谋害世子妃可是死罪,照王姨娘这么说的话,我早已变成一个死人了,怎么还能跪在这儿陪母亲说话呢?” “你休想狡辩,当时那么多眼睛看着,难道你还能混淆事实,颠倒黑白?”王姨娘气急败坏地指证:“杯子里的毒是侯爷亲手验出来的,那茶也是你送过去的,难道还有谁冤枉你?” 顾蔓却巧笑嫣然,回敬道:“确实有人颠倒黑白,不过却不是我。那茶是我端过去的,里面也确实被人下了毒,可那毒却是上官神医才有的,王姨娘认为以我和他的交情,以他对我姐姐的心意,他能给我毒药让我去害我姐姐?” 说: 第11章 能言巧辩化危机 因为和女配的名字相同,顾蔓看书的时候会有一种亲切的感觉,每每当女配出了事,她总会设身处地考虑退路,所以在应对王姨娘时,她毫无压力。 当时下毒时间被抓包之后,因为查到唯一有这种毒药的人是上官神医,也就是书中的男二,侯爷还派人查证过,上官神医并没有将这毒给过顾蔓,所以没法定她的罪,而且又有柳姨娘在他耳边吹着枕边风,侯爷才罚她关一个月的禁闭。 可看过书的顾蔓自然知道,那毒药是女配偷的啊,当然,还好亲妈作者写书的时候并没有记起来这一点,让她白白捡了个便宜。 而且下毒的那个顾蔓已经死了,这事也该翻篇了。 可王姨娘怎么会放过她,她刚要说话,顾蔓立刻打断她:“王姨娘若还拿这件事来佐证,就是怀疑父亲的决断了?” 在侯府,侯爷顾清傲就是天,容不得任何人质疑的,王姨娘当然不敢接话,只能拿眼睛死命地瞪她。 瞪就瞪吧,反正她又不会少一块肉,顾蔓想着,也就不理会她了,可抬头一看,夫人的脸色并不好看。顾蔓又忙说道:“母亲,蔓儿所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如果不是姐姐吩咐的,我怎么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闹?如果我真想刺杀姐姐,早就有机会了,又怎么会等到她被人救回去了之后?如果我是真想抢了姐姐的婚事,那凤冠霞帔怎么会是假的?还有,如果不是我与姐姐商量好的。” 她故意顿了顿,见夫人一副期待的样子,才撇着嘴说出来,“难道,姐姐让世子几天之后来迎我过门是真的么?” 前几句话说的顾夫人面色不变,可当她将最后一句抛出来,顾夫人的脸色一紧,双手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金丝攒蔷薇绫帕。 顾蔓的心亦紧提着,她不动声色地盯着顾夫人看,不放过她表情任何一丝变化,她在赌,赌顾夫人不敢拿顾白葭的幸福来换她的性命。 果然,她赌对了! 顾夫人伸出双手亲自将顾蔓扶起来,一脸怜惜地看着她额上的伤口,“可怜的孩子,你为你姐姐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母亲还差点冤枉了你,伤口还疼不疼?” 顾蔓嘟着嘴,掩盖住心里揪心的疼,她当然知道,这又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了,身体似乎为失去这次能嫁给萧祈玉的机会而感到心痛,可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顾蔓,才不想嫁给那个冷酷无情、心里只有女主的男人,于是可怜兮兮地冲着夫人点头:“疼~” 顾夫人朝着李嬷嬷道:“这孩子真是委屈极了,若不是我今早过来将事情问清楚,只怕要冤枉了她。你去将我房里那瓶凝脂白玉膏拿来给四小姐,对了,还有前几天荣王妃赏赐的那对和田玉花开富贵金镶玉手镯一并拿过来。” 夫人变脸之快让柳姨娘还没回过神来,她呆愣地看着被夫人搂在怀里呵护的顾蔓,有些想不通她是怎么做到的。 王姨娘对这一幕十分不满,怒瞪着顾蔓,对顾夫人说道:“夫人,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她的话一听就知道是满口胡言,夫人是何等明智,竟然也信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得到顾夫人一记白眼:“我看你是个伶俐的,想不到这么糊涂。葭儿和蔓丫头都是被我抚养大的,难道她们的为人,你比我还清楚?不过是姐妹俩没分对场合闹着玩儿的事,你看不出来?蔓儿也算受到了些教训,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 顿了顿,又道:“王姨娘今个儿多言,罚闭门思过三日吧。” 说: 打滚打滚~求安慰,求虎摸~ 第12章 失言的顾白葭 王姨娘刚想辩解就被顾夫人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她恼怒地看着顾蔓,心里越发不服气了。 顾蔓看着她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不禁在心里叹息:这梁子是越结越大了。 李嬷嬷不多时便将东西拿过来了,顾夫人慈爱地递到顾蔓的手里,又安慰了她几句,又道:“瞧我,侯爷为了此事还在气头上,我竟然只顾着安慰蔓儿忘了过去说一声。蔓儿啊,你且好好休息着,一会儿切不可如此调皮了,知道吗?” 顾蔓低着头乖顺地答应了,顾夫人这才带着一屋子的人回去了。 柳姨娘临走前还不解地看了她几眼,似乎在惊讶于她的改变。 人都走远了之后,疏清这才爬起来,用手拍了拍心口,一幅如释重负的样子。“小姐,可真是吓死奴婢了,如果夫人真找二小姐对质,我们可都完了。” 顾蔓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回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场春光四溢的画面,不禁觉得看对了,这大概是原身为她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吧。 还好她听出顾白葭口是心非的话来,不然,刚刚说的话很快就会被拆穿。不过,顾蔓由此也看出了顾夫人的城府之深,看来,以后和她打交道一定要小心谨慎啊。 顾夫人向侯爷解释这件事后,又与荣王府的人说明了此事,当然,荣王妃少不得要找顾白葭佐证,然而,事情果然不出顾蔓所料,听完顾夫人说的话,顾白葭脸色一白,随后答道:“是,确实是妾身与妹妹所开的玩笑,妾身考虑不周,让荣王府名声有损,是妾身的错。” 荣王妃嘴上说着没什么,可心里却对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有了一丝不愉快的看法。 事后,作为侯爷夫人得力助手的李嬷嬷颇有些忿忿不平:“恕奴婢多言,夫人何必委屈了小姐来成全四小姐?正如王姨娘所说,四小姐说的那些话,明眼人一看就是假的,她的凤冠分明是夫人……” 顾夫人抬手制止了她,而后继续把玩着一支小拇指长的白玉瓶子,冷笑道:“嬷嬷,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难道你看不出来,顾蔓今时已经不同于往日?” 她眯了眯凤眸,在心里想着,昨日的顾蔓,虽然凶狠,却如一条发疯的野狗,逮谁咬谁,哼,野狗有什么好厉害的,不过被她咬上一口疼上一阵就好了。可她却觉得,今日的顾蔓,像极了阴冷的毒蛇,若是被她咬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光是她说的那句话,里面的弯弯绕绕就多得很。 女子的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蔓的婚事何时轮到顾白葭一个要嫁之女来管了?这是其一;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顾白葭无视萧祈玉,自作主张要为他纳妾也是不合常理,这是其二;两人新婚不久,萧祈玉便纳妾,且不说顾白葭是不是自愿的,这事都会使她沦为京城的笑柄,这是其三;先前顾蔓为了争萧祈玉,能够下毒害顾白葭,若是让她给萧祈玉为妾,两人日日抬头不见底,那还了得? 再者,她也明白,若她不承认这是玩笑话,那么顾蔓就是自己女儿给荣王世子订下的妾室,不管她言行如何过分,也得让人活着抬过去吧。所以,既然整不死她,还不如干脆一些,承认只是玩笑,也免得永昌侯府二女争一夫的话传了出去,徒惹人耻笑。 葭儿如今成了世子妃,等世子承袭荣亲王的王位,她的葭儿就是王妃了,明知顾蔓已经变了,她怎么能拿葭儿的前途去赌? 不过,既然是条有毒的蛇,只能提早将她的毒牙给拔了。想到此,她微眯的凤眸中明显闪过一道暗晦的光线。 第13章 冤家路窄,再见萧祈玉 顾夫人决定除去顾蔓这条毒蛇的时间就定于顾白葭回门的这一天。 $........ 当然,顾蔓是不知道的。 由于王姨娘这几天被关了禁闭,她也难得清闲,经常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练习走路,如今,她也越来越适应这具身体了。 疏影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顾蔓只叫上了疏清陪着,两人去花园走走。 阳春三月,天朗日清,假山上流水淙淙,自成一景,花园里万花争艳,五彩缤纷煞是好看,前方柳树成荫,又有凉亭楼阁数座,景致是极好的。 只是,好巧不巧,前面俊男靓女在一堆丫鬟仆人的拥簇下,分花拂柳而来。冤家路窄!顾蔓不禁在心里感叹。 本想带着疏清找个地方避一避,可是她们正在花园正中央,身后是一眼望得到头的小径,根本无路可避。转眼,那群人已经走到跟前来了,顾蔓只好硬着头皮杵在一边,“见过世子、世子妃。” 她只期盼着萧祈玉和顾白葭对她厌恶至极,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就赶紧走掉。 可惜,事与愿违,两人非但没有立刻走开,反而就此停了下来。 顾蔓低着头,正好看到面前一前一后的两双靴子。大瀚国的风俗,回门时女方要走在男方的前面,而此刻,离她最近的便是一双缀满珍珠的软底千层鞋,但是片刻,黑色云纹千层靴也跟上来,并列在她面前,她干笑一声,只好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萧祈玉今天穿着墨青色云纹缎软袍,他不愧是小说中的男主,长身玉立,宛若芝兰玉树,相貌英俊,堪比潘安再世,气质不俗,如同谪仙下凡。刀削斧刻的脸此刻乌云密布,却添了一份阴沉冷峻的美。 难怪书中无数女子都为他倾倒,光是这张脸,就足以让世间女子为他倾心,更何况他还有天潢贵胄的身份以及倾世的才华。他身后的婢女都低着头不敢看她,顾蔓身边的疏清也红了脸,似乎是头一次与他这么接近呢。 可大概是由于女配不被他待见的原因,顾蔓看到他时,心里竟然没有多大的感觉。 但萧祈玉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一双桃花眼此刻正盯着她看,那憎恨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将她看化了,顾蔓呼吸紧了紧,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又怎么得罪他了,忙将视线转移到顾白葭的身上。 这一看便吃了一惊:顾白葭的眼睛竟然红了。 顾蔓敏感地觉得,萧祈玉这次对自己的敌意与顾白葭有关,还不待说些什么,便听到萧祈玉抑制着愤怒,阴沉地说道:“我真后悔,大婚那晚就不该对你这种人手下留情。” 心像被刀扎一般的痛,顾蔓不动声色,回道:“世子爷也并没留情,不是吗?” 不待那人做出反应,她已经带着疏清远去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萧祈玉剑眉紧锁,似乎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种感觉,让他心里更加不好受:这该死的女人。 就连顾白葭也是愣了一下,这似乎是头一次顾蔓对萧祈玉视如不见。敏锐地感觉到萧祈玉的心里变化,她心底却慢慢滋生出了另一种感觉,她忙按捺住,吸了吸鼻子,在萧祈玉的紧张下与他一同朝后院去了。 第14章 女主婚后不幸福 萧祈玉和顾白葭走了之后,顾蔓不禁想起了顾白葭那双泛红的眼睛,由于她没有看过抢婚之后的情节,也不知道后来男女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顾白葭才嫁过去三天,照例说,回门这天是不应该哭的。 疏清惊讶于顾蔓对萧祈玉的态度,一路上都好奇地打量着,可是她的表情实在是过于平静,让她不禁猜测:小姐是不是强忍着伤痛?终于,她看不下去顾蔓一直皱眉的动作,轻轻喊了她一声:“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吧?” “回去干嘛?” 她不好意思地说道:“万一待会儿小姐在路上哭了起来,叫别人看见了……” 顾蔓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个傻丫头,竟然还以为她会对萧祈玉有情。 不过也是啊,若是以前的那个,说不定今天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陷害顾白葭……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顾蔓愣了愣,一直以为,在侯府里,只要她步步为营,秉承着不害人的原则,就能获得安宁而自由的生活,可是,她似乎发觉,事情并没有她想得这么简单。 心里想着一些事,她带着疏清上了凉亭,站在当风口吹着风,也不知过了多久,整个人清醒了不少,疏清突然开口说话:“嘿,在这儿。” 她定睛一看,花园的小径上,一个穿着碧绿色比甲的小丫鬟正四处东张西望,待她听见了疏清的声音,转过脸来时,顾蔓看清了,她正是自己的丫鬟疏影。 疏影不多时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边喘气一边说:“小姐可让奴婢好找。” 顾蔓盯着她,笑道:“出门了没跟你说一声,是我的错。” 疏影脸上一红,知道她在说自己,忙道:“是奴婢不好,自作主张跑了出去。” 可随后,她便靠近了她,神秘兮兮地伏过来,冲着顾蔓挤眉弄眼:“小姐可知道奴婢打听到了什么?” 顾蔓摇头,疏影心情似乎不错,笑道:“听说世子妃嫁过去之后,颇不得荣王妃的心,这几天一直给她脸色看呢,尤其是今日,世子爷也要陪着世子妃回来的,可是荣王妃不让,说她自己回来就行,为此,世子爷还与荣王妃吵了一架,荣王妃反将世子妃骂了一顿,说她带坏了自己的儿子,世子妃都被骂哭了呢。” 她说得精彩,却一直留意着顾蔓的神色,半天,见她似乎没有反应,这才有些尴尬:“小姐怎么了,难道听到这些消息不开心吗?” 顾蔓反问:“你似乎很开心啊。” 她一愣,随后猜道:“奴婢是替小姐开心啊,小姐不是巴不得她过得不好吗?” 顾蔓立刻变得严肃:“这话是谁跟你说的?她是我姐姐,我怎么可能希望她过得不好?疏影,你忘了,有些人不是你能妄议的。” 疏清吐吐舌,并不说话,可顾蔓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已经越来越强烈了:荣王府的事,是谁告诉疏影的? “走吧,我们回去。”为了防备有什么突发状况,顾蔓即刻带着两个丫鬟回去了。 可是,才走到她的院子门口,就被李嬷嬷拦住了。“今个儿大小姐回门,夫人让奴婢前来请四小姐一同过去用膳。” 第15章 王姨娘的幺蛾子真不少 李嬷嬷催的急,顾念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但却留下疏清照看院子,相比而言,疏清更让她放心。 兰序院是顾夫人的主院,宴席还没开桌之前,顾府的女眷都在这里,顾蔓进来时,大家正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 当然,热闹的中心是顾夫人和顾白葭,此刻,顾白葭的脸上已经不见先前的戚色,脸庞红润润的,眼眸流转间那羞涩又带妩媚的风情,确实让人难以移开眼。 顾蔓这才好好打量了一下这原书中的女主角,眉如远山面如芙蓉说的就是她了,顾白葭今天穿的是一件镂金百蝶穿花云锦长裙,腰间挽着一条缀满珍珠的腰带,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腰肢纤细不盈一握,打扮贵重又不俗气,言谈举止颇为合理,既放得开又不失分寸。 女配败在她的手里,也确实让人心服口服啊。 看到顾蔓来了,顾白葭只是盈盈一笑,她眉眼弯弯,仿佛新月初升,光辉顿时照耀了整间屋子,还好这屋子里都是女眷,否则,只怕男子看到了,魂魄都被她勾去了。 “四妹来了。”顾白葭娉婷袅娜,姗姗而来,亲热地挽着顾蔓的手引着她朝顾夫人旁边而去,她这番动作无疑是向人说明姐妹之间并没有嫌隙,顾蔓也懒得辩解,随她去了。 “还是夫人有远见,婢妾前几日失言了,瞧世子妃与四小姐现在的模样,哪个敢说她们不是亲姐妹来着?”王姨娘捏着帕子掩嘴而笑,可顾蔓分明看到她眼中那一抹不怀好意。 顾白葭微红着脸:“婚礼上的事儿都是误会,既然都过去了,大家也别提了,四妹肯为我这个做姐姐的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我在心里感激她。” 她眼神真切诚恳,就连顾蔓都看不出端倪。 “世子妃也说都过去了,休要再提。”顾夫人朝两人伸出手,她的手掌厚实有肉,手背上的指根处还有几个圆圆的小肉涡,是有福之相。顾蔓被她柔软的手捏着,看着他们娘俩如花笑靥,一时之间也猜不透顾夫人打的是什么哑谜。 聊了一会儿,李嬷嬷说人都到齐了,请大家都过去侯府前厅用膳。 顾白葭的回门宴办得颇为盛大,侯府的亲朋好友足足请满了二十多桌,但备受瞩目的,还是大厅最中央的主人桌。 顾白葭坐在主位,萧祈玉和顾侯爷则位于她左右两边,其他个人按照身份尊卑排序,顾蔓勉强坐在了桌尾。姨娘是没资格坐席的,王姨娘和章姨娘两人便站在旁边伺候众人用餐,柳姨娘声称身子不舒服便没有来。 新姑爷是头一次来侯爷吃酒席,众人都卯足了劲敬他酒,就连女人们都不能例外,王姨娘和章姨娘在两边轮番给大家倒酒,还说着助兴的话,几杯酒下肚宴席上的气氛也开始随和起来。 轮到顾蔓时,王姨娘手中的酒壶恰好没酒了,趁着丫鬟添酒的当口,她笑着对大家说道:“婢妾多嘴说一句,四小姐这酒啊,合该世子与世子妃一起来喝,也正好当着大家的面澄清误会。” 其他的都是想看好戏的戏的人,加上喝了几杯酒也跟着起哄图个热闹,顾蔓推辞不得,可她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萧祈玉那张铁青的脸。 第16章 吓掉魂的王姨娘 可是,不等她拒绝的话说出口,顾白葭便伏在萧祈玉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他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些,点头同意了。可是看过来的时候,那憎恨的眼神都能将她剜成肉片儿。 顾蔓并没有过多理会,相对于萧祈玉的仇视她更加在意王姨娘的暗招,此时宾客众多,若是这个时候出点什么事,后果很有可能是她承受不起的。 果然,她注意到,添酒的侍女是疏影,而酒壶添满之后,王姨娘并没有接,推说自己累了,让疏影过去倒酒,疏影将头贴近了她,顾蔓朝旁边让了让。却不知,疏影在这时抬起头来,天真无邪地问了她一句:“小姐说,要给世子爷也倒上一杯?” 这句话自然又让顾蔓成了焦点,一时,所有不怀好意地眼神都朝着她瞄过来,顾蔓狠狠瞪了疏影一眼:“我何曾说过这句话了?” 疏影吐吐舌,尴尬地笑了笑:“可能是奴婢听错了。” 顾夫人也不太高兴地呵斥她退下,王姨娘又打着圆场,让顾蔓赶紧起来敬酒。 她在桌尾,与萧祈玉和顾白葭隔得有些远,便走下席来,从王姨娘身边路过,绕到了萧祈玉身边站着。“顾蔓敬世子爷和世子妃一杯,祝幸福美满,长长久久。” 顾白葭很高兴,而萧祈玉则一脸不情愿,脸都侧向了一边,根本没打算看她。顾蔓也不恼,只举着杯子。 而王姨娘自持计谋即将成功,颇为得意,突然感觉到脚边有异动,慌忙低头一看,却是一条菜青色的大肉虫正趴在她绣花鞋上,还一拱一拱地蠕动着,把她恶心得,“啊----啊啊啊----救命啊----” 王姨娘吓得连连跳脚,又拼命地扯着嗓子大叫,一时,大厅里只听得到她鬼哭狼嚎的尖叫声了,所有人都看着她一蹦一跳的乱叫着,隐隐发笑。 侯爷的面色很是尴尬,冲着她怒吼:“好端端地叫什么?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还不快退下去。” 王姨娘被他的吼声吓得腿一颤,啪一下跌坐在地上,顿时感觉臀部一阵清凉,再起来时,地上的肉虫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滩青绿色的液体。 而那清凉的感觉自然是……想到自己将那条虫一屁股坐死了,王姨娘的脸色简直比生吃了它还难看,用双手兜着屁股,风一样地跑了。 莫名其妙的闹剧让众人哈哈大笑,侯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顾蔓丝毫都不怀疑,他此刻杀了王姨娘的心思都有。她憋着笑,只静静地看着这场好戏。 还是顾夫人道:“王姨娘唱歌跳舞给大家助兴,虽然不成功,大家看着笑笑就好。” 主人家说是唱歌跳舞,谁敢说个不是?何况还有世子在上面坐着。 这件事很快只当做没发生过,王姨娘走了,倒是顾夫人催顾蔓赶紧敬完酒下来。 “世子爷、世子妃请。”顾蔓微抬头,用袖子稍微掩住动作,将酒一口饮尽。 顾白葭动作柔弱,却丝毫不拖泥带水,放下手来时,可见杯底。 萧祈玉虽然不愿意看见顾蔓,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少不得要喝掉这杯酒的,于是快速将酒倒进口里,杯子直接扔了。 完成任务后,顾蔓正准备下来,却突然听到“噗”的一声,萧祈玉一口黑血喷了出来,随后脖子一歪,倒在了顾白葭的肩上。 “啊----”一声声惊恐的尖叫声几乎穿破了人的耳膜,不断回旋在侯府的上空。 第17章 萧祈玉危险,顾蔓被毁容 “世子,世子……快请大夫!”侯爷最先镇定下来,立刻吩咐人去请了大夫,又立刻安抚在场的人,让管家将人带到正厅去。 又宣布:“大家放心,这件事,本侯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偏厅里,大夫还没来,萧祈玉的状况变得更加糟糕,他嘴唇乌黑发紫,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还不断有黑血流出,顾白葭抱着萧祈玉的身子几乎哭成了泪人,梨花带雨的,让人不好心疼。 “到底怎么回事?”侯爷的怒吼声,几乎震动了整间屋子。 “先前还好好的,蔓丫头敬了他一杯酒之后就这样了。”顾夫人有些慌张地看着顾白葭的身影,忙招呼来李嬷嬷:“大夫怎么还不来呢?你快去催催。” 李嬷嬷神色之间也有些慌张,即刻退了下去。 听到顾夫人这么说,侯爷气得脸色都白了,狠狠剜了顾蔓一眼:“说,是不是你下的毒?” 顾夫人见状立刻道:“侯爷别生气,许不是蔓儿的错呢,上一次不就是这样,别到时候冤枉了孩子。” 提起上次的事,侯爷的气不打一处来,上一次若不是柳姨娘拦着,他怎么可能放了这个毒害亲姐的孽畜?想不到这一次,她居然又故技重施!不容考虑,一巴掌下去,清脆的响声使得屋子里的人都抖了一下。 顾蔓捂着脸后退了几步,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气愤。 是,萧祈玉的酒是她换的,趁着王姨娘大喊大叫引起众人注意力的时候。王姨娘脚下的虫子也是她放的,因为,她早就预料到那酒有问题。可她没有想到,这毒的毒性竟然这么强。 也是,既然想要她死,怎么可能给她留活路? 现在,她总算明白疏影说的那句话有什么作用了:等她一死,疏影便可以说,那毒酒是顾蔓为萧祈玉准备的,但是没有机会下毒,反而自己喝掉了,而侯爷碍于世子的原因,必定不愿意追查此事,查下去能查到什么?不过是一句害人终害己,死有余辜罢了。 顾念冷笑,她不过是听到疏影话里提到了萧祈玉,才顺手将酒杯换给了他,没想到,反被她们说成蓄意谋害了。 “侯爷,喝杯茶消消火,可别冤枉了蔓儿,不然,柳妹妹看到了又会心疼。”顾夫人一边劝着,递了杯茶给他。 可侯爷一听这话怒气更甚,随手便将杯子砸在了顾蔓的脸上:“都是你们宠出来的好女儿,如今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打死了更好。” 那瓷杯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的额角,里面的热茶一滴不漏,全泼在顾蔓的脸上,刺痛一阵接着一阵,像被无数银针扎,尤其是敷了药的地方,又痛又痒又热,仿佛下面的皮肉在沸腾。 顾蔓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可额上的疼痛却没减少,她当机立断,一把撕下贴下额上的纱布块,皮肉撕扯般的疼痛让她差点昏厥,她忍着痛,一看,扯下来的皮肉正冒着热气,而拿着纱布的手,竟然也有灼烧的感觉。 狰狞的伤口一露出来,章姨娘等人便大叫起来,可顾蔓顾不得自己被毁容的事,只拿着纱布端详,片刻,知道真相的她眼里烧起了两团火:纱布里面竟然洒了生石灰粉! 第18章 心肠歹毒顾夫人 生石灰遇水放热,能生成对皮肤有腐蚀作用的熟石灰。先前她用药时,一直能感觉到隐隐有灼痛感,可是大夫告诉她这是正常的。 她一直防着疏影在她药里面下毒,可她没想到,问题却出在用来包扎的纱布上。 她现在完全能肯定,顾夫人刚刚那番话和那杯茶不是偶然了,那个大夫,也一定被人买通了。 只是,不等顾蔓发出质疑,顾夫人就先惊叫起来:“侯爷,你快看蔓儿这是怎么了?会不会是被烫着了啊?” 侯爷现在哪管得着她的生死,怒道:“还管这个孽女做什么?将她给我看好了,若荣王世子有任何损伤,让她拿命来抵。” 大夫在侯爷的怒吼中赶到了,顾白葭立刻让大夫过来,可是大夫看了之后,竟然表示:“老夫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世子种的是什么毒啊。” 一句话恍若惊雷,将顾白葭打得身形涣散,她跌坐在地上,无力极了。 大夫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慌乱,顾蔓也被人推到了墙角,额上的伤口已经不那么疼了,她冷静地看着屋子的一片混乱,发誓要将陷害她的人找出来,却见李嬷嬷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她走到台阶上时,不知道是太紧张了还是没注意,竟然被绊倒了。 李嬷嬷爬起来,连身上的尘土都没拍,颤着身子跑进来了。之间她低头在顾夫人耳边说着什么,顾夫人的脸色也变得骇然,惊慌地看着顾白葭,片刻才恢复冷静,可眼光终归有些涣散。 “上官神医呢?快派人去请他过来啊,王大夫,你先给世子开一副药,只要能保住他的性命即可。”夫人终于回过神来,立刻沉声吩咐,又让人将顾白葭扶到旁边坐下,可她不肯,一直守着萧祈玉不离开。 顾夫人也没办法,这时,柳姨娘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发疯一般冲过来,慌乱地扫了两眼,立刻在角落发现了顾蔓,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将她搂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侯爷心里烦躁,听到她这么哭,更是气得不得了,“你哭什么哭?生出了这么个东西还有脸哭?” 柳姨娘哽咽了一下,渐渐收了声音,却还在抽泣,她柔软的手轻轻抚摸顾蔓的脸颊,在伤口附近打转,又不敢靠得太近。 顾蔓感受到她的小心翼翼,心里颇为感动,反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与发红的眼睛,于心不忍:“姨娘,你先回去吧。” 她用力地摇头,双手又箍紧了她,“不,蔓儿,姨娘相信你,这事一定不是你做的,你放心,姨娘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说完,她立刻放开她,双膝跪在地上,爬到了侯爷的面前,恳求道:“侯爷,蔓儿最近懂事了不少,她不会这么做的,如今她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侯爷,求您,一定要查清楚,还她一个清白啊。” 她说得声泪俱下,声音柔软而痛楚,让听的人无不为她动容,侯爷低头看着她,刚毅的脸上有一丝不忍,可正当他要说话的时候,王姨娘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赶来,她看到顾蔓的惨状,眼角闪过一丝戏谑的笑,给侯爷见礼之后,举着一个拇指大的白玉药瓶,道:“侯爷,婢妾听到消息之后,怕有人毁灭证据,所以大胆亲自去四小姐的住所搜了一下,果然,发现了这个。” 顾蔓看到那瓶子的时候,双眼瞳孔急剧放大,双手迅速握成拳,胸腔里似乎被一团郁结堵着,她终于明白:这个局竟然早就布下了。 第19章 百口莫辩 王姨娘手中的白玉瓶不是别的,正是前几天夫人送给她的那一瓶“白玉凝脂膏”。 此刻,王姨娘得意地看着她,“四小姐可认识这个?” 顾蔓咬着牙回道:“王姨娘的消息可真是灵通,从姨娘的院子到正厅,再到我的院子,一个来回恐怕不止一炷香的时间,可姨娘只花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王姨娘脸色一白,怒瞪了她一眼,转眼又带着哭腔跟侯爷哭诉:“侯爷,是婢妾不对,只因上次下毒的事没能查明,府里人心惶惶,婢妾私心想着,侯爷和夫人肯定为世子担忧而抽不开身,才逾越身份帮忙,却不料被人说成蓄意,婢妾冤枉啊。若是侯爷也怀疑婢妾做了什么手脚,就说这毒是婢妾下的吧,也好给外面的人一个交代。” 她哭得凄惨,整个身子都在颤,仿佛真被人冤枉了一般,侯爷吸了口气,亲手将她扶起来,又冲着顾蔓吼了一句:“你最好乖乖地承认,否则,本侯一旦查出是你所为,定不手软。” 白玉瓶子已经被人送到大夫的手里,他打开闻了闻,又用银针挑出一点液体仔细的辨别了一番,脸色大变,终于做出了定论:“是七巧红。” 七巧红的原名为七窍红,因上官清源嫌这个名字不好听,改为七巧红。 $........中了此毒的人,先是口吐污血,陷入昏迷,再是鼻孔流血,嘴唇紫黑,其次是双眼流血,鼻孔充血,最后便是双耳出血,当然,到了这个时候,人基本上也没救了。 果然,他的话一说完,就听得伏在床边的顾白葭大叫一声,众人忙过去看,发现萧祈玉鼻孔间已经有污血流出,白如冠玉的脸上黑气萦绕,十分吓人。 顾白葭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拉着大夫的衣角不放手:“大夫,快救救他,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啊。” 大夫一脸为难,“世子妃,这种毒……老夫只是听过,不会解啊。”他唯一能做的,只能用药吊着他的命。 王姨娘得意极了,又哭着道:“婢妾见过这个白玉瓶子,是前几天夫人赏给四小姐的白玉凝脂膏,要不是四小姐的丫鬟说她从来都没有用过这药,婢妾绝对想不到,四小姐竟然将它换成了一瓶毒药。” 顾蔓百口莫辩,她总不能当着侯爷的面说,因为担心那药有问题,所以一直不敢用吧,她算是看清楚了,这一群女人就是合起伙来想要整死她。“清者自清,我顾蔓没有给任何人下过毒。” 侯爷的一张脸已经涨成了青紫色,转过头,看着趴在地上的柳姨娘与那边的顾蔓,狠了狠心,指着顾蔓,咬着牙道:“来人,给我拖下去打死。” 此刻的顾蔓脸上皮肉狰狞,双眼发红,茶水混着血水流下,又脏又丑,哪像是他的女儿?加上她三番四次作恶多端,侯爷早恨不得将她杀了,免得给侯府丢人现眼,还惹来大祸。 外面的大汉似乎是等久了,听到侯爷的话后,立刻冲进来不由分说地拉着人就走。 这一瞬,顾蔓只感觉心冷。 可是,柳姨娘突然冲上来,紧紧地抱着她的身子,那两个大汉竟然没能拗得过她,动不了顾蔓分毫,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 “侯爷,婢妾求求您了,蔓儿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你怎么忍心杀了她?”她一边哭,一边磕头。 侯爷眼中也滚动着泪花,可这时,王姨娘噗通一声跪下,用手帕抹着泪,道:“侯爷,婢妾知道自己没柳妹妹这般会讨侯爷欢心,可茗儿难道就不是侯爷的骨肉吗?四小姐三番两次将他推落水中,害他差点淹死,婢妾看在侯爷与柳妹妹的份上,不敢有任何怨言。可这一次,被她毒害的人的是荣王世子啊,侯爷若还要包庇她,就不怕牵连我们整个侯府吗?” 第20章 顾蔓巧舌战群妇 王姨娘的话如同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炸得侯爷的天平只能朝着侯府倾移,他转过头去,不再看柳姨娘,声音冰冷:“拉出去,活活打死。” 顾蔓站出来,一手捂着脸,大声说道:“侯府是得罪不起荣王府,可我顾蔓有那么傻吗?众目睽睽之下给世子下毒?再者,又有谁看到那毒是我下的了?王姨娘拿着一个白玉瓶走过来就说是从我房里搜出来的,而且速度又这么神速,我怎么觉得王姨娘似乎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呢?” 她再傻也不会白白让人陷害了而不知道辩解。 侯爷听到这话时一愣,眯了眯眸子,打量着顾蔓,他有些不相信,这话竟然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她的脸虽然不忍直视,可他却在此刻注意到,顾蔓的那双丹凤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是他从没在她身上看到过的。 这个女儿……难道真像如吟所说,变了? 王姨娘本想站起来的,可是瞥了侯爷一眼,见他直愣愣地看着顾蔓,目光中似有疑虑,却无杀机,她也不敢自作主张,鼓着腮帮子瞪了顾蔓一眼,继续道:“四小姐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先是推我茗儿入水,再因为嫉妒而对世子妃下毒,又于世子和世子妃大婚当日持刀抢亲,现在因爱生恨对世子下毒又有什么不可以?婢妾之所以关注四小姐的行为,是因为那条出现得莫名其妙的大青虫。” 提到那恶心的东西,王姨娘便想呕酸水,在她飞速奔跑的过程中,干瘪的肉虫尸体正好掉在她手上,差点没把她的五脏六腑给吐出来,换衣服的时候,齐腰襦裙后面一块深深的颜色,让她觉得现在屁股都是凉凉的。“最可疑的就是这条虫子了,当时四小姐从我身边走过之后,就莫名出现了这个东西,后来我尖叫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许世子爷的酒就在这时被人下了毒呢?”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可顾蔓没打算承认,虫子是她赏花时顺手抓的,萧祈玉的酒也是她换的。顾蔓冷笑:“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当时大厅那么多人,所有人都坐着,是王姨娘在那走来走去,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虫子是我扔的?你大叫吸引众人注意力时,在世子身边的人也并不是我,再者,王姨娘又是如何知道,世子所中的毒一定是下在酒里的?而且就是我敬酒的那段时间?” 王姨娘被她的态度给噎到了,顾蔓却不依不饶走到她面前逼问:“还是如先前一样,王姨娘提前知道酒里有毒,或者,是王姨娘亲眼看到我下的毒?” “你----”王姨娘根本说不过她,正当她落于下风时,夫人接过话来,她满脸失望地看着顾蔓,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蔓儿,王姨娘拿过来的白玉瓶确是我给你的白玉凝脂膏,为何现在这里面装的是‘七巧红’?” 顾蔓亦严谨地正视着:“母亲难道没有听蔓儿屋子里的丫鬟说,蔓儿从没用过这瓶白玉凝脂膏?” 夫人腾的站出来,满脸怒气地指着她:“混账,你的意思是母亲给你的药膏就有问题了?” 第21章 丫鬟的伪证 顾蔓当然是这个意思,可她不能说的太明显了,便道:“蔓儿自然不敢怀疑母亲,蔓儿是怀疑其他人。” 她双眼看着站在夫人身边瑟瑟发抖的李嬷嬷,从她刚才的观察来看,这两人绝对有问题。 可是夫人却抓住了机会,趁机让人将她院子里的疏影和疏清带过来问话,当问到有没有人动过这瓶药膏时,一向老实的疏清直摇头:“奴婢没有碰过,也没见小姐或者其他人用过。” 然而,疏影却哭着扯着顾蔓的裙角,嚷道:“小姐,更不是奴婢动的啊,没有小姐的吩咐,奴婢是不敢动您的东西的,求小姐不要让奴婢来顶罪,奴婢真是无辜的。” 她哭得眼泪鼻涕直流,像委屈极了。顾蔓双拳紧握,克制着她的愤怒,她终于知道,女配为什么手段那么厉害了,因为在这侯府,心慈手软的人根本没有活路。这丫鬟三番四次陷害于她,就算是为了报复,她也容不下她了。 可侯爷本来觉得这个女儿的行为比之前进步了许多,可现在听到她院子里丫鬟的话,气得直瞪眼:这叫改变? “不用多说了,证据确凿,顾蔓,本侯也容不得你了。来人,拉下去。”他大手一挥,背对着她。 “侯爷,求你饶过蔓儿这一回吧,不要啊,你们放手----” 柳姨娘发出一声悲怆的叫喊声来,如困兽受伤时的嘶吼,一向胆小怕事的她,此刻却将自己的女儿搂得更紧,坚决不放手,只是被在四个壮实的仆人面前,她的力气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顾蔓担心他们会弄伤柳姨娘,只能劝她:“姨娘,你松手,我没做过的事,我问心无愧,即使他们要杀我,我也绝不会承认我没做过的事。” “不,侯爷,是我下的毒,不关蔓儿的事啊,侯爷……” “姨娘,你在说什么?分明是……”顾蔓一急,直接吼了出来。 可柳姨娘态度异常坚决,她知道顾蔓想说什么,立刻打断她:“侯爷,是我,真的是我……” “别吵了!”关键时刻,一直沉默的顾白葭突然大声喝止,她双眼早已哭肿了,脸上还有泪痕,声音也有些嘶哑,可在她说出这话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玉郎现在成这个样子了,你们还有心吵架?” 纤纤玉指指着躺在榻上的人,萧祈玉脸上的黑气已经蔓延到了眼睛,双眼有些肿胀,很快,两道黑血便从眼睛里流了下来,见状,顾白葭的气势顿时软了几分,看着他的样子,美丽的眼睛又流下泪水来。 顾蔓看柳姨娘望着那边的人有些出神,趁着这个机会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跟侯爷说道:“这事与姨娘没有任何关系,既然侯爷认定了我是凶手,那就处决我一个人好了。” 侯爷失望地挥手,示意仆人将她拉出去,顾蔓不让那些人近身,自己朝外走,可刚走到门口时,却见一个青衣锦袍的年轻男人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一进去,顾白葭立刻惊喜又激动地叫了出来:“上官,快救救他。” 第22章 神医上官清源 上官清源素有神医之名,年轻俊逸,潇洒不羁,本来隐居世外不理俗世,却因为顾蔓当初为了救萧祈玉而拿剑逼他,之后又在他门口跪了三天三夜,被她真情所感,出山救人,可是,他却对当时一直照顾着萧祈玉的顾白葭一见钟情。 可当他知道萧祈玉和顾白葭深爱时,却主动退出,并且与两人成为了好朋友,后来女配一直各种陷害顾白葭,为此,上官清源一直恨不得能杀了她。 呵,又是一个想杀了她的人啊。顾蔓一边回忆着这些细节,一边回头,正巧这时,上官清源也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睛真如书中所说的那边清澈透明,仿佛没有掺杂一丝杂质,干净得让任何有污秽想法的人在他面前都会自惭形秽。 可这一次,他看着顾蔓的眼神不再是深深的仇视,而是有些不解与疑惑,甚至还有一丝的同情。 但他很快便被顾白葭叫过去了,顾夫人一见上官清源来了,立刻让屋子里所有人都退出去,顾蔓更是被身后的人关进了一间黑屋子里,只等着最终的惩罚。然而,她却不知道,外面正发生着一件大事。 上官清源听人说是七巧红的毒之后,便立刻带了解药过来,让顾白葭喂给萧祈玉服下,可在这个过程中,他并没有看她,清澈的目光有些空远,直愣愣地看着窗外蓝的像洗过一样的天空。 半晌,他失落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小白,你变了。” 顾白葭双手一愣,可是很快便恢复了原先的镇定,她扶住萧祈玉的头,小心翼翼地将他平放在床上,又伸手抚着他英挺的眉,这才笑了笑:“上官,你说什么呢?” 他猛地转过身来,一脸失望地看着她:“在我心里,小白一直纯净善良,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是那么的纯洁、高贵,可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就算你讨厌她,你恨她,我一早说过,我可以替你出手,这么肮脏的事,我不想脏了你的手。” 顾白葭精致的面容微微一颤,“上官,你不相信我?” 上官清源听到这句话,稍微有些惊喜,可他不敢表明什么,只道:“七巧红的毒药和解药,我只给过你一个人。” 她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的,这些毒药都是他亲手配制出来的,谁有谁没有,骗得过任何人都骗不过他,顾白葭真想对他发誓,她并没有要陷害顾蔓。可是,她真的不能说。 “上官,不管你信不信,蔓儿是我亲妹妹,尽管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我,但我从没有想过要她的命,如果我想,我可以有很多机会,不是吗?” 一番真诚的话打动了上官清源,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啊,他怎么会怀疑到小白的头上呢?他最喜欢的,不就是小白遗世独立的清纯气质吗?而且,他曾数次对顾蔓流露出杀机,都是小白劝他不要伤害顾蔓,他这才留了她一命,他应该相信,这事不是她做的。 然而,正当他心底的怀疑将要消散时,侯府的管家突然急匆匆地跑过来。 “上官神医,侯爷请您再去救一个人……”对上他怀疑的眼神,管家只好将事实说了出来:“柳姨娘承认自己下毒毒害世子,被侯爷下令杖毙,现在已经快不行了……” 第23章 柳姨娘枉死 “什么?”最先惊讶出声的,却是顾白葭,她脸上的震惊和难过并不是装出来的,这一次,连上官清源都有些看不透她了。 管家急得想跳脚:侯爷在气头,听见柳姨娘这么说了,便动了大刑,可到底念着几分情意,又不忍心,只是等到他喊停时,打小身子就弱的柳姨娘已经没了大气,这不,侯爷后悔得不得了,立刻着他来请上官神医过去救人。 上官清源虽然在外有“见死不救”的称号,可是看着小白伤心自责的样子便心疼得不得了,二话不说,跟着管家过去了,可在他走出暖阁之前,却又听到了顾白葭哀求的声音:“上官,当我求你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一定要救活姨娘。” 当他赶到前面的院子里,李嬷嬷已经宣判了柳姨娘的死讯:“她、她、她……已经没气了。” 侯爷的眼睛瞬间红了,他闭上眼,侧过头去,不敢再看柳姨娘鲜血淋漓的下半身。 上官清源立刻用双指探柳姨娘的鼻息,半晌之后,叹了口气,拉过地上的白布,将她渐渐冰凉的身体盖好,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夫人一眼。 顾夫人脸色有些发白,面对他的逼视,她有些慌乱地撇过头去,下一刻,用同样哀痛的声音问道:“侯爷,妾身知你难过,可人已经去了,这件事便过去了吧。” 侯爷双眼突然睁开,里面已经是一片血红,他怒睁大着眼,恨恨地说道:“不,如眉是被那个小贱人害死的,本侯要杀了她!” 他口中的小贱人,指的自然是顾蔓。 王姨娘也哭哭啼啼地说道:“侯爷,婢妾也觉得柳妹妹是冤枉的啊,她胆小,连与人争论都不敢,怎么可能对世子下毒?一定是她想为四小姐顶罪才这么说的……”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胸口就被人横踹了一脚,她本来是跪着的,这一脚踹过来,直接将她踹得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胸口顿时血气翻腾得厉害。 她愣愣地看着用脚踢她的侯爷,心如被人撕成两半一般疼。 “你怎么不早说?”侯爷鼓着双眼瞪着她,心里更是疼得厉害,若不是他听了王姨娘先前的鼓吹之语,也不会让人杖毙如眉了,可是一想到如眉的死,罪魁祸首还应该是顾蔓。 他一把抽出悬挂在墙上的宝剑,提着剑冲出去,誓要杀了顾蔓为他的如眉报仇,然而,当他冲到门口时,上官清源却突然拦住了他。 “侯爷,您先冷静,这毒不是顾蔓下的,柳姨娘是为了保护她而死,如果您现在杀了她,如何对得起枉死的柳姨娘?” 上官清源的一番话让他没办法不冷静下来:“你说什么?不是她下的毒?” 顾夫人立刻指责管家,喝道:“顾勇,你是怎么做事的?虽说柳姨娘走了,他没能救得了人,却也不该如此怠慢。” 上官清源知道顾夫人意在指责他不要多管闲事,可有些话他不吐不快:“侯爷,上官敢以性命担保,这次下毒的人绝不会是四小姐,上官言尽于此,望侯爷好自为之。” 第24章 诡异的黑猫 上官清源会帮着顾蔓说话,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是,侯爷却也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想到先前顾蔓自己的辩解,再加上柳姨娘的死,此刻,他心里只有无边无际的悔恨。 手中的剑无力落地,他整个人也像老了一圈,将其他人撵出院子,独自一人守着柳姨娘的尸体发呆。 却说顾夫人回到主院之后,气得将桌上堆积如山的礼品全都扫到地上,李嬷嬷还是头一次见她生这么大的气,忙关紧房间的门窗,怕被旁人看见了嚼舌根。 “夫人何必生气,这一次虽然没能弄死那丫头,却除掉了柳姨娘啊。” 顾夫人怒地拂了袖子:“柳如眉算得了什么,不过一个见不得台面的贱妾而已。我问你,七巧红的解药不是放在我房里以防万一的吗?让你回来拿解药,怎么磨蹭了半天都没拿过来?” 她很是生气,要不是没有解药,她何须让上官清源过来?若不是上官清源,谁又能知道下毒的人不是顾蔓?原本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可到头来却落了空。 李嬷嬷慌忙跪下解释:“夫人息怒,奴婢当时见世子中了毒便知大事不妙,立刻回来找解药,可是不想,等奴婢回来时,恰好看见一只黑猫叼着解药逃了,奴婢这才没办法交差。” “侯府里怎会有黑猫?又怎会什么都不要,只挑解药叼走?”若不是李嬷嬷跟了她二十多年,她几乎都要怀疑李嬷嬷的衷心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怎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可是,在李嬷嬷所指的方向,她确实看到了窗纸上一个碗口大的破洞以及一些黑色的毛发。 “老奴不敢说谎。夫人,这件事的确邪门得很。”她意有所指,眼睛瞥着顾蔓的院子。“小姐大婚那晚不是有丫鬟说,亲眼瞧见四小姐躺在地上断了气,可是后来,她不仅好端端的活过来了,还变得通情达理;还有今个儿,那七巧红明明是给她喝的,却不知怎的让世子爷误服了;还有,那黑猫不偏不倚,正好跑到夫人的房间来将七巧红的解药偷走了……夫人,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四小姐恐怕很有问题。” 她目光阴测测的,黑色的眼珠子一直瞅着那边,十分骇人,可顾夫人听完了却冷冷一笑:“就算她是妖,本夫人也自有收妖的法子。” 随后,又正色道:“剩下的事儿交给你去处理了,看侯爷的样子势必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你知道该怎么办。” 李嬷嬷应了一声“是”,立刻领命下去了。 顾蔓一直被关着,她靠在墙上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这才意识到可能出大事了,以柳姨娘的性子,怕是未必会看着她被侯爷打死。心里越想越急,可是外面却没有人回应她,直到外面的天阴沉了许多,才有人过来给她打开了锁。 听到开门的声音,顾蔓拔腿就跑,可是站在门口的疏清却拦住了她,疏清清秀的脸蛋上全是泪痕,看着她,哽咽道:“小姐,柳姨娘出事了,她非说世子的毒是她下的,不让侯爷来找小姐的麻烦,被侯爷下令……杖毙。”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疏清已经泣不成声,在她的印象中,柳姨娘是整个侯府对她最好的人了,以往柳姨娘过来时,总不忘给她和疏影带一些糕点以及首饰,哪怕是她和疏影做错了事,她也不责罚她们,还常常劝小姐善待她们,她说话软绵绵的,疏清是打心眼里喜欢她,觉得她人好。 可是,她没想到,这么好的人就这么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顾蔓脑袋里“嗡”的一声,眼泪啪嗒掉在地上。 第25章 天打雷劈 虽然女配很不喜欢这个懦弱的亲娘,但听到柳姨娘为她而死时,顾蔓还是很难过,相处的几天,看到柳姨娘处处维护她,她已经将她当做自己母亲了,也尽量避免给她带来麻烦,可没想到最终还是连累了她。 “小姐,你不要太伤心了。”疏清安慰着她,眼泪却掉的比谁都凶。 “走,跟我过去看看。”顾蔓擦干眼泪,一把抓着她的手,朝正厅走去,可是刚走到转角就碰到了疏影,此刻她也哭成了泪人,见到顾蔓平安无事,立刻扑了上来,拉着她的袖子跟她诉说柳姨娘死前的惨状。 “小姐,姨娘死的好惨啊,她下半身被打得皮开肉绽,可她却一直咬着牙,说不关小姐的事,全都是她做下的,七巧红也是被她换在夫人给的白玉凝脂膏里面的,她说,因为她怕侯爷怀疑到她头上搜查她的屋子,才藏到小姐房里的。呜呜,小姐,你一定要给姨娘讨个公道啊。” 看到疏影,顾蔓顿时冷静下来了,她甩开她的手,开始拉着疏清往自己的院子走,这一下,疏影反而愣住了,哭着喊道:“小姐,你不去看看柳姨娘?” “我伤成这样,总得处理一下伤口才能出去见人吧。”顾蔓握着拳掐着自己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柳姨娘是为她而死,如果她现在贸贸然冲过去,触了侯爷的逆鳞,岂不是白白断送了姨娘的性命? 可是疏影并不甘心,跑过来拉着她的裙角哭:“小姐,你是柳姨娘的亲生女儿,如果你不去替她收尸,她在九泉之下怎能安心?奴婢只恨自己身份低贱,不能代替小姐送柳姨娘最后一程。她临死前,还一直叫着小姐的名字啊。” 顾蔓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掉下来了,她抹干净泪水,硬生生将眼泪逼回去,冷眼看着疏影:“你这么不想我回去给伤口上药,难道我的药,是你做了手脚?” 疏影吓得趴在地上痛哭:“小姐明鉴啊,奴婢对小姐的心天地可表,奴婢先前也发过誓,若有背叛小姐,天打雷劈。千真万确,奴婢只是可怜柳姨娘死得凄惨。” “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顾蔓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又对疏影说道:“你看,很快就要打雷了。” 娇小的身躯赫然一震,疏影抬起头来,娇俏的脸蛋已经变得苍白,她半咬着唇,随后坚决地说道:“奴婢不怕。” 顾蔓冷笑,不再理会她,拉住疏清回了院子。 害她毁容的人,她一定会查出来的,给她下毒害得姨娘枉死的人,她也绝不会放过。 一回到院子,顾蔓立刻让疏清将所有的纱布都拿出来扔进装满清水的铜盆里,然而却没有半点反应。她立刻问道:“刚刚有人来过院子吗?” 疏清摇头:“奴婢不知道,刚刚奴婢和疏影都出去了,小姐,这些纱布有问题吗?” 有问题的都被换了,她们好快的速度,顾蔓只摇摇头,不再追究这些,让疏清去准备换洗的衣物。 清洗额头的伤口时,疏清也吓了一大跳,顾蔓额角那块已经全部腐烂,露出一个一个的小洞,翻出来的白肉恶心得让人想吐。上药的时候,疏清分明感觉到她身子在颤抖,但顾蔓却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半晌,才听到她哀叹一声:“柳姨娘所承受的,怕是比这要痛十倍百倍吧。” 疏清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鼻子也酸酸的。 只是,刚上完药,疏影便进来告诉顾蔓,“小姐,夫人抓到下毒的人了,说要还柳姨娘和小姐一个公道,让小姐过去旁听。” 第26章 我要杀了她 顾蔓过来时,所有人几乎都已经到齐,只是主位上并不见侯爷的身影,顾夫人见她来了,立刻迎过来,双手捧着她的手,热泪盈眶:“好孩子,叫你受委屈了,脸上的烫伤没事吧?只可惜上官神医已经走了,不能给你瞧瞧,你还没嫁人,可千万不要留下疤痕才好。” 伸手想抚摸她的伤,却被顾蔓躲开了。 顾夫人尴尬地笑了下,随即让她在一旁坐下。大厅的正中央跪着一个蓝白相间碎花小褂的妇人,她低着头,可前面却有一大滩血从她的下颚滴下来。 “下毒的人就是她?”问顾夫人。 “是的,蔓儿,母亲知道你恨她,柳姨娘也确实因她而死,但这件事涉及的人太多,你可不能乱来。”顾夫人语重心长。 可顾蔓打从一看到这个妇人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下毒的人。 果然,那妇人听得顾夫人的话之后立刻抬起头来看着她,她的眼睛被水汽环绕,有些迷蒙,而她的嘴以及两颊则肿得老高,像是被人拿木板掌过嘴。一见到顾蔓,她立刻摇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想申辩什么,可惜她根本发不出声音来,手脚又被人绑着,连比划都做不到。 “不……” “不要对这种人留情是吧。”顾夫人及时打断她的话,又立刻接着说道:“侯爷的意思是将人送到荣王府交给荣王妃处置,蔓儿,你就不用操心了。这妇人是厨房的厨娘,方才母亲细细询问过,她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世子酒中的毒是她下的,但她却说,你房中的七巧红与她无关。蔓儿啊,你以后可不能调皮了,将如此剧毒藏于房中,若是丫鬟拿错了或者误服了,罪过可全在你了,今天这事虽然是个巧合,但对你来说,却是个教训,以后切不可再犯,知道吗?” 顾夫人说话期间,那女仆已经被人拖走了,只留下一地的血迹,顾蔓抿唇看着顾夫人,却只见她笑了一下:“真相大白了,蔓儿,柳姨娘虽去了,可侯爷决定以贵妾之礼厚葬柳姨娘,并准许她葬在顾家坟地,柳姨娘也能走得安心了。侯爷也答应了,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绝不会亏待于你的。” 对于这番恩威并施的话,顾蔓只是抿了抿唇,在侯府,顾夫人一手遮天,连侯爷都能瞒过去,就算她想要追究,只怕也讨不得好。忍着心里的怨气,微屈膝低头应了一声“是”,顾夫人的心情果然畅快了许多,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王姨娘见顾蔓居然没有任何争论便退下了,顿觉无趣,捏着帕子掩口打了个呵欠,回自己的院子睡觉去了。 打发了这群人之后,顾夫人冷笑几声,又赶过去看萧祈玉的情况,服下解药之后,他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人也清醒了,只是看上去有些苍白,不过,在一听到下毒的事与顾蔓有些关联时,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双眼赤红:“我要杀了她。” 第27章 半夜惊魂 顾白葭赶紧拉住他,又给顾夫人使眼色,让她将真相说出来,可萧祈玉听了顾夫人的解释之后,并不太相信此事与顾蔓无关,他紧了紧拳头,一脸的杀气。 由于他们晚上不能呆在顾府,顾白葭又担心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见他身体好多了便让人准备马车,在傍晚时赶回了荣王府。 果然不出顾蔓所料,晚上,黑漆漆的夜幕降临,一道闪电豁然将夜空划开一道口子,大雨倾盆而至,电闪雷呜,院子外面的大树随着狂风乱舞,发出呜呜的响声,枝叶的影子在窗纸上乱跳,吓得疏影只朝床底钻。 “以前你可没这么胆小。”疏清嘀咕一声,剪掉多余的灯芯,房间的光线顿时明亮了些,她罩上灯罩,拿起那盏灯就往外走,疏影忙伸出手扯着她的衣角问:“你去哪儿?” “小姐身边没个人守着,我不放心,柳姨娘才去世,她应该很难过吧。” 提到柳姨娘,突然一道惊雷劈在窗口,疏影浑身一抖,电光将整间屋子照的发白,她目光瞥到窗纸上似乎有个人影,吓得大叫出声:“啊----别丢下我,我跟你一起去。” 她慌忙爬起来,连衣服上的灰尘都顾不得拍,抱着疏清的一条胳膊,身子紧贴着她才感到安心了些。 只是,她却没有料到,去找顾蔓,对她来说是个最不幸的选择。 顾蔓并不在自己房间里,而是去了柳姨娘生前所住的芳华院。不管是先前的女配还是她,都没能在柳姨娘生前尽孝,她希望能在她的棺柩前多陪陪她,这一跪,便到了半夜,直到听到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越是靠近芳华院,风声越紧,疏影便抖得越是厉害,“好冷,好可怕,疏清姐姐,我们回去吧。”她声音颤,一说出来被风吹散,反而添了些悲凉的感觉,吓得她忙闭上了嘴。 “我瞧你这样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似的,有小姐在,你怕什么?”疏清不由分说,拖着她直往前走,进了屋,收起雨伞之后,见顾蔓跪在那儿,也走过去,在她身后跪着。 “疏影怎么也来了?”顾蔓头也未回,直接问。跪了半天,她嗓子干哑,配合着外面的风声,竟将疏影吓得连爬带滚,一路哭着跪倒在她身后。 “小姐,是外面打雷闪电,又阴风阵阵,吹得树枝哗哗的响,她害怕,非要央求着一起过来。” “既然害怕,明个儿我就告诉母亲,让她派人将我院子前面的树都砍了吧。”顾蔓淡淡地说,抬头看着柳姨娘的木棺,眼里流露出一种奇异的光彩来:姨娘,您放心,蔓儿很快就会为您报仇了。 疏影见她没有怀疑自己,便胆子大了一些,可仍然不敢抬头看柳姨娘的棺椁。“奴婢多谢小姐。” “今天帮姨娘换了衣衾,又在这跪了许久,我头晕的厉害,疏清,你扶我起来歇一歇。疏影,你既是我的丫鬟,又真心感激我,便帮我做一件事吧。代我跪在柳姨娘的灵前多哭几声,一定要哭出心痛的感觉来,哭出恨不得代替她死的感觉才好。” 疏影大骇:“小姐,恐怕这么做不合规矩……” 顾蔓扬声打断她:“不合规矩?你质疑我说的话,难道就合规矩?” 语罢,起身,在疏清的搀扶下走了。 疏影碍于她的淫威,不得不跪在柳姨娘棺前的黄色荷花团垫上,四周无人,只有一口黑漆的大棺材,白色蜡烛的光一闪一闪的,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时不时地与棺材重叠,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身体,一直默念着“阿弥陀佛”,直到一只手突然搭上她的肩…… “啊----”一声大叫之后,疏影终于放开声音痛哭起来。 第28章 突然发难的黑猫 次日,雨过天晴,院子外面绿油油的叶子落了一地,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提着斧头、拉着锯子砍树。顾蔓主仆三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疏清拿热鸡蛋给疏影敷眼睛,看着她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她也忍不住抱怨起顾蔓来:“疏影胆子小,小姐何苦吓她来着?哭成这样,只怕好几天都见不了人了。” 顾蔓笑道:“疏影伤心柳姨娘去的冤枉,为了她哭一场送行又有何妨?放心,就算夫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些什么的。疏影,你说是吗?” 疏影自然不敢忤逆她的意思,诺诺地点头答应。可心里却开始怀疑小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才这么对她,但抬头看着顾蔓时,却见她除了悲痛外神色也无异,便渐渐放下心思来。昨晚受了一番惊吓,差点让她说出真相,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千万不能这么胆小了。 给疏影敷完眼睛,又要给顾蔓换药,看着她脸上越来越严重的伤势,疏清不禁感叹自己的乌鸦嘴,说什么就来什么。“小姐,伤口可得仔细些。” 疏影问道:“小姐的烫伤很严重吗?” 顾蔓睨着她,“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烫伤,怎么疏影你也会这么认为?” 疏影脸上讪讪,“小姐说什么,奴婢可听不懂,奴婢去外面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偷懒,怎么这些树还没砍掉。” 疏清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回想着这几天的不对劲,待人走远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是在怀疑疏影?”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们两个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对我发过誓,终生不会背叛我,否则……我不愿怀疑你们,且看着吧。” 看着她端正的神情,疏清第一次意识到,那一次的誓言并不是说说而已,小姐当真了。当然,她没有愧对过她,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齐衰杖期的丧服很快送过来了,顾蔓穿上之后,便去柳姨娘的院子。柳姨娘虽受宠,却只有她一个女儿,即使最后是以贵妾之礼下葬,按照大瀚国的规矩,顾蔓的守孝期也只有一年。 头七天,她一直忙于柳姨娘的丧事,无暇顾及旁人,但七天过后,府里乱嚼舌根的话终于传到了她的耳中。 “听说四小姐披麻戴孝只是做做样子呢,跪在柳姨娘灵前跟睡着了一样,连哭声都不听见,还不如她身边的小丫鬟,哭得眼睛肿了好几天。” “可不是,我听王姨娘身边的春香说,四小姐的脸已经被毁容了,若她哭起来那还得了,别把柳姨娘的魂儿都吓没了,呵呵呵。” 疏清扶着神色憔悴的顾蔓,气得直跺脚:“小姐你听,这些多嘴的小蹄子们是如何在背后编排小姐的。” 顾蔓扯唇一笑:“你很在意?” “当然在意了,她们骂的可是小姐,这些话若是传到夫人的耳中,保管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吧,她们会有报应的。”说完,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疏清进来时,顾蔓已经脱去了丧服,换上一身干净的月白色长裙,疏清赶紧放下打来的水,惊呼起来:“小姐万万不可,府里的人都开始编排小姐的不是了,若小姐此刻脱去丧服,会被她们骂的更惨的。” “孝在心里,姨娘生前我没能尽孝,此刻装出一副孝女的样子做给谁看?”很快洗干净了手,又吩咐疏清:“你也去换一身素净点的衣服,陪我出门。” 疏清觉得她的话在理,哎,小姐本来就不是个守规矩的人,见她态度坚决,也只好听她的话了。就在她换衣服的当口,疏影也进来了,听说顾蔓要出门,非要跟着,顾蔓点头答应了她。 这几天,没有夫人和王姨娘的迫害,顾蔓脸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她亲自剪了一排又齐又厚的刘海挡住伤,穿着素净简单的衣服,没有半点装饰,反而显得整个人清纯靓丽,两个丫鬟长相也不赖,三人一前两后的走在大街上,回头率也不低。 顾蔓的目的很简单,直奔着金玉坊而去,然而,路过一个露天小茶坊时,无意听到了一件让她很感兴趣的事。 “……报应啊,都是报应,就说街角的张屠夫,以前看着多老实啊,可背地里竟虐待生母,可怜他的老母亲枯瘦如柴,为了这个不孝子,哭得眼睛都瞎了。前不久,有个年轻人路过张屠夫的摊子,骂了他一句,说他苛待亲母,迟早会天打雷劈。这张屠夫不信,非嚷着要先送他老母亲入棺材,看老天会不会惩罚他,可谁知,就在电闪雷鸣的天儿,他挥着斧子要砍掉门口那棵百年樟树为他母亲做棺材时,啧啧啧,真被一道天雷轰死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着说是“报应”,在座的一个鳏寡老人颤着嗓音儿道:“老天有眼啊,这等禽兽不如的东西,早该劈了他。只是可怜他的老母亲,没了儿子,这以后可怎么生活哟----” 顾蔓若有所思,疏影却吓得浑身直颤,压低了声音问疏清:“天雷真能将活人劈死?” “是真的,不过我听说只有做了坏事的人才会遭受报应。哎,你怎么抖得这样厉害?莫不是你……” “你胡说什么?”疏影的嗓门顿时拔高,喝断疏清还没说出口的话,一时,所有人都朝着她们三人看过来,她自觉失态,甩了甩袖子,离疏清远了些,可是疏清却看得分明,她的双腿还在抖。 “你们两个吵什么呢?”顾蔓回头瞪了她们一眼,却敏感地察觉到,大街对面有一双不怀好意地眼睛正盯着她们,疏清正窘,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走吧,大街上吵架也不嫌丢人。”顾蔓说着,视线缓缓朝移向街对面,最后,目光定格在一怀抱黑猫的白衣男子身上。 男子长得甚是好看,他站在那儿不动,引来不少人驻足观看,他怀中的黑猫毛色纯正,一双金黄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们这边,顾蔓被这双眼睛盯得毛骨悚然,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果然,说是迟那时快,黑猫突然“喵呜”一声,从它主子手中挣脱,如同一只蓄满力量的黑箭朝着顾蔓冲了过来。 第29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愁? 可她们三人是站在一起的,黑猫的速度之快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身后有只手一推,顾蔓整个人扑上去,黑猫正好撞进她的怀里。 “小姐小心!”疏清慌乱,顿时大叫起来。 “嘶----” 与此同时,脖子上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疏清冲上前,想用手拍掉那只猫,可是,猫的主人突然发话:“小黑,回来。” 黑猫瞬间从顾蔓的怀中撤走,疏清扑了个空,只好检查她的伤势,看她脖子上三道带血的抓痕,不由得红了眼睛,忙掏出手帕给她擦去血迹:“小姐,还有没有伤到哪儿?” 顾蔓忍着痛,心却越来越冷,任疏清给她包扎,黑猫的主人抱着他的宠物正慢里斯条的赶过来,顾蔓侧头看着躲在她后面的疏影,目光越发冷淡。 疏影一颤,忙假装关心:“小姐,你没伤到哪儿吧?都是那只黑猫不对,怎能无故伤人呢。” 她完全忽略了自己的问题,开始理直气壮地看着顾蔓。 “不过是只猫,何必与它计较,只不过,有些人的心,简直比动物还歹毒。”说话期间,顾蔓一直盯着她看,疏影先是一愣,随后瘪着嘴委屈地哭了起来:“小姐,奴婢不是故意没为您挡猫啊,它突然冲过来,奴婢一时没有注意到才疏忽了,请小姐恕罪。” 一边哭着,还顺势跪了下来,又要给顾蔓磕头求饶。 路人纷纷好奇地围过来,听见疏影的话之后,便开始责备顾蔓:“哪有这样娇纵的小姐哟,难道自己受伤还是丫鬟的错了?” “就是啊,看上去长得还不错,原来是个蛇蝎心肠。” “她看上去有些面熟啊,似乎在哪见过……”不多时,便有人认出她来了:“哦,我记起来了,这不就是永昌侯府的四小姐吗?” “听说她生母柳姨娘前几天去世了,怎么她现在就带着丫鬟逛街?” 一时,议论声四起,纷纷数落着顾蔓的不是。 疏清也生气了,指责疏影道:“跟着小姐这些时日了,她是怎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小姐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你无端端的在大街上哭了起来,毁坏了小姐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疏影哭着说道:“姐姐,你为小姐做了那么多事,她自然拿你当自己人,我知道我嘴笨不讨她喜欢,这次也确实是我的疏忽,没来得及为小姐挡住那只猫。” 疏清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顾蔓拦住,顾蔓冷笑看着疏影,亲自扶她起来,趁她起身的瞬间在她耳边说道:“别忘了你可是我的人,敢在大街上给我难堪,除非你一辈子不回侯府。” 这话说得她浑身一抖,本来还想借题发挥,可想到顾蔓的话,顿时软了下去。顾蔓见她们几人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便道:“你这丫鬟打小就花痴,看见伤了我的猫儿是这位公子的,却被他美貌迷惑不舍得责备他,便开始说胡话诬赖我,岂不知,我不与这只上了我的黑猫计较,没和这位不道歉的公子计较,难道和你一个推我上前、躲在我身后的小丫鬟计较?” 一番话却是说出了实情,疏影脸面一红,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如此,众人对哭得梨花带雨的疏影也没了好感,却不禁啐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很明显,顾蔓“恶名”在外,这些人即使知道了真相,也没人责怪陷害顾蔓的疏影,却将纠纷的源头推到了她的身上。 对于这些诋毁,顾蔓一笑置之,抱着黑猫的男子已经走到顾蔓跟前,俊美无俦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生硬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粗细的紫玉小葫芦,丢给她:“紫玉活血散,不会留疤。” 接住他扔过来的小葫芦,顾蔓开始打量这个傲慢无礼的男人,看见他的脸时,却也微微一愣。 自古穿越多美男,这个定理已经被无数穿越美女验证过了,没想到也验证在了她的身上,她见过萧祈玉的龙章凤姿,也见过上官清源的清俊无双,虽然因为女配的关系,她很不喜欢他们,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男人是她见过的男人中的绝色,当然,现在变成了三个。 眼前的男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说他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此刻他又带着清冷如霜闲人莫理的冷峻,他面白如玉,长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朱红,五官深邃而精巧,轮廓清晰而鲜明,使人见之难忘。 但让顾蔓更加难忘的是他傲慢的态度,从没见过有人的宠物伤了人还理直气壮的。不过看在她原身作恶多端的份上,顾蔓也就算了,拿着紫玉小葫芦对他晃了晃,道声“感谢”,便带着两个侍女走了。 疏清讪讪地看着顾蔓的动作,心跳如擂鼓咚咚咚的响,好在那人没有什么反应,走远了之后她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好奇地打量着顾蔓:小姐似乎真的变了许多。 若是以前,那只猫儿定是活不了的,疏影或许会被打发进青楼,至于那人…… “你在想什么?”顾蔓打断了她的思路。 “奴婢是在想,小姐似乎不认得贤王世子了。” “贤王世子是谁?”顾蔓好奇,她并没有女配的记忆,所知道的一切不过是从书上看到的。不得不说,那书的作者仿佛也是穿越过的一样,居然什么都知道,而且与现实没有一丝差异。但关于这个贤王世子,还真的没有提过半句。 “贤王是当今圣上和荣王的亲弟弟,而世子是他的嫡长子。说起来,小姐曾与世子结过怨。” “啊?又结过梁子?”顾蔓大惊,她来到这边,拢共看到了三个美得人神共愤的男子,一个恨她入骨,一个入骨恨她,剩下的那个也被她得罪过,尼玛,这叫人怎么活啊?女配得罪了这么多美男子却活到现在,也确实挺不容易的。 “小姐别担心,不过是件小事,想来世子也不会这么记仇,兴许早就忘记了。” 顾蔓皱眉,瞧那什么世子对她的态度,也不知道他不是大度的人,想到这,她立刻向疏清打听事情的缘由。 第30章 葫芦里卖的药 原来,贤王世子萧隐玄七岁时双目失明,因着他的身份,很多人都刻意不在他面前说“看见”、“眼睛”之类的词儿,可女配不仅不忌讳,还当着众人的面嘲笑他是个瞎子,说他这一辈子也见不得光。 $_.+?$!_ 一向不理俗世的贤王听到这话也怒了,亲自带着世子来侯府讨个说法,可女配有侯夫人撑腰,不仅不道歉,还坚持自己说的是实话,气得侯爷当着贤王和世子的面将她痛打了一顿才消气。 可自这次之后,萧隐玄很少出府了。很多人都认为他是被女配伤了自尊心,不肯出府见人,于是更加讨厌“顾蔓”这两个字了,也就是这件事后,“顾蔓”臭名远播。 听完疏清讲述之后,顾蔓叹了口气,可是抬头却瞥见疏影脸上隐隐带着笑意,她眼珠子转了转,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于是问道:“可就算世子为此事记恨我,也不至于放猫儿抓我啊。” 疏清劝慰道:“小姐别多心,世子一定是不小心才让猫儿伤到小姐的。” “不小心?”顾蔓诧异,“可我听说猫是最有灵性的一种动物,还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你说会不会是……” 故意吊着不说后面的话,但她的眼睛却看着疏影。 疏影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似乎她此刻是看着自己的,又似乎是透过自己看着她身后……疏影越来越紧张:“小姐,你可别吓我,那猫儿冲的可是你。” “我吓唬你做什么?”顾蔓道:“谁说那猫儿一定是冲着我来的,疏影,如果不是你推了我一下,被猫抓伤的人可不见得就是我了。” 提起这事,顾蔓心里便有气,她给过她几次机会,可她还是不珍惜,那么接下来,可怨不得她了。“我听人说,枉死的人因为本身带着很强的怨气,不肯下去投胎,她的魂魄便会留在人间,跟着那害死了她的人,疏影,刚刚那只猫的表现你也看到了,你可得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疏影吓得慌忙抱住疏清的手臂,可由于她在街上的表现让疏清也起了疑心,她没好气地推开她:“大街上搂得这么紧干什么?你若没做亏心事至于吓成这样?” 疏影欲哭无泪,就在她发抖的时候,顾蔓和疏清已经走远了,可顾蔓的声音还是飘了过来:“听说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最怕佛祖、观音,你若真害怕,便去打个纯金的带在身上,千万不要用玉的,玉质属阴,效果只会反噬。” 听到这话,她如获大释,忙回头看了一眼,见自己身后什么都没有,这才放心了些,立刻跟上顾蔓她们。 前面转角处的一间铺子就是金玉坊了,顾蔓带着两人走进去,立刻得到了掌柜的热情款待,“小姐需要些什么?本店的口碑是全京城最好的,从不短斤少两欺瞒顾客,这里有些现成的工艺品,小姐先看一看。” 顾蔓扫了四周一眼,金玉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都有,但她的眼睛很快就移开了。掌柜也知道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忙问道:“小姐这次的来意是?” “这里能否打造婚嫁用的凤冠?” “能能能。”掌柜的一连说了三个能,对于凤冠的款式如数家珍:“本店出品的凤冠都是私人订制,款式绝对独一无二,有鎏金点翠花丝凤冠、纯银鎏金镶宝石凤冠、银鎏金八仙描翠鸟毛凤冠、缠枝牡丹翠叶凤冠、长流苏镶红宝石凤冠,小姐中意哪一款?” “点翠双鸳鸯金凤冠。” 掌柜的眉尖微蹙:“小姐,不好意思,这款已经被人订过了,您不能用。” 顾蔓道:“可我就中意这一款的寓意好。” “可是,若是被顾客知道,本店的私人订制出现一模一样的凤冠,岂不是自砸招牌吗?”掌柜的一脸为难。 顾蔓显然不打算为难他了,笑道:“这好办,你告诉我,先前订制这款凤冠的女子是谁,我亲自去找她说,这样的话,既不会砸了你的招牌,又能合我意,你说呢?” 若是顾客同意,那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翻开账簿一看,脸却僵了,啪的一声合上账簿,并且送客:“不好意思,规矩不能废,本店不能为小姐做凤冠了,小姐请。” 他再见钱眼开也知道眼前这人是来砸场子的。 点哪一款不好,非要选永昌侯府四小姐的那一款。 可顾蔓并没有打算客气:“掌柜的,看你的样子也似乎承认了,点翠双鸳鸯金凤冠是永昌侯府顾蔓所订制的,可是,那款凤冠却一摔就碎,害得四小姐沦为众人笑柄,不如掌柜的来给我一个解释。” 掌柜的早红了脸,可是并不服输:“顾四小姐在别人大婚的日子头戴凤冠抢亲,其本身就是笑柄,与我凤冠何关?” “这话倒也没错,可是我似乎记得,贵店的规矩是自带金玉由贵店做成成品,真金做的凤冠自然不会不结实,那么顾四小姐带来的两锭真金,掌柜的是不是因为还给我?” “说不定你当初派人送来的金子就是假的。”掌柜的梗着脖子说道:“我们用了你的金子打出来了一顶假凤冠,也没什么不可能。” 看着他死不承认的样子,顾蔓只觉得好笑:“原来掌柜的已经老眼昏花分不清金子的真假了,那么就请众人评评理,掌柜的没认出我的金子不要紧,万一将假的当成真的误给了顾客,我看你们店的招牌也难保了。” 说罢,转身就要喊人进来,掌柜的见吓唬不住她,也没办法,只好认栽。“别别别,我只是与小姐开个玩笑,一切都好商量,好商量。” “我也相信掌柜的不会砸了自家的招牌,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我也不追究了,这件事说出去对谁都不好。金子我也不要了,但我有个要求。” 掌柜的擦了擦满头的汗,忙应道:“小姐但说无妨。” 顾蔓俯身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会儿话,掌柜的先是不解,等她说完了才反应过来:“就这样?” “没错,做好之后亲自送到侯府,交给我的丫鬟疏清,记住了,必须是交给她,不然,没收到东西我就不认了。” 掌柜的连连点头应是,这么划算的买卖不做白不做啊。 疏清和疏影两人此刻一头雾水,纷纷好奇地看着他们,尤其是顾蔓,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凤冠不要了,金子也不要了,小姐想要什么? 第31章 狡如脱兔 祝大家新年快乐,合家团圆 办好这件事后,顾蔓又让疏清去买了些香烛纸钱,买回来后,疏清并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顾蔓也没解释,只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事情全都办好了,她也带着两个丫鬟回去了。 只是,离院子老远便看到有人在她院子门口鬼鬼祟祟的张望。 由于先前顾蔓让人砍掉了院子附近所有的树,树根也被人挖去,填上了土,四周显得非常空旷,也没有躲避的地方,所以那人的举动被她们看得很分明。 当然,那人也很快发现了她们,讪讪地笑了一下,然后准备开溜,可是顾蔓不给他机会,喊道:“三弟,见到四姐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再走?” 被她称作三弟的人是王姨娘的儿子顾茗,也就是经常被女配推到水中的那个庶弟。顾茗看到顾蔓就吓得浑身发抖,这个习惯从来没有改变过,此刻他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想逃跑都迈不开双腿,只能眼瞅着顾蔓走到他跟前来。 “小姐又不会吃人,你怕什么?”疏影斜睨了他一眼。 顾茗这才笑了笑,仍在打哆嗦:“四四、四四……四姐,好。” 他与顾蔓同年,长得人高马大,比顾蔓高出一个头不止,却在她的面前抖似筛糠,顾蔓见他这样,在心里叹了口气,女配的影响力果然不容小觑啊,难怪王姨娘恨不得除了她。 “你在我院子门口做什么?”顾蔓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比较温和,可顾茗还是被她的话吓得不敢抬头看她。 “我我我、我我……” “算了,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等哪天四姐做了糕点再喊你过来吃……”话还没说完,顾茗如获大释一般,拔腿跑得无影无踪了。 “想不到四小姐亲手做的糕点竟然有如此大的杀伤力,瞧把三少爷吓得。”李嬷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开口。 顾蔓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见顾夫人、王姨娘、章姨娘以及她们各自的丫鬟婆子等人都站在她院子门口,很明显,她们都是从里面出来的。 王姨娘看着儿子落荒而逃的背影,自然恨极了顾蔓,侯爷只有三个儿子,上面两个都是夫人生的,资质平庸,她好不容易盼来了自己的儿子,希望他能够入得了侯爷的眼,却没想到被顾蔓这个恶女摧毁成这样。 她冷笑了几声,涂满胭脂的脸上起了皱,极其不满地说道:“哪是四小姐的糕点有问题,三少爷从小就被四小姐吓破了胆子,见着她,总会想起差点丢了命的事情来,怎么哄也哄不好。” 一向寡言少语的章姨娘此刻说道:“侯爷说了,男孩儿就应该调皮些,像茗哥儿这么文静的倒是少见,四小姐小的时候,侯爷还说,他这双儿女倒是生错了身子。” 她一向喜欢站在夫人的身后,不像王姨娘那般挑拨生事,也不似柳姨娘那般胆小怕事,却能在关键时刻说出几句直刺中心的话,因此很受侯爷喜爱,她膝下无子,唯有两个亲生女儿,不过都养在顾夫人膝下,在及笄几月后,两个女儿都出了嫁。 章姨娘虽沉静寡言,但样貌却不输于顾夫人,只是出身比她差些,来了侯府之后,不用操心别的事,反而比夫人保养得还好,看上去比她年轻好几岁。她皮肤白皙,瓜子脸,柳眉修长却不媚,独有一种端庄稳重的风情,身材丰满窈窕,即使人到中年也风韵犹存。 王姨娘恨恨地瞪了章姨娘一眼,不满地撇过脸去,“今个儿请夫人过来,可不是为了说三少爷的事。” 看着顾蔓刚从外面回来,她心里顿时得意了些:“夫人你看,柳姨娘的头七才过,四小姐就迫不及待地脱下丧服外出,还在街上被人认出来了,这件事一旦传开了,于侯府的名声可不好。往小了说,是四小姐没个规矩,往大了说,别人就会觉得我们侯府没能管教好女儿。” “放肆。”顾夫人怒斥了一句,却不是冲着王姨娘的,而是冲着顾蔓。“蔓儿,你不懂规矩做出不合礼仪的事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看来是母亲以前太纵容你了。” “母亲,若说不懂规矩便该罚,王姨娘是不是也该一同受罚?”顾蔓并不辩解,反而一直微笑看着王姨娘。 王姨娘莫名觉得身上一冷,还来不及制止她,便听得夫人带着怒气问:“怎么又扯上王姨娘了?” “蔓儿是觉得,我上街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可王姨娘却在这一个时辰之内将蔓儿在街上所发生的事全都了解到了,还跑来告诉了母亲。王姨娘监视我的事是小,可若母亲不罚她,助长了府里的风气,下人们自以为像母亲告发就能有功,个个监视着府里的主子,岂不是弄得府里头人心惶惶?” 王姨娘眼皮一跳,还不等她缓过来,果然,又听到她说:“最重要的事,王姨娘的消息如此灵通,连母亲打听不了的消息都能快速掌握在手里,如此下去,在侯府,王姨娘怕是要一手遮天了。” “夫人,婢妾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四小姐诡计多端又能言善辩,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夫人可千万不能相信她啊。”王姨娘双膝跪地,期期艾艾地向夫人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是心里却恨死了顾蔓:好像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做,这臭丫头都能找到她的漏洞似的。 顾夫人听着两人的话陷入了沉思,萧祈玉中毒的事似乎历历在目,她还记得那天顾蔓对王姨娘的质疑,虽然是串通好的,但当时王姨娘出现的速度是太快了些……她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淑珍,蔓儿说的不错,你三番两次在我面前搬弄蔓儿的是非,着实不懂规矩了些。来人,上家法。” 王姨娘身子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上,可是想到顾蔓也要一同受罚,她便有了动力,缓缓直起腰身,仇视着她。 顾蔓撇撇嘴,不理会她,又对夫人说道:“母亲,蔓儿知道今个儿是我不对,但蔓儿刚从外面回来,能否先让蔓儿为柳姨娘上柱香再受罚?” 王姨娘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丫头鬼主意一堆一堆的,不会又想着借上香的事逃脱惩罚吧? 第32章 剜肉之痛 不得不说,坏的不灵好的灵,王姨娘还真猜对了! 李嬷嬷道:“四小姐可真是有孝心,受罚之前还不忘给柳姨娘上香。 ”任谁都听得出她话里的嘲弄意味。 顾蔓没理她,让疏清拿出一副香烛出来,夫人见到了,反觉得好奇:“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回夫人的话,是小姐带我们出去给柳姨娘买回来的。”疏清低着头回答。 “府里不是都有吗?” “是因为……”疏清正要说,却被顾蔓打断:“母亲不要问了,这事儿事蔓儿不对,蔓儿甘愿领罚。” 一向在惩罚面前强词狡辩的人突然态度温顺,说她甘愿领罚,怎么想都知道有问题。 这时,疏清突然跪下,给夫人叩头:“求夫人求我们家小姐做主,小姐不肯说,可是奴婢却看不下去了,夫人是明慧聪颖的人,这件事也一定瞒不过夫人的慧眼。” “这么严重,到底什么事,你说。”夫人准许她开口。 疏清忿忿不平:“小姐虽是庶出,毕竟是养在夫人膝下的,怎会不识礼节?这几天,小姐为了柳姨娘的葬礼不敢说是劳心劳力,却也做到了子女的母亲的一片孝心,可是依旧有人在背地里乱嚼舌根不懂规矩……夫人,奴婢是小姐身边的人,自然知道小姐心里的委屈,小姐脸上的伤一直没好,因为在丧期连大夫都不敢请,却仍被人背地里说三道四。小姐也不愿解释,她说孝心在心里而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她想将柳姨娘的牌位接到自己的院子供奉着,可以每天为柳姨娘上香祷告,这才带着奴婢们出去买香烛纸钱的,夫人,小姐着实冤枉啊。” 说完,又连着叩了几个头。 “李嬷嬷,去扶这个丫鬟起来。”顾夫人说着,又转向顾蔓,顾蔓此刻一脸沉痛,悲不自胜的样子,看上去着实冤枉,顾夫人双手拉着她的手:“好孩子,你怎么什么都不肯告诉母亲呢?白白叫你受了这些委屈。脸上的伤还没好么?” 顾蔓道:“蔓儿毕竟是庶女,不是母亲亲生的,加上柳姨娘死了,旁人更不会将我放在心上了,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夫人被她几句话挑拨动了,皱眉看着她:“你毕竟是府里头的小姐,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府里编排你的不是,丫头,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母亲,母亲为你做主。” 王姨娘眼看着顾蔓奸计即将得逞,忙挺身提醒夫人:“夫人,现在恐怕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先前不是说……” “你给我住嘴!府里的下人如今越发没有规矩了,连主子的话也敢不听,主子的是非也敢胡乱说,是我这个主母没有管好你们,才让你们如此放肆。” 王姨娘得了这一番数落,心里郁郁不快,气焰明显低落了不少。可是,她怎能甘心自己被顾蔓强压一头,于是瞥了旁边一直站着没动的疏影一眼。 “夫人,奴婢也有话要说。”疏影站出来了。 顾蔓看了她一眼,“疏影,你还记得先前在大街上我跟你说什么了吗?” 疏影浑身一震,想到顾蔓的告诫,亦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儿,心里有些退缩,可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她又退缩不得。 “说吧。” “奴婢也听人说过,是王姨娘身边的春香一直在背后辱骂小姐。” “哼,淑珍,又是你!”顾夫人显然有些生气,吩咐李嬷嬷:“家法拿来。” 王姨娘被疏影反咬一口,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正要发怒,哪知顾蔓先说话了。 “母亲息怒,王姨娘虽然处处和蔓儿作对,可蔓儿相信,春香在背后编排的事儿与王姨娘无关,嘴长在春香的身上,她想说些什么,王姨娘也管不住啊。” 这话是先给顾夫人打的预防针,万一疏影这时再反咬她一口,顾蔓可就惨了。果然,只见她说完这句话后,疏影瞪了她一眼,可是她的小动作不敢做的太过明显,很快又掩饰下去了。 疏影只是打算先顺水推舟帮顾蔓一下,而后就揭穿她先前所说的谎言,没想到她却先一步识破她的想法,让她说不得。 这一下,疏影知道,王姨娘肯定恨极了她。果然,王姨娘看着疏影的眼神,几乎恨不得吃了她。 说完这些,顾夫人觉得顾蔓委屈极了,不仅没有惩罚她,反而为她叫来一个大夫,说是帮她看看脸上的伤口怎么样,而王姨娘则和她的丫鬟春香跪在顾蔓的院子里,藤鞭唰的一响,两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叫得人心里舒坦极了。 “万大夫,我女儿脸上的伤口如何?不碍事吧?”顾夫人双手绞着帕子,紧张地问。可是,一连七天不闻不问,这会儿倒是紧张起来了,谁信? 顾蔓只坐在那儿,听候大夫的宣判。 “四小姐的伤有点严重,而且后期没处理好,伤口都烂了,若想不留疤,恐怕得将新生出来的肉与烂掉的肉剜去。是会很痛,但四小姐的伤口感染实在太严重了,这是唯一的办法。” 顾夫人郑重地点头:“为了蔓儿的脸,也只能这么办了吧。蔓儿,你看呢。” 顾蔓还沉浸在万大夫的话里,心里想着夫人这么做的动机:如果一早就给她请大夫,很容易看出来她脸上的伤不是烫伤,而是被石灰水腐蚀的。突然听见夫人叫她,不由得大骇:“母亲,这个……蔓儿还没做好准备。” “用得着什么准备,长痛不如短痛,蔓儿,你是未婚的姑娘,脸伤成这样,以后怎么找婆家?” 顾蔓总觉得,顾夫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牙齿白的森人。 王姨娘受完家法进来,听到万大夫的这番话,身上的伤顿时不痛了,心里的郁结早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简直将这大夫奉若神明,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真想扑上去给他磕几个响头。 “母亲,这事儿确实不及,姨娘刚刚去世,蔓儿还在守孝期,又怎敢轻言婚事?” 她的话正在理,夫人也拿她无可奈何,只能道:“你可要想清楚,什么时候决定了,再来找母亲。” 顾蔓应是,顾夫人这才离开了。 可王姨娘如同得到了什么重要的好消息,高傲地瞥了顾蔓一眼,撅着屁股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第33章 柳姨娘之死(一) 顾夫人等人一走,就不见了疏影的影子,疏清也终于发现了她的问题,愤愤地对顾蔓说:“小姐,疏影这丫头心都偏着别人去了,小姐也不急?” 顾蔓正对着镜子看自己脸上的伤,伤口结痂了也没先前看上去那么严重,可是周围却有一圈小白点,若是揽起刘海,完全看不得。 那姓万的大夫明显就是夫人的人,她信不过他,也不会将自己的容貌交到一个不熟悉的人手上。 见疏清期盼地看着她,方才开口:“你也看出来了?” 疏清愤然:“奴婢不是傻子,先前奴婢为小姐说的那番话,虽然没有十分真,却有九分真,连夫人都信了,她却还要补充,为的不就是陷害小姐吗?奴婢也看到过,她后来对小姐表现出的敌意。” 正说着话,双手突然被顾蔓抓住,她一愣。 顾蔓看着她,问道:“疏清,我以前对你并不好,你为何要处处帮我?” 疏清先是一愣,而后才笑道:“小姐说笑了,奴婢是您的丫鬟,不帮着你帮谁?我们做奴婢的,命就是这样。遇到什么样的主子,是我们自己的福气,再者,小姐也并没有待我不好。” 顾蔓欣慰地笑了。 疏清又问:“小姐明知道疏影背叛你,也不管吗?” “打雷下雨天,你自然会知道。”顾蔓颇有深意的一笑。疏清听不懂她的意思,也没深究。 过了老半天,疏影才红着眼睛回来,顾蔓只当没看见她的异常,照常吩咐她做些小事,一连几天,她都很老实,没有犯过错。疏清虽然排斥她,却什么都没说,有时候见她大半天都不见人影,也只是跟顾蔓抱怨了几句。 直到金玉坊的掌柜将顾蔓要的东西送来,疏清拿着用油纸包好的东西递给顾蔓,好奇地问:“小姐,这是什么啊?” “好东西。”她笑了下,随后让疏清放在显眼的位置。 疏影也想知道,却没当着两人的面问,想知道还怕会没有机会?正这么想着,果然,她的机会就来了。 有小丫鬟在门口喊:“小姐,张御史家的小姐来了。” 张箐薇? 顾蔓一愣,记得书中所写,张箐薇的母亲与顾夫人是嫡亲姐妹,因为这层亲戚关系,张箐薇和顾白葭、女配顾蔓从小熟识得很,但别以为她和顾白葭有血缘关系就是好姐妹了。说起来,她和女配顾蔓的关系远远好于顾白葭。 因为,她们共同的敌人就是她。 正想着,门口的帘子已经被人撩起来了,转眼间,一个身材婀娜的少女走进来了,她上穿粉霞锦绶折枝玉兰罗裳,下著累珠叠纱粉霞茜裙,裙子上缀的珍珠颗颗饱满莹润,折射出动人的光彩。她本来长得漂亮,在满身珠光宝气的映衬下越显贵族气质,如云高髻修饰了身高上的不足,但整体上看去也算的京城的大美人了。 “表妹,听说你上一次抢婚时伤得厉害,我过来看看你。”她声音张扬,犹如其人。 顾蔓听到她的话并不是很喜欢,如果真是好姐妹,用得着一来就呛人?而且,这个张箐薇和女配顾蔓在一起时,可没少做坑害人的事,出谋划策的一般都是她,可最后行动并且次次失败的却是女配顾蔓。 “没有大碍,多谢表姐关心。”虽然不喜,可总得说句客套话。 张箐薇进门之后,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也一并进来,站在她身后。只是,她一进来便看见了屋子里摆放着的灵位,不禁觉得好奇:“哎,我说你这是闹的哪一出?以前你不是最讨厌这个女人吗?怎么会将她的灵位放在你的房里?” 顾蔓更不喜她,“死者为大,何况她是我亲娘,表姐既然来了,少不得要上柱香。” 说罢,让疏清准备去了。 张箐薇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她,半晌说了一句:“果然,你变了许多。” 却也没推辞给柳姨娘上香,还顺便拜了两拜,虽说是做做样子。 不过,她上完香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她的两个丫鬟见状退出了,于是,她又看着顾蔓。 “疏清、疏影,花园里的玉兰开的正好,你们去摘些回来,晚上放在柳姨娘的灵位前。” 听顾蔓这么说,疏清自然是知道的,拉着疏影走了。 “哎,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待下人们一走,张箐薇立刻挽起顾蔓的手。 顾蔓并不习惯这种亲昵,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出身嫡系的张箐薇一向是看不起身为庶女的女配顾蔓的,这么亲密的动作一次也没有过。 “做到什么?”顾蔓拧眉抽回了手。 “自然是得到荣王妃的喜欢啊,难道你不知道?”张箐薇好奇地看着她。 顾蔓还真不知道荣王妃怎么就喜欢自己了,就算是书里所写,也没见过她与荣王妃有任何瓜葛啊? 张箐薇啧啧了两声:“我就知道,顾白葭那贱人肯定想办法让姨母瞒着你,然后害你毁容,她们就能安枕无忧了。” 顾蔓听得眉心突突的跳,这时也不顾上许多了,双手抓着她:“你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箐薇还在叹息:“蔓儿,我算是没有机会了,但是你还有机会嫁给萧祈玉的,你一定要抓紧了。” 见顾蔓着实着急,她才细细道来:“是这样的,昨个儿荣王妃突然去找我母亲,你可知道,顾白葭现在的日子特别不好过,她嫁给了萧祈玉又如何呢?她有萧祈玉维护又如何?荣王妃一直不喜欢她,拼了命的给她罪受,哈哈哈,你知不知道,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又多高兴?” 顾蔓应付式地点点头,终于听到张箐薇说到正点上:“荣王妃亲口告诉我母亲,顾白葭回门那天,她提出了向顾白葭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顾白葭必须带着你回荣王府。可是没想到你一来被人毁容,二来正在为生母服丧……” 张箐薇还在为她叹息,却没有看到顾蔓渐渐冰冷的脸色。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顾蔓不得不怀疑,柳姨娘的死不是为了她,而是被人算计的。 第34章 柳姨娘之死(二) “你说的是真的?” 张箐薇有些不屑:“自然是真的。这可是荣王妃亲口告诉我母亲的,不过你也知道我母亲与姨母的关系,她知道后立刻赶过来告诉了姨母,还与她商量对策呢。我母亲不知道我偷听到了她和荣王妃的谈话,要不然也不会同意我找你。” 顾蔓相信,以张箐薇的为人,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面骗她。可是,在知道这些之后,她反而笑了,主动撩起额前的刘海,“你不是过来瞧我伤得怎么样吗?” 张箐薇先是一愣,随后没良心的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顾蔓,你可真丑,这一下,我完全没有压力了。” 说完之后,她又笑得东倒西歪,笑得连眼泪都掉出来了。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变成这个鬼样子是决计不会跟你争萧祈玉的。”顾蔓郑重地说,此刻,她的心完全是乱的,她很想冲到柳姨娘的芳华院去问一问她身边的人,可是她知道,现在不能这么做,一旦被人发现,只会害了张箐薇。 张箐薇再度被她震惊到了:“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大瀚国这么多神医,还治不好你?你若不喜欢萧祈玉了,我还怎么和顾白葭斗?” “你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万一被别人听到就麻烦了。你也说我变了许多,不想与他们纠缠,或许也是我变化之一吧。”顾蔓看得出来,自从萧祈玉与顾白葭成亲之后,张箐薇的心态也变化了不少。“人家都成亲了,你继续争下去,难道只为当妾?” 顾蔓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张箐薇的心,她脸色瞬间变得刷白:做妾吗?这个问题她曾在心里问过自己很多次,可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直剌剌地问出来。 “表姐,我劝你一句,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如果你给萧祈玉当小妾的话,我可是会嘲笑你的。”这句话,就作为张箐薇告诉自己真相的回报吧。萧祈玉、顾白葭是书中的男女主,顾蔓记得那书曾经的介绍就是一对一、男女主身心干净。如果张箐薇继续纠缠不清,很可能与女配顾蔓是同一个下场。 张箐薇走后,顾蔓耐着性子在房间坐了一会儿,等疏清、疏影回来才去的芳华院。疏影上一次被吓着了,这次死活也不肯过去,顾蔓便只带上了疏清。 伺候在柳姨娘身边的是谢嬷嬷,她是芳华院里的老人了,本来柳姨娘死后,她也该回乡下去的,但侯爷不忍看着芳华院就此败落下去,并没有将里面的人遣散,相反,他还会时常过来坐一坐。 看到顾蔓夜里过来,谢嬷嬷很是吃惊,以前眼看着她对柳姨娘的太多,谢嬷嬷也不喜欢她,但自从三小姐喜事之后,柳姨娘天天在她耳边叨叨,说自己的女儿如今变得很让她欣慰,而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谢嬷嬷对顾蔓的不满也消散了。 “老奴见过小姐。”她佝偻着身子给顾蔓请安。 “嬷嬷不用多礼。”顾蔓看了周围一眼,疏清立刻将门窗关好,顾蔓这才道:“今天突然想到一件事,姨娘过世的那一天,本是三小姐回门的日子,中午摆宴的时候,不是说姨娘身体不舒服就不过来了吗?” 提起柳姨娘,谢嬷嬷便满眼泪花,她举起手用袖子擦了擦,这才说道:“老奴还记得,姨娘头一天晚上身子还是好好的,第二天就突然喊着肚子疼了,她疼得脸色都白了也不敢跟侯爷说,只让丫环过会回话,中午不过去了。” “后来呢?” “后来,是小姐的丫鬟跑过来哭着喊着求姨娘过去救救小姐啊,那丫鬟说,姨娘再不过去的话,小姐就要被老爷打死了,姨娘听了之后就冲过去了。” 顾蔓的脸色已经无法用灰白二字形容,她冷着脸,指了指身边的疏清问道:“嬷嬷,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丫鬟?” 夜里灯火不足,嬷嬷又年纪大了,看不清楚,顾蔓亲自举着烛台,耐心地候在一边等谢嬷嬷确认,过了好半天,谢嬷嬷才道:“多谢小姐,老奴看清楚了,不是她,那个丫鬟眼睛大大的,脸尖,好像也没她这么高。” 疏清脱口而出:“是疏影。小姐,你发现什么了么?” 顾蔓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继续问:“方才听嬷嬷说,我姨娘肚子疼是突然发生的,在此之前,她有没有吃过别的东西,或者她有没有请大夫看过?” 谢嬷嬷听她这么问,也索性将那天发生的事全告诉她了:“老奴一早就疑心了,小姐,你可得为姨娘伸冤啊。老奴记得很清楚,那天,姨娘吃完早膳后没多久,是厨房的张娘子端来了一碗燕窝粥,她说是小姐吩咐厨房为姨娘做的,姨娘听完之后高兴得不得了,还跟老奴笑着说,小姐终于长大了。那碗燕窝粥,姨娘一口没剩全吃完了,可是不久之后就开始肚子疼,姨娘怕侯府会怪罪小姐,也不敢告诉别人,更不敢请大夫了……” 顾蔓只觉得脑中一空,还没反应过来,疏清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谢嬷嬷也忍不住低声抽泣。 柳姨娘的屋子里还挂满了白幔,在微弱的灯火下面有些刺眼,顾蔓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抑制住想哭的冲动。重重拍了下疏清的肩,吼道:“不许哭。” 疏清眼中带泪,迷惑地看着她。 顾蔓迅速扯下自己腰间的钱袋,塞到谢嬷嬷手中:“嬷嬷年事大了,还是早点回老家安生立命,也好过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小姐,这……” “嬷嬷放心,今晚的事儿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旁人若是要问起,你只说我是过来拿些柳姨娘生前最喜欢的东西烧给她,嬷嬷还是听我的话,早点离开吧。”说完,拉着疏清离开了芳华院。 “厨房里的张娘子是谁?”一路上,一直沉默的顾蔓突然问她。 疏清难过得低下头:“她死了,小姐,张娘子就是那天被夫人说成给世子下毒的那个厨娘。” 顾蔓双手慢慢攥紧,狭长的凤眸里渐渐升起了一团火焰,在黑夜中也如此明显。 第35章 报复伊始,疏影的噩梦(一) 夜里的风很凉,也很柔,仿佛柳姨娘那双柔软的小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只是早已经没了温度。 顾蔓一直没有想明白,她们既然要除掉她,为什么还会让柳姨娘来阻止,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她们的真正目标是柳姨娘。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疏影正坐在灯下若有所思,顾蔓回了神,一眼便瞥见了自己的东西被人动过。芳华院离大厅也有不近的距离,柳姨娘来的时候,正是侯爷说要将她拖出去的时候,也就是说,疏影是提前过去报的信,目的已经很清楚了。 顾蔓隐忍着没发作,倒是疏清,回来之后对疏影冷淡了好几分,这些天疏影因为害怕,晚上非拉着她睡在一张榻上才能睡着,可今天疏清回来之后,立刻将自己的被子抱来放在顾蔓房间外面的榻上。 “疏清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顾蔓冲着她摇摇头,但她依然没能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冷声道:“小姐这几晚做噩梦,我搬过来陪着她。” “可是我也害怕……”她委屈地说道。 疏清脱口而出:“是小姐重要还是你重要?害怕就不要做那些……” “疏清,说什么呢?去打些水过来。”顾蔓及时打断了她的话。可是疏清心里的闷气没处发泄,恨恨地跺了一下脚,这才出去了。 “小姐,疏清姐姐今晚怎么这么凶?” “没事,晚上出门总会看见些什么的,身子弱的人还会怨鬼被上身,我照顾她便好,你记得把门窗关好。” 疏影胆儿一颤,吓得落荒而逃。 见疏清很不高兴的样子,顾蔓只是笑了笑,悄悄吩咐了她一件事儿。 第二日,外面的天阴沉沉的,看样子是要下雨的节奏,顾蔓抬头望天,笑了。转身回来给柳姨娘上了柱香。 疏影顶着两个黑眼圈过来,顾蔓惊讶:“怎么了?” “隔壁房间总有磨牙的声音,小姐没听见吗?”想起那渗人的声音,她就不由自主地缩着身子。 “没有啊,你啊,胆子太小了,别多想,有柳姨娘的牌位在,怎么会闹鬼呢?” 明明是安慰的话,疏影却吓得哇哇大叫。 王姨娘因为挨训之后,对顾蔓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由于顾蔓在服丧期间忌荤腥,而王姨娘又担心她“哭伤神”,于是,在自己每月的月例中扣除燕窝的份额又倒贴了些私房钱,给顾蔓一日三餐都添上了燕窝的开销。 这不,一大早的,王姨娘的丫鬟春香就亲自端着燕窝粥送过来,疏清本来是要拦着的,却被顾蔓拉开了,她当着春香的面将燕窝吃完,还让她代自己向王姨娘表示感谢。 春香皮笑肉不笑,没好气地走了。 疏清对她这一番举动颇为担心,生怕燕窝里下了毒。顾蔓道:“这是王姨娘亲自派丫鬟送过来的,若是有毒,头一个受牵连的就是她自己,她没那么傻。” 但,疏清是不肯相信王姨娘有这番好心的。 顾蔓也不信,王姨娘当然有她的目的,那日见她离去之后时的得意样子,顾蔓就知道她一定会出幺蛾子来对付自己,便让自己的二等丫鬟小离去打探消息,果然,王姨娘谎称身体不舒服,找了大夫来,问的确实脸上有伤的人该忌口哪些食物。 这个时候也有“发物”一说,而且大夫显然也认为荤腥之物不利于伤口愈合,便例举了鸡鸭鱼肉、鲍参翅肚等,但考虑到顾蔓现在是特殊时期,她可不敢明目张胆地给她送这些,于是将“发物”换成了燕窝。 果然,听到春香说她将燕窝粥全吃了之后,王姨娘尖刻的脸色出现一抹得意:“吃吧,吃的越多越好,我还就担心她不肯吃,吃死了她最好。”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现在的顾蔓已经不是先前那个了,她知道“发物影响伤口愈合”之说并没有依据,既然知道王姨娘没有下毒,为何要拒绝她的好心? 午时刚过,乌云笼罩过来,电闪雷鸣的时刻再次到来,院子外面没了大树的遮蔽,豆大的雨打在屋檐上沥沥的响,却不会觉得渗得慌。 春香又提着食盒撑伞过来了,她浑身都被淋湿了,顾蔓想起来她才挨过罚,终究不忍,让疏影生火给她暖暖。疏清借口燕窝粥凉了要拿去热一热,提着食盒就走,却趁着厨房没人时用银针偷偷试试了,见银针没有变色这才放心了许多。 春香坐在顾蔓的屋子里简直是坐立不安,她抬头就能看到柳姨娘漆黑的牌位以及香案,外面又雷声与闪电不断,顾蔓虽和疏影也坐在一旁,可话不投机半句多,亲眼看到顾蔓喝完燕窝粥之后推说:“外面的雷声听得渗得慌,奴婢还有许多活儿没做完,姨娘那里也没几个帮衬的,奴婢就谢过四小姐的好意先回去了,有机会一定常来小姐这里坐坐。” “也不知道王姨娘抽的哪门子风,小姐,奴婢刚才用银针试了下,是真的没毒呢。”燕窝在疏清的眼里简直是龙凤肉了,王姨娘说得好听是个主子,说得不好听就和她们差不多,可她居然将燕窝送给自己的对头,还一日三餐不落。 也只有在听到王姨娘三个字时,疏影才缓过来,抬头看她们一眼,认真地听着。 外面的雷雨声还未停,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的,见疏影在旁边,顾蔓也不忌讳,将小离打听到的情况全告诉了她们,还道:“我月例有限,柳姨娘又去世了,王姨娘这么照拂,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只因为你们两个是我心腹,这事儿我才告诉你们,可千万别传出去了,不然,我断了这一日三餐的燕窝,可定要算到你们俩的头上。” 疏清表示不屑:她才不会出卖主子呢。 可疏影却迟疑了下才道:“小姐放心,奴婢也不会这么做的。” “那就好。”顾蔓如此说道。 不多时,疏清却在屋子里拾到了一根银簪,院子里的人都不承认是自己的,“应该是春香的。” 疏影也只觉得银簪眼熟,却没说话。 “疏清,你去给春香送过。” 疏清不愿:“小姐,你明知道奴婢不喜欢王姨娘。” “你个懒蹄子,必定是见外面雨大才找借口。疏影,你去。”顾蔓佯怒。 “是。”疏影答应了,然而,去拿雨伞时却犯了难,她终于知道昨晚扰她清梦将她吓了个半死的声音是什么了。 第36章 报复伊始,疏影的噩梦(二) “小姐你看。”疏影举着一把把破纸伞递给顾蔓,原来,纸伞全被老鼠咬破了,留下一个个大小不依的破洞,还有伞柄都被咬断的。 “那可怎么办呢?”一时,顾蔓也犯了难。“我估摸着春香丫头也不急着用这根银簪,不如等晚上她亲自过来还给她好了。” “那怎么行?”疏影嘀咕了一声,见顾蔓正看着她,忙掩饰道:“奴婢的意思是,万一春香姐以为银簪是掉在半路,冒着大雨出来找淋病了可怎么办?小姐不是还有一把伞吗?不如借给奴婢用一用吧。” “你怎么知道?”顾蔓眯着眼问她。 外面雷声轰隆,顾蔓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疏影耳畔,她这才发觉自己嘴快,但话已经说出来了也无法更改,她只好厚着脸皮承认:“是奴婢昨晚趁着小姐与疏清姐姐不在,偷看了小姐的东西,小姐,如果您要责罚就惩罚奴婢吧。” “罢了。”顾蔓叹了口气,颇有些不舍地拿来一个被牛皮纸包的紧紧的东西,疏清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金玉坊老板送过来的,可惜她也没见过,不过听疏影说,这里面是一把伞? 顾蔓边解开边说:“记得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过,金属阳银属阴,若在人死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用这人生前最喜爱之物上浇筑一层银,然后用此物来招魂,或许有起死复生之用。” 打开,里面果然放着一把银光闪闪的伞,伞柄和伞骨是纯银打造,拿在手里有些重,而伞的形状与大瀚国的也不完全相似,反而像现代的长柄雨伞,伞尖有一寸来长,但丝毫不影响美观,伞面所用的是银线绣波浪纹的锦缎,大小只能遮住一个人,又是纯银制作,既华贵又小巧。 两个丫鬟只觉全身发冷,小姐是想用此法让柳姨娘起死回生? 疏影听完后讪笑:“小姐,既然这伞这么珍贵,还是算了。” “总不能让你淋着雨过去。”顾蔓不舍地轻抚着伞面,终究将它放到了疏影的手中,可她的眼神一次又一次的告诉疏影,她还是不舍。“疏影,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将伞弄坏了。我只有这么多银子,万一伞没了,姨娘也活不过来了。” 疏影本来还想退缩,可是听她这么一说,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抓住了伞,顾蔓似乎想反悔抽回,但力气竟没有疏影大,疏影郑重点头:“小姐,你放心,银伞用完之后,奴婢一定完好无损地还给小姐。” 说罢,她撑着银伞消失在雨幕中。 若疏清没有看错的话,她应该在顾蔓的脸上看到了一抹骇人的冷笑,那笑容阴冷又无情,甚至还带着些戏谑,可是,在她眨眼想确认时,顾蔓已经转身,缓步走到柳姨娘的灵位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小姐,银伞真能招魂?” 顾蔓没应声。 小姐见多识广,应该比她们知道得多,疏清自然不敢有所怀疑,可是却担心疏影:“小姐难道看不出来疏影分明是想过去给王姨娘通风报信?” 顾蔓依旧没应。 “小姐,你不能再这么放纵她了,万一她和王姨娘合谋陷害你,咱们一定防不慎防。” “放心吧。”这回,终于回应了三个字。可还有几个字,顾蔓没有说出口:疏影没机会了。 银伞招魂是她胡诌的,真正的作用她也没有告诉她们,因为,银导电啊! “啪----” “啊----” 一声惊雷,如同在侯府炸响,震得整个侯府都抖了一下,耳膜几乎被震裂,耀眼的白光将整个侯府笼罩在内,仿佛要照亮每一个黑暗的角落,整个府邸亮如白昼,疏清吓得赶紧搂住顾蔓,却错过了顾蔓脸上难得的笑容。 巨响中似乎夹杂着惨叫的声音,但,人怎能胜过大自然的力量?惨叫声不过一瞬便被轰隆的雷声淹没,白光也在一瞬间退去,乌云重重威压过来,侯府又黯淡了许多。 主院。 “怎么回事?”雷声散去后,侯爷与顾夫人纷纷站在院子门口,抬头看着天空。 “不知道啊,看那个方向,应该是蔓儿的院子吧,侯爷放心,或许是好兆头,妾身这就派人过去看一下。” “也好。” 王姨娘的院子。 王姨娘抚着砰砰直跳的心口,走到门口的廊檐下,眺望着远方,春香站在她身边,“姨娘,外面雨大,还是进去吧。” “你懂什么?我这心口跳的厉害,着实难平静。方才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好像是四小姐的院子。依奴婢看,许是四小姐做多了坏事,招天妒恨,被雷劈了吧。” “如此倒是甚好,就怕这个祸害不死。”可为什么被雷劈的是顾蔓,而她的心却如此不安? 大雨如注,那道震耳发聩的闪电仿佛将天幕割开了一个口子,雨倾盆而下,不一会儿工夫就将雷轰炸过的土地填满,形成一个个的水洼,泥土烧焦的气味渐渐消散,烤熟的人肉香气也渐渐融入泥土中。 一个仆人打扮的男子撑着伞在瓢泼的大雨中飞快行走,由于看不清楚路,他不小心踩到了好几个水洼,蓝色粗制长袍自膝盖以下全都被泥水打湿,甚至他被路边的泥土堆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定是先前为四小姐伐树的那些人偷懒,挖掉树根之后没有填平坑,回去定要向侯爷和夫人告上一状。这人想着,又走了不远的距离,但此时路途已经平坦,他很快就回到了主院。 “侯爷、夫人,四小姐无恙,不过受了些雷声惊吓。” “知道了,吩咐厨房做些安神定心的汤药送去四小姐的院子。”见侯爷点头,夫人忙如此吩咐。“你先退下吧。” “是。” 然而,就在这人转身之际,服侍在夫人身边的小丫鬟突然惊叫出声:“啊,血,好多血----” 夫人正想呵斥那丫鬟不懂规矩,可顺着丫鬟颤抖的手指朝前看,可不是,那仆人的青衣袍子上竟然沾满了血迹。 很快,顾蔓院子的大门再次被人敲开…… 第37章 惨死的人儿 开门的正是小离,她如同其他丫鬟一样,穿着翠绿色的比甲,扎着双环髻,额前一排齐刘海,只是那双大大的、水灵灵的的眼睛使她看上去十分可爱,此刻,她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正仰视着眼前的人,“有事吗?” “四小姐在吗?奴才是奉侯爷的意思过来请四小姐。” “小姐先前受了些惊吓已经睡了,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哦……没有,只是刚刚发现了……”那人突然觉得跟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说起如此残忍的事儿实在太过分,于是改了口:“发现了有个迷路的丫鬟,小姐的院子可有走丢的人?” “没有。” “多谢,打扰了。” 小离正要关门,突然听得疏清在后面制止:“等一下。” 疏清去里面请了顾蔓,不多时,主仆两人站在屋檐下回话,疏清道:“疏影前不久有事去了王姨娘的院子,小姐听说她还没回来,有些着急,请问小哥,那走丢的丫鬟是不是疏影?” 他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但顾蔓毕竟是小姐,总不要让她冒着大雨天去跑一趟吧?那仆人道:“小姐莫要担心,奴才这就去王姨娘那里求证一下,若疏影不在王姨娘那里,只好烦劳小姐随奴才走一趟了。” “多谢小哥。” 那人走后,疏清问顾蔓:“小姐,不会真是疏影吧?” “等等看。”顾蔓并不多说,可心里却是清楚无比:她的院子不算偏僻,但距离最近的王姨娘的院子也有一盏茶的时间,前不久,她让人将院子周围所有的树都砍掉,四周空旷无比,再加上手持银器----当疏影撑着伞走出这间院子时,她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顾蔓带着疏清、小离去了主院附近的小院子,她们的伞是跟那仆人借来的,主仆三挤着一把又老又旧的油布伞,很是亮眼。 但,没有人笑话她们,就连一向爱闹事,爱挑拨的王姨娘也沉默了,她眼眶红红的,似乎刚哭过。 顾蔓有些不明所以。 “蔓儿,你去看一看这人是不是你院子里的丫鬟,叫什么的那个来着。”沈夫人坐在主位发号施令,但却歪着头,似乎不想看到什么。在她的身边,一个鎏金璃兽香炉里正冒着丝丝香气,李嬷嬷站在顾夫人身后,时而不时地用手帕将香气朝着顾夫人这边引渡。 屋子不是很大,人一多就显得特别拥挤,但没人敢往中间最广阔的地方挤,因为那里放着一张草席子,草席子被一张白布盖着,里面隐约露出个人形来。 草席子附近似乎还有污秽物,若是仔细一闻,空气中隐约夹杂着一些难闻的味道,即使香气的味道也掩不住。 “小姐,让奴婢来。”疏清似乎有些紧张,但她还是拉住了顾蔓的手腕,显然,就连她也意识到白布下面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我来。”顾蔓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她缓步走到草席子前面,蹲下,疏影已经跟过来,站在她旁边,缓缓掀开白布,一股混杂着各种味道的味道扑鼻而来,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里面的人,不,里面的已经不能称做一个人了,她毛发很长,有一部分直立着,上面沾满了泥水,湿淋淋的,另一部分已经垂了下来,很明显是被人整理过了,整齐地压在她身下。那张还能称得上是脸的地方,布满了裂痕,露出来的肉也是黑乎乎的,像是从煤堆里掏出来的一样,有些地方还露出了骨头,五官扭成一团,但唯一能辨认出来的嘴巴是大张着的,似乎在那一刻还在发出极其痛苦的嚎叫。 疏影只看了一眼,忙转过脸去用空闲的那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她丝毫不怀疑,再多看一秒,她会连隔夜饭都一起吐出来。 王姨娘等人以及她们身边的丫鬟都别开脸,若不是夫人让她们在这里等着,估计个个都冲过去吐了。 而顾蔓在做什么,她推开了疏清的手,自己单手提着白布,似乎像是打量一件极其完美的艺术品一样正打量着眼前的“东西”,不,也不应该称为“东西”,因为她认出来了,这人确是她的丫鬟疏影。 她继续往下看,疏影脖子上的皮肤隐隐泛着银白色,甚至还有电击过后的纹路,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但一如她的脸,为了更好的被人辨认,都被仔细的清理过了,一丝泥土都没有。但她的右手断了,也收拾干净之后放在旁边,黑乎乎的表皮下面还能看到里面粉嫩的肉。 目光无意间瞥到一样东西,顾蔓一愣,抿了抿唇瓣,却没说话,快速扫过去,又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只将某个地方粗略带过。 嗯,只断了一只手,全身上下其他部位则出现不同程度烧伤以及皮肉坏死,那些被烤熟的地方还散发着甜美的烤肉香味。 就在顾蔓细细查看时,章姨娘已经忍不住冲到门外吐了,她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却也不能阻止顾蔓继续看下去。不多时,春香也跑出去了,而后就听见了“呕”的声音。 顾蔓这才将白布拉好,拍了拍手,因为没人敢正视她这边,自然错过了她嘴角微弯的弧度,但是她的语气却是压抑甚至难过的:“夫人,蔓儿看仔细了,这却是疏影。” 夫人顿时松了口气,似乎迫不及待丢给她,摆摆手:“既是你的丫鬟,就由你领回去吧。” “是。” “慢着。”王姨娘难得压制住反胃的感觉,站起来反对:“夫人,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难道夫人不追究?” 顾夫人不屑地看着王姨娘,没打算回答她,这时,李嬷嬷代劳,道:“王姨娘难道没看出来,这丫鬟是被天雷打没的,难道王姨娘胆大包天,连上天的责任都敢追究?” 王姨娘被她这么一噎,面色有些尬尴,可她那股子不甘心不服输的劲头又出现了:“夫人,婢妾的意思是,四小姐院子里那么多人,为什么个个都没事,这雷只将疏影打没了?”红红的眼睛里散发着凛冽的光,笔直地看着顾蔓。 第38章 死而复生 侯府里突然死了一个丫鬟,在别人的眼中或许是件小事,可是在王姨娘的眼里,只要跟顾蔓沾上了半点关系,必然是她的不对。疏影的死,她绝对怀疑与顾蔓脱不了干系。 可是,顾蔓并不太在乎她的指控,反问道:“疏影的死,虽然我很难过,但并没有悲痛到王姨娘这种地步。王姨娘的意思是,这雷不该只打到了疏影,而应该打没我整个院子的人?” 王姨娘自然不会说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老天无眼,最大的恶人好端端的活着,却劈到了她身边的小丫鬟。 顾夫人显然也很不耐烦王姨娘这种虚无的指控:“够了淑珍,疏影是蔓儿院子里的人,她的死也没有什么蹊跷,就让蔓儿把人领回去。” “夫人请慢,婢妾听人说,当时外面雷正响的厉害,可四小姐执意派人让疏影冒雨出来,这才导致疏影惨死雷击之下,请夫人为她做主啊。” “竟有此事?”听到这儿,顾夫人歪着的身子正了正,横扫了顾蔓一眼,却见她站的依旧笔直,丝毫没有心虚的表现。 “你胡说!”疏清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夫人,奴婢也是四小姐院子里的人,当时的情况,奴婢和院子的丫鬟都可以为四小姐作证,疏影以为地上的银簪是王姨娘身边的春香掉的,执意要给她送过去,小姐当时还劝她,要不等春香晚上过来再还给她,是疏影不肯。 ” 顾蔓也慢悠悠的补充道:“说起来,我这贴身丫鬟一向不太与我亲密,不过一听说是王姨娘院子的人,她似乎格外殷勤,怎么劝都劝不住。而且,王姨娘对她的关心,也远胜于我这个主子。” 王姨娘惊骇,似乎被这丫头看出了什么,不过她心里想着,疏影人已经没了,只要她咬紧牙关不承认,谁能知道?“哼,婢妾就是觉得四小姐对这丫鬟的死太过淡漠了才有此一问。” “夫人,”顾蔓上前朝夫人鞠了一躬:“蔓儿前段时间刚没了姨娘,眼睛都快哭瞎了,难不成这会子又去了个丫鬟,蔓儿也要哭得惊天动地以表不舍之情么?姨娘去的匆忙,疏影也紧跟着去了,我身边的人一下子就去了两个,我只在心里安慰自己,疏影这丫鬟就是替我下去照顾姨娘的。可这么想竟是我错了,看来在许多人眼里,巴不得蔓儿亲自下去陪着姨娘。”说着,竟用帕子捂着嘴嘤嘤啜泣起来。 “胡说。”顾夫人见她哭得抽搐,心里也不忍,训斥王姨娘道:“你又说的什么混账话,蔓儿这几天心情明显好多了,你却又来招惹她,还不快滚回自己的院子闭门思过去。” 又拉着顾蔓的手将她搂在怀里细细的安慰,直哄了好一会儿才将人哄好。 趁着这个机会,其他不相干的人也都回去洗胃了,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天却也黑了,顾夫人让墨荷、墨香打着灯笼送顾蔓回去,又令人将疏影抬回了她的院子。 临走前还对她说道:“疏影这一去,你姨娘那里也不需要担心了,只是你还未及笄,身边又只有一个疏清照顾,母亲着实放心不下,母亲院子里有几个伶俐的,你中意哪一个就挑走吧。” 顾蔓自然不会放个内奸在自己身边,礼貌地回绝:“蔓儿怎好意思夺母亲所爱?母亲身边的姐姐们自然是极其伶俐又懂母亲心思的,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母亲一一打点,蔓儿只恨自己没用,帮不上母亲的忙,又恨自己不是母亲亲生,不能在时时陪在母亲身边哄母亲开心,有姐姐们陪着,蔓儿也要放心些,母亲不必为我挂心,院子里还有几个二等丫鬟,定能照拂得周到。” 顾夫人连连赞她懂事,最终点点头让她回去了,可是在顾蔓走的那一瞬,她越发觉得看不透眼前这个丫头了。 难道萧祈玉的拒绝真让她成长得如此之快? 真是不能念叨什么,刚想到萧祈玉,这时,萧祈玉与顾白葭夫妻双双来到侯府。 却说顾蔓回到院子之后,还是叫人将疏影放在她自己的房间,小丫鬟们都害怕,自然不敢靠前的,正好,顾蔓也不愿意让太多人看到。 可是,王姨娘的表现着实让顾蔓吃惊,还是和往常一样,她派了小离过去打探消息,她可不相信,为着一个丫鬟,王姨娘能哭成那个样子。 疏清自从亲眼看到疏影的惨状之后,一直有些愣神,回想起两人在一起的日子竟然觉得如此陌生,她更加想不到,当日在小姐床头发下的誓言竟一语成谶,疏影被天打雷劈,看来,她确实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 “怎么,怕了?”顾蔓突然拍上她的肩,感觉到她身子一颤。 “不,小姐,奴婢是在想,疏影是咎由自取,如今这个结果对她来说也算是种解脱吧。”可她的眼神还是黯然,头也深深低了下去。 顾蔓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人在做天在看。” 想起当初两人一起发过的誓言,疏清点了点头。 晚上,小离回来了。 “小姐,奴婢打听到了,三少爷下午淋了雨烧得厉害,嘴里一直说着胡话呢,王姨娘请了好多个大夫都没能看好,现在已经央求人去请上官神医了。” 顾茗? 顾蔓点点头,“疏影这一走,一等丫鬟便少了一个,你好好表现。” 小离受宠若惊,高兴地直点头。 顾蔓叫上疏清,去了疏影的房间。 看过一次之后,疏清的接受能力也好多了,至少再看到,不会觉得恶心想吐。亲手掀开白布,见顾蔓手拿一根银针直刺的人中,不多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尸体竟然弹跳了一下。 “啊……”顾蔓及时捂住她的嘴,没让她惊叫出声,可疏清还是吓得不得了,简直比当初看见疏影变成这样还要震惊。 就在她无比震惊之下,疏影扭曲的五官渐渐蠕动,不多时,竟然慢慢复位了…… 第39章 不得好死 为可怜的疏影默哀三秒钟 “小姐,怎么办?”一向胆子的大的疏清在看到这一幕时竟然紧紧抱牢了顾蔓的手臂,整个人几乎都挂在她身上,她从来没见过人死了之后还能复活了,而且复活的人此刻还像极了怪物。 “没事,不要怕。”顾蔓跟没事人一样,其实她心里很清楚,雷电的威力虽然惊人,在只有几秒的时间里,能直接致人死亡的可能不太高。当时疏影手中的银伞只是大大增加了她被雷电击中的可能,而银的导电性又是最好的,会让她伤得更重些,但是疏影运气不错,只是昏迷并且出现假死现象。 在她完全清醒过来之前,顾蔓先一步扯下她脖子上面的金饰,因为脖子上挂着这个,她心脏受击严重,这才导致假死。 “小姐,这是什么?” 顾蔓没有回答。 当初,一早就布下这个局,为了防止王姨娘从中生事,那天在街上,顾蔓故意让疏影去打金饰带在身上,就是预备着等日后王姨娘作死时,她便当着众人的面揭露这些金子的来源,可是没想到,竟然叫她有了新的发现。 疏影已经悠悠转醒,“死”过一次之后,她的表情变得格外狰狞,眼皮外翻,两个眼珠子突兀的瞪着她们,丝毫不怀疑她再用点力,那双眼珠子就会掉出来了。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疏影,你可曾记得自己当日许下的誓言?” 她先是一愣,而后咯咯的笑了起来,可是这笑容实在太难看,顾蔓也忍不住别过脸去。笑了一会儿之后,因为全身的疼痛,她不得不停下来,继续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盯着顾蔓。喉咙受过损伤,连声音都变得沙哑难听:“小姐,你发现了。” “是,我是发现了。”见她不能多说话,顾蔓索性全替她说了出来:“你勾搭王姨娘,几次欲害我于死地,先是在我粥里面下毒,后来又在三小姐的回门宴上在我酒里下毒,更提前去芳华院报信,害死了柳姨娘,我可有说错?” “你果然知道了。”她面皮隐隐发白。 “不错。” “可惜,我并没有死,哈哈哈~”她似乎很是得意。 可疏清的一句话顿时将她的得意打散:“你有什么好高兴的,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出卖小姐很光荣吗?我以有你这样的朋友为耻。你是没死,可你在我心里已经死了。” 疏清简直为自己先前的难过而感到羞愧,虽然知道柳姨娘的死与疏影有关,可是看到她变成这样时,她心里还会感到难过,而现在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她气得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疏清姐,你真傻,她那么对我们。” “小姐有错吗?再者,难道你没发现小姐已经变了不少,自从她醒了之后,她什么都没跟我们计较,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她也原谅你了不是吗?” 疏影终于没有话说,亦没有半点悔恨的样子。 “疏清,不需要与她多说。”顾蔓冷笑:“既然当初她发了重誓,又侥幸在天雷之后没死,那我们应该成全她。” 疏影心悸,如同强大的电流再次击中了她,她开始慌乱:“你要干什么?” “天打雷劈你已经经历过了,你说我接下来想干什么?” 不得好死! 疏影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可是被雷击中过的身体不允许她逃脱,更不允许她挣扎。 她开始想求饶,可是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了顾蔓脸上的笑,她发誓,这是她头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仿佛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看到那如同催命般的笑容,求饶的话哽咽在喉间,怎么也吐不出去。 顾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靥如花:“你说,你怎么给我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难题呢,不得好死?究竟是个什么死法?我本想直接把你扔到乱丧岗去算了,可有觉得这么做肯定不合你心意,万一你下地狱之后又爬上来找我怎么办?我这个人最怕鬼了。” 顾蔓咯咯地笑,柳姨娘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这些天,她一直将自己的悲伤强压着,即使在得知真相时也不曾放肆地哭过,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但是我又想,乱丧岗好啊,听说那里养着许多专吃腐尸的流浪猫狗,你的身体有部分已经被烤熟了,散发着的香气一定能让它们喜欢的。” 想到自己被野猫野狗撕咬,疏影吓得浑身汗涔涔的,可是汗水一旦染到伤口上,又将她疼得死去活来,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姐变得让她十分陌生,她从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她,相比之下,那个经常毒打她的顾蔓也比眼前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好。 “可我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你身上的肉已经熟了,如果再撒上盐、芝麻、孜然以及辣椒,你说它们会不会更喜欢?” “你疯了,畜生是不会喜欢这些的。”惊恐至极,疏影脱口而出。 顾蔓继续咯咯的笑,“是啊,这些畜生是不喜欢这些,可是万一乱丧岗正好有没死透的人呢?我想,对于亟欲求生之人,你的肉绝对是道美味。” “哇----”疏清终于忍不住,张嘴吐了出来,顾蔓见她这样,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扶着她回了自己屋子,又倒了杯水让她漱口。 疏清受宠若惊,忙摇头说不敢,可是对上顾蔓那双有威胁的眼睛时,只好乖乖地接了,漱完口之后,她心有余悸地问:“小姐,你真会这么对她吗?” “你觉得呢?” 疏清摇摇头,她完全不知道眼前的小姐究竟是怎么想的,总觉得她似乎真的变了很多,开始有主见,做事、说话也与先前大有不同,直接见到她今晚的这一面,她才知道,她似乎从没猜透过小姐。 “那……小姐,你以后也会这样对我吗?” 顾蔓嫣然一笑:“你会背叛我吗?” “不会。”疏清坚定地摇头:“奴婢绝对不会背叛小姐。” “那就是了。” 听她这么说之后,似乎有什么想法渐渐在脑海中成形,疏清抬头打量着她:难道从一开始,疏影所受的天雷之痛,也是小姐设计的?如果真是这样,小姐也太恐怖了吧…… 不得不说,疏清真相了。 第40章 好狗不挡道 疏清只记得小姐让她做过两件非常奇怪的事儿。 $_.+?$!_ 第一件自然是接受金玉坊掌柜送过来的东西,但其实他还给过她一个小包袱,里面的东西也是顾蔓所需要的,是一小瓶猪油。 第二件事,便是趁夜里将猪油涂在所有的油纸伞上。 但是,知道这些秘密的疏清并没能把疏影的结局与“天打雷劈”联系上,因为在任何一个人看来,指挥雷电为自己做事的可能性比让萧祈玉喜欢上小姐还难。 可是,顾蔓真的做到了。 毁掉所有的油纸伞只是让疏影万无一失地拿起那把特制的银伞。 与此同时,顾蔓也想起来了,疏影被抬到小院子里的时候,她的身边并没有那把“作案工具”。她也让小离问过将疏影抬回去的人,都说没有看到过。 也就是说,那把伞被人拿走了。 …… 得知顾白葭和萧祈玉此刻就在侯府,顾蔓的心境很是平淡,再也没有当初听到那个名字时便涌上来的心痛。而她也一直认为,女配顾蔓的悲剧则源于女主顾白葭和男主萧祈玉,只要自己远离他们并不对他们产生什么阴暗的心理,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但,很明显,上苍一次又一次的验证,她的想法是错的,即使她不去招惹他们,该来的也逃不掉。 疏影出事的第二天,天空格外蓝,纯净得好似那天见过的神医上官清源的眼睛,顾蔓眨眨眼,突然意识到,这真不是个好的比喻,因为,上官清源此刻就在她的前方,还正看着她。 这是头一次,他的眼睛里没有对她的杀气,顾蔓呵呵呵地讪笑,准备转身就跑,回头之后,才发现后面更恐怖:额上青筋暴起的萧祈玉,满目殷切的顾白葭,看不清表情的顾夫人,以及凶神恶煞似的王姨娘。 “……大家早啊。” 没人给她任何反应,顾蔓慌忙低头假装采花,好在她站对了位置,脚旁边正是一株丁香。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没人离开,反而步步紧逼过来,最先走到她面前的是上官清源。 “听说你的丫鬟出事了?” 顾蔓稍微回忆一下,昨天似乎是听说顾茗生命垂危,王姨娘心急爱子才会让人请他过来,他昨晚就在侯府,知道这件事也不足为奇。 “是的。”丝毫没有隐瞒,其实她只是好奇,上官清源为什么要这么问。 “尸体交给我,我帮你治脸。”一只纤长素净的手伸到她面前,毫不迟疑地挑开她额前厚重的刘海,额头一凉,那块狰狞的伤疤便落入上官清源的眼中。“啧啧,顾蔓,你可真丑,而且我可以老实告诉你,你这张脸除了我,可没人能治得好。” 眼中滑过一抹恼怒,顾蔓伸手去拍他的手,但是向来有洁癖的上官清源怎么可能让她触碰,提前松了手,并退后几步远,以一种厌弃的眼神看着她。这个不识趣的女人,他都没嫌弃她,她竟然敢甩开他。 “若不是那具尸体恰好让我感兴趣,你以为我乐意碰你这种恶心的女人?蛇蝎心肠的你顶着这张烂脸也算是绝配。” 虽然昨晚发泄了一番,但此时受尽他奚落的顾蔓显然已经怒了:“若不是我怕你,你以为我不敢对你这种烂人怎么样么?就你那稀烂的医术我就算一辈子都顶着这种脸也不稀罕你那破医术。” 话一出说出口,眼前的蓝天顿时被阴影遮挡住,顾蔓顿时后悔了,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眼前的人是谁?他可是上官清源啊,别看他一副清纯懵懂无知的模样,可骨子里的腹黑是谁也比不上的,偏偏又懂医术,折磨人的花样可谓是层出不穷。女配顾蔓就是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以后看到他便如同看到瘟神一般。 上官清源眸子里的清水已经凝结成冰,他上前一步,那修长好看的手顿时化作利爪卡住了顾蔓的脖子,这一刻,他切切实实动了杀意。 “上官,不要。”顾白葭上前一步,却被萧祈玉拉住,但顾蔓下一刻还是被人扔到地上,屁股上的疼让她哎呦一声,可眼前的黑影却还没散去。 他正低着头,一把揪碎了丁香花的花朵,用花汁洗着自己的手,因为这只手,刚刚抓过顾蔓。随后,那些被人捻烂的花儿毫无疑问的砸在了顾蔓的身上。 顾蔓抬头望着他,双手抠进了泥土中,这种屈辱,她记住了。 顾白葭本来想上前拉她的,但她的手被萧祈玉紧紧拽住了,仿佛置气似的,他的力道很大,拽得顾白葭手骨都被他捏疼了。 “萧祈玉,你放开她。”上官清源见顾白葭皱眉,上前喝止。 眼瞅着即将上演男男争风吃醋的戏码,顾蔓爬起来,拍拍自己衣服上的泥土,绕道走开。 这群瘟神,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然而,就在她即将绕远时,又听见一道冰冷的声音喝道:“站住。” 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却不料,耳边风声一紧,白色的衣袂在头顶飘过,萧祈玉已经悄然落在她前面,正好挡住她的去路。 “尸体交出来。”语气冰寒彻骨,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顾蔓嫣然一笑:“世子好兴致,竟然也对一具尸体感兴趣。” “你给是不给。”萧祈玉显然不打算同她废话。 若是以前的顾蔓听到萧祈玉有所要求,恐怕立刻抱着尸体双手奉上了吧,可惜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来自现代的顾蔓,她就是个倔脾气,别人越狠,她越无惧。 直接无视掉他,绕一绕道,继续走自己的路,不过,她心底反而生出一抹好奇:为什么上官清源和萧祈玉都非要疏影的尸体不可呢? 刚走几步,王姨娘又在前面挡着,顾蔓真该怀疑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 “不敢交出疏影的尸体,我看你就是心虚了吧,今天上官神医在此,他定能识破你的。” 顾蔓道:“王姨娘的话太深奥,我听不懂,不过常言道好狗不挡道,癞皮狗就不要在此丢人现眼了吧。” 一句话,却是将萧祈玉也给骂了。 “顾蔓,你再说一次!” 第41章 圣母白莲花 有顾白葭这个白莲花圣母在,顾蔓还真不担心萧祈玉敢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原来世子喜欢听我骂王姨娘的话,那你可听好了,我刚刚说好狗不挡道,癞皮狗就不要在此丢人现眼了。” 说完,还冲着他一笑。 只是,她这一笑把萧祈玉恶心得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王姨娘暴跳如雷,却拿她无可奈何,趁着萧祈玉没回过神时,顾蔓又朝王姨娘道歉:“王姨娘,真对不起啊,那话是难听了点,但我没打算说第二遍的,你也听到了,是世子逼我的,要报复的话千万别找我。” 说完,冷着脸扬长而去。 女配是做过许多伤天害理的事,但她已经尽量避免伤害他们了,如果还有人自恃身份想欺负,她也会告诉别人,她不是好欺负的。疏影的下场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只是,她却低估了这群人的脸皮厚度。 这一次,顾夫人和顾白葭在前,两人好生劝她让她将疏影的尸体交出来。先是顾夫人:“蔓儿,你毕竟是个女儿家,院子里也是些不懂事的小丫鬟,让她们天天对着一具尸体,难免害怕,传出去只会对你的名声有损。何况,上官神医已经亲口答应,只要你交出尸体,他便会帮你治好脸上的伤,难道你真愿意一辈子顶着这张脸过日子吗?” 顾白葭更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四妹,三姐代他们先前对你的所作所为道歉,你别放在心上。其实,上官想要那具尸体无非是研究人被雷电击中后的身体机能,若真能让他研究出什么来,你岂非也做了一件惠及全天下的好事?” 柔的可以滴出水来嗓音着实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顾蔓叹了口,对于这样的顾白葭,她是没办法怨恨的。 “谢谢你。”顾蔓首先为这几次她的救命之恩道谢,随后才道:“不是我不肯交出来,上官神医既然有大用,我也乐得支持,但昨晚我便派人将尸体草草地埋掉了,怕是帮不上神医的忙了。” 未等其他人说话,王姨娘一口断定:“如此草率,莫不是真被婢妾说中了,四小姐是心虚吧。” 顾蔓冷笑:“倒是要像王姨娘请教一番,你一直说我心虚,我心虚什么了?” “哼,疏影这丫头未免死的太蹊跷了。” “是啊,的确是蹊跷。”顾蔓笑道:“王姨娘一直揪着疏影的事儿不放松,倒让我产生一种错觉,疏影并不是我的丫鬟,而是王姨娘的贴身侍婢似的。当然,如果王姨娘非得抬举我有这个本事能号令天上的雷神,指使他劈死疏影,我也乐得承认。” 说罢,又向夫人建议道:“母亲,如果王姨娘真的认为蔓儿与此事有关,非要查个水落石出的话,那便请母亲好好查一查,看疏影这丫鬟近日与什么人来往过密,说不定还真能查出什么隐情。” “也好。”顾夫人正认真思考此事,王姨娘气得直跺脚,最后不甘心地走到顾夫人身边,“夫人,罢了,这一切不过是婢妾的胡乱猜测罢了,当不得真。茗哥儿尚在病中,婢妾着实不放心,就不参与此事了,婢妾告退。” 顾夫人点头之后,王姨娘这才离去,可是临走前还恨恨地瞪了顾蔓一眼。 顾蔓叹了口气,她还真不知道王姨娘怎么就非盯上她了。 尸体既然已经被埋了,上官清源自然白走这一趟了,正要回去,却又被顾白葭叫住:“上官,能不能帮蔓儿治好她脸上的伤?” 在场的人明显都愣住了。 顾蔓也觉得奇怪,就算顾白葭再圣母,也不会圣母到这种地步吧?难道她脸上的伤碍着她的眼了,她非要让人治好了才甘心? “你疯了吗小白?”上官清源单手指着顾蔓:“你没听见她刚才怎么说?我绝对不会帮她治脸的,就算是你求都没有用。” 他一甩袍子,气呼呼地走了。 顾白葭愁眉苦脸的地叹了口气,临走前还向顾蔓保证,一定会治好她的脸。 顾蔓一愣: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顾夫人亲手毁了她的脸,难道顾白葭是想为母还债? 不解的人同样还有顾夫人。 萧祈玉不方便留在她的院子,顾夫人将顾白葭拉至房中,屏退下人,一脸厉色地看着她:“治好她的脸,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难道你忘了荣王妃是怎么跟你说的?你真要让顾蔓进荣王府与你平分秋色?” 顾白葭拉着顾夫人坐下,满脸的愁苦根本掩饰不住:“母亲,你先听我说。王妃一直不待见我,萧祈玉夹在中间也为难,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们母子间的关系恶化下去啊?王妃不见得有多么喜欢顾蔓,她只是见不得我好过罢了。得知蔓儿毁容的事后,她不止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怀疑我,说是我暗中下的毒手,如果不让上官治好蔓儿,只怕这话不久便要传遍整个京城了。” “砰----”顾夫人一巴掌重重拍在旁边的紫檀木雕花小几上,震得上面的茶盏都跳了跳,瓷杯碰撞的清脆声顿时在房间里回响。 “荣王妃欺人太甚!昨个儿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有打雷又是闪电的,她竟然舍得你们出门,若是你们两个出了什么事,我定要告到皇上面前与她好好理论一番。” 顾白葭一脸愁苦:“其实这也怨不得她,她最疼爱的女儿明月郡主病了,又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了。母亲,蔓儿的脸是被你……说起来与我也脱不了干系,柳姨娘已经去了,就当是为了补偿她吧。” “补偿她?那她对你做的那些事,又何尝补偿过你?要不是她从中作梗,荣王妃能这么讨厌你?”顾夫人大怒。 “母亲。”顾白葭微低下头:“荣王妃是气我夺了她的儿子,不管有没有顾蔓,她对我的印象不会改变多少,可就算顾蔓的脸依旧是那副样子,这全天下比她好看的女子多得是,母亲觉得能阻挡荣王妃为自己儿子纳妾的心?她看不惯我不是一日两日了。” “既是互相看不惯,干脆让萧祈玉自立门户算了,何必非受这份冤枉气?” 顾白葭长叹无语。 第42章 葫芦里的药 有了荣王妃这么一号人物,顾夫人真心觉得憋气。 顾蔓这个臭丫头,若是以前杀就杀了,害就害了,随便扯个理由就是,可偏偏现在她被荣王妃看上了,动不得、打不得、毁不得、杀不得! 想随便找个人将她打发出去,还嫁不得,人家正在齐衰杖期。 可不顺着荣王妃的意思来,她又担心受苦的会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顾夫人头一次觉得这么头疼。 可是,既然自己不能动手,那……顾夫人终于笑了。 吩咐好李嬷嬷准备好她需要的东西,带上几个体面的丫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王姨娘的菊香院。 顾夫人在主位坐下,墨香等人将包装好的礼物搁置在桌上。王姨娘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这是……” “听说茗儿昨天大病了一场,库房里刚好有几支百年老山参,以及一些养身子的药,我吩咐人给你拿过来了。你尽管给茗儿用上,若不够了再找李嬷嬷拿。” 王姨娘感激地涕泗横流,跪下叩谢顾夫人的恩典:“夫人大恩大德,婢妾无以为报。” 顾夫人立刻亲手将她扶起,笑嗔道:“这是做什么?茗儿是侯爷的亲生儿子,亦我的孩子一般,我见他从小乖巧懂事,也心生怜爱,只是可怜这孩子体弱多病,又不擅表达自己的感情,侯爷并不是太喜欢他。” 说到这事上时,顾夫人轻叹了口气。 这正是王姨娘的伤心事,她一边伤心一边愤怒:“都怪四小姐……” 想到顾夫人在这里,又忙改口:“婢妾的意思是说都怪我们娘俩福薄,也怨不得旁人。” 顾夫人挥挥手,让下人们下去,待人都走了之后,又叹了口气道:“别说你福薄,我那两个儿子,虽然资质平庸,却终年守在苦寒之地不能回家,想到他们终日所受之苦,我这心里难过得跟什么似的。你至少还有茗儿,你还年轻啊。” 说到这事上,顾夫人又动了心,将她拉过来低声问话:“如今你是最后一个进府的,年纪又是最小,侯爷平日宿在你这里的日子不短,就一直没有消息么?” 王姨娘脸面红得几乎可以滴血,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你生茗儿的时候也没损着身子,照理说还有可能怀上。你别疑心,我素日对这些是不太在乎的,只是觉得府里孩子少了些,若能再为侯爷添上一子半女,恐怕侯爷要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我是要瞅着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你可要努力啊。” 两人说了好半天的体己话,顾夫人甚至将她当年为了怀上孩子所做的努力偷偷传给了王姨娘,王姨娘一直点头答应,脸却红得不行,那抹红潮直到顾夫人走了好久才渐渐消散。 “呸,真有这么好心来教我,莫不是想背地里伸手害我吧?”王姨娘看着夫人走的方向啐了一口,可是当她拆开桌上的包装时,眼睛都直了: 夫人出手阔绰,除了给茗儿的药材外,还拿了好几味专给女人补身用的补药以及三颗南洋的黑珍珠,宫中妃子才能用的秘制桃花粉,把王姨娘喜得,半天都合不拢嘴。 当然,她是打心眼里不信夫人的,又偷偷招来专人鉴定夫人说的助孕方子以及那一堆的药材,证实了没问题之后,这才搂着这些东西睡了个安稳觉。 …… 没有王姨娘的叨扰和疏影的迫害,顾蔓的日子也清闲了不少,用剩余的猪油抓了几只老鼠,让院子里的小厮洗净之后关在特制的笼子里当宠物来打发日子。 看着笼子里灰溜溜的家伙,总莫名地想到了那日在街上遇到的黑猫。脖子上的伤口正在愈合,顾蔓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紫玉的小葫芦来,把玩了一会儿,终于决定用这些小东西来做试验品。 对于与女配顾蔓有隔阂的人,顾蔓总是不太能相信,因为那丫的做的事确实想让人抽死她,哎,想到这里,顾蔓又得停下来感叹一下自己这悲催的女配命了:要是穿个女主的身上,她肯定活得风生水起啊,哪像现在诸事不顺? 不过抱怨归抱怨,她从来都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紫玉小葫芦里倒出来的药粉很快用掉了一般,她坐在笼子前细细观察着她们的变化。 因为疏影的事,疏清近来变得沉默了许多,虽然她一直觉得顾蔓的手段让她有些接受不了,却也并不认为她错了,以疏影陷害她的次数,确实够死很多次了。但她也看清楚了眼前的小姐,她绝对不再是以前那个刁蛮任性、骄纵跋扈的人了,而是沉稳果毅、说到做到。 小离则尽心尽力地为顾蔓打听着王姨娘的动向,小离人长得甜美,王姨娘院子里似乎有个守卫特别喜欢和她聊天,什么事都能告诉她,这不,小离这次回来,又顾蔓带来了一堆的消息。 “夫人会这么好心?”听说了顾夫人最近的动作之后,顾蔓也开始怀疑起她的动机来了,可是,王姨娘全都查证过没有问题,那就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顾蔓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可是,更让她不安的事儿还在后面,因为,次日一早起来,顾蔓竟发现,那涂过了紫金活血散的小老鼠竟无一例外地发生了严重蜕皮的现象。 本来灰不溜秋的个儿,棕色的老鼠皮褪成一块一块儿的,有的掉在笼子里,有的耷拉在身上,似癞子头上的癞子,看得几个小丫鬟无不恶心想吐。 而且再过一天之后,那些小老鼠又毫无例外地蹬腿西去了。 “小姐,这药是谁给的?咱找他算账去!” 顾蔓紧紧攥着手中的紫玉瓶,萧隐玄,好,我忍! 抱着黑猫的俊逸男子突然打个了喷嚏,从怀里掏出方帕擦了擦嘴角,又打了个响指,身后风声一响,黑衣人单膝跪在他面前:“参见主子。” “有消息么?”他微侧着头,完美的测颜几乎让天地为之失色,只是若细细观察他的眼睛,则会发现里面的空洞无神。 “四小姐没事,显然是没有用那瓶药的缘故。不过属下打听到,她前不久容貌刚毁……”黑衣人将近来侯府里发生的事一一告诉自己的主子,当然,只拣他感兴趣的听。 “一杯热茶就毁容?”他精致的面容上绽放出动人心魄的色彩,笃定道:“不是那杯茶有问题,就是她有问题。” 事情仿佛比他预料得更为有趣儿了。 第43章 姐弟间隙少 顾白葭走后,上官清源也没再过来,反而顾夫人让万大夫天天来给顾蔓清洗伤口,并且苦口婆心地做思想工作,劝她同意剜去额上的伤。 如果这人不是和夫人一伙儿的,顾蔓或许会答应,可是,呵呵…… “四小姐脸上的伤着实严重了些,若再不处理,等夏天炎热起来,脸上易出汗,伤口就更难愈合了……” “我是一年四季都出汗的体质。” “……” “女为悦己者容,四小姐云英未嫁,若是治好了脸上的伤,想必上门提亲的人会将侯府的门槛踏破……” “如果他们都只是为了我的容貌而想娶我,不嫁也罢。” “……” 万大夫无奈,只好每天过来检查一下,照例开几服清热去火、美容养颜的方子给她。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一个月,万大夫有事告假,顾蔓难得耳根清净了几天,不过他的方子确实有效,连着服用一个月后,她的皮肤圆润光滑了许多,尖尖的下巴上终于长了些肉,看上去不仅不觉得胖,没了以前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反而更加好看。 顾蔓穿着一身纯白长裙,裙子素的没有任何装饰,连腰带也是同种材质亦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的,但穿着她的身上,反衬出一种清丽脱俗的感觉来,她皮肤白皙,狭长的丹凤眼角下的红痣红得滴血,乍看一下,竟还有种动人心魄的妖艳之美。 主仆二人正在荷花池上面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锦鲤,顾蔓突然侧耳,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疏清也听到了,好像是有人在哭。 顾蔓在前,疏清在后,两人循着哭声的来源找去,却不料,看到的竟然她的弟弟,顾茗。 顾茗正斜坐在游廊的抄手上,头埋得很低,他嘴里发出呜咽之声,不时地抬起袖子抹泪,他哭得伤心投入,连顾蔓靠近了也没发现。 “茗儿?你怎么了?”顾蔓站在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顾茗抬头,脸上的泪痕还没抹干净,乍一见是顾蔓,吓得双腿一翻,直接从栏杆上跌下来,好在顾蔓及时拉了他一把,他只是歪在地上,并没有摔倒哪。 “没事吧?快起来。” 顾茗蹲在地上想跑,只是袖子被她抓住了,双手抱着头,畏畏缩缩地靠过来,哭得更凶了。 顾蔓无比窘迫! 难道她真跟凶神恶煞一般? “别哭了别哭,四姐不会打你更不会凶你,你乖乖地听话好不好?” “呜哇……” “我带你去玩好不好?你看那边的荷花池……” “呜哇呜哇……” 嘴欠! 提什么不好,非要提荷花池! “我给你做好吃的糕点,怎么样?” “好。” 顾蔓松了口气,像人贩子似的瞄了瞄四周,好在没人看到啊,不然可真丢脸。 本想拉着顾茗一起走,但他不肯,先前那留下的阴影还在,顾蔓只好走在前面,让疏清跟着他。 顾茗的智商并没有问题,只是在顾蔓面前不免显得像个孩子,年幼时又被女配给欺负惯了,一见到就想落荒而逃,像今天愿意跟着她,简直是破天荒了。 顾夫人在所有人面前一直是个贤惠的好主母,从来也没有在暗地克扣过各个院子的月例或者伙食,厨房的使用也相对宽松。 下人们见顾蔓亲自来了,立刻行礼并且退让到一边。 疏清照顾她也有好几年了,自然以为她不会这些的,正挽起袖子准备代替,哪知顾蔓说不用,让她给自己打起袖子,见旁边有些简易的材料,便开始自己动手,疏清只在一旁帮忙。 因旁边放着南瓜和糯米粉,顾蔓先做了比较简单的桂花南瓜饼,糯米粉中加入少量的桂花和糖,兑水调成稠糊状,再将蒸熟的南瓜压成南瓜泥,与糯米粉拌匀,放入烧热的油锅里面炸熟,不多时,香气飘满整个厨房。 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外脆里酥,香甜可口,光是看着就想尝一口。 顾蔓又揉了面团,切成小块,擀成薄皮,又把胡桃仁、松仁、桃仁、榛仁、嫩莲肉、干柿、熟藕、银杏、芭榄仁切细,加上熟栗切片,用蜜、糖调和,再加上碎羊肉、姜末、葱、盐调和成馅,最后卷进面皮中,放在油锅里焯,一盘香气四溢的春卷就出锅了,但这里的人习惯将它叫薄饼,顾蔓也不得不入乡随俗。 顾茗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左手是吃了一半的南瓜饼,右手是咬了一大口的薄饼,他吃的满嘴流油,顾蔓在一旁帮他擦,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不怎么抗拒她。 疏清和小离在旁边看得口水直流,使劲地吸着鼻子,那馋样让顾蔓看了也觉得好笑:“你们想吃的话,过几天等小姐心情好,也做给你们吃。” “小姐,你说话可得算数啊。”两人恨不得扑过来抱着她的大腿让她保证。 顾蔓横了两人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两人只嘿嘿地傻笑。 “真好吃。”顾茗吃饱喝足之后,与顾蔓也亲近了几分,说话也利索了许多,“四、四姐,我以后还、还能过来吃点心吗?” “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方才为什么哭了?” 提到这件事,他明显垂下了头:“姨娘近日脾气不好,总无故骂我与奶娘。” 顾蔓摸了摸他的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啊也不小了,不要老是哭,要坚强起来,以后看到四姐也不用害怕,你觉得四姐可怕吗?” 想到刚才对他温柔满满的四姐,顾茗笑着摇头。 “那就是了。” 姐弟二人正聊得开心,门口却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小离忙跑到院子里去看,竟是王姨娘带着丫鬟们过来了。一见到顾茗在这,她便没了好气,揪着他的耳朵骂道:“不长记性的蠢货,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侯府里哪儿都能随便去,就是不要来这儿,你是当做耳旁风了吗?” 顾茗委屈地低着头,瘪着嘴,刚想哭,记得刚才顾蔓说的话,又忍住了,只是那模样实在惹人怜惜。 “姨娘,茗儿是侯府里的正经主子,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待他,难道就不怕传来夫人的耳里,治你个尊卑不分、虐待幼主之罪?” “哼。”王姨娘冷哼:“就算夫人治我的罪,也好过我的茗儿无故被恶人害死。” “姨娘请看清楚,茗儿今年也有十四了,他不是小孩子,谁好谁坏他能分得清,再者,他在我这儿也没受到半分损伤,姨娘这话未免有挑拨我姐弟感情之嫌。” 茗儿开始挣脱王姨娘的手,指着顾蔓道:“姨娘误会了,四姐是好人,她给茗儿吃了好多糕点,可好吃了。” 王姨娘脸色大变,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往回走,边走还边道:“顾蔓,你给我等着,若我茗儿出了什么事,我要你拿命来抵。” 第44章 作死的孕妇 回到菊香院后,立刻吩咐人将茗儿按在凳子上,又是灌水又是催吐,生怕他吃了什么毒药,茗儿吐了些清水之后,大夫在也她的催促下赶来,急急地给茗儿把了脉,确认他没有中任何毒,她这才安心了些。 $_.+?$!_ 这番动静,将下朝的侯爷都震惊到了,听说孩子没事之后,侯爷反而责怪王姨娘大惊小怪,不多时,夫人也赶过来,见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也顺势说了王姨娘几句。 王姨娘心里委屈极了,想到顾蔓早先对茗儿的作为,她便开始冷汗涔涔,当听到茗儿随着顾蔓走了之后,想到可能会发生的后果,她便担心得失去理智了。她是茗儿的亲娘啊,怎能不担心他的死活? 越是觉得憋屈,她的脸色变得越白,并开始腹痛难忍,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她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反撑在桌子上,疼得叫出声来了。 见状,侯爷和顾夫人开始紧张起来了,好在大夫还没走远,立刻被叫回来了,王姨娘已经被搀扶到了里间的软榻上躺着,谁知,大夫看过脉象之后,竟然笑着朝侯爷贺喜:“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姨娘有喜了。” 果然被顾夫人猜中,听到王姨娘有喜的消息传来,侯爷高兴得不知所措,简直比第一次当父亲还愣,还是顾夫人在一旁问:“可是王姨娘疼得这么厉害,可如何是好?会不会有危险?” “姨娘是因为焦虑影起的腹痛,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不过怀着身孕的话,最好心态放平和……” 顾夫人提点着给大夫打赏,大夫也十分高兴,提笔写下了安胎的方子,又说了些孕妇应该注意的事。 王姨娘虽然年轻,也有三十好几了,在大瀚国算是高龄产妇,加之侯爷的年纪也是不小,府里又难得出现一回这样的好事,自然对王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视得不得了。 很快,各种打赏都朝着王姨娘的院子里送过来了,甚至连前不久皇上赏赐的半人高的七彩水晶莲花灯都给了王姨娘,这等待遇,简直快与夫人齐平了。 可是,王姨娘非但没有高兴起来,反而用手绢捂着嘴嘤嘤啜泣,侯爷记得大夫的劝告,要事事忍让着孕妇,便低声下气地问她怎么了。 “婢妾是在哭这个孩子投错了胎,不该托生在婢妾的肚子里,呜呜呜……” “说的又是什么话?谁敢说不好了?”侯爷佯怒。 王姨娘梨花带雨地说道:“想到茗哥儿,婢妾就忍不住悲从中来,仿佛看到了这个孩子的将来,若他以后也和茗哥儿一样处处被人欺负毒害,还不如不要罢了。” “谁欺负茗哥儿,毒害茗哥儿了?你说给本侯听。” “还不就是……”正要说,又止住了,她擦了擦眼泪,抽搐了两声,“罢了,不说也罢。说了又能怎样?侯爷亲眼见到的都不愿相信,又怎么会相信婢妾的妇人之言?” “你是说蔓儿?”侯爷的脸色开始不悦。自从柳姨娘去了之后,他再也没有管过顾蔓,一是因为愧疚,二是因为愧疚,如眉是被他下令杖毙的,而顾蔓,因为他的次次误解,父女之间也渐渐产生了间隙。他相信如眉说的话,更相信他亲眼看到的:蔓儿确实改变了许多。“你不要多想,今天不是证实了茗儿没事吗?好好安胎吧。” 眼看着侯爷因为不悦就要离去,王姨娘心里一急,又捂着小腹哭天喊地叫了起来,侯爷立刻回到床沿坐下,握着她的双手问怎么了? “好疼,疼死我了,呜呜……我不怀了,既然这个孩子的亲爹都不在乎他,我也不要了。” 春香听见哭声,立刻带着安胎药过来,侯爷亲手接过,却被王姨娘一手打翻,侯爷忍着怒气,只好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春香跪下求道:“侯爷息怒,姨娘有孕在身,万万动不得气啊。” 顾夫人听到动静后也去而复返,见状,劝说道:“侯爷,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动怒呢?看在淑珍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暂且忍一忍吧,先答应了她再说。” 拗不过众人相求,侯爷最终答应了。 疏清和小离气愤不过,极力劝顾蔓去找夫人评理,顾蔓没答应,王姨娘说话虽然难听,但也是为了茗儿好,哎,说来说去还是那个女配先前给人的阴影太深了。 两个丫鬟还在那里为她抱不平,冷不丁看到李嬷嬷和春香一起来了。 “见过四小姐。”两人脸上带着极其标准的笑,露出上面的一排牙齿。 难道茗儿真出事了? 顾蔓心里有些不安,毕竟,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两人对她如此礼貌。 “四小姐,奴婢二人是受侯府的吩咐而来,王姨娘刚被诊断出有孕,此刻最忌讳小人,而四小姐不久才将柳姨娘的灵位接到自己的院子,又死了贴身丫鬟疏影,所以侯爷的意思是,为避免四小姐身上的煞气冲撞到王姨娘的肚子,还请四小姐移居到东厢的画楼。” 疏清即刻皱眉:“画楼是侯府最偏僻的地方,又阴寒无比,怎么能让小姐过去住?” 春香冷笑道:“这是侯爷的意思,凭你一个小小的婢子也敢质问吗?” 疏清还想为自己的主子争取,却被顾蔓拦下来了,“好,我们即刻就搬。”她的神色实在太过平淡,李嬷嬷和春香都不愿相信她,便吩咐人抬来凳子,坐在院子里等着。 顾蔓转身进屋拿了一块羊脂缠花玉交到了春香的手里,并道:“我这儿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块玉你拿回去给姨娘,就说是我的贺礼。” 说罢,又亲自指挥丫鬟们收拾包袱去了。 顾蔓带上的东西并不多,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首饰再加上柳姨娘的灵牌,丫鬟也只带了疏清和小离,其余的全留在这里看着院子。 见她们走了,李嬷嬷和春香自然也回去交差了,王姨娘听到顾蔓二话没说就搬出去了,心情明显好转,可看到那块羊脂缠花玉,心里却不爽,一把扔到窗户外面去了。“缠花分明是女孩儿佩戴的,她这是咒婢妾生不出儿子。” 侯爷看在眼里,越发觉得更觉得王姨娘不懂事,更觉得委屈了顾蔓,只不过嘴上什么都没说。 第45章 反扑 顾蔓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画楼不仅偏僻还荒废了好久,好在侯爷派了几个得力的婆子过来帮着收拾,不过,她们还是收拾了好久,累得顾蔓全身的骨头都疼了。 画楼虽然偏僻,却也有好处:离东偏门很近,进出方便;其次就是自带小厨房。收拾出来之后,地方也不错,宽敞明亮,疏清和小离住在一楼,顾蔓住二楼。疏清蹲在地上帮她揉着酸痛的手臂,还在一旁抱怨:“小姐也是的,这些脏活累活我们做就是,何必非要自己动手?” “闲着也是闲着,多一个人更快一点。”顾蔓笑着回答了之后,又让小离接着说她打听到的事。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疏清在心里感叹:小姐不仅是变了,这根本是换了个人啊,不过不管怎样,她一定会好好侍奉她的。 “小姐,王姨娘真是太过分,仗着自己怀有身孕,便在侯爷的面前说小姐的种种的不是。”小离也很生气,嘟着嘴,只是,越显萌态。 顾蔓忍不住在她小脸上捏了两下,她愁苦着小脸:“小姐难道不生气吗?居然还有心逗奴婢。” “这算什么,放心吧,恶有恶报。”她从来都不担心,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到了时辰,疏清下楼煎药,不多时便捧着碗上来:“小姐近日气色好多了,快喝了这一碗睡觉去吧。” 顾蔓点头,喝了一口淡黄色的汤药之后,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停了下来,“不对。” 疏清还以为出了事,不解地看着她:“小姐,怎么了?” “万大夫这几天告假,今天给王姨娘诊脉的是哪个大夫?” 小离回道:“听阿旺哥说是个面生的,他也不认得。” 顾蔓眉头紧锁,心里更加不踏实了,顾夫人才将助孕的法子交给王姨娘,隔一个月王姨娘就有了,这也太灵验了吧?万大夫是夫人的人,偏偏又在这几天请假,怎么看这件事都与夫人没有关系,可是正因为如此,顾蔓心里才更紧张。 疏清笑道:“阿旺哥?好亲切的叫法啊,小姐你看,小离这丫鬟……” 瞥见顾蔓严谨的面色,疏清打趣的话也及时咽下去了:“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但顾蔓却告诫她们,“小离,你盯紧王姨娘那边,但要记住,你是我的人,在外面做什么事都代表了我,不过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都要与王姨娘保持绝对距离,有问题的话立刻回来告诉我。疏清,你也一样,听到了么?” 知道她没开玩笑,两个丫鬟也认真地点头:“小姐放心,我们绝对不与王姨娘有任何往来。” …… 却说王姨娘在被确诊怀孕之后,侯爷和夫人几乎巴不得将库房里所有的好东西都往她房间里送,上好的人参、鹿茸,皇上赏赐的贡茶普洱,拇指大小的白珍珠、粉珍珠、黑珍珠……几天下来,王姨娘的屋子几乎要装满了。 短短几天,她的神色无疑好了太多,低头时的双下巴显露出了她的福态,而跟在她身边的丫鬟穿的衣服的料子都比夫人的墨香好。 走路时,她开始有意地托着腰,一有半点不适便哭喊着叫侯爷、叫大夫,厨房炖的补品从没间断过,整个侯府几乎都围着她转,下人们被她吆喝地像陀螺似的乱转,而她却没有丝毫地收敛,府里头开始怨声载道,就连顾蔓被她赶走的事也渐渐传了出去。 终于,过了十天之后,在王姨娘感到身下一阵湿热时,她开始惊慌起来,大喊着“春香”的名字,春香和其他的丫鬟们立刻将她喜欢的酸枣、蜜饯、肉脯、糕点、安胎药全端过来了。 “你们都下去,春香留下。”王姨娘黑着脸。 平时被她吼惯了,丫鬟们也忙带着东西撤了,王姨娘见没人了这才惊恐地说出了原委。“春香,怎、怎怎么办?我我、我来月事了。” 春香的手一抖,蜜饯全滚在地毯上,她的脸抽搐了几下:“会不会是小产了?” 王姨娘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月事和小产的区别她还是有的,这些天,她也终于发觉到了事情不对劲的地方:怀着茗哥儿时,她的孕吐来的很早也很明显,可是这一个,到现在她都没有动静;口味也没有一丝变化…… 春香忙扶她起来检查,终于,她的脸色也变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被侯爷知道了,他会杀了你的。” 何止是杀啊,王姨娘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太过分了些,尤其是对待顾蔓的那件事,她逼着顾蔓搬到最偏僻最破败的院子,若是被侯爷发现她是假怀孕…… 但王姨娘也不是个傻子,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想到一个好办法,既然这个孩子生不下来,不如,让他为她除掉顾蔓那个祸害吧。 很快,替王姨娘诊治的大夫再次被请到菊香院,王姨娘装着腹痛的样子伸手让大夫把脉,春香则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 “王姨娘是焦虑过度,胎儿并么有异样。”大夫笑道,然而,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因为王姨娘手中的匕首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胎儿?你确定?说,谁派你来的?”王姨娘脸面狰狞,这大起大落间的失落早变成了对这庸医的恨。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啊,孕妇不宜……”话还没说完,脖子上一痛,他吓得哇哇叫:“好,我说,我什么都说,王姨娘手下留情啊。” 王姨娘红着眼睛,但握着匕首的手丝毫没有放松,那人见自己被人识破了,忙道:“是,是府里的四小姐指使我这么干的。” “你再说一遍。” “是,是四小姐,她非逼我这么做,还给了我一大笔银子,小人也是被逼的啊,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小人的全家就都没命了,小人知错了,求你放过我吧。”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人全身发抖,可声音却丝毫没抖:“她说让姨娘自以为怀孕,然后找人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你,你就会被侯爷恼怒了。” 王姨娘握着匕首的手越发用力,那人吓得哆嗦,生怕她一刀横过来,然而,等了半天也没有血溅当场的疼痛,半晌,他才听到王姨娘用沙哑地声音说道:“既然如此,我留你一条狗命,并付你双倍的银子,只要你……”说着,低头伏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她的想法。 第46章 麝香 顾茗出现在画楼时,着实把顾蔓惊到了。 “茗儿,你怎么来了?” 他脸上的明显有着红褶子,像是刚哭过不久,顾蔓瞅见他金线绣成的祥云袖口上还有湿痕,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拉着他上前,踮着脚用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又道:“准是姨娘有骂你了吧?别伤心了,姨娘有喜,脾气是燥了些,她也不容易。” 柳姨娘的死与王姨娘也拖不了干系,顾蔓虽然恨她,却不愿牵扯到茗儿的身上来,她心里对茗儿也有愧。 不过自从上次大病一场之后,顾茗对顾蔓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虽然还畏惧她,但也不排斥与她亲近,尤其是吃过了她做的点心之后,两人莫名亲近了许多,像嫡亲姐弟似的。此刻,他摇了摇头:“她没骂我,她骂姐姐。” 顾蔓笑着摇头,拉着他往画楼里面走,画楼年久失修,柱子上的红漆剥落,看上去又脏又破,完全比不上顾蔓先前住的地方,地上满是青草,他又低下头去:“都是因为姨娘,姐姐才会来这种地方住,姐姐会不会因此而讨厌我?” “说什么呢?肯定不会啊,你是你,王姨娘是王姨娘,她怎么做都与你无关,但是茗儿,若有一天,你会伤害我吗?” 顾茗使劲地摇头,顾蔓笑着点头,带他进去,让疏清和小离陪着他,而自己则去了厨房为他们做些小吃。 王姨娘有孕在身,也不怎么管顾茗了,他一有机会便溜过来找顾蔓玩,几乎是天天来,还缠着要她给他做吃的,这些天他是常客,也是除了章姨娘外,唯一过来看过她的人。 开始时,因为王姨娘的关系,两个丫鬟都不太待见顾茗,但听说有小姐亲手做的吃的,都馋着答应了。 因为顾茗的原因,疏清外出买菜时也会多买一些,可是,这一天,直等了半天也不见顾茗过来,顾蔓做好的薄饼都快摊凉了也没看到人。 “哎,三小爷是不是有事来不了?要是平时这个点,他早就过来吃上了。” 小离试探道:“小姐,要不让奴婢过去打探打探?” 两个丫鬟说着话,可眼睛却一直往盘子里酥香脆嫩的薄饼上瞄。 “算了,不来也罢,你们吃吧。”顾蔓伸手朝她们的方向推了推盘子。但两人只是不约而同地咽了下口水,没动。 “怎么不吃了?凉了就不好吃了,大不了等茗儿来了我再做一盘给他。放心吃吧。” 两人这才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疏清的吃相还算斯文,大口咬着,整个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而小离这个贪吃鬼,连筷子都不用,直接拿手抓,抓着就往嘴巴里塞,像是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一样。 眼看着薄饼的个数在快速减少,疏清不满,拿着筷子敲那双伸向盘子里的嫩白爪子,可她嘴巴里也塞满了食物,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瞄着她。 被打中的小离“哎呦”一声,急急吞下嘴里的食物,向顾蔓告状:“小姐,你看,疏清姐姐欺负我。” 小离长得可爱,圆圆的包子脸,早已吃的满嘴流油,又撅着嘴,顾蔓瞧见她憨态可掬,便笑着用帕子拭掉她嘴边的油,又嘱咐道:“都别抢,以后想吃的话,我还给你们做。” 疏清这才放松下来,笑眯眯地说道:“还是小姐好。” 盘子里还剩下三块饼,小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盘子朝自己的方向拉,“既然疏清姐姐也同意,那么剩下的便都让给我了吧。” “凭什么让给你,你也不看你吃了多少块了,再吃就成大胖子了,我偏不让。”两人分赃不均,眼见着又要吵起来了。 顾蔓无奈地笑,被她们吵得头痛,站起来走到栏杆边上看下面的景色。 二楼不高,却也能将小半个侯府的景色收入眼底,亭台楼阁,雕梁画柱数不胜数。而画楼的下面则是一片青翠,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型荷花池,里面已经长满了碧莲,又有假山流水环绕左右,十分养眼。 突然发觉里面有人正在快速奔跑,顾蔓定睛一看,不正是茗儿吗? 此时,茗儿似乎也发现了她,边跑边拼命地向她挥手,似乎是在比划什么。 顾蔓即刻下楼,茗儿远远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姐姐,姐姐不好了,侯爷和夫人派人过来要搜姐姐的院子。” “出什么事了?” 茗儿一口气将事情全部说完:“姨娘肚子疼,她们说与姐姐有关,就请示了侯爷一并过来了。我趁着她们不知道,抄小路来的。” 他的话刚说完,果然见前面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奔着画楼而来,顾蔓让茗儿立刻从原路返回,见他跑远了没被人发现这才松了口气。 “四小姐在门口站着干嘛呢?刚刚是和谁在说话?”李嬷嬷眼尖,朝着各处打量了一番,却并没有看见有可疑的人。 顾蔓见侯爷和夫人都没有对李嬷嬷这番话表示说越俎代庖的意思来,便道:“没干嘛,出来透透气,正好看到侯爷、母亲、王姨娘以及章姨娘一起过来,便候在门口。蔓儿见过侯爷、母亲。”说罢行了礼。 见她礼数周到,侯爷脸上的不悦顿时少了几分,和颜悦色地问道:“在这儿住的可曾习惯?” 王姨娘不满侯爷这番轻声细语,咳了两声。 “画楼清幽景色也好,不比住在院子里差多少。”顾蔓直接问道:“侯爷来这儿,恐怕不是专为了看蔓儿来的吧?” 被她猜中心事,顾侯爷对王姨娘的不满又多了几分,“你姨娘身子不舒服,大夫担心她最近吃错了什么东西,所以过来你这儿看看,是不是丫鬟调皮买了些不该买的。” 顾蔓佯装吃惊:“王姨娘身子不舒服不是应该躺在床上么?怎么还能走这么远的路还活蹦乱跳的?再者,姨娘吃坏了东西,问的也该是她自己的丫鬟啊?” 王姨娘见众人怀疑的眼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顿时恼羞成怒,双手叉腰,叫道:“四小姐能言巧辩婢妾见过太多次了,你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侯爷,大夫都说了,婢妾肚子疼痛不是因为吃错了东西,而是闻多了麝香的缘故,而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你。” 第47章 虚惊一场 顾蔓不怒反笑,看着侯爷:“侯爷也这么觉得?” 永昌侯看着她烨烨生辉的眸子,一时想起了柳姨娘,如眉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是这么漂亮……可是,她眼睛里的光辉是他亲手剥夺的。 $........ 一时有些恍惚,也有些失落,摇了摇头:“蔓儿,你姨娘胡闹惯了,且……” 王姨娘听到侯爷这么说她,眼睛登时瞪得老大,不甘心地看着他,还是顾夫人懂永昌侯的心,用手扶着他的胳膊,轻声道:“侯爷累了吧?这里的事儿交给妾身就好,妾身让顾勇送侯爷回去吧。” 侯爷闭着眼睛点点头,可临走之前又睁眼,对顾蔓说道:“父亲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他一向以“本侯”自居,就是嫡亲儿女也都称呼他为“侯爷”,而不是“父亲”,可他突然对顾蔓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让在场的不少人脸色都为之一变。 顾蔓也愣了一下,突然看到了他两鬓斑白的话,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夫人只是笑着让人送走了侯爷,却在他转身之后抿紧了唇。 王姨娘见侯爷就这么走,自然更加不甘心,嚷着说肚子疼,可侯爷已经走远了。 顾夫人忙叫人搬来软榻,扶王姨娘躺好。“多谢夫人。”王姨娘一脸怨恨地看着顾蔓,“四小姐,婢妾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如此狠心,想谋害掉婢妾的孩子?” 她对顾蔓的怨恨已经累积了多年,此刻这口吻、这神情并不像假的,连顾蔓都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对王姨娘的肚子动过什么手脚了。 顾夫人也开始下令搜查,顾蔓挡在众人前面,问道:“母亲能否给蔓儿一个理由,单凭王姨娘闻到麝香一句话,蔓儿实在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要如此兴师动众。” 李嬷嬷一把将她拉开,冷笑道:“四小姐待会儿就懂了,因为王姨娘所闻的麝香,不是放在姨娘的房里或者别的地方,而是混进香粉之中洒在三少爷身上的。三少爷最近频繁出入哪个地方,四小姐应该很清楚吧。” 顾蔓唯有无语,茗儿是个男的,身上有香味的话确实会很引人注目,但正因为他是男的,掺过麝香的香粉要非常少量才不那么容易被人察觉出来,如果真是有心要害王姨娘腹中的胎儿,怎么会选用这么笨的方法? 说不定等到王姨娘把孩子生下来了都没有产生滑胎反应。 $_.+?$!_ 不过,她也在暗地里庆幸:还好她没有给茗儿送过任何东西,不然被有心人利用简直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可她哪里知道王姨娘已经等不及要陷害她了。 就在一群婆子进去搜查时,王姨娘正悠闲地坐在软榻上翘着二郎腿,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笃定顾蔓的无比悲惨的结局,她正想着,待会儿是该求侯爷将她怎么处置呢? 亲手杖毙? 送到京兆尹府查办? 正想着,里面搜查的人已经出来了,春香也在列,她兴冲冲地举着一包不知名的香粉冲出来,大声嚷嚷着:“找到了,找到了。” 看她高兴的样子,简直巴不得里面就是她们所谓的掺杂了麝香的香粉。 王姨娘傲慢地瞥了顾蔓一眼,那眼神简直在说:“你!死!定!了!” 顾蔓脸色没有办法改变,倒是两个丫鬟紧张地抓住了她的衣角,低声问道:“小姐,这包香粉是从哪来的?奴婢怎么都没见过?会不会又被人栽赃嫁祸了?” 哪来的? 顾蔓嘴角勾起,自然是王姨娘的儿子,她的好弟弟顾茗送给她的。 一直给王姨娘看诊的大夫也在,眼看着王姨娘就要将香粉递给山羊胡的大夫,顾蔓突然朗声道:“听说章姨娘是调香的高手,有没有麝香,她一闻便知道了,不如先让章姨娘看一看?” 王姨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婢妾认识章姐姐十几年了,怎么没听说过她会调香?四小姐,你别想耍花招。” “章姨娘为人低调,哪像那些招摇的人,有个什么巴不得人不知道一样。” 王姨娘也听出她是在暗讽自己,拼命压制着怒气,嘴上却催着山羊胡大夫:“里面有没有麝香?” 大夫愣了一下,嘴角抽搐了几下,王姨娘早就不耐烦了,一边给他使眼色,一边催道:“到底有没有,你快说啊。” “没有。”山羊胡大夫硬着头皮说道。 王姨娘的脸立刻皱巴起来,“你说什么?你检查清楚了没有?” “检查清楚了,确实没有。” “你个庸医,明明……”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了话,王姨娘又突然变脸,捂着肚子哀嚎起来,可是顾夫人等人都听清楚了大夫的话,自然没有为难顾蔓的意思。 “王姨娘肚子疼,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将她抬回去?万一她肚子里的胎儿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拿命都抵不了。” 春香等人立刻上前扶着王姨娘,见她使眼色,春香开始朝着顾蔓靠近,待会儿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就…… 然而,顾蔓早有防备,见她们过来,立刻退得远远的,不让自己,也不会丫鬟与王姨娘有任何近距离的接触。 没有办法,王姨娘只好含恨离去。 “蔓儿,方才侯爷的话你也听到了,王姨娘有孕在身,又胡闹惯了,你别放在心上,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顾夫人拍着她的手背安慰。 顾蔓笑着点头,可是心里却极为明白,如果里面真有麝香,就不会有人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顾蔓投个章姨娘一个感谢的眼神,她笑着点头,跟在顾夫人身后一并离开了。 王姨娘回到菊香院后,脸色阴沉得可怕,头一件事就是将顾茗找来,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顾茗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她,王姨娘劈头盖脸骂道:“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养你有什么用?” 顾茗这才委屈地说道:“姨娘,我、我真的下不了手,四姐,四姐她是个好人。” 见王姨娘板着脸,他慌忙跪下求饶:“姨娘,我求你放过四姐吧,她从没想过害你啊。” “好人?”王姨娘呵呵冷笑:“你忘了疏影是怎么死的了?你忘了你是为什么病得差点醒不过来?” 顾茗一愣,随后痛苦地蹲在地上捂着脸…… 第48章 偷吃 “王姨娘真是太过分,摆明了就是想陷害小姐。”两个丫鬟在一旁为她打抱不平。可顾蔓更担心的是茗儿。 很明显,那有麝香的香粉是王姨娘让他放在画楼的,但是茗儿没有这么做,反而过来为她通风报信了。王姨娘回去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惩罚他。 顾蔓轻轻叹了口气,回到桌前坐下,以手支着腮帮子,思忖着接下来的计划,却不料,两个丫鬟盯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盘子吵了起来。 “疏清姐,你怎么能趁着大敌当前偷吃了我的薄饼呢?” 疏清拧着眉反驳:“谁偷吃了?我看是你嘴馋,把三块都独吞了吧,你也太不厚道了。” “呜呜,明明是你偷吃的,我根本没吃。” “是你最后一个下楼的,我更不可能偷吃啊。” “又怎么了?”两人的声音极大,让顾蔓也不得不停下来,看着她们。 她们却没有回答,立刻将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人之后,才义愤填膺地指着一个薄饼都不剩的空盘子,“小姐,有人偷吃了我们的点心。” 小离立刻回想着那些进来搜查的人中哪一个的嘴巴出了油的,可是回忆了半天也没觉得谁可疑。 顾蔓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也好啊,省得你们吵来吵去的。” “可是……” “喜欢吃的话,下次再做就是了。” 两人这才喜笑颜开,不再追究那凭空消失的三个薄饼了。可小离却对那偸饼的人念念不忘,还偷偷在心里咒骂道:“偷我东西吃,咒你嘴上生烂疮,大夫治不好,吃东西噎着,喝水呛着,走路摔着,睡觉趴着……” 远在某王府的某个黑衣人突然打了个喷嚏,喷的半个薄饼都是唾沫星子,可他丝毫不在乎,很快又将剩下的半个塞进口里。 “真有这么好吃?”白衣公子单手抱着他的黑猫,用手帕包着一个薄饼,朝着猫儿嘴里喂。 “嘎嘣”一声,猫儿咯吱咯吱地咬着,甚至还享受地眯起了眼睛。白皙地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猫的鼻子,大手伸向黑衣人面前。 “主子,最后一个了,您省着点,这可是属下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偷来的啊。”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好的薄饼递给他。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 他不相信地眨了眨眼睛,难道他中毒出现幻觉了? 主子竟然将那个原本他以为会喂猫的薄饼放到了自己的口中!!! …… 麝香的事情并没有完,最后听说是顾茗身边服侍的丫鬟妒恨王姨娘而下的药,至于是为什么妒恨,又和先前那桩下毒案一样,没了下文。 顾蔓住的偏远,又是家里的晚辈,查出这样的事自然不会有人给她一个交代,她所知道的,还是小离从那个叫阿旺的下人口中得到的。 自从顾茗来通风报信了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画楼,顾蔓为了防止王姨娘再生事端,叫小离盯紧了那边,反打听到了不少的消息。 王艺翔这次怀孕怀的太过高调,府里好的东西都是先供应她的菊香院,鲍参翅肚、时令瓜果、时新布料……而王姨娘则来者不拒,什么好先挑什么,弄得府里的下人纷纷为夫人鸣不平。但是人家侯爷和夫人都没有意见,他们也只是私底下说说。 可是,顾蔓却听出了很不平常的东西,当然,她没有跟任何人指出来,只是让小离继续盯着。 刚进入五月初,天气已经变得炎热起来,可画楼里却是一片阴凉,疏清点了安神的香,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美人榻前帮顾蔓打着扇子,顾蔓阖着眼,听着外面的蝉叫声似乎已经安然入睡。 “蔓儿!起来!”震得画楼都在晃,顾蔓即刻睁开眼,张箐薇那张美如异花初胎的脸便绽放在她的面前。 但,顾蔓还是被她吓了一跳,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你怎么搬到这么个破地方来了,害得我好找。”张箐薇累得满头大汗,顾蔓见状,立刻让疏清给她打扇子,又亲自去泡了一杯清热去火的菊花茶过来。 张箐薇只当她是为柳姨娘守孝,所用的东西都简单了起来,也没有太讲究,接过来喝了,不过,六分热的茶水让她喝的很不习惯,便抱怨道:“怎么连冰块都没有?” 疏清一时嘴快,接道:“王姨娘有孕在身,说自己怕热,她的菊香院一天到晚都有冰块供应,自然没有多余的分给我们小姐。” “不过一个姨娘,也敢这么嚣张?” “还不止呢,要不是她,小姐怎么会搬到这来住?” “她算个什么东西,连府里的正经主子都敢欺负?”张箐薇瞬间将两人以前作恶时的态度拿出来了,推了推顾蔓的肩膀:“你怎么回事啊?让一个贱婢如此踩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顾蔓笑道:“你好好的一个千金大小姐,说这些话也不怕人听到了,白白吓跑了你的那些追求者。” 张箐薇白了她一眼:“也只有你会说出这么没出息的话来。是不是没我出谋划策,你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了?” 不待顾蔓回答,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得格外开心,只是那双不断闪烁的眼睛在算计着什么。“听说最近经常来了一伙儿流匪,要不要找来吓一吓她?” “你疯了,万一孩子没了呢?” “没了更好,看她没有凭证,凭什么欺负你。”张箐薇满不在乎地说道。 亲眼见证过之后,顾蔓终于知道为何她和前世永远都是女配了,这智商!陷害别人,完全不懂得隐藏自己,就算是有亲妈金手指也保不住命啊。 不过,流匪?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不得不说,这个张箐薇还算是她的福星,经常给她带来一些好消息。 如果她对王姨娘的猜测是真的话,而她想陷害她,必定会再次出手……顾蔓冷笑:如果她再不知收敛,顾蔓百分百可以保证,下一个倒霉的人就会是她自己了。 玩火终会自焚! 第49章 作祟 次日,顾蔓亲手做了几份清淡可口的点心,装在食盒里,让疏清拎着,与她一起去了章姨娘的院子。 章姨娘的院子叫做兰心院,正如她人一样,蕙质兰心,顾蔓对她颇有好感。五月的天,里面的兰花开的正好,清香怡人,醉人心脾。顾蔓贪婪地大吸了一口香味,顿觉神清气爽,浑身说不出的通畅。 “姨娘在里头看书,奴婢先去通报一声吧?” 顾蔓阻止了她,脚步轻快了许多,丫鬟在前面挑起帘子,顾蔓进去之后,一眼就看到章姨娘正歪在黄花梨木榻上看书,她身上披了一件纯白色的薄纱,挽起的发斜斜搭在肩上,松散却不凌乱。章姨娘本就生得美,如今动作、神情宛如少女,差点让顾蔓都看呆了。 “来了?”还是章姨娘先发现的她,她话也不多,见顾蔓直愣愣站在那,只吩咐丫鬟奉茶。 “姨娘好兴致,是我唐突了。今日闲来无事做了些小点心,特地送过来给姨娘尝尝。” “何必客气。”章姨娘总送笑了,招呼着她坐下。知道顾蔓此番前来必然有事要说,又屏退了丫鬟,只让她的丫鬟宝珠和顾蔓的丫鬟疏清在。 “上次还要多谢姨娘帮我解围。”她指的自然是王姨娘自恃有孕发难的那一回。疏清将食盒放在榻上的小几上,打开,糕点的香气便逸了出来。 章姨娘合上书,笑道:“婢妾不敢当,再说婢妾当时没说话,也没帮小姐什么。” 疏清已将糕点拿出来摆放好了,章姨娘看着小几上的色香俱全的海棠酥、红枣乌梅糕以及七巧点心,笑道:“闻着香味倒不像是厨房做的。” “我自己胡乱做的一下,姨娘看书也饿了吧,尝尝看合不合口味。”顾蔓眼尖,一眼瞧中她手中的书名是“识香”,便指着笑道:“姨娘不说话便是帮忙了,任我在众人面前胡诌说姨娘会调香,害得姨娘现在要闷在屋子里读书。” 当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姨娘是冲着她去的,大夫也是王姨娘带过来的,那香粉里本来是没有麝香的,若被大夫一口咬定说有,只怕夫人也不会为她找来第二个人鉴定。 无奈之下,顾蔓只好信口胡诌,吓一吓那大夫,告诉他这里可是有识香的高人,让他不敢无中生有。 当然,也多亏了章姨娘默不作声的配合,那大夫才没有冒险。 “没什么的,我这性子你也知道,不太爱与她们搅合,院子里清净,没事可做,多看看书也无妨。”青葱似的手指捻起一块红枣乌梅糕,咬了一小口,点头:“甜而不腻,香软可口,甚好。” 顾蔓也高兴:“若姨娘喜欢,我下次还送些过来。” 章姨娘放下手中吃的一半的糕点,眸子含笑望着她:“有什么事说吧。” 顾蔓不是不爽快之人,只是与她不熟才不好贸然开口,如今她都看出来了,她讪笑一下:“姨娘也能看得出来,我本无心伤害别人的,但王姨娘却对我不依不饶,上一次麝香以及疏影之死种种,她一直想找机会在侯爷与夫人面前打压我,而柳姨娘又去了,在这个府里我步履维艰,唯一能说些真心话的人也只有姨娘了。” 章姨娘微微一笑:“小姐还有侯爷和夫人可依靠,婢妾身份卑贱,在府里无足轻重,当不起小姐这么说。” “姨娘过谦了,这个府里,侯爷耳根子软,夫人专断、王姨娘精于算计和挑拨,也只有姨娘正直敢言,且所说的话能够被侯爷采纳了。” “那好吧,婢妾尽力一试。” 顾蔓感激,上前,将所求之事告诉了她,章姨娘点头应允。 求好了章姨娘之后,顾蔓便安心呆在了画楼,借口天气炎热,怎么也不肯出门,也拒绝上门求见的人,对此,可真是急坏了王姨娘。 眼看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顾蔓躲在院子里不肯出来,她又进不去画楼,便没办法将孩子的事赖在她身上,可是等啊等的,又不见顾蔓将事情捅出来告到侯爷那儿去,因为猜不透她的想法,王姨娘心里更加憋屈了。 京城四五月正是多雨的时候,而且每次下雨都伴随着电闪雷鸣,自从侯府出了疏影的事情之后,再也没人敢在大雨天出门。 次日一早,又是雨过天晴,淅淅沥沥的雨洗去了炎热,空气也变得清爽起来,疏清打开门,冷不丁踩中了什么东西,差点崴了脚,正要奇怪着,低头一看,却没将她吓个半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蔓和小离很快赶过来,疏清已经吓得花容失色,脸色苍白,手扶着墙壁将昨晚吃的饭菜一股脑吐了出来。“小姐,我……” 顾蔓阻止她,让小离过去扶着,自己走到门口一看,一只肥鸡横死在门口,它两眼发白,直瞪着她,双爪伸得笔直,仿佛死不瞑目的样子。她立刻检查周围,大雨早将地面的痕迹冲刷干净,看不出什么。 捡了根棍子,戳了戳早已僵硬的鸡,掉下几根褐黄色的鸡毛,顾蔓如法炮制,不多时便扒光了整只鸡。看着鸡身上熟悉的银光,她面色冷了几分,目光如炬。 疏清几乎吓掉了魂,小离扶她躺下之后便跑来了顾蔓这边,眨着大眼睛问:“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疏清姐姐都被吓病了。” 顾蔓笑了笑:“没事,昨晚被雷打中,恰好死在了门口而已。疏清与疏影情同姐妹,看到这个,一时激动了些。” 小离嘟起了嘴:“也不知道是西院的谁养的鸡,竟然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顾蔓嘱咐道:“这件事传出去也不吉利,就不要说出去了。” 她“哦”了一声,又跑回去照顾疏清了。 顾蔓找来白布将鸡包好,悄悄从东侧门出去了,将东西交给一个衣着破烂的乞儿,又给了他些铜子,并嘱咐道:“如果他不肯要就不要送回来了,里面的东西他一定会感兴趣的。” 他不是喜欢研究被雷击中过的尸体么?狭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 第50章 小产? 没有不透风的墙,当画楼门口出现第二次出现死去的鸡时,侯府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听说了吗?四小姐晦气缠身,自从疏影死后,她的院子门口总会出现莫名死去的动物尸体……”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是四小姐害死了疏影,这才被鬼祟缠身……哎,你们可别瞎说啊 ,听说上次王姨娘身边的春香就是因为背地里说她,被夫人打了。” “哎哎,快走快走,她来了。”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疏清出来走了一圈,呼吸着清新空气,感受着不一样的环境,疏清脸色的阴郁之色渐渐消散了大半。只是,天色依旧阴沉着,仿佛随时都能下一场大雨。 丫鬟们说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钻进了疏清的耳中,刺得她耳膜生疼。“小姐,她们……” “管她们做什么?”顾蔓并不在意,见远远有一大群人来了,问她:“我只问你,你是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还是相信别人口中说出来的?” 疏清知道她指的是疏影之事,半晌才坚定地说:“我相信看到的,这件事与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顾蔓欣慰地笑了,见那群人已经走近,立刻拉着疏清的手快步往回走。 “快走。” “四小姐怎么走的这么急?婢妾都没来得及给小姐请安。”焦急地声音从后面传来,是王姨娘带着她的一群奴才追过来。好不容易盼到她出画楼了,王姨娘高兴地不得了,怎么可能让她溜了? 顾蔓并不回头,只道:“我今个儿身子不舒服,王姨娘还是快些回去吧,雨后路滑,小心摔倒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哪有顾蔓和疏清的脚步快,眼看着距离渐渐拉开,王姨娘气愤的跺了跺脚。“该死,还真让她给溜了。” 顾蔓回去之后,不多时,小离也回来了,低声道:“小姐出发后不久,王姨娘收到消息便立刻出去了,小姐走后,她也走了。小姐果然没有猜错。” 不过,小离也不知道顾蔓究竟想干什么。 顾蔓只笑了笑:“很快就会明白的。” 她要准备的事,也该准备好了。 这天,顾蔓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呆在画楼,而是换了身小离的衣服,偷偷溜出了府,直到天黑时才回来。 回来的途中下起了雨,她浑身都被淋湿了,小离立刻用干巾帕给她擦拭身上,疏清去烧了热水。不过,只外面只下起了雨,没有打雷。 “今天没有异常吧?” “回小姐,一切正常。” 顾蔓笑着点头:明天就能和王姨娘做个了结了。 疏清虽然心情好了起来,却不甘心,非趴在二楼上埋伏着,看大清早出现的尸体是怎么回事,顾蔓怕她此举会破坏了她次日的计划,只好撒谎:“别看了,快进去躲雨,今天没有打雷,是不会出现的。” “真的吗?”疏影一边擦着衣服上的水珠,一边问。 “当然啦。”顾蔓丝毫没有负疚感,接过小离拿过来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小姐还难骗你吗?那人既然想营造出此事与疏影有关的氛围,天雷是必不可少的。” 疏清也觉得有道理,便听了她的话,洗洗睡了。 次日天刚亮,疏清便起床开门,只是这次不同的时,顾蔓正候在门口等着她,主仆两将门打开,门口果然什么都没有,疏影这才松了口气。 吃过送早饭,顾蔓又要出门,而且拉上了疏影作陪,毫不意外,两人再次遇到了王姨娘一行人。 疏清以为她还会像昨天那般落荒而逃,拉着她的手道:“小姐,我们快走吧,奴婢没事了。” “走?”顾蔓反而不解:“为什么要走?” 疏清一愣,眼看着王姨娘已经追过来了,顾蔓却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 “婢妾见过……” 顾蔓三丈远的距离虚扶一下:“姨娘有孕就不必多礼了。” 王姨娘微笑着起身,扶着柳腰,小心翼翼地朝着顾蔓走过来。“多谢四小姐。昨个儿四小姐说身子不舒服,今天可好些了么?” 顾蔓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有意靠近似的,微笑,眼眸里星光闪耀,一如盛满星辉的夜空,几乎要将人溺死在其中一般。“好多了,姨娘的肚子也见长了。” “是啊。”王姨娘边走着,边用手抚摸着肚子,看着肚子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若不是顾蔓提前知道些什么,只怕也会被她的眼神骗过去。“大夫说也许是个双胞胎,所以肚子见长,这不,还未满三个月,竟然开始显露身形了。” 终于走到她的身边,王姨娘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咦,小姐快看,天上飞的是什么?” 顾蔓假装中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角的余光却留意着王姨娘,只见她飞快转到自己的侧面,挡住那边丫鬟们的视线,同时大喊一声:“四小姐,你不能推我啊。” “啊----” “砰----” 王姨娘重重摔在地上,两手立刻护在肚子上,哇哇大叫起来:“救命啊,我肚子疼,快叫大夫,侯爷,侯爷,一定要救我的孩子,孩子……” 突然脖子一歪,躺倒在地上,而她的身下,立刻沁出了鲜血。 顾蔓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王姨娘自导自演,默默地在心里点评:“啧啧,演技太浮夸了,好假,差评!不过刚刚直接一屁股坐下去的动作还不错,应该摔疼了吧,算了,做人应该有点同情心,改成中评吧。” “啊,有血啊,快----”春香第一个跑到王姨娘的身边,见她身下有血,惊叫出声。 疏清顿时紧张地抓住了顾蔓的胳膊,看着她们慌慌张张将人抬走。她又气愤又紧张:“小姐,她们又故意陷害你。” “别怕,跟着她们。” 就算她不跟着,春香还怕她跑掉了呢,恶狠狠地瞪着她,并且走在她的身上不然她有机会溜掉,可顾蔓似乎无比希望跟过去似的,根本不用春香在后面催,走的比谁都快。 好事不出门,坏事一出,即刻在整个侯府传开了,侯爷原本呆在章姨娘的兰心院,听到王姨娘小产的消息,吓得脸色都变了,立刻带着章姨娘赶了过去。 第51章 心里战术 还没到菊香院,就听得里面哭嚎声连成了一片,顾蔓正站抱着双臂靠在门外的柱子上,门口还有几个丫鬟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蔓儿,你怎么在这儿?”侯爷的心里划过一丝疑虑,但很快便消散下去,似乎是知道他来了,王姨娘的哭声更大了,几乎要将人的耳膜震破。 顾不上顾蔓,永昌侯大步进去 ,倒是章姨娘趁着众人不备,轻点螓首,而后也飞快走进去了。 “我的孩儿啊,侯爷,我们的孩儿死的好冤枉啊……”王姨娘扑到永昌侯的怀里痛哭起来,空气中弥漫的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屏风旁边还放个一个木桶,里面全是红红的血水。 即使是铁血男儿,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永昌侯还是红了眼眶。 蓄着山羊胡的大夫立刻跪在侯爷面前,语气悲痛:“侯爷节哀,在下不才,没能保住侯爷的血脉。” “滚。”冰冷的字吐出去,永昌侯用力回抱住了王姨娘,语气哀痛,却还在安慰她:“没事,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大夫吓得立刻爬走,可还没等到他爬出门口,突然听见王姨娘愤怒的声音:“侯爷,保不住孩子不是王大夫的错,是……是有人陷害啊。” 说到后面一句时,悲从中来,又放声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孩子啊,是姨娘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 “是谁所害?你说,本侯定饶不得他!” 王姨娘只顾着哭得死去活来,根本开不了口,倒是她的贴身丫鬟春香红着眼睛跪在两位主子面前,边哭边道:“侯爷,事发当时,姨娘是和四小姐站在一起的,在姨娘摔倒前的一刻,奴婢听到、听到……” “听到了什么?”听到顾蔓名字的时候,他的心一沉,瞬间想到站在门外的人的那副丝毫不在乎的心态,顿时发怒。 “姨娘当时喊了一声‘四小姐,你不能推我啊’,当时好多人都听到了也看到了,姨娘说这句话就被人推到了,摔在地上,流了一地的血……” 其余的丫鬟也跪在外间附和:“奴婢可以作证,春香姐说的是真的。” 永昌侯的眼睛已经变得猩红,一手将王姨娘搂得更紧,另一手指着门外,愤怒地说道:“将那孽女给本侯叫进来。” 顾蔓进来时,脸色丝毫没变,更没有侯爷想象中的愧疚,他不禁更加生气,发出如狂狮般的怒吼:“跪下。” 无奈地咬唇,跪下,但是这次与侯爷的距离稍远了些,她必须要确保自己的安全,毕竟盛怒之下的人会做出什么是不能预料的。 “侯爷,我们的孩子死的冤啊。”王姨娘伏在侯爷的肩头大哭不止。 顾蔓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她很想问问王姨娘,她用的是什么催泪药,效果这么好? 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少得了顾夫人凑热闹,听到风声之后,她高兴地不得了,立刻带人过来了,但还是比侯爷晚了一步。 不过见到顾蔓跪在王姨娘房间里的时候,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一番:“淑珍,孩子保住了吗?你没事吧?蔓儿怎么也在这儿?” 一连三个问题,无一不戳中王姨娘的“痛处”,她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大喊着:“我要为我孩儿报仇!” 但她刚刚“小产”完,力有不逮,自然轻而易举地被侯爷拦住。 “什么?孩子没了?是蔓儿你……”顾夫人又惊讶了一把。 “你放开我,我要与她同归于尽!”王姨娘喊得嘶声力竭。 永昌侯看着她心力憔悴的样子,心里抽痛,用力的抱着王姨娘,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将她拖出去……” “杖毙么,侯爷?”顾蔓扬声打断他,嘴角勾着一抹讽刺的笑:“侯爷难道不记得,我姨娘是怎么死的?” 永昌侯的眼睛猛地睁开,看着她,眼里的仇恨渐渐变成了悔恨,甚至又闭上了眼睛,开始逃避。 顾蔓看到他神色的转变,笑了笑,继续道:“侯爷也是在盛怒之下下令将我姨娘杖毙的,为了给荣王府一个交代。可是后来呢?姨娘是被冤枉的,难道侯爷想让这种悲剧在她女儿身上重演?” “不----”他脱口而出,可王姨娘的哭声随之在他耳边响起,哭声里面还似乎掺杂了孩儿的哭声,他已有皱纹的脸上开始出现纠结之色,抱着王姨娘的手臂开始松开,又靠拢,再松开…… “侯爷,蔓儿说得对啊,柳妹妹才去不久,侯爷难道要重蹈覆辙?”夫人竟然也跪下,向侯爷求情。 见状,顾蔓更加确定了一件事,只在后面看着,冷笑不语。 终于,侯爷松开了王姨娘,站在她的床前,脸别向一边:“顾蔓,你有什么话说。” 顾蔓? 心有愧疚就是父亲,喊她蔓儿?怀疑她的时候就是本侯,喊她顾蔓。 片刻的心酸后,顾蔓开始看着王姨娘和春香,问道:“王姨娘口口声声说是我推的你,春香也说自己亲眼所见,那么,你们两人可敢对着上天发誓?” “有何不敢?”王姨娘双眼死死地瞪着她,目光坦荡又充满怨恨。 若不是当事人,顾蔓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长了第三只手,当真推了王姨娘一下。 “奴婢也敢。”春香也挺着胸说。 顾蔓勾唇笑了,见大家不解,便道:“侯爷、母亲,近日来府里又有人提起疏影之死,先前蔓儿确实有所隐瞒,这一次,便让我的丫鬟疏清来告诉大家实情吧。” 疏影的死果然有隐情? 就在众人惊诧时,疏清已经走进来了,她跪在顾蔓右后方,声音有些低沉,但没人质疑她,更没人打断她的话:“奴婢与疏影曾一同跪在小姐面前对天发誓,若有背叛之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后来,也不知道怎的,柳姨娘过世之后,疏影便整天神神叨叨的,说着胡话,还问奴婢,天雷会不会真的劈死人。奴婢当时没在意,可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她一定是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才遭到了上天的报复。她问这话没多久后,就,就被……她死的很惨,很惨……” “死的很惨……很惨……”几个字仿佛被风拉长,回荡在房间里,当日草席之下的惨状回荡在众人心里,他们莫不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身后冷风阵阵。 顾蔓脸上滑过一抹讽刺,趁热打铁,突然扬起了声音,义正言辞地道:“姨娘,春香,你们还敢当着侯爷、夫人的面发誓么?如果所说有半句假话,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声音响亮如惊雷,八个字如同诅咒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在她们的脑海中,王姨娘跌回床上,春香身子一歪,吓得趴在地上哇哇叫了起来,再次面对这个问题,两个人却不敢吱声。 第52章 阴谋破 含上架感言 王姨娘并不敢正视这个问题,哭声也小了许多,见侯爷站在床边,想伸手拽住他的袍角。 却不料被侯爷察觉出了端倪,躲开了。 她一愣,知道再这么下去侯爷迟早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咬了咬牙,道:“婢妾敢当着侯爷、夫人的面发誓,如果婢妾所说有一句假话,就叫……” 她声音越来越悲痛,后面的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可没等她说完,侯爷实在不忍她失去孩子之后又经受这样的刺激,及时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王姨娘顿时抱住侯爷的手臂,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那叫一个凄惨啊。 顾蔓在心里叹气:深情却也多情,这种男人……哎。 春香支吾着不敢说话,目光甚至有些散漫,四处查看。仿佛在寻什么解决的办法。终于,当与山羊胡的王大夫四目相对之后,王大夫立刻爬起来,挺直了身板说道:“鬼怪只说纯属糊弄人,上天如果真要惩罚,也合该惩罚那些蓄意作乱的小人。” 这人眼睛不断朝顾蔓身上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说的就是她一样。 顾蔓不怒反笑:“既是糊弄人,怎么先前信誓旦旦的人不敢表态呢?这位大夫此刻理直气壮,可敢保证王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我弄掉的?” 他瞪大了眼睛:“在下当时又不在场,若是保证了岂不是撒谎?” “是啊。看不出大夫倒是一位正直之士。”王大夫正要生气,又听她说道:“那么王大夫可敢保证,王姨娘肚子里真有过孩子?”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 顾夫人颤着手指着她,问道:“蔓儿,你在说什么?” “我说,王姨娘根本没有怀孕。” 永昌侯松开了搂着王姨娘的手,也惊讶地看着她。憋红的脸半天才吐出来一个词:“胡说!” “胡说?夫人和章姨娘也是怀过身子的人,可曾听说孕妇在怀孕期间食不忌口,病不忌药?螃蟹其性寒凉,有活血祛瘀的功效,尤其是蟹爪,有明显堕胎作用,甲鱼性味咸寒,亦有堕胎之力,还有薏米、苋菜,都属禁忌之物,但王姨娘似乎只知道麝香而忘记了这些。” “当真?”侯爷拧起剑眉,问道。 顾夫人和章姨娘点点头:“确实有这种说法。” 顾蔓指了指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大夫。“王大夫在此,侯爷不信只管问。” 哪知王大夫死也不肯悔改,一边擦汗一边道:“是的,但在下诊脉时查看过,王姨娘身子康健,偶尔食用并无大碍。” “婢妾根本不知道啊。”王姨娘的面上明显划过一阵惊恐,该死的,竟然被她查出来了。但很快就被她掩饰下去了。她愣了一下,放声大哭起来,不过因为哭得有点久了,嗓子有点哑,反而透着些撕心裂肺的痛楚感,越发让人觉得可怜:“四小姐,婢妾与你素无恩怨,不知道你为何要说这种话来侮辱婢妾,你是闺中女子,什么都不知道,婢妾也不敢怪你,只是婢妾的孩子却不能白死。” 又哭着扯住永昌侯的袖子大声:“侯爷,保不住孩子是婢妾的过错,婢妾本来痛不欲生,如今听到这般令人伤心的话,婢妾更不想活了,求侯爷照顾好茗哥儿,这是婢妾最后的一个心愿了。” 说罢,便要撞墙以示清白,侯爷听她说了那么多话,自然心疼她,不会让她撞到。春香也哭着跪走过来,拉住王姨娘的衣服角不让她轻生。 “侯爷,婢妾死不足惜,你让婢妾去死吧,免得婢妾活着还让侯爷为难,让侯爷父女失和……哇,我可怜的孩子啊,姨娘这就下来陪你来了。” “淑珍,本侯不会让你死的。”王姨娘如此识大体的话越发显得顾蔓不懂事,此时,侯爷的心里心酸到了极点,同时,天平也终于完全倾向了王姨娘那一边。 “姨娘,你万万不能死啊。” 一时间,屋子里的哭声震慑人心,让听者也不忍为她落泪。 顾蔓都快忍不住想为王姨娘的演技鼓掌叫好了,尼玛,太赚人眼泪了,她怎么不穿越到现代去当个演员啊,这演技,简直是影后级的啊。巨帅叨亡。 “来人,将顾蔓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侯爷终于冷冷开口。 顾蔓眼睛微红,笑着望着他,果然是不信啊。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主动站起来,一手指着王姨娘,道:“王淑珍,你最好祈求这五十大板打不死我,不然……” 王姨娘登时被“吓”得大哭起来,躲在永昌侯的怀里瑟瑟发抖,可那露在外面的半边脸分明再向顾蔓挑衅:“哎哟,婢妾好怕怕哦~” “放肆!”侯爷怒道。“还不快拉下去。” 外面的婆子已经进来准备拖人,临走之前,顾蔓又怜悯地看着侯爷,视线扫过这里的人一圈,最后落在了王姨娘的身上,笑道:“最后一句,忘了告诉王姨娘一个好消息,上官清源来了。王姨娘千万不要忘记让他帮你开一服药,好好调养一下你这刚小产的身子。” 上官清源? 王大夫听到这个名字时,简直快要被吓傻了,上官清源是谁啊?所有同行心里的天神啊,如果他一来,必定会拆穿他们,他们还有活路吗? 王姨娘哭声骤止,此刻也是心虚得要死啊,汗水顷刻间浸透了衣裳,可是转念一想,上官清源如这臭丫头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怎么会听她的话轻易来侯府?这臭丫头诡计多端,必定是说出来诓骗自己想让她露出马脚的。想到这儿,狂跳不止的心渐渐安定下去,她轻蔑地瞧着顾蔓,编,你继续编。 然而顾夫人突然出声拦住人,问道:“蔓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顾蔓毫不犹豫地点头:“是的。” “是来找你?他怎么会来找你?你又如何得知?” 顾蔓不答,只笑道:“母亲的问题该去问他,恕蔓儿无法告知,蔓儿要赶着去受罚了,不然,怕王姨娘心里会不痛快。” “侯爷,不能。”顾夫人朝着永昌侯摇头。 王姨娘见她如此自信,心里反而再度虚了起来,这丫头会不会是故弄玄虚?可是看起来不像啊,难道上官清源真的来了? 她好不容易赌到现在,万万不能输了啊。老天爷有眼,一定要保证顾蔓这个说谎精说的不是真的啊。 然而,屏风外的通报声彻底掐断她的所有的念想。 “侯爷,上官神医有急事要见四小姐。” 顾蔓笑了,对王姨娘道:“姨娘刚刚小产完又哭了这么久,想必伤着身子吧,不如让上官神医为你开一副调养的药。” “不,不要!”她心虚,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后立刻捂着嘴巴。见永昌侯目光中已有怀疑,忙解释道:“侯爷,上官神医何等高人,婢妾区区贱身如何敢劳烦他?更何况贱妾房内血光之气太盛,肮脏不堪,如何能污了上官神医的眼?” 顾蔓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侯爷。 永昌侯终于觉悟,大手一挥,“请上官神医进来。” “侯爷。”王姨娘凄惨地叫了一声,既失望又害怕。 青衣锦袍男子一进来,房间里顿时光辉灿烂,原本看上去有些阴沉黯淡的房间瞬间变得明亮开朗了许多。自从上官清源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他的身上,只见玉树临风的身影停在顾蔓面前,声音却是冰冷的,“跟我走。” 清冷的声线如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打破了所有的宁静,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顾夫人也惊讶地问道:“上官,发生什么事了?” 因着顾白葭的缘故,上官清源对顾夫人也有一丝尊敬:“夫人放心,没什么大事。” 不过他对着顾蔓的时候脸色着实好不起来,这才会让人误会。 顾蔓指了指床边站着的人,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不好意思,我还有些家事没处理完。” 俊眉一皱,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来,上官清源冷悌着她,为她的借口感到不满,顾蔓见状,叹了口气:“家丑不可外扬,不过没办法,你若想让我跟你走,必须帮个小忙了,那个女人说我害死了她腹中的胎儿,要让侯爷处死我。” 关他何事? 不对,若是平时,上官清源肯定会巴不得她被处死的,可现在怎么可以?他忍下一口气,飞快走到床边,王姨娘立刻后退,不让他碰到自己,但不懂武功的她如何能躲过上官清源的巧手,单手一捞,直接抓过她的手腕,将人拉了出来。 “侯爷,他怎可如此轻薄?”王姨娘红着脸愤怒地看着他。 侯爷置之不理,双眼直直盯着上官清源,迫切想寻求一个答案。 上官清源又是一意孤行的人,王姨娘的话对他没有任何影响,眼皮都不抬起的,诊脉之后,迅速收回手,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几下,一口决断:“她没有怀孕。” 从诊脉、擦手、放话、扔掉手帕,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走到顾蔓身前,“现在可以走了吗?” 丝毫不理会他所说的话对别人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你撒谎,我,我方才明明有过小产现象……”王姨娘脸色发白,指着上官清源。 自从他神医之名传出之后,敢当面质疑他的人并不多见,上官清源不耐烦地皱着眉:“你十三天前来过葵水,最近食用过性寒之物。” 一锤定音,王姨娘身子一软,瘫坐在床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53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啪----” 清脆的掌声打得王姨娘头一歪,险些撞到床头上,抬头看着床头雕着的缠枝百合,眼睛一颤。眼泪就这么无声的滚落下来。 “贱人,竟敢以孩子之事戏弄本侯。”永昌侯双目猩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怒瞪着王姨娘,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怀孕将近两个月了,府里所有好东西都顺着她心意拣,外头已经有人传他宠妾灭妻了,他置之不理;她说蔓儿会对胎儿不利,他怀着内疚与不安,让她搬到了最东边的画楼了;她说胎儿是被蔓儿撞掉的,他下令杖毙自己的亲生女儿……可到头来,孩子不过是个噱头? 王姨娘不敢抬头看她,嘴角的鲜红也没抹去,只侧着头盯着顾蔓。 这小贱人,竟真的在侯爷面前揭穿了她假怀孕。 好在,她还备有后招。 “侯爷。”她索性再赌上一把。猛地从床上滚下来,一把抱住永昌侯的双脚。永昌侯早被她气得想杀了她,便毫不留情地一脚朝着她胸口踢过去。王姨娘“噗”的一声,一口血喷出来,可她还是避开了他的靴子,鲜红的血星星点点,看上去十分骇人。 “婢妾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太离谱,婢妾也恨不得杀了自己啊,侯爷。请听婢妾说几句话好吗?” “放手。” “侯爷,你真要如此绝情么?” “来人,将她拖下去。” “侯爷……”王姨娘后悔不迭,哭得肝肠寸断,可永昌侯丝毫也没有动摇的意思。 还是顾夫人看不过去了,轻轻叹了口气,劝慰道:“侯爷,淑珍此番大胆欺瞒。妾身也觉得心痛,可看她悲壮的样子,确实是有话要说的,侯爷何不给她一个机会呢?” 王姨娘拼命地含泪点头,满脸祈求地看着他。 永昌侯闭上了眼睛,语气冰冷,不容置喙:“说罢,说完,不然没机会了。” 王姨娘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没机会”是什么意思,眼泪唰地掉下来,先是给他磕了几个头。磕地砰砰响,磕得额头青紫。“侯爷,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婢妾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婢妾也觉得对不起侯爷,只是心里又想着,如果这么死了的话,也委实太冤枉了些。” “你冤枉?”永昌侯冷笑。这里任何一人都有资格说冤枉。唯独她没有。 “是。”王姨娘狠狠咬着唇,松开时,唇上已经多了一片鲜红,嘴里的血腥味刺激起她心底的恨意,她反手一指,指尖落在那个趴在地上的山羊胡子王大夫身上。“若不是他,婢妾怎么会以为自己怀有侯爷的骨肉了?” 侯爷这才注意到趴在地上的人,想起了自己被人玩的团团转的一幕,目光顿时阴狠起来,“拖下去打死。” “啊……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王大夫大惊,大喊着求饶起来。 上官清源已经不耐烦了,再一次催着顾蔓:“可以走了吗?”侯府的家事,他半点都不感兴趣,他想知道的,唯有她在纸条中所说的秘密。 “好。”顾蔓嫣然一笑,应该没她什么事了吧。正准备走,却发现怎么都挪不开步子,低头一看,一双脏兮兮的大手死命地盘在她双腿上,而这双手的主人大喊起来:“四小姐,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帮你办成这件事,你会给我一大笔银子,并保证我不死的,你不能走,你救我,救救我啊,侯爷要打死我了。” 顿时,所有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她的身上,连上官清源也不自觉地后退了几分,眼里的那份厌弃又涌上来:“顾蔓,你可真够恶心的,竟然连我都敢利用。” 顾蔓先是一怔,不甘示弱地回道:“上官清源,你可真够笨的,这么简单的诡计都看不出来。” “你……”一怒之下,甩袖而去。 顾蔓也没有想到这人竟然突然攀上自己,看着上官清源远去的背影,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猛吸了几口气。 “蔓儿,到底怎么回事?”侯爷也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侯爷,真的不关小人的事啊,小人是被人胁迫的,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子人都要靠小人一个人养活啊,如果不答应四小姐的要求,小人全家也活不成了。”王大夫抢先说道。 侯爷眼底的疑虑又深了一分,目光再度冷凝,看着她。 顾蔓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想杀人。“你确定是我胁迫你收买你指使你?”她伸手指着自己。 “是,四小姐给了小人一百两银子,说是订金,事成之后还另有重谢,让小人找机会来到侯府,给王姨娘诊治时,一定要说她怀孕了,还要在她饭菜里下药,制造出怀孕的症状来,然后一定要配合小姐,直到小姐亲自揭穿她‘假怀孕’这件事。不然,小人怎么敢在侯爷火眼金睛面前做出这等不可饶恕之罪啊。侯爷,侯爷饶命啊。” “侯爷,婢妾死不足惜啊,可侯爷也听到真相如何了吧?是她,是她串通大夫来陷害我的,若不是她制造出我假孕的事情,怎么会有后面的一出?侯爷,婢妾实在冤枉啊。”王姨娘缓缓跪直了身子,抬头仰望着他,目光里充满期待。 “蔓儿,你如何说?”再次误解顾蔓之后,即使这一次人证物证都有了,侯爷也不愿再妄下结论,他很清楚,一旦这么做了,他可能就要永远失去这个女儿了。 顾蔓心里安慰了下,一脚甩开王大夫,微微弯下腰,身后的长发自然垂到胸前,她笑了。“王大夫是吧,你说我花钱指使你,那我是给了你两百两的银子还是银票呢?” “银……是一百两的银票。”他识破她话中的诡谲,笑了。 顾蔓亦笑,丝毫没有众人意料之中的紧张感。“哦,我记性不好,你才说过是一百两。那凭证呢?收据呢?” 他冷哼一声:“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你自然怕留下证据了,怎么可能会让我写收据?” “唔。”顾蔓抬头,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确实是丧尽天良,难怪我出手这么大方,一下子就给了你两百两呢。” “是一百两。”他继续纠正。 “哦对。那你还记不记得我收买你那天是晴天还是下雨?” “阴天。”他随口道来。 “我那天穿的衣服是粉色的还是绿色的?” “是……”他瞥了一眼她现在身上穿的白衣,不确定地说道:“白色?” 见她神色无异,他立刻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他记得王姨娘提过,这个四小姐刚死了姨娘正在为她守孝,而守孝的人不能穿别的颜色的衣服。 “我是撑了一把白色的伞还是银色的?” “……灰色的。” 顾蔓继续不搭边的问着,每一个问题都会抛给他两个不同的答案,但他回答的都是另一个,可是每次答完之后,他心虚便多了一层,怕说的越多便错的越多。 “蔓儿,你到底想问什么?”顾夫人看着有些着急了。 “哦,我就想问问,我到底是给了王大夫一百两还是两百两?” “三百两。”他下意识地不去选择顾蔓丢出来的答案,然而,说完之后,似乎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 “三百两?我一个庶女,月例不过十几两银子,竟然如此阔绰,一出手就给你三百两?哦,对了,你刚刚不是还说一百两来着?” 王大夫冷汗涔涔,嘴角边的山羊胡也湿哒哒的贴在脸上,“我,我哪记得这么清楚?” “可你先前一直就记得很清楚啊,还能说出我穿的衣服和打扮,怎么连这么大的事也记得了?” “我,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比死更可怕了,紧张一点点地嗜咬着他的神经,让他生不如死。 顾蔓冷笑,突然扬声道:“王姨娘多谢你配合,我终于抓到偷我姨娘银子的那个贼了。” “我什么时候……” 顾蔓及时打断她的话:“我们说好的,不是吗?我姨娘死后不久便被人偷了三百两银子,我就知道,一定是常出我们府里的人偷的,果然,他已经招了。你放心,银子我会分一半给你的。” “我……”王姨娘简直反应不过来。三百两银子,这是怎么回事? 顾蔓转身,揪住王大夫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我早就注意到你了,自从你来了我们府上之后就发了一笔横财,先是在京郊买了几块良田,在城东买了一间三进的院子,说,银子是不是你偷?”巨帅冬弟。 “嗡----”王大夫脑海中紧绷着的那条线终于断了,他立刻辩解道:“胡说,我的银子都是王姨娘给的,我没有偷……” 顾蔓手疾,突然一把抓住他随身携带的鼓囊囊的药囊,哗啦一声倒出里面的药材,以及藏在最底部的----金银珠宝。 当永昌侯认出那一条他赏给王姨娘的珍珠项链时,顿时什么都明白了:王淑珍! 王姨娘错愕地看着这一幕,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可一抬头,却看到了侯爷那双阴冷如蛇的眼睛…… 第54章 掘祖坟 以怀孕之事将蔓儿赶到画楼让她自生自灭,再以小产陷害于她,让他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被人揭穿了还不知悔改。竟然串通大夫反咬一口,诬赖她……迅速整理清楚所有的事,永昌侯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从不知道,自己枕边竟有如此蛇蝎心肠之人,亏他先前还如此宠她。 “啪----” 被愚弄几次的永昌侯终于发怒,一掌下去,将王姨娘打得在地上滚了一圈,“噗”的一声,吐出来的血中静静躺着一颗大白牙。 “侯爷,贱妾真的冤枉啊,是这个大夫说他是被四小姐收买的,贱妾才想着给四小姐一个教训,这才犯下大错的啊,不然贱妾怎么敢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啊?”王姨娘浑身疼得厉害,可一咕噜爬起来,立刻跪着磕头求饶。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敢有,立刻诉说自己的冤情。 “还敢喊冤?”永昌侯怎么可能会听,一脚踢过去,又将她踢得翻了个身,一头撞在了墙上,房间里的人纷纷朝外躲,生怕波及到自己了。 王姨娘“有孕”时,身子娇贵,整个房间里都铺上了一层羊绒地毯,如今白色的地毯上被她的鲜血染成一块一块的。可见侯爷下手有多重了。顾夫人看着王姨娘口中的鲜血就没挺过,吓得急忙拦住永昌侯:“侯爷,不要打了,这番下去将人打死了可如何是好?” “本侯今天就要活活打死她。”他双眼猩红,理智都快被怒气淹没了。 巧言令色、心如蛇蝎,这种人怎配活在世上?还不如让他亲手打死好了。 “侯爷,真的不是贱妾收买的这人啊,贱妾根本不认识他。贱妾冤枉啊。”王姨娘满口血污,还分不清形式,一直在喊冤。她确实冤枉,在大夫说她有孕之前,她也根本不认识他啊。 顾夫人一边拉着永昌侯,一边道:“淑珍,你还不快说实话,你真要侯爷亲手打死么?当日给你诊脉之前,这大夫不正在你屋子里么?” 王姨娘登时想起来,当日以为茗儿出事,急急吩咐了院子里的小丫鬟去喊大夫,后面自己的小腹莫名其妙疼了。便让这个大夫看诊了……如今她真是百口莫辩啊。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认为这大夫是早就与她串通好了的。 但事情还没有完,就在菊香院一片哀嚎之声时,管家又匆匆赶来,他额上早已是满头大汗,步子匆忙,几乎恨不得瞬移到侯爷面前了。 听见顾管家有急事要报,侯爷这才住手。此时,他双手亦沾满了王姨娘的血,而王姨娘则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半天吐不出一口大气。 顾管家伏在侯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什么?”侯爷暴跳如雷,大吼一声之后即刻离去,管家也匆匆离开了,见状,顾夫人也拧起了眉: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 侯爷走之前并没有交代如何处置王姨娘和那个王大夫,知道侯爷脾气的人也不敢越俎代庖,夫人便吩咐人将两人分开关押,一院子的丫鬟,贴身伺候的全部打死,二等的贬做粗使丫鬟,其他的则发卖出府,一时,整个院子是乌烟瘴气,鸡飞狗跳,哀嚎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王姨娘所做的都与奴婢无关啊……”春香扯着嗓子大喊,但没人理会她,按着她的那个婆子登时被她吵得不耐烦了,随手扯下系在腰间一块脏兮兮的布,塞进她的口里,这才清净了许多。 “好了,一并打死。” “呜呜……呜----” 外面厌艳阳高照,可菊香院的上方却笼罩这一层乌云。扶着顾蔓走出来,听着里面呜呜的声音,疏清还是打了个寒颤。 “看见春香的下场了么?” 疏清咬着唇,点点头。“奴婢知道了,害人终害己,春香帮着王姨娘作恶,意图陷害小姐,这是她应得的。” “不。”顾蔓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我倒下了,她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疏清惊慌地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 “如果今天我没有揭穿王姨娘的阴谋,死的人就会是你和我了。以后也会是一样,你要知道,我和你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疏清低着头,半天才抬起来:“小姐,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顾蔓欣慰地笑了。 只是,主仆俩还没回到画楼,就在半路上被仆人截住:“侯爷有话,叫四小姐前往祠堂。” 因为隔得远,顾蔓又是最后一个来的,祠堂门口跪着一排排的下人,每人都低着头,跪得端正严谨,看来确实发生大事了,顾蔓在心里想着。 侯爷和夫人正端正跪在祖宗灵位下方,顾茗跪在稍远的地方,眼眶红得厉害,想必是知道王姨娘的事了。顾蔓继续往别的地方看,却一眼瞄到了堆放在羊绒上的一大堆累累白骨,顿时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住。 “四小姐节哀,老祖宗的坟墓都叫那些杀千刀的掘了。”管家红着眼说道。 顾家祖坟被掘? 难怪侯爷连王姨娘都顾不上了。巨帅司圾。 “那我姨娘呢?” “柳姨娘也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他用手指了指白骨后面的一块白布,顾蔓赶紧走过去,一看,登时也红了眼睛。 柳姨娘闭着眼睛,脸色惨白,虽然埋在地底下将近三个月了,但仿佛睡着了一样,尸身半点都没有腐烂发臭的迹象,不过身上的寿衣破烂不堪,全身还沾满了泥土,身上凡是有金玉的地方全被人揪走了,顾蔓抬起她的双手一看,手腕上套着的手镯全没了,却留下不少刮擦的痕迹。 不过,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顾蔓伸手擦了擦她的手上的刮痕,立刻抬起头来,见章姨娘离她最近,忙道:“姨娘,借根银簪子一用。” 章姨娘取下一只银簪递到顾蔓手中,顾蔓握着,狠狠地对准柳姨娘的手臂刺下去,抽出来时,银簪已经变黑了。 “啊?怎么回事?”章姨娘的惊呼声恰到好处地震惊到了侯爷与夫人。 “姨娘的死有蹊跷。”顾蔓道。 侯爷转过头来,恰好听到这句话,站起来大步走到她面前,“你说什么?” 顾蔓将银簪递给他看,一字一顿地说道:“姨娘不是被侯爷打死的,是被人毒死的。” 望着银簪,侯爷喉结滚动了几下,半响都没能说出话来。 顾夫人攥着手心,淡定地吩咐管家:“去请仵作。” 柳姨娘的尸体被搬到了离祠堂最近的一个小院子里,侯爷茫然地坐在主位上,眼睛空洞无光,今天一连串的打击似乎让他老了不少,两鬓的白发越显。 顾夫人双手揪着帕子,等候着仵作验尸结果出来,不多时,隔壁的帘子掀开,他恭敬地跪下,宣布结果:“姨娘的心肺之中亦有毒发迹象,是毒气攻心而亡,她后臀上的伤口虽重,却不致命。” 简单的几句话将柳姨娘死亡的真相公开来,侯爷缓缓闭上眼,两行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顾夫人大惊,忙站起来抬起手臂准备给他擦,却被他阻止了。 “查,本侯绝不放过那个凶手。” 顾蔓看着他痛彻心扉的样子,终于松了口气,抬头望着屋顶,心里默念:“姨娘,你听见了吗?蔓儿即将为你报仇了。” 很快,芳华院的人全被带了上来,除了年事已高早在两个月前就告老还乡的谢嬷嬷。一听说侯爷要彻查柳姨娘死前的事,一个小丫鬟胆战心惊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跪下道:“侯、侯爷,这是谢嬷嬷吩咐的,若侯爷问到这件事时,希望对侯爷有所帮助。” 管家接过来,呈给侯爷,哪知看完信后,侯爷立即拍桌大怒:“贱人王淑珍何在?” 面对暴怒的永昌侯,顾夫人立刻让人将王姨娘带上来。 可怜王姨娘只剩下半条命,听到侯爷传唤时,还以为侯爷回心转意,挣扎着身子坐起来,拂去了满口的鲜血,又理了理自己的发,使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侯爷,婢妾就知道侯爷不会这么忍心杀了婢妾……” 还没等她爬到侯爷身边,侯爷一脚将她踹出老远,王姨娘大哭着不明所以,“侯爷,婢妾做错什么了惹得侯爷生这么大的气?” 顾夫人也劝着递上一杯热茶:“侯爷,身子是自己的,气坏了可不值得,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么?喝杯茶消消气吧。” “砰”的一声,整个茶杯砸向了王姨娘,又是正中她的额头,顿时,鲜血混合着滚烫的茶水顺着她的脸哗哗流下,王姨娘痛得嗷嗷大叫,却得不到半点的怜悯。 看着似曾相识的一幕,顾蔓紧抿着唇,看着站在一旁做“好人”的夫人,心里却是无奈与心酸,只可惜,她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夫人也与姨娘之死有关。 “如眉死的那天,你是不是在她的燕窝中下了毒?”永昌侯再次捶桌大怒。 第55章 拔舌取脑 祖坟被掘,简直是永昌侯府的奇耻大辱,却不料又从里面牵扯出一件冤死惨案来,顾侯爷现下恨不得挖了自己的双眼:这么恶毒的女人就睡在他身边十几年了。他居然眼瞎什么也没看出来。 王姨娘没想到三个月前的事也被查了出来,吓得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待她?她不过害了一次人而已,为什么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眼睛扫过在场的众人,先是最值得怀疑的顾夫人,她盯着她,半天都没挪动眼睛。有些事是两人一同做下的,最可能告发她的就是顾夫人了,可顾夫人那双眼睛一点愧色都没有,反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王姨娘渐渐放松。 不是她。 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章兰清。目光又落在一向不怎么说话的章姨娘身上,一直觉得这个女人深藏不露,可一同生活这么多年,她也没见章姨娘对她下手啊? 再次排除,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顾蔓身上。犹豫了一下,若是以前,首先排除掉的就该是她。可不知道怎么搞的,总觉得眼前的人在顾白葭的婚礼上醒过来之后就变了一个人。 她不会再像从前一样鲁莽冲动,也不会只围着萧祈玉一个人转,她的脸上开始出现笑意,即使是在逆境也会出现的笑,总让她感觉到心底发毛的笑。 看,她又笑了。 王姨娘从心里升上一股恐惧,只见顾蔓缓缓朝她走近,双眼睁得大大的,望着她。“姨娘。难道这就是你处心积虑要除掉我的原因,你恨我姨娘,杀了她,还非要杀了我?” “是你,果然是你。”看着她脸上的笑,王姨娘终于大笑起来,望着顾蔓,整张脸突然变得狰狞。 她一把抓住她胸前的衣襟,大叫道:“没错。是我在她的燕窝粥里面下毒,也是我在侯爷面前挑拨离间,我不惜假装小产,为的也是除掉你这个贱人。” “混账。”侯爷吼道。亲口听她说出了真相,心里还是抽痛,错信枕边人,他差点犯下了多少罪孽? 王姨娘又道:“我是混账,我禽兽不如,可是你呢?若不是你偏心,百般袒护这两个贱人,我用得着亲自动手对付她们?侯爷。你太让婢妾失望了,柳如眉的女儿是你的孩子,我的茗儿就不是了吗?茗儿三番四次差点被这两个贱人害死,你是怎么处置她们的?” “哈哈哈,我要柳如眉这个贱人死无全尸。”她狰狞地狂笑,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火折子,唰的扔在了旁边的帘子上,火势顿起。瞬间淹没了整个布帘,并迅速蹿高。 “来人,快救火!”侯爷额上青筋突兀地厉害,一双眼睛狠狠剜在王淑珍的身上,恨不能将她戳无数个窟窿。刚想前进一步,她突然将顾蔓朝身前一推:“别过来,不然我掐死你和柳如眉的孩子。” 侯爷脚步顿止,咬牙切齿:“王淑珍,你最好留着一口气,别死透了。” 顾茗听得抽噎不止,伸手抓着王姨娘染血的衣角大哭:“姨娘,罢手吧,姐姐真的没有伤害过我。” “你这个逆子,我百般护你,你却不听我的话,还维护着这两个贱人。”王姨娘怒着甩开他,顾茗没防备,被她推到地上,额头嗑在地上,瞬间青紫。 顾夫人忙大喊:“淑珍,你疯了,快放开蔓儿,你不能一错再错了。 ” “闭嘴。”她冲着顾夫人大喊,因为动作太大,脸上的伤口再度裂开,鲜血直流:“我所犯下的恶事,你以为你逃得开关系吗?” 顾夫人一急,顺手操起桌上隔着的花瓶,砰的一声砸在王姨娘的头上,王姨娘体力不支,倒在一地的碎瓷片中间,顾夫人忙一把拉开顾蔓,心有余悸地看着瘫倒的王姨娘。 顾蔓冷眼看着夫人,“夫人好心急,眼看着王姨娘就要说出真相了。” 她讪讪一笑,怜爱地拉着顾蔓的手问候:“蔓儿,你没事吧?她没有伤害到你吧?你是我亲手养大的,看到你差点受伤,母亲自然心急了些。” 顾蔓不再多言,顾夫人又转向侯爷道:“侯爷,是妾身管教下面的人不力,才致使柳妹妹含冤而死,侯府鸡犬不宁,求侯爷降罪。” 永昌侯闭上了眼睛:“若说管教不力,我的过错岂非更大?” 章姨娘见此情景,不禁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道:“府宅不灵,必有大冤。柳妹妹含冤而死,又埋在墓地,迟早会生事端。只消让她走的安心,侯府也能安宁了。” 顾侯爷一愣,呆呆地转过头去看着她。章姨娘面色微红,垂头不语。 顾夫人也在一旁抹泪道:“章妹妹说的没错啊,侯爷。自从如眉去后,侯府怪异之事不断,先是丫鬟莫名被天雷劈死,岂不是上天示警?后是家禽莫名其妙失踪,人心惶惶,可惜我们谁都没有在意,以为这些事纯属偶然,如今侯府方才多灾多难。” 顾蔓已经两眼泪汪汪地跪在顾侯爷的面前,哭着说道:“侯爷别太伤心了,近来侯爷为了我姨娘的死,整日自责食不甘味夜不安寝,想必我姨娘在天有灵,必定不愿意见着侯爷日渐消瘦,只好显灵说明自己的冤屈,却不想惊扰了老祖宗,才惹得老祖宗发怒,酿成大祸。” 永昌侯鼻尖一酸,眼眶又红了,却摆摆手:“这不关你姨娘的事,都是这个贱女人害的。”提到王姨娘时,语气发狠:“本侯要用她的血肉来祭奠老祖宗在天之灵并告慰你姨娘。” 顾蔓见他态度坚决,不再多言。 倒是顾茗看着他姨娘的惨状,泪水涟涟,望着侯爷,挪动着唇,却半天说不出半个字来。 大瀚国人迷信,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扯到上天身上去,以逃避自己的过失。像疏影被天打雷劈一事,以及侯府坟地被掘之事。 罪魁祸首被认定是王姨娘,因为她害死了柳姨娘,使得柳姨娘魂魄难以安息,葬在顾家坟地之后也扰的祖宗不得安宁,所以祖宗大怒,引来盗墓的贼人以示告诫。 这一天,顾管家在夫人的命令下,请来了三十个道士作法,平息鬼怨,让柳姨娘生魂得以安息。 侯爷说到做到,真用王姨娘的血肉祭告祖宗以及柳姨娘的在天之灵,不过在处死她之前,又特地令人端来一碗燕窝粥,让人喂给王姨娘服下。 “唔唔唔……”王姨娘自然知道粥里面的秘密,死活不肯张嘴,燕窝粥泼了她一身,却半点都没灌下去。 “四小姐,她不肯喝,这可怎么办?”厨房的婆子询问顾蔓。 顾蔓正背着手望着窗外,王姨娘这些日子侥幸不死,却被关在杂物房里,终日与老鼠飞虫作伴,今天算是了结的时候了。 背着手,转过身来,看着浑身脏乱的王姨娘,顾蔓心里没有一丝的怜悯,柳姨娘与世无争,只是偏护着自己的孩子,却惨死在王淑珍的手上,最后差点被她一把火烧得尸骨全无。 顾蔓唯一心疼的,只有柳姨娘。敛了敛情绪,她语气平淡:“听归宁道长说,王姨娘怨气太大,不适合血祭,不过可以取她身上最好的部位来代替,也不怕冲撞了祖宗和柳姨娘。侯爷也曾说过,王姨娘巧言令色,善于挑拨,那就取舌头吧,也免得她死后还要堕入拔舌地狱,生生世世遭受拔舌之苦。侯爷还说你蛇蝎心肠,罢了,这种东西怕是太肮脏了,不适合。” “是。”婆子听得一颤,但只能答应。 王姨娘顿时清醒,挣扎着要扑上来。嘴里打骂着:“顾蔓,你个没人性的小蹄子,你最好一刀杀了我,不然,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我迟早会报仇的。” 趁着她骂人的当口,嘴巴还没合上,三个婆子突然冲上去,两人钳制住她,捏着她的下巴,另一人将剩下的粥以及从地上、她的衣服上抓起来的燕窝全倒进了她的口里。巨节大扛。 “呜呜,咳咳咳……” “慢着。”顾蔓又道:“舌头似乎还不够。” 婆子又哆嗦了一下。 顾蔓含笑望着王姨娘:“你还别吓唬我,我这个人最怕鬼了,万一被你吓到了,我岂不是冤枉死了?” 转眼,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王姨娘足智多谋,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想来这脑瓜子一定很好用,也是祭祀的上上品,一并取了。” 三个婆子不由得浑身一冷:“小姐,是要活取吗?” 顾蔓已经转身朝着外面走去,里面的空气太污浊,闷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人还未走远,声音已经飘过来了:“你们看着办吧,侯爷是怎么吩咐的就怎么做。” 三人面面相觑,半天终于决定下来。 王姨娘肚子疼得她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滚,丝毫没有留意到三个婆子朝着她走近,半晌,侯府中突然传来一阵惨绝人寰的嘶叫声,声音久久回响在侯府之中,没有散去。 第56章 再遇萧隐玄 经过王姨娘一事后,疏影似乎成熟了许多,开始沉着稳重,即使再看见门口有死去的鸡。也不会吓得脸色大变。 侯府做了几天的道场,又为老祖宗们和柳姨娘重新安置了棺木,重新下丧。似乎是为了衬托当天气氛的悲壮,天色骤变,乌云滚滚,不多时便席卷霸占了整个天空。 狂风暴雨大作,但丝毫没有影响进度的进行,丧乐奏起,闪电照亮了路,雷鸣成了伴奏。 一连三天,大雨未歇,顾蔓院子门口的动物尸体也没听过,加上前面三次的,总共六次。 王姨娘“小产”的那天,疏清开门并没有见到,以为没有的。但她回来之后,却听说小离在不远处的小路上捡到了一只,因为顾蔓以前都捡回来送出去了,她也不敢扔掉,等顾蔓回来,将这件事告诉她。顾蔓笑眯眯地回答:“是我扔的,疏清你不是害怕吗?” 疏清当时便红了眼睛,两眼含泪看着她,难怪一早起来,小姐就候在楼下了。小姐是专门早起为她扔远了那只鸡啊。 晚上,她们的餐桌上加了一道菜,何首乌炖鸡汤,疏清并不敢吃,甚至还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她。“小姐不是说今天不会出现么?” 顾蔓美滋滋地喝着滋补的汤,笑道:“你傻啊,这一次不一样,是另一个人扔的。没打雷那个人怎么会出现?而这一只我试过了。不是被毒死的,放心吧。”还顺手给她舀了一大勺鸡汤。 疏清终于明白了些什么,第二个人?说明是有人故意想引小姐出去的,那王姨娘之死的背后岂不是还有一个幕后推手? 但见顾蔓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样子,疏清也释然了。 在侯爷的坚持下,顾蔓又搬到了另一个环境舒适的院子,侯爷不忍她常住画楼,但她原先的院子四周又没树荫蔽,夏天一到热的厉害。顾蔓给新院子取名为幽昙院。 进新院子时,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几盆优昙,虽然还没开放,但她想起了一首诗:夜来孤月明。吐蕊白如霜。香气生寒水,素影含虚光。她最喜欢的还是诗后面的几句:岂伊冰玉质,无意狎群芳。遂尔离尘垢,冥然返大苍。 下雨的这几天,她都让疏清和小离将花搬进屋子里,免得被大雨淋坏,好不容易等雨过去了,嘱咐她们好生照料昙花后。她拎着三只鸡去找上官清源。 那天上官清源的到来并不是巧合,而是她事先算计好的结果,但后来那家伙一气之下走了,顾蔓却不得不遵守承诺,这才打算亲自上门。 这些天侯府的动静这么大,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上官清源也不可能不知道,虽然早明白自己错怪了顾蔓,但以他孤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再去找她?所以此番见到顾蔓亲自来了,他也没装腔作势拿乔什么,让医童将她带了进来。 上官清源的院子很干净,这是她进来的第一感觉,有如他的眼睛,纤尘不染。里面也没有任何花草山石作为装饰,连她见到了也不觉暗暗吃惊:这人生活该有多单调啊。 书中的女配第一眼见到上官清源是在神医谷,自从他出谷遇见顾白葭并喜欢上她之后,与女配便成了死对头,但为了常伴顾白葭左右,他便在京城买了这座宅子常住下来。 顾蔓叹了口气:女主果然好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哪像她这个女配啊,遇到超级美男也只有被追杀和讨厌的份。 得,运气差到这份上,也难怪只能是女配了。才说到超级美男,一下子就看到了俩,顾蔓嘴角抽了抽,萧隐玄怎么也在这儿? “谁来了?”他看不见人,只侧着耳朵听声音。他凤眸睁着,却黯淡无光,墨发顺着他的动作垂到肩上,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看着他的样子,顾蔓突然就释然了:都是可怜人,何必互相为难? “上官神医好,世子好。”微笑着给他们打了个招呼。 上官清源拉长着脸,看她的眼神跟看到怪物似的。还是萧隐玄同样微笑着回道:“四小姐好。” 顾蔓的心情瞬间飞扬起来,不由得多看了萧隐玄几眼。他今天穿的还是一件白色锦袍,与上次不同的是没有抱那只诡异的黑猫,俊美无俦的脸上挂着礼貌的浅笑,顾蔓瞬间便想到那句话:立如芝兰玉树,笑似朗月入怀。 不过,上一次见他时还觉得他有些冷漠,怎么如今变化这么大? 难道……? 上官清源不和谐的声音就在此刻响起:“瞧你那没见过男人的穷酸样。” 最见不得她这样了,以前就是这么赤裸裸色眯眯地盯着萧祈玉看,现在又盯着萧隐玄看。他挑眉,冷眼瞧着她。 顾蔓白了他一眼,不甘示弱地道:“上官神医,这么骂自己可不好,至少,我潜意识里是一直将你当成男人的。”巨亩狂弟。 他这才意识到顾蔓在拐弯抹角骂他不是男人,顿时变了脸:“你找死。” 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萧隐玄轻拍了一下上官清源的肩,“你们还有事吧,我便先回了。” “没事,你先坐一会儿。”瞪了顾蔓一眼,又凶巴巴地说道:“你跟我来。” 顾蔓向萧隐玄投去感激的一笑,却没收到任何反应,这才记起来他是有眼疾的,看他与上官清源的关系也不是才认识,难道连上官清源都医不好他的眼睛?走到他身边时,压低着声音说了声:“谢谢。” 上官清源嘴角一抽,等走的老远了才回过头来警告她:“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勾引他,最好想都别想。” 顾蔓又是一记白眼,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上官清源嘴也这么毒?好吧,看在他是个被抛弃的男二的面子上,姑且原谅他。 哼,甩了甩袖子,却见一道紫光飞过,上官清源稍一侧头,伸手一抓,那东西便落在了他的手心。 糟了,怎么把它给甩出去了?顾蔓心里懊悔。 看着十分眼熟的紫玉小葫芦,上官清源微微皱眉,打开盖子倒了些粉末出来查看。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话还没说完,脖子突然被人卡住,上官清源的一张俊脸迅速在她眼前放大,却变得狰狞无比。“说,你怎么会有‘七巧红’的解药?” 被他卡着脖子,顾蔓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得拼命摇头,七巧红的解药?这分明是萧玄隐给她的毒药啊。 可上官清源才管不了这么多,一见到这个小瓶子,他双眼立刻燃烧起了一团火焰,他与小白第一次争吵为的就是萧祈玉在侯府中毒的那件事。因为七巧红的毒药和解药他只给过小白一个人,可如今解药居然出现在了顾蔓手里,这说明什么? “说呀!”一边叫她说话,手却越发紧了。 顾蔓脸色发紫,眼睛外凸,呼吸也困难起来,拼命从牙齿里挤出三个字:“你、疯、了。” 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挤尽了,他的手还没松开的趋势,顾蔓丝毫不怀疑下一刻就会被他掐断脖子。 然而,想像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下一刻,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顾蔓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身体的本能让她攀住他,然后大口大口的喘气。 “我和她的事,你最好别管。”上官清源不满被打断,更加不满他的“猎物”被人抢走。 “这事儿我必须得管。因为,这瓶药是我给她的。”听她咳得难受,大手在她背后轻轻拍了两下。如果不是他及时赶来,恐怕她真的没命了。 上官清源惊讶,也根本不信:“不可能,你也没有解药。” 两人在交谈间,顾蔓感觉身子被人扳过来,此时她恢复了许多,终于看清自己抱着自己的人是萧隐玄,立刻推开了他。“不好意思……不过,多谢了。” 他歉意地冲她笑笑:“是我对不起你,眼睛看不清楚,上一次拿错了药,这才是紫玉活血散。”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白色的瓶子来。 两个瓶子大小形状都相差无几,唯有颜色不同,对于他来说,拿错了确实是情有可原。 咦?顾蔓恍然大悟:他说是拿错了,那就不是想故意害她咯?果然,她就知道坏人没有那么多。 这么一想,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连脖子上的伤都不觉得疼了。 但上官清源不愿意了,非要萧隐玄说出个清楚不可。 “是我的小黑叼回来的。”他有些无奈地耸肩。“你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上官清源又黑了脸:“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它小黑。” 萧隐玄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顾蔓见两人的表情只觉得好笑,小黑?似乎想到了什么,反而笑得更厉害了:顾白葭的小名不是叫小白么? 正这么想着,一个青衣医童小跑过来通报:“谷主,荣王世子妃来了。” 上官清源白了他们两人一眼便离开了,顾蔓正不知该怎么办,只听得萧隐玄问道:“你不用上药?” 伸手一摸,痛得她“嘶”了一声,这该死的上官清源,竟将她的脖子掐出血来了。 第57章 混蛋 附近正好有个凉亭,顾蔓刚坐下,一块纯白的帕子便递了过来,顺着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朝上看。 正对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顾蔓不争气地脸红了,声音也柔了:“谢谢,不用。” 掏出自己的帕子来,慢慢擦去脖颈间的血,眼睛却一直盯着他,他没有半点尴尬之色,缓缓收回帕子,叠好,又放进怀里。 “需要我帮你上药吗?”静默无语,他突然问。 “不用了。” “以前的伤好了?” 顾蔓记起那时被他的猫抓伤的也是脖子,笑了一下:“早就好了,多谢世子关心。”巨边女圾。 他淡淡说道:“不客气,你两次伤都因我而起,关心是应该的。” 顾蔓听得他的话却觉得一头雾水,这人对她的态度变化得也太快了吧。上一次被他的猫伤了,他还是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如今真让她不习惯。 提起那只黑猫,顾蔓又想到了先前他们说起的七巧红的事,虽然她并不知道上官清源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不过这瓶解药似乎是条线索啊。 “世子方才说,那瓶七巧红的解药是……” “几个月前,小黑从外面拿回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从哪家拿的,所以恐怕帮不了你。”他微微一笑表示歉意。 顾蔓不再多问。他也不多言,一时,只能听见清风拂过的声音。 正觉尴尬,前面传来人声,是顾白葭与上官清源并肩而来。两人言笑晏晏,尤其是上官清源,不同于面对顾蔓时的恶劣态度,在顾白葭面前。他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全身都散发着阳光的气息,尤其是那双眼睛,如水洗过的黑曜石闪闪发光,里面闪耀着动人的光泽。 顾白葭点头微笑,抬头,正好看到坐在亭子里的顾蔓与萧隐玄,没有半分惊异,款款上前与他们打了个招呼:“贤王世子也在?蔓儿也来了。” “嗯。”萧隐玄点头回应。 “世子妃好。”顾蔓起身,按照礼节给她行礼。 “我们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客气。”顾白葭笑着上前,顾蔓不得不朝前走了几步。正好走在台阶上时,哪知,顾白葭刚走到她面前,突然身子一软,直接朝地上倒去。 顾蔓惊骇,想伸手拉她,却被远处冲过来的上官清源推开,“顾蔓。你敢动她!” 脚后跟被台阶绊住,猛地朝后一退,腰身正好撞在石桌上,疼得她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这还不算完,不知怎的,自撞到桌子的那一瞬间,另一种分筋错骨的痛也开始折磨着她,顾蔓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可身体的痛楚让她发狂怒吼,以发泄出那种无以言状的痛楚。 站都站不稳,直接摔在地上,痛得不停地滚来滚去,身子都缩成了一团,身上青筋暴起,看上去十分恐怖。 “四小姐,你怎么样了?”萧隐玄听到动静,立刻蹲下身来,双手一探,摸到她满额大汗,惊了一下,即刻起身拦住欲走的上官清源:“解药拿来。” 上官清源极为不屑:“让开!若小白出了事,我决不放过她。” “你眼瞎了吗?她根本没动她一根手指头。”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发现自己也浑身乏力,萧隐玄登时大怒:“上官清源,你给我下药!” 上官清源已经抱着昏迷的顾白葭离开了,丝毫不理会顾蔓的痛楚。 “啊----”全身上下似有无数的虫子在身体里蠕动、嗜咬,顾蔓恨不得将全身剁成一段一段的以减少疼痛,她双手不停地朝着全身各处挠去,长长的指甲对准暴起的青筋,出手极重,恨不得直接掐断,她的脸色已经涨成青色,汗水似不要钱的往外淌,不多时,身下的汗水成股从石阶上流下来。 一只大手及时按住她抓向脸颊的手,并将她整个人捞起来,打横抱起,朝着上官清源的院子走去,顾蔓此时已经没了理智,张着大嘴直接一口咬下去。 “唔----”他闷声哼道,动作却是半分未停。 将顾白葭放在床上,上官清源总算松了口气,立刻叫来医童,吩咐道:“快去荣王府通知世子,世子妃有喜了,让他过来接人。” 医童很快退下去,可上官清源却一直站在门口,清澈的眼中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成为别人的新娘、怀了别人的孩子,心里着实酸涩难言。 可他强压着心里的酸楚,喃喃道:“小白有孩子,我应该高兴不是吗?”说完,强打起精神,扯着嘴角咧开了一个苦涩的笑。 “上官。” 听见顾白葭虚弱的声音,上官清源立刻回过神来,奔到她床边,再三确认她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后才放了心。 “我怎么了?” 上官清源听见自己用另一种声音说道:“小白,你,怀了他的孩子。” “真的?”顾白葭完全没有听出他的心酸,忙用手抚摸着小腹,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有了孩子以后事事都注意些,尤其是要防备着顾蔓,切不可再靠近她了。” 顾白葭抚着平坦的小腹,头也未抬:“上官,你多虑了,蔓儿与我是亲姐妹,她听到这个消息也只会为我高兴,不会对我怎样的。” 上官清源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护着她?刚刚要不是她推你,你至于昏倒?” “啊?”顾白葭十分惊讶,甚至停下了手,呆呆地望着他,柳眉一皱,这才道:“你弄错了啊,蔓儿根本没有碰到我,是我自己莫名其妙昏倒的啊。” 上官清源面色一紧,“你确定?” 不容置喙的点头。 “你在这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然而,才走到门口,便看到萧隐玄抱着软趴趴的人到了院子里,上官清源立刻过去,将解药喂给昏死过去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地丢下一句话:“你好好照顾她,解药服下了就不会有事,你身上的软筋散也快散了。” “你个混蛋。”萧隐玄骂道。 “上官,你是不是对蔓儿做了什么?”一回到房间,顾白葭便开始质问她。 上官清源点头:“我以为是她害你,所以下手重了些。” “所以你刚才出去,是为了救她?” “嗯。” “哦。” 顾白葭想起了母亲带给她的话:“上官最近似乎与顾蔓走的有些近。” 心里有些失落,甚至不安:以前的上官,是从来不会看顾蔓一眼的,可如今,竟让她进了这座宅子,还抛下自己去看她。 掩在衣裙下的双手渐渐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 顾蔓醒过来时,一抬头便看到了陌生的屋顶,房间里的装饰风格简单,她吓了一跳,想要爬起来,可全身酸软疼痛,根本使不上劲。 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黏在身上特别难受,还有一股难闻的汗臭味和血腥味,只是,身上盖着的这件衣服……似乎是萧隐玄的。 只不过,原本纤尘不染的白衣锦袍现在皱巴巴的,像被人长时间蹂躏过一般,上面还有未干的汗渍与血迹,揉了揉发痛的脑袋,顾蔓叹了口气。 顾蔓挣扎着起身,朝自己身上看了看,衣衫尽湿,直接出去的话着实不雅,最终还是将锦袍穿在身上。只是,原本穿在萧隐玄身上无比合身的袍子到了她的身上,简直成了曳地长裙,将腰带重新束好,又将衣领拉上来挡住脖颈上的伤口,这才颤巍巍地出了门。 临走之前,又想起此行的目的还没达到,可她实在不想去见上官清源这个混蛋了,又转身回去,房间里正好有笔墨纸砚,她留下一封书信给上官清源。 刚想再留一封,突然意识到萧隐玄是看不见的,便收了笔,笔尖的墨水却正好滴在了白纸的正中间。 “要走了?”门口传来萧隐玄充满磁性的声音。 “嗯。”顾蔓站起身。既然他来了,也不必头疼怎么跟他留口信了。 “王府的马车在外面,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救命之恩,日后必报。世子若有需要,顾蔓决不推辞。”她道谢。 萧隐玄没在说话,只侧着身子让开一条路,顾蔓走的匆忙,并没有看到他另一手端着的汤药。 从东侧门溜了进去,一路避开人回到幽昙院时,天都快黑了,疏清见她这幅狼狈的样子立刻吩咐丫鬟们烧水给她清洗,“小姐这是怎么了?不是去的上官神医那里,怎么会弄成这样子回来?” 小离并未意识到出了事,喜滋滋地跑过来说道:“小姐,好奇怪哩,今天屋子里突然多了一堆治外伤的药,也不知是谁送过来的。” 疏清解开她身上披着的男袍,这才发现她脖子的伤口,不由得惊呼出声,伤口还没上药,又被汗水湿过无数遍,原来青紫的伤口已经发肿发红,看上去有些怕人。 这一下,连小离都惊呆了,眼泪啪嗒落了下来。“奴婢还以为突然多了那么多宝贵的药膏是件好事,原来小姐真受了伤,呸呸。” 说着就要冲过去将药全砸了。 疏清一把拦住她:“糊涂东西,药都砸了,小姐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都留着,送药的人并不是伤我之人,他也是一片好心。” 第58章 抽风的神医 顾白葭怀孕的好消息第二天便传到了侯府,顾夫人高兴地抓了好几把银裸子给了前来送信的嬷嬷,并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 府里头最有威胁的两个姨娘都被除去,得知最疼爱的女儿又怀孕。顾夫人简直乐得合不拢嘴了,不过,只要一想到王姨娘的死,心里又有许多不甘:她的计划是先借助王姨娘的手除去顾蔓的,再揭穿事情真相从而除去王姨娘,却不料被人打乱了。 想到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越发觉得顾蔓的存在是个极大的威胁,顾夫人舒展的眉眼又渐渐恢复,甚至眯起了眼睛。 既然是根刺,该想个办法拔掉了好。 这几日,顾蔓一直呆在院子里养伤,侯府里的人本来就不多,如今又去了两个姨娘,晨昏定省早就取消了,顾蔓也不用担心身上的伤会被人看见。 不得不说,萧隐玄送来的药膏确实好用。涂抹在伤口上有股清凉沁心的感觉,味道也清淡好闻,一连几天,幽昙院里满是药膏的清香,而她身上的伤口也淡的几乎看不见痕迹,不过脖子上被掐出血的地方则结了痂。 似乎是为了避免先前的差错,这一次,十几瓶药膏上面都贴上了一张小字条,连作用都标注得清楚。 小离见她伤口渐渐愈合,心情也不错。便开始八卦起她来:“小姐,这些药膏都是谁送过来的啊?” “想知道?”顾蔓正靠在美人榻上看书,上官清源充分让她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她虽然能抵住顾夫人、王姨娘等人对她的迫害,可在上官清源这等变态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想到这些,心里便觉得不安。 小离认真地点头:“奴婢就是觉得这药膏效果这么好,肯定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这人出手这么大方,与小姐的关系肯定不错,奴婢都猜了好几天了,小姐就告诉奴婢吧。” 顾蔓合上书,笑道:“当初让你去打听消息可真是错误的决定,如今都打听到我的头上来了。” 疏清端着药碗过来,指着小离,跟顾蔓开玩笑;“小姐不知道呢,这小妮子嘴巴越发大,什么都想知道,昨晚还悄悄问我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姐快将她打发出府,也省得她问东问西。像个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顾蔓摸着下巴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小离赶紧瘪着脸求饶:“小姐可别,奴婢再也不敢了,大不了奴婢不问那人是谁了嘛,反正以后也能见着。” 顾蔓和疏清反而懵了,“为什么能见着?” 小离笑着摸了摸自己圆润的下巴,很是满意自己的推理:“既然对小姐这么好,小姐又没嫁人,他将来肯定会是咱们姑爷的。” 话一说完。头上突然疼了两下,是顾蔓和疏清一人给了她一个脑瓜蹦。小离赶紧捂着头,瘪着嘴,小样看上去十分委屈。 “别胡说,小姐的婚事也该侯爷和夫人做主。仔细你这话被别人听见了,又给小姐带来什么麻烦。” 小离嘟着嘴“哦”了一声。 侯爷和夫人做主么?顾蔓冷笑一下,并没有说话。 这天,夫人打算去侯府探望顾白葭,临走前特地将她和章姨娘叫到一起,交代着府里的事。 虽是炎热的夏天,为了掩盖脖子上的伤,顾蔓特意在脖子上系了一条碧绿色的丝巾。 可在临要出门的夫人看来,倒有些着意装扮了。 夫人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蔓儿,你一向是懂规矩的,又与你姐姐感情最好,母亲也想带着你去看你姐姐,可你也知道,你姐姐有孕是喜事,而你在孝期,不宜出门,所以你啊,便好好呆在家里与姨娘一起帮母亲打理些事好吗?” 顾蔓一愣:难道顾夫人以为她是打算跟着她去荣王府吗? 她才没那么傻。 荣王府可是萧祈玉的地盘,顾白葭现在又是特殊时期,说不定上官清源也在,万一顾白葭有个头疼脑热的,倒霉的人可是她顾蔓啊。 前几天的事发生得太过突然,当时没有时间细想,可现在想起来,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她才出门去找上官清源,顾白葭后脚就到,而且没有任何先兆突然晕倒在自己面前…… 且不说是谁给她通风报信,光是顾白葭的动机都让人生疑,难道真有那么巧合,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又刚好走到顾蔓跟前,连句话都没说完就晕倒? 顾蔓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暗了暗:看来,以后也要防备着这人了。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因为考虑这些问题而被顾夫人紧盯住了。 “蔓儿,你在想什么?” 顾蔓立刻回过神来,嫣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个打了千秋穗子的佩玉递给顾夫人:“蔓儿方才是在想,确实好久没能与姐姐好好说说话了,如今得知姐姐有了好消息,蔓儿也不能过去看她,只好委托母亲将这块佩玉带给姐姐,以表示妹妹对她的祝愿。” 顾夫人满意地点头,又拉着章姨娘说了一会儿话,大意是让她好生看着府里的丫鬟奴才,不要让他们生事。 章姨娘点头应下来了,夫人这才满意地离去。 刚回到院子,小离兴冲冲地跑过来报信:“小姐,我终于知道送药的那人长什么样了。” 咦?真的假的?萧隐玄来了? “小姐,真的长得特别帅啊,简直与世子不相上下啊。”小离见过的颜值最高的男人就是萧祈玉了,不过能与萧祈玉相提并论的话,除了是萧隐玄,顾蔓也觉得没有其他的可能了。“这人真好,上次送了那么多药过来,这次又拿了那么多……小姐,他到底是谁啊。” “他是……”顾蔓故作神秘,突然转了尾音:“就不告诉你。” 小离有些失望地嘟着嘴,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好心情。 不过,心里又想着,他来干什么?又是怎么进来的? 对于萧隐玄上次的救命之举,顾蔓对他颇有好感。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有的人都将她当成无恶不作的女配对待,丝毫没能看出她的改变,还想尽这种办法针对她。 每天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生活中,她也觉得累,但是和萧隐玄是唯一一个让她觉得稍微可以放松的人,不必想着法子防备,更不用算计什么。 想到这儿,脸上竟不自觉带上了些笑。 走进去一看,看到蓝衣男子坐在桌前,顾蔓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以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小离。也难怪小离认错了人,上官清源这家伙又是抽的什么风,居然也带了一堆的药过来了。 不过,他别扭地将脸扭到一边,根本不去看她。顾蔓更不想瞧见他,连话都不愿意说,不过小离倒是特别勤快,亲自去倒了杯热茶过来。 “伤好的如何了?”破天荒的,他问了一句。 “不劳上官神医操心,这点小伤还死不了。” “哼,死不了最好,免得小白怀着孕还得为你这种人提心吊胆的。”他也没好气的说道。 很显然,上官清源这一次肯过来,是顾白葭求的。 想也知道,这人性子执拗,又不是什么大善之辈,怎么可能好心跑过来救她。 上官清源出名之时边有见死不救之名,当时便引起了很多人不满,但碍于他的武功和神医谷的威望,所有人都容忍着。其次,很多时候给那些他不喜欢的人看病,总会在背地里做些手脚,什么噬心蚀骨粉,蝎毒斑,还喜欢搬张躺椅过来,边看书边听人家打滚求饶…… 记得有一次女配顾蔓又想杀顾白葭,被上官清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给她喂了穿肠花,看着她疼了整整一天。 那时女配虽然气,却死活不肯求饶,反而问他,要不要两人联手拆散他们,可上官清源当时只说了一句:“你要是敢破坏她的幸福,我便让你死无全尸。” 他说到做到,立刻加重了药量,要不是女配实在受不了了,从一堆药中翻出了解药,早就死在他手上了。 再加上前几天的事,她着实对这人没有任何好感。巨妖叼扛。 “我知道神医大人看我不顺眼,我瞧着你心里也堵得慌,那就眼不见为净好了,如今你突然跑到我的院子里来表达对我的唾弃,有意思吗?” “哼。”他冷哼,“若不是小白求我,你以为我乐意见你?” “那神医请便。”顾蔓撇过脸去,伸手朝着大门的方向指了指:“门在那边,走好不送。” “砰”的一声,他一拳砸在桌面上,将他带来的那些瓶瓶罐罐颤的叮叮咚咚的响,他冷眼悌着她:“你别不知好歹,我既然答应她来了,就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你若再不配合,别怪我对你用强。” 小离感觉到情况不妙,讪笑了一下,拔腿跑了,这家伙态度这么恶劣,怎么会是给小姐送药的人,难怪小姐看到他时用那种眼光看着她了。 “就算有我姐姐相求,你怎会这么好心答应?”顾蔓对他亦是十分不放心的。 只不过,话一问完,又听到他十分不屑的声音:“哼,我是没安好心,对你这种人需要有什么好心?但答应小白的事,我从来都会做到。这是治好你脸上的伤的药,如果不放心,尽管扔掉好了。” 直接扔下一盒膏药,连都也不回便走了。 顾蔓打开盒子,味道臭的让她想吐,黑乎乎的药膏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顾蔓拿着药研究了半天也没能想通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治脸的? 第59章 危机 直接扔下一盒膏药,连都也不回便走了。 顾蔓打开盒子,味道臭的让她想吐,黑乎乎的药膏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顾蔓拿着药看了半天也没能想通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治脸的? 待小离和疏清回来之后,顾蔓仔细盘问了一番,才知道上官清源这家伙是翻墙进来的,他出去时也没走大门,照着原路返回,顾蔓嘴角一抽:顾白葭让他来的,他至于这么躲着别人吗,偷偷摸摸的,像她顾蔓见不得人似的。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巨妖丸号。 正准备用药,疏清反而谨慎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劝道:“小姐,先别用。让奴婢先试一试吧,万一……” 上一次的药可不就是毒? 要不是给小白鼠试了,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可上一次是萧隐玄拿错了,误将“七巧红”的解药当成了紫玉活血散。上官清源的话……想起他对顾白葭紧张的态度以及今天说的话,顾蔓的心反而踏实起来,推开疏清的手,“他不会害我的。” 当然,如果上官清源真想弄死她,那还不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她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好不好? 顾蔓决定相信他。 挑开刘海,疏清在为她上药之前还在问:“小姐确定要上药?” “嗯。”毫无疑问地点头。 黑乎乎的药膏敷在额头上。效果和萧隐玄给她的药差不多,冰凉清爽,不过味道却让人难以忍受,疏清捂着鼻子,小离则站得有些远,拼命地蹲在地上用团扇将鎏金璃兽香炉里焚起的青烟朝她们的方向扇过去。 顾蔓则被这股子臭味熏得要快吐了,见状,疏清忙让院子里的小丫鬟去花园摘一些回来。 放在她鼻子下熏,清香传过来的一瞬,顾蔓脑海中突然划过一抹疑问:上官清源这家伙不会是故意整她吧? 恶臭过后,药膏开始发挥出药效,有点疼有些痒,额头下面像是有无数的小针在扎。刚想表现出什么,但见两个丫鬟极不放心地守着她,故作轻松地挥了挥手:“一点问题都没有,快去做你们自己的事吧。” “可我们的事不就是伺候小姐吗?” 顾蔓无奈,只好道:“再去采些花回来,这味道熏得我快受不了了,另外。今天上官神医来过的事儿不要说出去。” 疏清和小离点点头。 关上门,两人出去了,额上的刺痛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来,顾蔓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身子歪在美人榻上,不多时竟真的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竟然听到了哭声。 睁开眼时。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美人榻上,一抬头,竟看到了一张宛如天神的脸,霞光落在他的脸上,美得简直不像话,顾蔓揉了揉眼睛:难道是睡得太久,产生错觉了? 她怎么会看到萧隐玄在她房间里? 还坐在她面前。 “小姐,你可醒过来了。”声音中带着哭腔,不是小离又是谁? 侧头看过去时,小离的一双眼睛早肿得跟胡桃似的,顾蔓记得临睡前只用了上官清源给她的药。 不会吧,难道药真有问题? “小姐,呜呜,小离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还没反应过来,小离一下子扑到她的怀里,她的衣襟也湿透了,贴在她的身上,冰凉凉的,顾蔓豁然大惊,一把推开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破的不成样子。 慌忙扯过一旁的披风挡在自己身前。 “怎么回事?”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前面的萧隐玄。 “已经没事了。”他语气平缓,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小离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找来一套衣服给她穿好。 “小姐,都是我们的错,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院子里,我和疏清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离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顾蔓这才发现一直没有看到疏清,“疏清人呢?” 疏清从帘子后面出来,她右手上缠着绷带,似乎是受了伤。不过,她的左手还牵着一根绳子,用力一拉,一个黑色的人影滚了出来。看他的身形是个男人,不过已经昏迷了。 顾蔓大惊,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可还是不敢相信地问:“这又是什么人?” “我听说上官清源来过,有些不放心,准备过来看看,还没过来便听到两个丫鬟的叫声,便赶了过来,不过你放心,他没有得手,我也什么都没看到。”声音和煦,如春风暖暖拂过,让人心安。 顾蔓感激地点头:“多谢了。” “不客气。” 小离也冲着他拼命鞠躬道谢:“多亏你救了我家小姐。” 他轻轻摇头,“人已经抓住了,她们在外面找到了迷香,你打算怎么办?” 顾蔓眼睛里色沉如水:“既然有迷香,说明不是巧合,待会儿必定会有人过来。” 他似乎是松了口气。 “你怕我会冲动?”突然有了另外一种想法。 淡淡摇头。 “你放心,我没觉得这件事与上官清源有关,虽然他屡次想杀我,但我并不觉得他是个下作的人。” 萧隐玄终于笑了,脸上的光辉比落日更灿烂,看得两个小丫鬟迷住了眼,顾蔓也有一时间的愣神,从美人榻上起身,将洗好的衣服找出来还给他。“世子两次相救,顾蔓又欠你一条命了。衣服已经洗好了,不过衣服太长,后面有些破损,我也补好了,若世子爷嫌弃的话,尽可拿到外面去扔掉。” 反倒是他一愣:“不客气,举手之劳。”接过衣服来摸了摸,竟找不到补过的痕迹,他点头收好,声音一如人一样清朗:“我留在这儿多有不便,先告辞了,四小姐若有事,可随时到贤王府找我。” 小离和疏清这才知道,眼前风华无双的男子并不是随便从哪冒出来的,而是当今皇帝的亲侄子,贤王世子啊。 “等等。”在他临走之前,顾蔓叫住了他。 “嗯?” 顾蔓不好意思地笑:“现在就有事找世子帮忙。” “好。” 指了指昏迷不醒的黑衣人,顾蔓眼中升腾出一股杀气:“请世子将此人带出侯府去。” 他点头,问道:“你想如何处置?” “扒光衣服,扔在长乐街上。”长乐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也是京城最混乱的地方,充斥着三教九流,虽然是天子脚下,但天子也管不着。 他欣慰地说道:“我还担心你会将人留下,与主使者对质。” “我没这么傻,那人也不会承认的。”这种对质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她也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虽然没有听懂他们两人在说些什么,但小离和疏清还是很认真地看着外面,等候着人来,她们也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丧尽天良的会想出这种主意害小姐的。 然而,等了半天却没有看到有人过来,正叹气以为被那人发现时,外面突然传来通传声。“小姐,侯爷到了。” 小离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回不过神来,竟然是侯爷么?小姐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怎能这么禽兽不如陷害小姐? 正想着,头上又挨了一下,是疏清。疏清呵斥道:“瞎愣什么?还不快去给侯爷泡他最喜欢的阳春雪蕊来。” 小离不太情愿地“哦”了一声,晃荡着去了。顾蔓将永昌侯迎了进来,“侯爷怎么过来了?” 永昌侯进来之后直接在主位坐下,似乎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皱眉问道:“什么味?” 顾蔓笑道:“这院子也放置了好久没人用,今天蔓儿让丫鬟们拿艾草熏了一下,又从花园采了些鲜花除去艾草的味道,所以有些混了。” 他淡淡点头,也没接她的话,只道:“今天我与你母亲一同去了荣王府看你姐姐,她过得很好。你们两个年龄相差不多,性子却迥然不同。父亲并不担心她,最担心的心,反而是你啊。” 顾蔓微笑:“侯爷不必担心。” “怎能不担心啊?”他叹了口气,“你姨娘那件事,是我对不起她,心里也一直愧着你,如今见你姐姐如此幸福,想到了你,心里更加不忍。你也快及笄了,婚事的话,自己可有主意?” 顾蔓低眉顺耳,“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蔓儿怎敢有主意?何况姨娘才去了不过三个月,蔓儿也不想提及此事。” 侯爷这才点头:“也好,等你快出丧期,父亲定让你母亲为你挑选一户好人家,不会让你受半点冤枉。” 顾蔓依旧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道:“任凭侯爷和母亲做主。” 侯爷在幽昙院坐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离开了,顾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夫人果然是容不下她啊,想尽办法要除去她了,不过,她怎么会让她的计谋得逞? 第60章 乐极生悲,世子妃小产 侯爷走后,李嬷嬷不多时便带着两个小丫鬟来了,见顾蔓平安无恙,她心底闪过一丝疑虑。 却不敢当面质问,只笑着说道:“四小姐好,夫人今个儿去了荣王府探望世子妃,得了许多物什,夫人特意吩咐老奴送些过来给四小姐。” 顾蔓笑着道谢,挑选了几件首饰后吩咐小离给李嬷嬷打赏,临走前,李嬷嬷又好奇地朝她房间里看了好几眼。 李嬷嬷走后,将首饰丢在一旁,顾蔓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疏清见状,忙按住小离将她拉了下去,不让她打扰到她。 夫人狡诈,平时在侯爷和众下人面前做惯了好人,若是贸贸然揭穿她,恐怕不仅没有人相信。反而还会认为她狼子野心。正因为明白这一点,顾蔓才不会轻举妄动,但是她却要告诉夫人,她并不是好欺负的。所以才会让萧隐玄将人扔到长乐街上去。 但她没想到的是,自从萧隐玄走后长达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长乐街上并没有任何动静,萧隐玄也没出现过,顾蔓心里生疑,却没办法过去询问,难道他有更好的办法? 不得不说的是。上官清源的药果真有效,连着敷了三天之后,伤口渐渐变得光滑,难看的疤痕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消失,疏清和小离两个丫鬟自然高兴,但她们同时也牢牢记住了顾蔓的吩咐,没将这事透露给任何人,包括院子里的小丫鬟。 上官清源是每隔四五天都会来一次。而他每一次过来势必是翻墙进来的,前几次顾蔓还有些怀疑,可在他连着来了四次之后,也见怪不怪了。好在幽昙院十分清净,不会有外人过来,自然也没人撞见过他。 上官清源第五次来的时候,顾蔓脸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额前的刘海也长得能遮住眼睛,她拿着剪刀修剪了一下,又照了照镜子,依旧和以前一样,没任何人能看的出来。 “脸上没了伤。也依旧是个丑八怪。”上官清源呷了口香茶,不屑地说道。 这些天里,顾蔓已经听惯了他的冷嘲热讽,毫不客气地回击道:“彼此彼此,虽然你治好了我的伤,但我也绝不承认你是神医。” 瞪了她一眼,却依旧淡定地吹着茶沫:“我告诉你,这件事你最好守口如瓶。若有外人知道一个字,分筋错骨的痛楚你应该记得的。” “刚好,我也不想让人知道我在私底下还与你见过面,多谢成全。” 话不投机半句多,上官清源喝完茶之后即刻起身,亲自收拾好自己的药囊,正准备出门,却见院子外面有个人正急匆匆地朝这里赶来,不过那人低着头,步履十分匆忙,似乎有什么心事,并没有看见他。 “蔓儿,出大事了,我该怎么办呀?”声音中带着哭腔,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传开了。 “快躲起来。”顾蔓立刻将他推到了里间屏风后面,指了指半开的窗户:“不送了。” 说完,也不理会那人瞪大的眼睛,整理好衣服之后立刻歪在了美人榻上捧起书假装在看。 疏清和小离挡在门口,却没想到被张箐薇一把推开,张箐薇什么都顾不上,径直冲进来坐在顾蔓的身边大哭起来。“蔓儿,怎么办?怎么办?我闯下大祸了。” 她满脸是泪,右脸颊上还有红红的五指印,像被人打过一巴掌留下的,发髻散到一边去了,头上的珠钗有的斜插着,有的垂挂在头发上,堪堪掉落。胸前的衣襟早已经被泪水打湿,几乎能看见里面的春色了。 还是头一次见她狼狈成这个样子,顾蔓也吃了一惊,忙扶住她的肩,拿了见素白的外裳给她披上,“发生什么事了?谁打的你?” 张箐薇红着眼摇头:“蔓儿,这不重要。 呜呜呜,我要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听她这么一说,顾蔓也急了:“你是御史家的千金,谁敢杀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哭,将事情说清楚,说不定是个误会呢。” “不会的,怎么可能是误会呢?我真后悔没有听你的话,都是我的错,我死了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连累我爹娘啊。”眼泪大滴大滴的落,晶莹的鼻涕也滴落在粉色的绶领上。 顾蔓叹了口气,掏出帕子给她擦去眼泪和鼻涕,却忍不住想她话里的意思,没听她的话?而自己唯一告诫过她的话是……猛地抬起头,按在她双肩的手也不自觉用力了些,“你对付顾白葭了?” 她哭得更大声了:“我发誓我没有害她的孩子,真的,我没想害她的……”话还没说完,她的喉咙瞬间被人卡住,脸色瞬间涨红,没能挤出一个字出来,眼泪因为痛楚而流的更凶了。 顾蔓大惊:“上官清源,你怎么还没走?” 上官清源几乎是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便冲了出来,他双眼发红,浑身犹如被千年寒冰包围住了,冷得人不敢靠近,恶狠狠地盯着被他提在手中的张箐薇。语气森寒,杀气凝重:“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脸色由红变紫,张箐薇难受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可越是如此,那男人身上的戾气便越重,张箐薇呼吸也越发困难,可脸上的泪水一直没有停过,不知是因为痛还是悔恨。 见张箐薇几乎被她掐死,顾蔓慌忙抱着推打着他的手:“你别冲动,她还没有说完,事情不是你听到的这个样子。” 上官清源丝毫不为所动,力道越发大了。 “混蛋,想知道发生什么事自己过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你是大夫,说不定还能赶上救人。”顾蔓冲着他大吼。 “砰”,猝不及防,张箐薇整个人突然被她抛下,上官清源眨眼便消失在幽昙院。张箐薇趴在地上拼命地喘气,并不停地哭着,什么话都不肯多说。 顾蔓的脸色变得越发凝重,紧抿着唇,不敢松懈。 孩子? 若真是孩子出了事,荣王府、永昌侯府以及上官清源绝不会放过她的。 想到事情的严重后果,顾蔓立刻扶着她的肩,认真地说道:“你听我说,哭并不能解决问题,你若真想不让你父母也受到牵连,就应该就事情说清楚。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箐薇也确实没有办法了,泪眼婆娑地抱着她,“蔓儿,我们虽然不是亲表姐妹,但你是知道的,我与你的关系一向胜于顾白葭。我虽然讨厌她抢走了萧祈玉,也确实想害死她,可是自从她和萧祈玉成亲之后,我也渐渐想通了。” 顾蔓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你是名门嫡女,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嫁于他做妾室呢?那后来呢?” 她抽噎了几声,接着说道:“半个多月前,姨母说要去荣王府探望顾白葭,但府里没有女眷相陪,于是……” 自从柳姨娘和王姨娘去了之后,侯爷也没纳过小妾,府里人丁不旺,顾蔓有孝期在身,于是,夫人便找了她的亲姐妹御史夫人和张箐薇相陪去了荣王府。 怀孕之后的顾白葭自然成了荣王府的珍宝,更是萧祈玉含在嘴里都怕化掉的,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荣王妃的态度也日渐好了起来,在接待侯夫人时也是格外的隆重。 张箐薇并不是十分服气,见荣王府墨池里面的荷花开的盛,便带着丫鬟亲自采摘了一把,并洒了些“料”又亲自捧到顾白葭的房里,看着小丫鬟亲手插在花瓶里。 而就在不多久前,荣王府传出消息,世子妃有滑胎迹象,荣王府一片混乱。 张箐薇说完之后,抱着顾蔓哭得更大声了:“我完了,一旦被他们查到我的头上,他们一定会杀了我的。” 顾蔓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先别急,上官清源医术那么高明,又十分重视顾白葭以及她的孩子,不会让她们出事的。再者,你下的药并不至于滑胎,而且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她房间里的荷花也不知换过多少次了,所以她滑胎并不一定是你的错,知道吗?” “真的吗?”张箐薇满眼含泪地望着她。 “真的,别慌。”顾蔓点点头,吩咐疏清拿些药膏出来,同时让小离去夫人的院子打探打探消息。 张箐薇来的匆忙,连个丫鬟都没带,顾蔓亲自打来水,拎干帕子让她擦脸和手,疏清蹲在旁边给她上药,顾蔓则在后面梳理她的头发。 张箐薇还是有些紧张,外面任何风吹草动她都吓得不得了,立刻抓住顾蔓或者疏清的手,大叫起来:“完了完了,他们抓我来了。” “没事,不要紧张。”顾蔓拍了拍她的手背,又示意疏清去焚香泡茶,哪知还没走到香炉那边,只见小离满头大汗地跑回来:“小姐,糟了,真的出事了,世子妃小产,夫人听到消息之后已经昏过去了。” “真的小产了。”张箐薇吓得脸色苍白,指甲死死地抠进了顾蔓的手心里,“蔓儿,我该怎么办啊?” 还是头一次见她惊慌失措到这个样子,顾蔓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张箐薇说的是实话,那顾白葭的小产与她一定没有关系了。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小离和疏清慌忙去开门,却不约而同地失声叫了起来:“小姐,是荣王府的人,来找……” 望着张箐薇,她们也说不出话来。巨肠记弟。 张箐薇吓得花容失色,几乎要往床底下躲了,顾蔓拍了拍她的肩,拉住她:“不要怕,你没做过的事,她们也奈何不得你。” 第61章 替罪羔羊 正是六月,外面的太阳阴毒,一队队侍卫将幽昙院团团围住,气势比骄阳还灼人。 $........ 来人是荣王妃身边的常嬷嬷以及王府护卫首领莫清。两人一见到张箐薇,立刻吩咐人捉拿:“将她拿下。” 张箐薇登时躲在了顾蔓的背后,全身发抖,辩解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慢着,荣王府的人要在我的院子里抓我的客人,是否该给我一个理由。”顾蔓反握住张箐薇的手,理直气壮地站在她身前,对两人说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护卫首领周身散发出一阵阴寒的气息,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两队侍卫哗啦一声拔出刀剑亮在身上,刀身上反射过来的太阳光明晃晃直接照到顾蔓的脸上,刺得她直想流泪。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擅闯侯府小姐的院子还敢无礼?”疏清用手挡在顾蔓眼前,闭着眼睛喝道。 常嬷嬷摇了摇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来。上前一步,冷眼瞪着顾蔓:“世子妃小产,王爷与王妃大怒,我等奉主子之命前来捉拿陷害世子妃的凶手,这位姑娘最好不要阻拦。” “既是捉拿凶手,怎的追到我院子里来了,吓坏了我的客人与丫鬟,你们赔得起吗?”顾蔓厉声呵斥。 “好大的派头。纵是贵府的侯爷与夫人也没胆子在我们面前说这句话。” 顾蔓甩开张箐薇,亦上前几步,毫不畏惧地与常嬷嬷对视:“大胆的人是你们。不过荣王府的奴才,竟敢跑到侯府来放肆,还诋毁侯爷与夫人。我倒想让皇上评评理,不知仗势欺人的狗都欺负到侯府的头上来了,这事儿他管不管。” “你你你……”见她不为所动,常嬷嬷气得浑身发颤,过来抓人本是奉了上头的命令,怎么到了这儿就变理亏了呢?嚣张的气焰顿时弱了几分。 $_.+?$!_“看来你是诚心想包庇这个杀人凶手了?” 在听到顾蔓与这些人周旋时,张箐薇的紧张缓解了一些,见她们如此威胁,她苦着脸拉了拉顾蔓的袖子,“蔓儿,算了吧,我自己做下的错事自己来承担,不要连累到你还有姨夫姨母他们。” 顾蔓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用力按了下,示意她放心。 “杀人凶手?”她对常嬷嬷的话不屑一顾:“就算有怀疑,在未查清事实真相前,也该称为杀人疑凶。嬷嬷凭什么断定人是她杀的?” “你……”常嬷嬷再次被激得说不出话来,而她身后的莫清与众侍卫已经按捺不住了,兵器纷纷抵在胸前,蠢蠢欲动。 “要想从我院子里将人带走也可以,不过,我必须得和她一起。” 她先前的话早已激怒了常嬷嬷,此刻就算她不想去,常嬷嬷也正想用什么办法将人绑走。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冷笑了几声:“好,奴婢希望姑娘在王爷、王妃面前还能有这么硬的骨气。” 有顾蔓在,绳子等“刑具”自然没能派上用场,常嬷嬷还不得不让出一辆马车让顾蔓与张箐薇坐了上去,马车临走前,她恨恨地瞪了车厢一眼,那眼神,几乎恨不得将顾蔓生吞活剥了。 一路上,张箐薇还在哭,泪水不断顺着绝美的脸庞滚落,她既感动又难过:“蔓儿,我今天才知道你对我这么好,我脸上这一巴掌就是我母亲打的,她一听说我在顾白葭的荷花里下了毒,就打我。” 顾蔓捏着早已湿透的帕子为她拭泪:“以前,你也帮过我很多啊。” 虽然,都以女配的失败而告终。在这个人人都想杀她的年代,能找到一个不想害她的人,实在太难,顾蔓并不想失去张箐薇这个朋友,何况,她本意并不坏。 “你母亲并不是你一个人的母亲,她还是你父亲的妻子,御史府的主母,她的责任很重大,不过我相信,她打你时,心肯定比你还痛。” 张箐薇只是哭,不说话了。 不知她哭了多久,马车骤然一停,顾蔓立刻抱紧她,免得撞上车壁,常嬷嬷在下面不耐烦地催促二人下车,一到了荣王府的大门,她越发趾高气昂起来。“将她们给我绑起来。” 侍卫立刻涌上来,等他们退下时,顾蔓与张箐薇已经被人绑的跟个粽子似的。 张箐薇抽搭了两下,“蔓儿,待会儿你还是别管我了,我算是自作自受……” “嘘!”拦住她接下来的话,顾蔓冲她摇头:“别说话。” “吵什么吵?有话留到王爷和王妃面前说去吧。”常嬷嬷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立即吩咐几个小丫鬟将人押了进去。 王府的上空盘旋着一阵悲凉的氛围,进了朱漆大门后,顾蔓竟然觉得全身有些发冷,不由得缩了缩身子。王府比侯府气派多了,亭台楼阁,数不胜数,气势恢宏,华丽壮观,一路走来,美景倒映在眼中,确实赏心悦目。如此一想,全身的毛孔也舒畅了不少,至少不会觉得冷。 月华院便是顾白葭住的地方,只见丫鬟小厮在里面来回穿梭,忙得不可开交,里面传来阵阵悲切的哭声,闻者亦想为之落泪。 顾蔓和张箐薇便被带到了月华院的偏院,常嬷嬷站在两人背后,一个扫横腿让两人面朝主位跪下,而荣王妃就在此时仪态万千地走来了。 两个丫鬟分别站在两边,为她打起帘子,她身上的步摇、环佩叮当作响,脚步稳重,坐在主位之上,常嬷嬷立即退回到她身边,两个小丫鬟也站在旁边为她打起了扇子。 “张、张箐薇见过王妃娘娘。” “永昌侯府庶女顾蔓见过王妃。” “怎么来的如此晚,而且还多了一个?”声色明显不悦。 常嬷嬷开口之前,顾蔓抢先答道:“听说荣王妃宽厚大方,以理服人,顾蔓心生敬佩,久仰多时,幸而今日得到机会能见王妃贵颜,顾蔓腆着脸皮跟来了,因此耽误了时辰,求王妃恕罪。” “哦?那为何会将你绑起来?”荣王妃冷悌了常嬷嬷一眼,常嬷嬷吓得赶紧低头认错:“是,是老奴的错,这位小姐出言不逊才……” “放肆,她是侯府的小姐,世子妃的妹妹,岂容你以下犯上?如此不懂规矩,简直将王府的面子丢尽了。” 常嬷嬷吓得立即跪下磕头,并不停地说着:“王妃恕罪。” 又对顾蔓温柔的说道:“你就是顾蔓?抬起头来让本王妃瞧瞧。” 顾蔓这才敢抬起头打量荣王妃。 满身的珠光宝气耀得人几乎不敢直视,顾蔓移开好几次眼,才渐渐看清楚了她的面貌,荣王妃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如芙蓉,眉若远山,生得极为端庄漂亮,一身华丽的珠宝不仅显现不出俗气,反衬出她的雍容华贵来。 此刻她面容含笑,嘴角上翘,丝毫没有悲哀的样子,看来,她与顾白葭极度不和的谣言是真的。 外面立即走进来两个小丫鬟,将顾蔓身上的绳索解开,荣王妃又吩咐人搬来一张凳子,顾蔓并不坐,弯腰道:“嬷嬷并没有不对,是顾蔓说话不知轻重,冲撞了王妃身边的人,还请王妃饶恕顾蔓。” 王妃又笑了笑:“不碍事,你过来。” 完全没有将跪在地上的张箐薇放在心上。 看着她脸上标准的笑,顾蔓心里更加不踏实了,这王妃简直冷血无情,就算与顾白葭不和,死的可是她的亲孙子啊,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还是说,顾白葭滑胎之事另有蹊跷,而张箐薇只是一个替罪羔羊? 顾蔓在离荣王妃还有三步时跪下,“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她没看她,反而望着她身边的张箐薇,稍一思索,摆摆手,手上的几串鎏金镶红宝石手镯撞的哗啦响,如同地狱传来的催命声。“拉下去处理了吧。” 到了荣王妃面前,张箐薇更是连哭都不敢了,整个人瑟瑟发抖,在洁白的白玉地面上留下了不少的汗,此刻荣王妃的这句话对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反而吓得“哇----”一声大哭了出来。 顾蔓慌忙磕头,“王妃,这件事的真相并未查明,她是冤枉的。” 常嬷嬷呵斥道:“大胆,竟敢质疑王妃的决定。” 顾蔓见有婢女上来拉人,立刻扑过去抱住张箐薇,又朝着王妃磕头:“王妃掌管王府内院多年,自然心如明镜似的,想必早就看出张箐薇是冤枉的,此刻正与她开玩笑呢。且不说她没有毒害世子妃的动机,就算有,她也根本没有机会啊。” 王妃冷笑:“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且起来。” 顾蔓偷偷瞄了她一眼,见她并没有生气,便大胆问道:“能否求王妃让人为她松绑,她并没有罪。” 王妃侧着脸叫道:“常嬷嬷。” 常嬷嬷不满地瞪了顾蔓一眼,起身过来,为张箐薇松了绑。巨狂反亡。 顾蔓感激地看着她,又道:“王妃也知道,我是世子妃的庶妹,而张箐薇是世子妃的表妹,能否求王妃网开一面,让我们姐妹二人一同去探望世子妃?” “去吧。” 顾蔓立刻拉着张箐薇叩谢王妃,然而,在两人即将走出大门前,身后传来了王妃悠悠的声音:“本王妃没证据证明是她害的人,却也没证据证明不是她害的人。” 张箐薇小腿儿一颤,差点直接跪倒在门口,顾蔓眼尖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回头,看见王妃正优雅地剔着修长的指甲,顾蔓道:“王妃请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谋害世子妃的人一定不会逍遥法外。” 第62章 好阴毒的计谋 半个月前,听闻顾白葭怀孕的好消息,侯府的人还纷纷说是祖宗显灵庇佑,想不到。相隔才十五天,乐极生悲。 月华院的主院里来往的人络绎不绝,还没走到门口便能听到里面压抑的哭声,院子门口跪着几个绿衣小丫鬟,一边跪着一边用袖子抹眼泪,煞是可怜。 走近,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呕----”受不了这刺激,张箐薇下意识想呕吐,只是,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时,却什么都东西都呕不出来了。 上官清源垂头丧气地坐在屋子里靠近门口的位置,清澈的眼睛里不再焕发着光彩,而是写满了颓然,一双手上满是鲜血,在他背后的墙上。则能看到几个鲜血淋漓的拳头印记,看样子是为没能救了顾白葭的孩子而自责砸的。 顾蔓突然有些心疼他。 见顾蔓与张箐薇来了,那双颓然的眼睛里突然冲上一抹杀气,他站起来,大步朝着两人走过来。 顾蔓下意识地将张箐薇护在身后,而张箐薇也下意识地朝后面退去,脖子上的伤还疼着,她忘不掉这人残忍嗜血的一幕。 “让开。”他气势汹汹地逼近。 看着他要杀人的样子,顾蔓突然就想起了顾白葭因怀孕晕倒的那件事,也不知道哪来的怒气。冲着他大吼:“上官清源,你还要像上次冤枉我一样,冤枉她吗?” 上官清源的脚步就这么硬生生地停下来,同时停下来的,还有他攥紧的手。本来,越过顾蔓之后,这里面的毒便能派上用场了。 “你最好能够证明她是冤枉的,不然。我也不会放过你。”他双眼充血,怒瞪着顾蔓说道。顾蔓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好在这人还是讲些道理的。 然而,提起来的心刚刚放下去一半,却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又高高悬挂起来,对上那双嗜血的眸子,顾蔓也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后退。 “顾、蔓、张、箐、薇!” 出现在门口的人声音嘶哑难耐,如发怒的野兽在厮杀前的喊叫,听的人心里直发毛,张箐薇本来害怕,听到这声音之后竟然直接腿一软摔倒了。 顾蔓立刻跑过去护着她。也正好看到那人瞬间抛出的杀招。 “砰----” 想象中的粉身碎骨并没有出现,待眼前的飞沙走石平静下来,顾蔓这才看到,她和张箐薇的面前正站着一道人影。 他的背影虽然有些颓废,却依旧风华绝代。 萧祈玉收回那一掌,满是怒意地望着他,“上官清源,你在搞什么鬼?” 上官清源提起拳头。身如闪电,“砰----”一拳砸在了萧祈玉的脸上,瞬间将那张迷倒万千少女的俊颜砸地不堪入眼。 嘴角的青紫色以及殷红的鲜血让萧祈玉看上去无比狼狈,可见上官清源下手丝毫没有留下余地。巨吉杂亡。 “我忍你很久了,如果不是你,小白怎么无端会受这种痛苦?你不能保护她,就不要出现在她身边。”提拳,又朝着嘴角打去,不过这一拳,却被萧祈玉紧紧抓住。 萧祈玉也早就看上官清源不顺眼了,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揍了一拳,加上失去孩子的伤痛,此时正需要有个地方发泄,无疑,上官清源的一拳正好打通了他的发泄口,话都没有说一句,提拳、飞脚、夺命腿、连环掌……招招狠辣致命。 上官清源也不是好招惹的,以命博命的打法简直让人不忍直视,一时,两人凌厉的掌风劈开了好几块大石头,又扬起满院的灰尘,顿时,院子里的人纷纷四散逃命。 顾蔓趁机拉着张箐薇逃进了屋子,苦涩的药味混杂着鲜血的味道有些呛鼻,顾白葭躺在紫檀木屏风后的拔步床上,两边各有人守着,顾蔓与张箐薇进不去,便只能在屋子里打转。 里屋插花的月白釉开片小花瓶已经被人拿了出来,摆放在桌子上,里面的荷花是新插进去的,洁白的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只是,张箐薇在看到这个花瓶时还是被唬了一跳。 “世子妃好端端的,怎么会小产?”顾蔓拽着张箐薇的手安慰她,问跪在花瓶旁边哭泣的丫鬟。 丫鬟抬头,顾蔓这才看清楚她的脸,原来是顾白葭在侯府的陪嫁丫鬟宝笙。只不过,原先清秀高贵的丫鬟此刻红着眼眶,双颊高高红肿,看上去实在有些狼狈。 见到顾蔓,宝笙顿觉亲切,眼框瞬间发红,抽泣着说道:“求四小姐为奴婢求求情吧,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啊,奴婢真的没有在世子妃的花儿中下药。” 闻言,张箐薇的身子又是一抖,她惊慌地拉着顾蔓的手,眼神慌乱闪躲,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什么药?” “是,是麝香。”宝笙说完,趴在地上哭了起来:“奴婢连麝香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下这种药谋害世子妃啊?” 听得她的哭声,顾蔓也有些心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没事的,他们知道不是你,也不会杀你。” 若是怀疑到宝笙了,恐怕她现在就不会跪在里屋了,也不会只是挨了几耳光了事。不过,就算将麝香混进荷花中,难道就没人看的出来吗? 宝笙得到安慰后,立刻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顾蔓了。 原来麝香并不是直接洒在荷花蕊上与花粉混在一起的,而是被巧妙地填充进了荷花梗里面。顾白葭和萧祈玉都喜欢荷花,而现在又是荷花盛放的季节,两人的房中是少不了荷花点缀的,但每次采回来的新鲜荷花都是要经过宝笙的检查才能插入花瓶。 萧祈玉在朝为官,不能经常陪伴在顾白葭的身边,尤其是最近,他经常晚归,而顾白葭又与王妃不合,能不出门便尽量在屋子里呆着,时间一长,便会有些心悸发闷的感受。 当时还将月华院所有人以及东西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麝香等对孕妇有滑胎作用的东西。 可是,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月,顾白葭便出现小产症状,当时立刻她们立刻叫来府里的大夫,同时派人去请上官清源以防万一,孰料,最后的结局依旧无法避免。 知道上官清源将藏有麝香的荷花瓶扔出来,她们这才想到最近插入瓶中的荷花特别容易枯萎,起初,宝笙还以为是水的问题,连着换了好几次的水,但结果一点都没变……经过上官清源这么一提醒,终于找出了问题的根源,只可惜,为时已晚。 宝笙做事认真,就连花蕊中的小虫子也不放过,可是她又怎么想得到,那些麝香粉被藏进了花梗里? 看着花瓶里纯洁无暇的荷花,谁又能想到里面有麝香? 听完这些,张箐薇的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她浑身冷汗涔涔,原以为自己想出来的谋害人的方法已经很不错了,可没想到,竟然有人利用荷花梗中空的原理将麝香掺入其中,来达到害人的目的。 顾蔓手心发凉,和这种方法比起来,她对付人的手段可真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她叹了口气,不由得想起了先前没有一丝悲痛的荣王妃,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才能在这个时候如此淡定? 正想着,淬不及防间,有人冲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屋子里,大声嚷道:“启禀世子妃,侯夫人在来的路上出事了。” 顾蔓大惊,想堵住那人的嘴已经来不及了,冲进来的小丫头顿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与此同时,屏风后面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大叫。 “啊----” “世子妃,世子妃,你怎么了?”守在里面的丫鬟顿时慌乱起来,纷纷手忙脚乱,喊着萧祈玉和上官清源过来帮忙。 不等她们出去找人,听到动静的两人纷纷停下手赶来,一白一蓝两人身影一闪便飘进了里屋。 一切几乎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顾蔓盯着横卧在地上口吐污血的人,心里更加发凉,这人只抽搐了几下便没有生命体征,看来是没打算活着,早已服用了烈性毒药。 而里屋,除了丫鬟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外,还有萧祈玉悲痛地喊着顾白葭的声音。 虽然看不见里面的混乱与紧张,顾蔓也猜想得到此刻顾白葭的心情:刚刚失去了腹中的胎儿,转眼又听到母亲出事的消息,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是谁,一定要置人于死地才肯罢休? 然而,还不等她有机会理清任何头绪,外面突然有几名粗手大脚的婢女闯进来,朗声道:“奴婢奉王妃之命,特来捉拿陷害世子妃小产的凶手张箐薇!” 张箐薇吓得浑身冒汗,却也从顾蔓的身上学到了些应对的方法,她颤着嘴唇问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凶手?” 走在最前面的常嬷嬷笑得最为渗人,明明是回答张箐薇的话,可那一双令人发怵的眼睛却盯着顾蔓,桀桀地笑道:“王妃赏罚分明,没有证据又怎会让奴婢过来拿人呢?顾四小姐是不是要过去看一下证据才能相信这个事实呢?” 一听说张箐薇是凶手,月华院里不仅没人为她喊冤,反而以一种憎恨的眼神看着她。顾蔓紧抿着薄唇,轻轻拍了拍张箐薇的手背,朝着她点头:“不要怕,我陪你去。” 第63章 逼婚论嫁 因为上官清源和萧祈玉的打斗,月华院里几乎没有一块好土,地面上坑坑洼洼,到处充斥着泥土的气息。所有的盆栽全被他们的掌风连根拔起,才打开花苞的蔷薇正无力的仰躺在地上,满目疮痍。 似乎是要让她们心服口服,张箐薇并没有被带走,依旧是与顾蔓一起被带到了偏院,王妃此刻已经站了起来,正拿着一把小巧却锋利的闸剪修剪着一株半人高的十样景。 十样景是山茶花中的一种,花冠呈荷花型,粉红色的花朵团绕在一起,看上去如同一片粉色的云霞,云蒸霞蔚,烂漫绚丽。可在荣王妃的闸剪下,一朵接着一朵的花儿从枝头掉落下来,“啪嗒”一声摔在白玉地板上面,说不出来的凄惨。 “好好的山茶,作死要学莲花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兴致缺缺。”又就几下,咔嚓咔嚓,几朵花儿掉落下来,地上如同铺上了一层粉色的地毯,而原先枝繁叶茂,花团锦簇的山茶树则变得有些光秃秃的。 顾蔓拉着张箐薇跪下,“顾蔓给王妃请安。”巨吉讨号。 张箐薇的声音低到听不清楚。 荣王妃这才转过身看着她们,“都过来了。” 雍容华贵的脸上噙着浅笑,先是对常嬷嬷说道:“先派人将这盆花扔了。” 常嬷嬷一招手,立刻过来两个丫鬟将花盆抬走了。荣王妃又笑道:“你若不介意的话,本王妃就叫你蔓儿了。蔓儿呀,听说你母亲出了事,难道你就不关心一下?” 顾蔓稍一思索,立即回道:“顾蔓自然想关心的母亲的安危,但一想到母亲此刻的心思都在世子妃的身上,顾蔓也分得清轻重缓急,想必母亲最关心的还是世子妃的情况以及谋害她的凶手。” 荣王妃冷笑两声。立刻有丫鬟端着一个圆盘跪下,圆盘里的荷花早就被风干,清香却在,不过这香味中似乎掺杂着些什么,顾蔓狠狠地吸了两口,却没能分辨出来。 跪下的绿衣小丫鬟开始说话了,“启禀王妃,齐大夫检查过了,说这荷花里面确实有槐花的花粉。” 张箐薇又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顾蔓疑惑,槐花花粉能说明什么? 荣王妃又抬起手来剔着指甲不说话,常嬷嬷见状,突然一脚踢在了张箐薇的左肩上。张箐薇没有防备,一头栽倒在地上,头嗑在地上“砰”的一响,顿时青紫了一块。 “你……”顾蔓瞪着她。可这老刁奴丝毫不理会她的目光,傲慢地看着她,嘴角还勾着笑。 “知道世子妃闻到槐花花粉味道就会打喷嚏全身瘙痒红肿的人并不多,知道后敢在世子妃面前用槐花粉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张小姐。你还不承认这是你做下的?” 张箐薇吃力地爬起来跪好,满脸是泪说道:“是我,我不过想跟顾,世子妃开个玩笑啊。” “开玩笑?”常嬷嬷的表情开始狰狞,她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张箐薇的头发,用力的拉扯,张箐薇痛得惊叫出声,却丝毫得不到她的怜惜,她狞笑道:“世子妃怀有身孕胎像不稳,若是咳嗦过多咳得太用力一样也会导致滑胎,你还敢说自己是开玩笑?” 张箐薇疼得说不出话来,她也无法可说,可是在她加槐花粉的时候,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的啊。 顾蔓见荣王妃丝毫没有要管这件事的样子,立刻爬到她面前求情:“王妃,此事有极大的蹊跷,请王妃让常嬷嬷松开她,免得误伤了好人,损了王妃的英明。” 荣王妃轻抬眼皮,睨了她一下,随后又认真地吹着自己新做的甲蔻,“有什么蹊跷?” “首先,如何能证明眼前被风干的荷花就是张箐薇送给世子妃的哪些?” 常嬷嬷对于她的话不屑一顾:“顾四小姐难道没能听她亲口承认了么?” 顾蔓望着荣王妃,正色道:“若顾蔓没有听错,箐薇只承认了她在荷花中放了槐花粉,但并没有说此花就是她上次用过的荷花。槐花粉既然能引起世子妃不适,那么必然有少量和多量之分,若真如箐薇所言,她只是想与世子妃开个玩笑,那么里面的槐花粉势必不会致命也不会至于世子妃小产。” 荣王妃这才停下手,认真打量着顾蔓的脸,她穿着一身素衣服,身上也没有任何的装饰,但浑身却散发着一种压迫式的气质,逼得人不能忽视她。 荣王妃攸的笑了,伸手去撩顾蔓的刘海。“早先听说蔓儿被人毁了容,如此灵巧的小嘴却没能有一张好看的脸,岂不可惜?” 顾蔓慌忙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指甲无意刮到荣王妃柔嫩的小手,荣王妃指尖立刻发白,但她没有丝毫不悦,缓缓地收回了手。 “王妃恕罪,顾蔓的脸确实烫伤严重,无法医治,不敢让污秽的伤口污了王妃的眼睛。” 荣王妃笑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从一见面你这孩子便对我胃口。” “多谢王妃抬爱,顾蔓无才无德实在担当不起。”她并不打算绕开话题,因此,在说了这一点疑点之后,又立刻说道:“早就听母亲说王妃对世子妃姐姐亦十分疼爱,宛如自己的女儿,想必世子妃出事,王妃也很紧张,想立刻捉拿出真凶吧。” “是呢。”可脸上丝毫看不到这种急切或是悲痛的表情来。 顾蔓攥紧拳头,又继续道:“那么王妃更不可拿错凶手让真凶逍遥法外了。” “你说得对,看来你也非常有想法,跟本王妃来吧。”她语气平淡,起身就走。 顾蔓起身前,见张箐薇还被常嬷嬷制住,心里不忍,又求道:“箐薇真的不是凶手,请王妃应承,在顾蔓与王妃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常嬷嬷或者王府任何人不得对她动用私刑。” 张箐薇显然也愣了一下,丝毫没想到顾蔓在走之前还惦记着她的安危。“蔓儿,你不用为我说好话了,这是我自作自受,我都认了。” “你别瞎说,王妃深明大义赏罚分明,自然不会让你平白受了委屈。”顾蔓大声喝止了她,又抬头看着荣王妃。 只见她轻点颔首,常嬷嬷会意,立刻松了手让女婢将人带走关了起来。 走出了月华院的门,又转了好几道游廊,终于到了一间气势恢宏,红砖碧瓦的院子门口,这座院子的豪华程度丝毫不亚于宫里的宫殿,正屋的屋檐四角立着四个形态各异的麒麟。 这是荣王妃的正院。 一路进了暖阁,顾蔓还有些不明所以,她一直想猜想荣王妃的意思,却越发觉得这个人不像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 荣王妃在主位下坐下,让顾蔓坐在一旁,顾蔓没有客气,先是跪了许久,又走了不短的路,此刻双腿有些发抖了。 “你可知道本王妃让你过来是什么意思。” 顾蔓讪笑:“顾蔓愚钝,不明白王妃的意思。” 荣王妃面容和善,精于算计的眸子一直盯着她,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世子萧祈玉?” 沉吟片刻,顾蔓微笑回应:“喜欢过,不过王妃带我过来不是讨论世子妃被人谋害……” 她突然打断她的话:“这个不急。喜欢过是什么意思?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顾蔓并不想在她面前撒谎,总觉得会被她看透一样,于是回答得很干脆:“是的。世子青年才俊,是大瀚国男儿中的佼佼者,大瀚国喜欢世子的人不在少数,不过,当听到世子大婚娶了门当户对的女子之后,顾蔓相信,也有不少女子如我与张箐薇一样,已经对世子死了心。” 故意提起张箐薇,是想告诉荣王妃,张箐薇对萧祈玉已经没有想法了,所以她也不必冒着生命危险去谋害顾白葭肚子里面的孩子。 可是,荣王妃丝毫不在意,又笑了笑:“想不通的人也不在少数,为了能给玉儿当妾,哪怕挤破头也想挤进我荣王府的大门。” 顾蔓一笑置之,不予评价。 荣王妃又接着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本王妃也不怕对你直说,顾白葭并不是本王妃心目中最好的儿媳妇人选,甚至,本王妃从没将她当成自己的儿媳妇。” 听到这句话,顾蔓不禁为顾白葭感到悲哀,哎,虽然她有女主的光环,可是在婆媳关系上,很显然,她那个亲妈作者也没打算帮她啊。 “不过,如果你想当玉儿的世子妃,本王妃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顾蔓立刻谢绝:“多谢王妃好意,顾蔓没有这种心思。” 荣王妃立刻打断她:“你不用担心我是在试探你什么。” “不,我说的也是实话。”她顿了顿,继续道:“其实荣王妃也并非是想让我给您当儿媳妇,而是,只要这人不是顾白葭就好,对吗?荣王妃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抓不住世子心的世子妃。” 顾蔓手心一片粘湿,她知道,这句话说出了荣王妃的心思,不过,她却猜不透荣王妃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荣王妃听到这句话后反而笑了,笑容如盛开的牡丹花一样绚烂:“从你说出这句话开始后,本王妃的儿媳妇就非你不可了。” 第64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顾蔓脸上的表情慢慢收敛,微薄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她背脊挺得笔直,可荣王妃丝毫不给她任何放松的机会。 继续说道:“从你今天的表现来看,本王妃确实对你十分满意。” 有勇有谋,适合做一个杀人工具。 顾蔓绷着脸苦笑:“王妃不要开玩笑了,顾蔓实在承受不起,且不说我只是永昌侯府一个不起眼的庶女,单论才貌,顾蔓便没有一样能够配得上世子;其次,我姨娘才去世不久,顾蔓正在守孝期,此时谈婚论嫁未免太对不起生我的姨娘;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世子一早就恨不得杀了我。” 荣王妃脸上漾开淡淡的笑意,“有本王妃在,这些都不是问题。若是家世,普天之下能配得上我儿的也只有皇室之女;若论才貌,”她哼了一声。“能配上我儿的女子还没有。” 顾蔓有些无语,并不是荣王妃托大,萧祈玉的才貌确实举世无双,整个大瀚国想嫁给他的女子不计其数,不过她未免也太不将顾白葭放在眼里了吧,顾白葭才貌双全,也算是大瀚国少有的才女加美女了。 当然,这话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深深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算没有女配出来与顾白葭争夺萧祈玉。光是这么一个婆婆在,顾白葭往后的日子铁定不好过啊。 能够预见顾白葭未来悲惨的日子,顾蔓自然不会重蹈她的覆辙,正欲拒绝,荣王妃却在她前面开口,她脸上依旧含笑,丝毫没有被顾蔓先前的表现所影响:“看得出来,你似乎很在乎你那个朋友。” 顾蔓心里一寒。这是打算威胁了? 果然听得她继续说道:“葭儿小产是不是被她害的,不过是本王妃的一句话而已,你最好考虑清楚本王妃先前的提议。 你那个朋友似乎也喜欢玉儿,如果可以,本王妃还能让你们俩一同进门,日后,你为正妃,她为侧妃。” 一旦荣王薨,萧祈玉便能承袭荣王的爵位,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主,这个条件若是抛出去,恐怕得引起天下女子的哄抢。荣王妃一番威逼利诱确实很有说服力。若是以前的女配,就算牺牲张箐薇恐怕也会同意的,可惜,现在活着的人是她----来自现代的新女性顾蔓。 “王妃这么想让一个既不漂亮又没有家室的女子当儿媳妇,只怕传出去也让人有所怀疑吧。” “不会,因为这人是你。”她依旧浅笑。 顾蔓在想她话中深意,难道她指的是抢婚那件事?抢婚让她丢尽了脸,可荣王妃却有意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若不是有病,绝对是有所图谋。 她婉拒,“荣王妃错爱,顾蔓不甚感激,但荣华富贵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用纯金打造的囚笼,而我自认没有资本做让人观赏的金丝雀,所以王妃不妨考虑考虑其他的人选,京城里比顾蔓家世才情好的女子简直太多了。至于张箐薇,她是我朋友,我想救她也符合人之常情,但她意图捉弄世子妃在先,顾蔓屡次为她求情也算是尽到了朋友之责,若王妃执意要惩罚她,顾蔓也无能为力。” 说到最后的时候,荣王妃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了,顾蔓也顾不上她,笑了笑,继续道:“先前听人通报说我母亲出了事,请王妃看在顾蔓一片孝心的份上让我回去探视母亲的情况。” “罢了,你走吧。”语气明显不悦。 “多谢王妃,顾蔓告辞。”说完,慢慢退了出去。 顾蔓走了之后,常嬷嬷端来一杯参茶递过来,皱眉看着她的背影,不解地问:“王妃就这么让她走了吗?” 荣王妃接过来,轻轻吹了吹,白色的雾气缓缓从茶杯中逸出,将她脸上的笑容氤氲得不分明,“若她这么快就答应了,也没什么意思,好戏还在后面。” 一路上畅通无阻,倒是没有任何人拦她,顾蔓边走边想应该如何救人又不至于答应王妃的条件。巨医以巴。 很显然,荣王妃早就知道张箐薇是无辜的,却蓄意拿她当做替罪羔羊或者是威胁她的筹码,可她顾蔓若是这么简单就被人威胁到了,也不配来自现代了。想起荣王妃那张笑意盈盈的脸,顾蔓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一件与她有关的事来。 当初顾白葭回门的时候,荣王妃便对顾白葭提出要将她顾蔓带回荣王府小住几天的条件来,当时距离抢婚一事也不过三天,荣王妃公然这么说,显然是想顾蔓去帮她对付顾白葭。 呵呵,这个荣王妃,原来是想找个杀人工具。 想到这些,越发觉得这个荣王妃城府太深,不宜过多往来。 出了荣王府之后,才知道夫人确实出了大事,几乎整个京城都传开了,大街小巷里议论的全是不久前发生的那桩趣事。 从侯府到荣王府要经过长乐街,夫人着急去看望自己的女儿,醒来之后便直奔荣王府而去,却不料马车行至长乐街,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好巧不巧的,正好砸进了夫人的马车。 夫人气得大怒,一脚将男子踹下车,却没想到反被他认了出来,这人本来就是个地痞无赖,也不怕被人看光光的,甩开膀子赤身裸体跟在马车后面跑,边跑边骂,骂永昌侯府的顾夫人是人面兽心、伪善。 他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马?然而,没想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整条街上的人都贡献出了自己的力量,将长乐街堵得水泄不通,一时,侯府的马车进退两难,夫人也迫于压力下车。 受不了众人的指指点点,再加上忧心女儿,心急如焚,一气之下,夫人竟然直接晕倒过去,见事情闹大了,好事的人这才散去,夫人也被侯府的下人送了回来。不过,那该死的裸体男子却趁乱逃了。 事后顾蔓才知道,那裸体男子掉下来的地方正是一家青楼,所以他掉下来还没穿衣服的事并没有被太多人怀疑。 顾蔓到了主院的时候,李嬷嬷刚刚送万大夫出门,“我母亲怎么样了?” “夫人急火攻心,一时晕了过去,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四小姐的伤……” 顾蔓打断他:“不碍事,我进去看看夫人。” 夫人躺在床上刚刚睁开眼睛,可她双眼里噙满泪水,无语望着头顶的帷帐,半天也不说话,也可见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之大了。顾蔓走过去,发现永昌侯也在,不过他脸色难看得厉害,想必是早已听说过永乐街上发生的事了。 “你去哪了?”永昌侯板着脸质问。 “去了荣王府看望世子妃。” 顾夫人忙爬起来问她:“葭儿怎么样了?” 顾蔓如实回答:“母亲放心吧,有上官神医一直守在世子妃身边,她不会有事的。世子也在,看得出来,他对世子妃是真心疼爱。” 顾夫人含泪点点头,顾蔓立刻上前扶着她躺下。想起顾白葭在听说了夫人出事后的那一声受伤的嘶吼,想了想,还是说道:“世子妃心里正难受着,母亲千万要保重好身子,不要叫她担心。” 顾夫人一把抱住她,泪水滴在她的肩头上,声音凄婉:“蔓儿,如今陪在母亲身边的只有你了。” 顾蔓麻木地抱着她,没说话。 “永乐街发生的事儿可听说了?” 顾蔓点点头,朝着夫人看了一眼:“回来时还在听人议论。” 夫人一听侯爷问起这件事,不由得眼泪直掉:“侯爷也怀疑妾身?” “你是怎么想的?”永昌侯没有回答顾夫人的话,反而望着顾蔓。 顾蔓蹲在夫人的床榻边,轻轻执起她的手,“夫人待蔓儿如亲生女儿,整个侯府的人有目共睹,自然不会买凶来毁掉女儿的名节,所以这事并不可信。” 永昌侯十分诧异:“你真的这么想?” 李嬷嬷从水中捞起一块帕子,拎干递给顾蔓,顾蔓极自然的接过来,拿着帕子擦拭夫人的双手,低眉顺眼地说道:“母亲这些年为了侯府劳心劳力,好不容易将我们几个抚养成人,如今世子妃姐姐一出事之后,风头立刻转向了母亲,蔓儿觉得此事有蹊跷,根本不信。再者,蔓儿也从没见到有欲图不轨之人啊,可见那人的话实属污蔑之言。” 若说见过,虽然能证明夫人确实想对她不轨,但同时也损害了自己的名节,为了保险起见,顾蔓自然不会承认。这番话也保不齐是侯爷试探她的,她自然要顺着他的意思来说夫人的好话了。 夫人热泪盈眶,回握着顾蔓的手,一副母女情深的样子。“蔓儿是侯爷的女儿,我一直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到,也不知是谁传开的谣言想诋毁我们母女,好在蔓儿大方明智,不听信那些人的挑拨。如今你姐姐刚出了事,母亲身边唯有你一个人能说说话了。” 顾蔓用力的点头,动作也丝毫瞧不出虚伪,“蔓儿一定会一直陪在母亲身边。” 顾夫人这才破涕为笑,幸福地点头。 可是,两人越是想极力撇清此事与夫人的联系,侯爷反而越往夫人的身上想,俗话说此事无风不起浪啊,不然整条街上那么多人,人家莫名其妙怎么会突然攀扯上自家夫人,偏偏不提别人呢? 第65章 撞见美人出浴 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纯洁的白云,离开了夫人的院子后,顾蔓抬头瞅了天空一眼,突然觉得舒心了许多。侯爷最后怀疑的神色还是被她收入眼底,想必这段时间,顾夫人应该会老实收敛一些了。 一想到将有几天的清净日子过,顾蔓的心情不由得飞扬起来。当然,这件事应该归功于萧隐玄,若不是他在这么关键的时期恶整了夫人一把,可能事情会变得更让她头疼。 白衣素影似乎又在眼前,顾蔓嘴角的笑越发分明。 幽昙院里,疏清和小离两人正倚在门口翘首以盼,生怕她在荣王府遭遇不测一样,此刻见她回来,两人兴奋地不得了,立刻冲出来将她团团围住,上下打量她是否受了什么酷刑。 “好了,我没事,进去再说。” 夫人在长乐街上发生的事。她们也听说了,因着顾蔓的缘故,疏清也不太喜欢夫人,不过小离却觉得夫人人好,总之比侯爷好多了。 “真解气啊小姐,不过奴婢还是不明白,先前贤王世子不是早就答应了吗?怎么那个想欺负小姐的混账东西会砸中夫人的马车?” 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某个腹黑的家伙是故意的啊。 疏清灵光一闪,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当日买通这人的不是侯爷,而是夫人,小姐。我说的对吗?” 顾蔓含笑点头。“没错。” 可小离还是不解:“可当时,小姐不是说谁过来了,买凶的人就是谁吗?最后来的可是侯爷啊。” 亏她忍住了每次在侯爷的茶水里面吐口水的冲动。 顾蔓轻轻捏着她的小鼻子,道:“做事啊,结果虽然重要,但不暴露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夫人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亲自来幽昙院暴露自己呢?不管谁过来。只要侯爷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便成功了。” 小离茫然的摇头,顾蔓显然不想让她知道得太多。这么迷迷糊糊傻得可爱的小丫鬟也挺好的,何必让她也因为整日的勾心斗角而变得不开心? “总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别多想了,快去打水过来让我洗洗,走了大半天,出了一身的汗,难受死了。” 疏清采来新鲜的茉莉花洒在大浴桶中,不多时,清香的芬芳随着杳杳升起的雾气填满了整间屋子。 浑身浸泡在热水中,又有甜美芬芳的味道提神。顾蔓才没有觉得疲倦,满脑子的事情全都抛到九霄云外,连头疼都缓解了不少。 人人都羡慕古代小姐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谁又明白隐藏在她们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后面的勾心斗角呢?也许,一不留神,小命就没了。 不由得又想到了顾白葭,看荣王妃那个样子,她始终觉得麝香的事恐怕与她脱不了干系。可毕竟顾白葭肚子里怀的是她的孙子啊,难道她真能如此狠心绝情? 也不知道她走了之后张箐薇怎么样了,这个傻丫头,以前给女配出谋划策的时候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轮到她的头上,连辩解的话都不会了呢? 顾蔓正想得出神,丝毫没有留意到房间里的窗户无风自开。 “小姐,该添水了。”小离端着铜盆走进来,正好看到人影轻飘飘落地,再看看暴露在他视线中的顾蔓,突然惊叫出声:“啊----唔……唔唔唔。” 同时,她铜盆中的热水,毫不留情地顺着他的头淋下来。“哐当”一声,铜盆落地。 顾蔓听到动静,猛然回过神来,抬头,正看到一身白色锦袍的萧隐玄捂着小离的嘴,不让她叫出声。 眨眼,愣住了,再眨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直到双肩以上发凉,她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洗澡啊喂! 混蛋,他是怎么进来的? 正要大叫,那人已经胁迫小离走了出去,慌乱的声音也传了进来:“我、你放心,我看不见的。水该凉了,你快些出来。” 话中没有一丝猥亵的意味,反而让人听上去十分温暖。 顾蔓正起身,冷不防,那人突然又被人推了进来,“哗啦”一声,顾蔓瞬间缩回水中。 空气里,尴尬的因素正在悄悄凝聚。 门外已经响起了护卫的声音:“我好像听到了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额,那个,嘿嘿,没啥事,我不小心打翻了一盆水。” 侍卫朝里面探了探,一地的水印,疏清赶紧挡在门口,又解释道:“真的没事,小姐在里面沐浴,千万别惊扰到她了,你快些离开吧。” “那好,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行,麻烦了。”巨医史圾。 人走了之后,小离立刻跑进房间里,将浑身湿淋淋的男人拎了出来,又可怜兮兮地看着顾蔓:“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很显然,萧隐玄按第二次的“突然出现”,就是被她推的。 “待会儿再跟你算账。”顾蔓故作凶狠,瞪了她一眼。 小离委屈地吐吐舌头,将罪魁祸首拉出去了。 不过,她也不敢对萧隐玄做些什么,毕竟,人家世子一身湿哒哒的都还是她的功劳。幽昙院里住的都是女子,没有男人的衣服,见他浑身上下还在滴水,小离更加不好意思了。 倒是疏清,永远站在顾蔓利益的一边,虽然知道眼前的人是个瞎子,可刚才的事若是被人瞧见了,倒霉的可还不是小姐?想到这儿,清秀的小脸带上了几分严肃,审问犯人似的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小姐的房间里?” “我不是有意的,外面突然多了不少人。”为了不让别人瞧见,他这才故意翻的窗,可是没想到,这个时间,她居然在洗澡。 “那你也不该……”疏清还想教训他,却被顾蔓拦住,她换上一件白纱水袖长裙,款款而来。“疏清,世子不是故意的,你别怪他。” “小姐!”疏清有些不满,洗澡的时候都被人闯进来的,小姐居然也不生气。 “真的没事,你先退下吧,今天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萧隐玄眼睛看不见,就算闯进来也没什么,再者,她一直泡在浴桶里,里面的水及肩深,不是有意偷窥,确实也瞧不见什么。 疏清无奈,唯有退下。 小离则小心翼翼地贴上来,抱着顾蔓的双臂摇啊摇的,讨好似的冲她渣渣眼睛,“小姐,反正你也没吃亏,不如就饶了奴婢吧?” 看着她满脸甜甜的笑意,顾蔓还真罚不下去。“罢了,你去拿几条干净的巾帕来给世子擦拭衣服。” “奴婢亲自来么?”她握着小粉拳,满眼全是桃心,娇羞地开口。 顾蔓:“……” 这丫头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待人走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顾蔓见他浑身还冒着热气,衣服正湿哒哒的往下面滴水,忙泡了杯热茶递给他:“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吧,不好意思,这丫头就是如此莽撞。” “是我抱歉才对。”想到方才的一幕,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听到水流从她身上滑落的声音,耳朵竟然有些发热。“我,我……” “对了,世子突然到访,是有什么要事吗?”顾蔓也瞥见了,立刻转移话题。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她告诫自己最多的话。当然,对于那些死不悔改的人,她丝毫不会手下留情。 萧隐玄见她如此坦荡利落,心里的赞赏又多了几分,也迅速恢复常态,轻轻点头:“荣王府的事儿我也听说了。” 顾蔓拧眉,那么他是专程为了荣王府的事来的? 可这件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顾白葭? 男配爱上女主似乎是书中永恒的定律,萧隐玄也不例外吧? 想到这儿,心里竟然觉得有些发赌:哎,谁叫她命苦,穿到了女配的身上呢?只能看着萧祈玉、上官清源以及萧隐玄三个美男与她擦身而过啊。 “有上官清源和萧祈玉在,顾白葭没有大碍,不过荣王府似乎有些问题。”顾蔓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荣王妃对顾白葭小产之事太过淡漠无情,仿佛,仿佛根本不拿那孩子当回事儿。” “这就是王府。”萧隐玄幽幽地叹了口气。 小离已经拿来了几条巾帕,走到萧隐玄面前,痴痴的望着他。顾蔓给她留了一条,笑道:“留着给自己擦擦口水吧。” “啊?”,说话间,哈喇子在空气中滑过一条亮晶晶的银丝。小离蹭的涨红了脸,迅速抬手抹去了嘴角的痕迹,羞得逃也似的逃出了屋。 看着她滑稽的样子,顾蔓乐得捧腹大笑。 话说,这么花痴的丫鬟好像是她的,她也应该感到羞愧吧? 萧隐玄侧耳听着主仆两人的动静,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先前的尴尬不复存在,头一次觉得外面的阳光似乎更灿烂了,虽然,他看不见。 顾蔓将手中的巾帕递给他,两人言归正传,相对而坐,萧隐玄修长的五指时不时地在乌黑的发丝中穿梭,此刻,他一头青丝散落在肩头,金灿灿的阳光随着指尖不时在发丝间跳跃,他侧着脸,嘴角含笑,声线清浅温润,如玉石相击。“以你一人之力,救不了张箐薇。” “嘎?你怎么知道?”他怎么会连张箐薇出事都知道? “因为,我知道麝香不是她放的。” 第66章 一波三折 她正在为该如何救张箐薇的事情烦心,可突然有人跑过来要告诉她事情的真相,顾蔓突然不放心起来,按理说。他们并没有这么熟才对。才见过,嗯,加上小时候的那一次,总共才五次面而已。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听到她迟疑的声音,萧隐玄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是个正常人恐怕都接受不了他突然的示好吧,尤其是她本身便处于种种算计之中。 还没想清楚该如何作答,突然又听到对面释怀的声音:“你一定是为了帮助顾白葭吧。” 顾白葭? 他从没有这种想法。 “那这一次我就不欠你什么了。”顾蔓继续道,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见他手上的巾帕已经湿了,又递了一块干净的给他。 “嗯。”他低声应道,也完全忘记了可以用内力烘干身上的水。接过巾帕的一瞬,指尖无意触到她柔软的小手,两人皆是一颤,顾蔓飞快缩回手,脸颊有些发烫。萧隐玄则淡定地拿起帕子,缓缓擦拭着衣服上面的水珠。一时间,只能听到布帛互相摩擦的声音以及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荣王与贤王是亲兄弟,萧祈玉与萧隐玄则是堂兄弟,两家的关系不言而喻,萧隐玄出现在荣王府也是一件极自然的事。记得几天前,他刚好在荣王府的荷花池上转,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从他身后跑过去,当时他并没有注意,只是闻到了一阵很奇怪的香味:香味中似乎混杂着其他的味道,但具体让他描述。他却说不上来。 顾蔓好奇地打量着他的眼睛:这人到底是不是个瞎子啊?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除了眼球黯淡无光之外,他的眼睛几乎与常人无异,而且什么都能说得上来,连人家是不是慌慌张张都知道。 似乎意识到了她的怀疑,萧隐玄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与耳朵:“瞎子的嗅觉与听觉会比较灵敏。”何况,他已经瞎了这么多年,又一直习武。听觉和嗅觉不知比正常人灵敏多少倍。 顾蔓突然有些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继续笑,又指了指自己的心:“瞎了也会有好处,眼睛看不见,便会用心去看人。” 至少,眼瞎,让他发现了她的变化以及她的好。 顾蔓自然不会知道他心里所想,见他坦荡,先前的歉意也荡然无存了。不过,似乎意识到什么,她猛然抬头:“这么说。你只是听到那人是个丫鬟,却不知道她叫什么,甚至……”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巨爪肝才。 他点头。 这便是眼瞎的唯一坏处吧,即使是有人站在他面前,他也无法看清楚那人的脸。 顾蔓突然有些颓废。 这一次,似乎真的帮不上张箐薇什么忙了,荣王府是荣王妃的地盘,她顾蔓本来便只是一个外来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怎能要求荣王妃彻查此事? 何况,人家根本没打算查。 再者,萧隐玄只是闻到了一股十分特别的味道,也并不能肯定那味道就是混着麝香的荷花啊。 难道,想要救张箐薇真的只有一个办法? 可如果让她答应荣王妃的要求,顾蔓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她不是圣母,与张箐薇是朋友,却也没好到需要她牺牲自己换取张箐薇性命的地步啊。 正在她垂头丧气时,萧隐玄又突然说道:“你别急,我还有法子,我虽然看不见她,却能听出她的脚步声,只要能再次听到那个声音,就能找出她来。” “可以吗?可你怎么能进荣王府后院?” 他故作神秘地一笑:“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又道:“你父亲在你院子门口加派了人手,先前那种事也不会再发生了,你若有急事,可去王府找我,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着,又朝着来时的窗口走去。 “等一下。”顾蔓叫住他,在他的不解中喊了两个丫鬟过来,让疏清和小离去厨房拎了一盒糕点出去,而她则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的表现。 确实如萧隐玄所说,永昌侯在她院子前加派了两小队的护卫,两拨人轮流看守,一旦听到里面有异动便会飞快赶来保护她。虽然会对她的正常生活产生干扰,但至少安全有了保障,她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混进来了。 疏清和小离出去之后便将守在门口的护卫聚集在一起,小离则红着脸跟他们说下什么,只见她时而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样子来,又时而弯腰低头以表示感谢,几个大男人很快就被她们给收买了,最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顾蔓鞠了一躬,随后大大方方地拿起食盒中的点心享用起来。 见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这边,顾蔓回去喊了萧隐玄,笑道:“现在,你可以从大门口出去了。” “多谢。”他优雅大方地走到门口,身形快速掠出去,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瞬间消失在顾蔓的眼前。 而那群护卫还在与小离和疏清谈笑,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变化。 人走了之后,顾蔓总算松了口气,可老天似乎偏偏与她作对似的,正在她准备回屋歇一会儿时,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墨香匆匆忙忙跑过来道:“四小姐不好了,张大人和张夫人在大厅,要求见您和夫人。夫人身子不好,不想见她,可她一直在府里大吵大闹的,夫人也没办法,已经去了。” “哪家的张大人?” “张御史家,也就是张箐薇小姐的父亲和母亲。” 疏清和小离见有事发生,慌忙将食盒留给护卫们,赶过来陪着顾蔓一起去了。 到了大厅时,张夫人已经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她正抱着顾夫人的腿,跪在她面前大哭,“姐姐,就当是做妹妹的求求你了,箐薇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又是葭儿的表妹,怎么会害她啊?一定是他们弄错了,我求你了,去跟荣王妃说说让她放过箐薇好不好,好不好啊?” 顾夫人病怏怏的,神色并不比张夫人好上许多,拉了她两次发现拉不起来之后,索性不管她了,将脸则在一边,目光有些呆滞,道:“你我是亲姐妹,我自然希望葭儿与箐薇也能如你我一样姐妹情深,但荣王府确实在她送给葭儿的荷花中发现了槐花粉,连大夫都说了,葭儿闻多了亦会导致小产。如今,我家葭儿真的小产了,你让我怎么给你女儿求情?” 张夫人闻言有些恍惚,身子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却不料,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她抬头一看,却是一个穿的极为素淡的女孩子,虽然衣着简单,那张脸却是惊艳,尤其是狭长的丹凤眼眼角下的一个红痣,仿佛如神来之笔,妩媚而妖艳,仿若一朵绝世花朵的绽放。 第6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张夫人是认识顾蔓的,而且潜意识中排斥她,因为自从箐薇认识了她之后,便不再与顾白葭来往了。最重要的一点是顾蔓在整个大瀚国的风评并不好。 她担心的是,两人长久在一起混下去,顾蔓会带坏自己的女儿。 所以,见扶着自己的人是她之后,立刻甩开她的手,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本来就没站稳,又因为太过用力,“啪嗒”一声,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了顾夫人的面前,头还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下。 顾夫人立刻弯腰将她扶起来,这一回,张夫人哭得更伤心了,一手指着顾蔓,道:“姐姐。箐薇这件事上你不帮我就算了,你还纵容府上一个不入流的庶女欺负我。” 外面刚传出顾夫人因为妒忌,买凶打压庶女的事,而且侯爷也开始怀疑了,顾夫人自然不能在此刻对顾蔓发难,于是板着脸教训自己的亲妹妹:“你不是小孩子了,蔓儿方才好心扶你,是你自己推开她的,摔倒了却赖在她的身上,你知不知羞?” 张夫人一听。简直火冒三丈啊,刚要发怒,但见着顾夫人那张阴沉的脸,瞬间想到了自己的来意,又压制住怒气,继续哭诉道:“姐姐,箐薇只是年纪小不懂事才会想着和葭儿开个玩笑的,我求你了。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饶恕她这一回吧。” “这些话你跟荣王妃说去,葭儿为了小产的事心力憔悴,你还非得在她伤口上撒盐吗?”顾夫人继续撇过脸去。 “可是姐姐,能证明箐薇只是与葭儿开玩笑的就是葭儿的那个丫鬟宝笙啊,她是从侯府出去的人,未必不会听姐姐的话,不然妹妹也不用腆着脸过来求姐姐了。”张夫人跪直了身子,一边抹泪一边说。 宝笙? 顾蔓听到熟悉的名字,不由得愣了一下,先前她在荣王妃面前提过槐花粉的分量已经如何证明眼前风干过的荷花就是张箐薇送给顾白葭的,难道荣王妃已经让人证实了? 顾夫人冷着脸没说话。纵是姐妹俩关系再好,一旦涉及到亲生女儿的利益,她也不会退让的。 “姐姐。”张夫人又扯了扯她的衣角,极力哀求。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顾蔓轻叹了一声。 虽然萧隐玄承诺过要帮她救出张箐薇,但在没有救出人之前,顾蔓并不想说出去,也免得走漏了风声对大家都不好,见这里似乎没有她的事了。便准备回去。 谁知,张夫人见求不动顾夫人,便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一回头,刚好看见她要走,这还了得? “顾蔓,你给我站住。”见她没有听话,快速爬起来,一把将要走的人拉住,大骂道:“若非是你在背后挑唆,我们家箐薇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来?” 顾夫人在后面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喝道:“蔷儿,这里是侯府,容不得你胡来,你要撒野回你的御史府去。放开她!” 蔷儿是张夫人的乳名,见姐姐呵斥她,更是怎么都不肯放手,一把抓住顾蔓的手腕死活都不松开,突然又面朝着顾夫人跪下,这一次,她面色平静,再也没有先前的着急:“姐姐,就当是我求求你了,你帮我救出箐薇吧。箐薇一定是无辜的,你若不同意,我这就拉着她去找荣王妃,告诉荣王妃,这一切都是她指使的。” “你说什么?”顾夫人面色铁青。 她忍不住又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我就箐薇这么一个女儿了啊,姐姐,你又不肯帮我,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箐薇得罪的是荣王府的人,我还能怎么办?她不过是侯府里没用的庶女,让她给我箐薇顶罪岂不是最好?” 说到最后,竟然又开始笑了起来。“对,就是她了,这件事就是她主使的。” “啪----”耳光声清脆,回响在空旷的大厅里。 顾蔓愣了一下,看着恼羞成怒的顾夫人以及没有反应过来的张夫人。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女儿害得我女儿小产,却又想让我另一个女儿为你女儿顶罪?”顾夫人气得直喘粗气:“你想都别想。滚!你给我滚出侯府!” 趁着张夫人没回过神来,顾蔓轻轻挣脱了她,走到顾夫人跟前为她抚背顺气,却不料,正好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两个男人。她低着头,眼中划过一道暗晦的光线:难怪夫人突然反应这么激烈。 “混账,你在这里瞎说什么?”大步而来的正是张御史,张箐薇的父亲,见自己夫人正跪在地上,又被打了一掌,若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听到她刚刚说出来的那些话,他也觉得愤怒,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背后,平心静气地给顾蔓和顾夫人道歉:“她的说你们别放在心上,如此损人利己的行为我是断断做不出的。 ” 侯爷也快步进来,在主位坐下,夫人方才的举动被他看在眼里,自然又开始觉得外面盛传的谣言虚假,见她脸色发白,额上有汗珠,便道:“你身子不好还出来做什么?蔓儿,你是怎么照顾你母亲的?” 顾蔓瘪着嘴没说话。 “侯爷,你别说她了。”她继续伸手揉着太阳穴,“都是蔷儿闹的,整个侯府,除了我还有谁能压得住她?” 张御史歉意地道:“她性子一向这样,风风火火的,箐薇这孩子都快将她折磨疯了。槐花粉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是我们对不起姐姐、姐夫还有葭儿和蔓儿。让姐姐与姐夫帮忙,的确对你们来说太不公平了。箐薇这孩子从小就被我们宠坏了,就当给她个教训吧。” 张夫人立刻尖叫出声:“老爷,这怎么能行?她从小就没吃过苦,这一次得罪的又是荣王府,万一她们……” “你还说,都是你惯坏了孩子,如今她落得这个下场,也是你活该。”巨欢大扛。 顾蔓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张御史倒是仪表堂堂,看上去正直善良,不像张夫人这么蛮横不讲理。不过,似乎也为这事操了不少心,此刻他面色黯淡,双眼满是血丝,像是十分疲惫。 永昌侯在这个时候开口:“你们也无须太担忧,箐薇这孩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心肠不坏,麝香一事肯定与她无关,等过几天葭儿缓过来想通了,或许会替她求情的。” 张夫人的眼泪掉出来,立刻从御史后面出来,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拉住,张御史道:“是她该受的,就让她受着吧。” 说着,自己却红了眼眶。 顾蔓瞧得心酸,不便留在此地,便先退下去了,顾夫人见张夫人的脸颊还红着,拉着她去了自己院子为她上药。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见张夫人一脸委屈的样子,顾夫人怒极甩手,指责她道:“你真是糊涂极了,顶罪的话能当着顾蔓的面说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她不是以前那个任我们摆布的小丫鬟了。” 张夫人这才晓得利害,忙捂着脸问道:“我只是为了救箐薇一时语快,忘了姐姐的嘱咐,那姐姐的意思就是说,让她顶罪可行了?” “糊涂!你刚刚那话都叫侯爷听见了,若真让顾蔓去顶了罪责,你以为他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那怎么办?”又哭了起来,两眼泪汪汪地看着顾夫人,“总不能让我唯一的女儿就这么死在荣王府吧?” 顾夫人思忖了一下,道:“顶罪不是不可以,你随便找个丫鬟也比将主意打到顾蔓的身上强,她现在可是个人精,我劝你最好不要招惹她,不然,侯府里王姨娘的下场你是知道的。” 王姨娘?张夫人皱了皱眉,“王姨娘的死与她有关?可那件事不是姐姐设计的么?” 顾夫人冷哼:“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以为我不想除掉她吗?这丫头自从在葭儿的婚礼上受过刺激之后,醒来就完全变了样,我几次对她出手都让她逃过去了。淑珍的事,也是我一手计划的,本来是一箭双雕的计划,没想到最终又让她逃了。” 提到这事,顾夫人心里便像有根刺一样。最近一次,趁着去看荣王府看葭儿的机会,她故意将侯府的守卫都调开,就是方便那个地痞无赖混进来坏了她的名节,最后再让侯爷看到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顾蔓那臭丫头不仅没事,还让她惹了一身骚回来,侯爷开始怀疑她了,也派了重兵把守顾蔓的院子,这一下,想害了她更是难上加难了。 顾夫人叹了口气,若先前那话是私下底姐妹俩说的,她倒还可以考虑下,既能救了箐薇,又能除去顾蔓,可现在……叹了口气,拿起一瓶消肿止痛的药膏准备给张夫人上药,却发现她拧着眉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姐姐,如果我帮你想办法除掉她,你能不能答应我帮帮箐薇?”她沉吟半晌,终是开口。 顾夫人微笑,倒出些白色的膏药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揉着,笑道:“都是自家姐妹,这么客气做什么?你放心,箐薇的事儿我会放在心上的,明早我便去看看她们表姐妹。” …… 顾蔓出来之后,又去了章姨娘的院子。 兰心院的兰花还没有凋谢,清香怡人,而章姨娘屋子里的气味似乎更加清淡舒爽,看着紫金小香炉里冉冉升起的熏香薄烟,顾蔓忍不住开口,“姨娘调香的手法更加出色了,这味道我竟然从来都没闻到过。” 章姨娘本来斜卧在屏风后的美人榻上,听见她的声音,立刻起身,比上一次多了几分欣喜与自豪:“说着调香的事还得感谢你。” 顾蔓一愣:“我?” “是啊,上一次要不是你说我会调香,我也不会学了,没想到,学了之后不仅能打发时间,每每调制出一种新香出来,我都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对了,绿芹,快去将我最新调配出来的‘静宜香’拿出来试试。” 章姨娘的丫鬟一边焚香一边在一旁调笑:“是啊,四小姐是不知道,姨娘最近为了研制新的香料,连小米粥都喝不下几口。” 顾蔓打量着章姨娘,似乎是清减了几分,不过她面色红润比以前精神,明显的,连话都比以前多了,在顾蔓面前也不会太注重那些虚礼。“姨娘可要保重身子,配制香料的事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啊。” 章姨娘浅笑:“你别听她瞎说,不过是天气炎热吃不下东西罢了。” 另一种清心的香味在屋子里渐渐散开,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舒服,仿佛置身于一片花的海洋,有成片成片的蝴蝶兰,花色连天的水上芙蓉,还有洁白的茉莉、丁香、百合。 “好舒服。”情不自禁地呢喃出声。 章姨娘捂着嘴巴笑:“喜欢就好,待会儿直接拿些回去,索性这些配料都是府里头常见的,要是什么名贵的,我才不舍得给你。对了,你这次过来是不是有事找我?” 顾蔓讪笑:“每次过来都是有事才想起姨娘,真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的,你记得什么时候做了糕点再让丫环送些过来就是,上次那个乌梅糕挺好吃的,我还一直念着呢。” “好,过几天一定做些给姨娘尝尝。”顾蔓爽朗的应了,又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若是在荷花中混入麝香,姨娘能否区分开来?” 章姨娘的神情也变得严谨起来:“你是说世子妃小产的事?这件事不是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吗?你何必搀和进去?你应该知道,那人一直对你存着什么心思。” 顾蔓点头:“我知道,可这次牵扯到了我几个朋友,顾白葭也多次救过我,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吧,如果能帮她找出真凶,想必夫人也不会再为难我。” “哎,你这丫头。”章姨娘无奈,点头答应了。“我这儿有些现成的麝香,荷花池里的花又是新开的,刚好可以调出来试一试,不过你是未婚姑娘,闻多了对你也不好,不如你先出去吧,有结果了我让人叫你。” “这个先不急,天色不早了,姨娘早些休息吧。”若是萧隐玄在的话,还可以立刻试一试,让她闻,她也闻不出什么结果来啊。而且现在天色不早了,要等到明天才行。 次日一早,顾蔓准备好东西去贤王府找萧隐玄,然而,贤王府里,却又发生了一件让她意想不到的事。 第68章 不像母子的母子 也许是萧隐玄早就打过招呼了,一听说是来找萧隐玄的,门口的蓝衣小厮立刻恭敬地将人往府里请,“世子吩咐过了。四小姐可直接进去找他,四小姐,请跟我来。” 顾蔓点头一笑,跟着他朝王府里面走。 贤王府的格局与荣王府差不了多少,不过没荣王府气派,有些地方墙粉脱落也没来得及刷新,看上去有些落败,不过整体看上去还算干净整洁。 蓝衣小厮带着她穿过几座回廊,正过一个转角,迎面突然过来了一群人,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女子看上去年岁有些大了,她穿着玫瑰红的蹙金双层广绫鸾尾长袍,梳的高高的惊鹄髻上斜插着一支赤金凤尾玛瑙流苏,额间贴着当下时新的桃花钿,蛾眉凤眸,鼻梁高挺。朱唇饱满,不过她精神似乎不是很好,看上去有些恍惚的样子。 在她的两侧,各有一名婢女打着泥金真丝白玉骨团扇,扇风带起香风阵阵。 小厮立即退到一边,唱喏道:“王妃万福。”一只手绕到身后,拼命地让顾蔓靠边站。 顾蔓赶紧退到她身后,随着他道:“王妃万福。” 贤王妃走到她身边停下,蛾眉紧蹙:“她是谁?” “回娘娘的话,这是永昌侯府的四小姐。” “永昌侯府?”王妃的语气似乎十分不屑。凤眸微眯,上下打量着顾蔓:“来王府何干?” “额,这个,回娘娘,她是过来找世子的。” “你先退下。”对着蓝衣小厮说。 “多谢娘娘。”小厮赶紧对着顾蔓招手,示意她一起走,可两人还没走上半步,又听贤王妃以居高临下的口吻对着顾蔓说道:“谁让你走的?” 顾蔓屏声敛气。“王妃有事吗?” 蓝衣小厮也急了,跪在一边说道:“王妃恕罪,顾小姐找世子爷有要紧的事,若是耽搁了,只怕世子爷要生气。” “他会生气,本王妃就不会了?”冲着小厮怒喝一声,又转过脸来看着顾蔓,见她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名贵的首饰装扮,就连身上的衣服布料也一般,便道:“永昌侯府最近这么落魄,连小姐的衣服与首饰也出不起了?堂堂一个侯府之女,穿得如此寒酸落魄。还在外面招摇,也不怕被人看见了耻笑?” 顾蔓强忍住怒气,道:“王妃有所不知,顾蔓的姨娘在前一段时间去了,守孝期间是……” 话还没说完,贤王妃身边的丫鬟婆子像避瘟神似的拥着她们高贵的王妃连退了好几步,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吉利似的。 贤王妃的语气更加冰冷:“守孝期间不应随便外出,以免将晦气传给别人。这点规矩你母亲没有教给你?你这位侯府小姐,莫不是徒有虚名?” 顾蔓不怒反笑:“王妃教训得是,我母亲是教过我不应该随便外出,但是守孝是为表达对生母的孝心,并没有晦气之说,王妃若不信,大可回去问问您的母亲。” 贤王妃身边的嬷嬷听出了她话中的讽刺,一手指着她的鼻子,大叫道:“你放肆,竟敢骂王妃没有家教。” 顾蔓毫不客气地推开她的手,笑道:“原来王妃先前的意思是暗指顾蔓没有家教,顾蔓受教了。我母亲只教给我,作为女子要自立自强,自尊自爱,不卑躬屈膝以事权贵,不白目讳言以侮贫民,王妃不知道的东西似乎还很多。” “混账东西,敢在本王妃面前如此放肆,真是反了你了。”她身边的婢女一哄而上,似乎打算给点她教训了。 浓重的硝烟味使得蓝衣小厮两股战战,恨不得逃走,一边是贤王妃,一边是世子爷的贵客,怎么在这当口掐上了?可人是他带过来的啊,若是一走了之,恐怕他会被世子生吞活剥了。 立刻跑到顾蔓身前挡住那些伸过来的恶爪,小厮高声叫道:“王妃不可啊,顾小姐是世子爷的贵客,王妃万万动不得她。” “动不得?本王妃偏要动试试。你们上!”巨欢女亡。 话刚落音,那群婢女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听得一旁有男子的讥笑声:“顾蔓,不惹麻烦你会死啊。” 他一说话,所有的婢女都退得缩了回去,顾蔓一侧头,刚好看见两道风华绝世的身影站在转角处。青衣雅致,白衣潇洒,上官清源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着嘲笑:“麻烦精。” 不过,他的脸却不似那双眼睛好看,虽然经过处理,可还能明显看到他眼角和嘴角的瘀伤。估计是昨天和萧祈玉对打时被伤到的。 顾蔓毫不客气地回道:“敬人者,人恒敬之。尊重是相互的,对于找茬的人,我又何必给她好脸色看。” 目光最后落在了萧隐玄的身上。 萧隐玄一直站在没动,侧着脸,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在上官清源转身就走时,他却也动了,走到顾蔓身前,微微弯腰,做出了个“请”的姿势。“四小姐,请。” 顾蔓回之一笑,“多谢世子。” 大步朝前,意图跟上上官清源的步伐。 身后,是贤王妃的怒吼:“玄儿,她方才是怎么侮辱你母妃的,难道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可我认为她说得没错。” “混账,有你这么跟你母妃说话的么?” 萧隐玄微微一笑:“母妃不要动怒,有客人在,万一他们发现我也没有家教,骂的可还是母妃您。” “你……” 萧隐玄已经举步赶了过来,他面色严肃,丝毫不见方才初见时的阳光,顾蔓一愣,如此针锋相对,这两人是亲母子? 她对贤王妃不敬,是因为贤王妃对她态度实在太过嚣张,可贤王妃是萧隐玄的亲生母亲啊,如此,好像是有些大逆不道。 顾蔓自然没将这些话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不过,贤王府似乎也有些古怪。 贤王妃怒极,甩袖离去,只留下一句:“本王妃要进宫。” “对不起,我……”走了半天,他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顾蔓见他神色似乎不对,开口道歉,却不料被她打断。 “王府的事你不会懂。”他很快将话题转移开,“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发现。” 顾蔓点头:“我有位姨娘懂得调香之道,本来还打算请你去侯府一趟,现在看来不用了。” 看着快步走在前面的上官清源,“你请他过来的?” 萧隐玄道:“世子妃没有大碍,他的身份呆在荣王府也尴尬,让他来帮我们做些事也未尝不可。” 毕竟顾白葭是他所喜欢的人,能够找出陷害她的人,只怕上官清源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那你们可有发现?” “已经找到证据了,每一支荷花梗中混入了三分麝香。现在只要想办法找到那个丫鬟便能证明张箐薇是无辜的。” 顾蔓喜出望外,没想到他们做事的效率这么高,这一下,箐薇有救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正在她高兴之际,一盆冷水兜头淋下,上官清源不知何时停下脚步,冷悌着她:“荣王妃没有这么傻,等着我们拆穿她,她肯定早有防备,再者,三分麝香的分量与小白房中荷花中的分量相似,她完全可以说是我们捏造出来的。” “难道他们连世子的话都不信?” 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白眼:“荣王妃这种人已经活成精了,你以为她是那么好说话的?这种连你都能辩驳的过去的证据没人会信。” 顾蔓无助地看着萧隐玄,他似乎知道她的心思,嘴角微微翘起:“不用担心,总会找到他们的破绽。” “如果不能顺藤摸瓜,我们也许可以投石问路啊。”顾蔓突然灵机一动,证据可以毁掉,但真凶只有一个。 “如何投石问路?”萧隐玄好奇地“望”着她。 “顾白葭嫁去王府的时间不太长,以她的身份地位以及萧祈玉对她的宠爱,想必没有多少人愿意与她结仇,我们可以重点寻找敢对她下手之人。还有,荣王妃这么着急给箐薇定罪,还能说明一个问题。” 萧隐玄接过她的话,道:“荣王妃有意包庇真凶,而且那人必定是她十分亲近之人。” 上官清源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人的脸来,他神色渐渐严峻,清澈的眸子中燃起橘红色的火焰,似乎恨不得将那人的身影烧成灰。 顾蔓见状,好奇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用你管。”上官清源瞬间恢复过来,眸色沉如水,透着一股幽暗深邃,里面似乎蕴含着无穷大的力量,顾蔓有些担心,但见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只道:“不管你知道些什么,打算怎么做,张箐薇是无辜的,如果能救她的话,你还是不要冲动。” 担心自己说的话他不会放在心上,顾蔓又加了一句:“她是顾白葭的表妹。” 上官清源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顾蔓微微一笑:“我的好心还不止于此,上官神医脸上的伤似乎很重啊,要不要我好心帮你上药?” 他立刻拉长了脸,怒瞪着她。 顾蔓吐舌,不再故意刺激他了。 第69章 恶奴欺主 有了上官清源的介入,这件事就变得简单了许多,顾蔓相信,萧祈玉和顾白葭也不会坐视不理。毕竟没了的可是他们的孩子。 顾蔓走后,贤王妃进宫的消息传到了萧隐玄的耳中。暗卫跪在他面前低声道:“王妃进宫去求皇后,让皇后下旨给世子爷赐婚。” “赐婚?”他面带冷笑,眨了一下根本看不见的眼睛,皎洁的面容突然变得阴骛起来:“我不介意为她守孝三年。” 许久不见的黑猫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一下子跳进他的怀中,萧隐玄脸色的煞气突然消失不见,嘴角带着醉人的笑意,温润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小黑背上光滑油亮的毛。 守在他身边的暗卫似乎对他的变化习以为常,继续默默地守护在他身边。 回到侯府,顾蔓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小离去兰心院跟章姨娘说一声,荷花和麝香的事不用她帮忙了,为了表示歉意,还是亲自下厨做了几种糕点。 章姨娘的丫鬟说她最近吃不下饭,她特意选用新鲜的山楂和柠檬、桂花、麦芽糖等做成了酸甜开胃的山楂糕,又做了几样符合章姨娘口味的糕点。又忽的想起来,似乎好久没见过茗儿了,便炸了茗儿最爱吃的春卷,又将山楂糕分了一半留给他,其余的都亲自提过去送给章姨娘了。 自从王姨娘死了之后,顾蔓再也没见过茗儿,本想着亲自去看一眼,可每一次到了他院子门口时,又退缩了。这一次,她让小离和疏清两人一起过去。 顾蔓拿着书窝在榻上。心里却怎么都不踏实,捧着书,眼睛一直看着外面,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等啊等的,越等越心急,反而越不见两个丫鬟回来。 难道,是茗儿出了什么事? 正准备换衣服过去看看,却没想到。两人摆着苦瓜脸一起回来了,而食盒是空的。 “怎么去了这么久?” 小离愤愤地说道:“太浪费了,太可惜了,小姐,三少爷将满盒子的点心全倒了,一口都没吃。” 疏清反倒叹了口气:“小姐为什么不亲自去看一看?三少爷现在过得可真惨,他消瘦了好多,他的屋子不知有多炎热,大白天的,整个屋子都不透风,里面又脏又乱,还没人收拾。下人们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连个开窗户开门的人都没有。我们叫了半天的门,最后还是踹开自己进去的。” 顾蔓心酸,当初揭穿了王姨娘的恶毒,却没想到会对茗儿造成这么大的影响,王姨娘做下的恶事与他无关,他们怎能如何待他? “我去看看。”放下书,立刻朝外面走。 “小姐,你等等啊。外面热,奴婢陪你去。”疏清立刻拿着一把油纸伞跟在她后面,小离见状,瘪瘪嘴,也一同去了。 虽是落日时分,余热仍在,地面像个蒸笼似的,顾蔓走得急,身上不一会儿便汗湿了,疏清气喘吁吁地跟上她的步伐,撑着伞,小离则掉在最后面,不停地喊着:“小姐,您慢点,慢点,奴婢跟不上了。” 茗儿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她先前住过的画楼,虽然冬暖夏凉,但若关上门窗全天都不通风,肯定也不会好过。 不过,在她到之前,疏清和小离已经帮顾茗将窗户都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也稍微收拾了一下,可一进门,顾蔓还是闻到了一股浓厚的霉味,当然,里面还混杂着香气。 门口地面上还油晃晃的,能倒映出人影来。 顾茗的房间在二楼,那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巨欢节技。 还没上楼,就听到上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顾蔓疑虑,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疏清忙摇头,表示她们离开之前还没听到有人说话。 刚抬起脚,突然听到上面传来说话的声音,顾蔓的脚就这么放了下来。 “我呸,什么狗屁少爷,连阿猫阿狗都不如,哥儿几个搜遍了整个屋子才搜到这么几个铜子。”声音十分嚣张,随后,传来一阵哄笑声。“快说,其余的银子放哪去了?” “守义,快别说了,尝尝这点心,味道还真不错。”接下来,便只能听到大口大口地咀嚼声。 “哼,一群目光短浅的家伙。”被叫做守义的人不屑,“有了银子,能买到多少这种糕点。”似乎又朝向了顾茗,“说,银子都藏哪去了?” 顾蔓听不下去了,给小离使眼色示意让她找人过来,小离跑出去之后,她立刻带着疏清轻手轻脚地上楼。 第一眼看到了什么? 顾茗正趴在地上,由于背部被人踩住,他的脸紧贴着地面,却丝毫没有挣扎的意思,整个人无比颓废,面朝着她,却一眼都没朝她这边看过。 “说啊你,哑巴了?”蓝衣仆人更加用力踩了下去,顾茗仿佛木头人一样,没感觉到痛,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另外三个同样蓝衣的小厮则围着一张小茶几,正蹲在地上对着中间的几盘糕点大快朵颐,吃的满脸都是糕点的屑末。顾蔓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些糕点都是她做的。 疏清更是张大了嘴,厉声呵斥他们:“你们在做什么?” 用脚踩住顾茗的人便是他的贴身小厮,叫做守义,这一声大喝让他回过神来,吓得立刻松开了人,见来人是顾蔓,慌忙跪下求饶:“见过四小姐。” 其他的三个人则被糕点给噎住了,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顿时乱成一片,慌忙原地跪下,还拼命地低着头将喉咙里的东西咽下去。 “恶奴欺主!”顾蔓怒极,望着他们三个人,笑了:“很好,你们简直让我大开眼界。” “啊,四小姐饶命,四小姐饶命啊。”自从王姨娘死后,他们的少爷被遣送到这个偏僻的角落,也一直没人管他们的死活,他们自然以为不会有人来了,少爷就算是饿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谁知,刚好被顾蔓撞见这一幕。 三人马不停蹄地磕头,想求得顾蔓的原谅,可那叫做守义的人却抬起了头,在见到顾蔓身后只有一个小丫鬟时,他大小不一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阴险的光芒。 顾蔓将他的小动作收归眼底,却不动声色。见茗儿还趴在地上半晌没动,心里一酸,冲他吼道:“顾茗,你给我起来。” 顾茗没有任何反应,动也未动,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顾茗!”顾蔓冲过来,还没走到他跟前,离她最近的守义突然跳起来,凶相毕露,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往外面推。 疏清大惊,立刻冲过去护主,被他一巴掌甩开。她气得大叫:“快放开小姐,你想干什么?造反么?” “造反又如何?你以为她会放过我吗?我要的不过是几两银子,只要你们放我走,我绝对不伤害她。” 其他三人完全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呆呆地愣在那儿。疏清见那人真的动了杀意,又朝着其他三人大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小姐啊。” 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憨厚的这才说话:“守义,快放开小姐吧,伤了小姐,你也别想出去了。不过是几两银子的赌债,只要你老老实实工作,总会还清的。” 守义一愣,正要放手,顾蔓突然说话了,他下意识地手一紧,她的声音骤然小了一半,可那双明亮的眼睛却一直看向一个地方:“顾茗……看着我被人掐死,你也无动于衷吗?” 顾茗终于抬头,抬起昏黄、不满血丝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去,声音细如蚊讷:“四姐,你不必管我。” “不管你,看着你活活饿死还是被下人打死?”望着他颓废的样子,她心里难受极了,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啊,怎么会有一双比老年人还浑浊的眼睛?这段时间,他到底是怎么捱过去的? “我……”最终还是没能抬起头来。“守义,放开她吧,你想要什么,只管从屋子里拿就好。” 顾蔓心里更加苦涩,她从没想过除掉王姨娘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守义看了顾蔓一眼,最终松开了手,不过,临走之前还一把抓下了顾蔓腰间的钱袋,并且拔腿就跑。 顾蔓并没有追,也没想疏清去追,她快步走到顾茗的跟前,和疏清合力将他拉起来,拍去他身上的灰尘,无奈地叹了口气。“茗儿,男子汉大丈夫要勇于面对……” 话还没落音,顾茗突然扑进她的怀里,将她拦腰抱住,脑袋抵在她的腰间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姐,我以为连你都不肯要我了。” “怎么会?”顾蔓说着,鼻子一酸,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掉下来,轻轻拍着他的背,道:“你是我弟弟啊,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顾茗边哭边摇头:“他们都说姨娘是大坏人,我是她的儿子,也好不到哪去,所以侯爷和母亲不肯要我。而你这么久了都不来看我一眼……” “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疏清红着眼睛不去看他们,走到栏杆处往下望,却见管家带着一群人押着刚逃出去的守义朝主院那边走去,小离则拿着顾蔓的钱袋,蹦蹦跳跳地朝这边来。 第70章 我上官清源就是喜欢顾蔓 将画楼里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侯爷和夫人,侯爷最终还是让顾茗搬回了他原来的院子,先前所有的待遇也没变。 而那个叫做守义的下人因为欺辱少主,被罚打了五十大板。并且撵出侯府,其他三人酌情处理。顾茗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是顾蔓亲自挑选的,有了先例,她也不担心他们会欺负他。 茗儿在她的关照下渐渐开心了起来,顾蔓也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荣王府那边。 小产的事情过去三天之后,顾白葭的状态渐好,记起张箐薇送花来的当天因为她有些不舒服,那花儿一早就让宝琴扔掉了,而宝笙并不知道,所以误当成是张箐薇送来的。 荣王妃亲自找来两个丫鬟问话,证实了所说,而因为这件事牵扯较广也惊动了皇上,皇上下令彻查,荣王妃没有办法,只能将张箐薇无罪释放。 当时具体的情况顾蔓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到张箐薇将从荣王府放出来的消息。便立刻赶去了荣王府的侧门。 顾白葭和上官清源亲自送她出来,在荣王府的地牢里关了几天,张箐薇明显消瘦了些,顾蔓本想与她说几句话,可张夫人并不想让女儿与她有任何关系,不由分说地拉着张箐薇上了御史府的马车,绝尘而去。 “外面风大,你身子才刚好转,早些进去吧。”面对顾白葭的时候,上官清源一脸温柔。尤其是这一次她痛失孩子后,他几乎恨不得拿全天下所有她想要的来补偿她。 张箐薇走了,顾蔓也没打算留在荣王府门口,转身回府,却被顾白葭叫住。她面色有些苍白,脸上的光彩也黯淡了许多,但魅力不减,站在门口还是引来很多人驻足观望。 “蔓儿。你近来与上官好似特别亲近。” 顾蔓顿住步子,转身浅笑:“非敌非友罢了,有他这样强大的敌人,恐怕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是吗?”她脸色变得阴沉,一把推开上官清源将要披在她身上的披风,转过身来质问他:“非敌非友?上官,你不是一直恨她入骨么?” 顾蔓抿唇,顾白葭是什么意思?她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上官清源似乎也不太习惯她突然间的转变,依旧将披风往她身上披,可顾白葭丝毫不领情,一把抢过来扔在地上,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小白。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以前不是你拦着不让我杀她吗?她是你亲妹妹啊!” 两人的争吵引来更多围观者,上官清源忧心她的身子,又道:“我送你回去吧。” “回去?为什么不当面说清楚,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顾白葭不依不饶。 上官清源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蛮横不讲理的她,开始皱眉:“她不是说了吗?” “我要听你说。” 他叹了口气,“我说了你就回去是吗?好,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走吧,你经不得风……” 顾白葭纤纤玉手朝着顾蔓的方向一指。轻飘飘地抛出几个字,分量却极重:“那你杀了她。” 顾蔓一愣:顾白葭今天抽的什么风?凭什么突然要上官清源杀了她? 连周围看好戏的人都发出一声声的惊叹:看不出来啊,这么柔弱的世子妃竟然可以如此狠毒。 就连上官清源也觉得她不可思议,额前拧出了一个“川”字,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 顾白葭开始冷笑:“以前,你从不会问我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以前不会这么无理取闹。”上官清源也明显怒了,一把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往王府里面拉。“你不能吹风,有什么事等回去喝完药再说。” 在这个时候还能顾及她的身体,谁能说不是真爱呢? 可顾白葭死活不依,使劲掰开他的手,一推,竟将他推出好几丈远,上官清源没有防备,倒退间脚步踉跄,差点跌倒,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顾白葭,清澈透明的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全是受伤的惊讶。“小白,你到底怎么了?” 顾白葭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长发飘扬有些遮挡在脸上,可她眼中的痛恨是完全挡不住的,她看看上官清源,又看看顾蔓,最终发出了几声冷笑:“是,是我无理取闹,我的孩子都没了,我还能理智冷静下来吗?上官,你太让我失望了。” 上官清源几乎要被她逼疯了,吼道:“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我小产的那天,你在哪?”顾白葭亦冲着他大吼,提起伤心事,泪水抑制不住地往下掉,最终在消瘦的脸颊上留下两行泪痕,她忍住悲痛,又指着顾蔓,大声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她,有多恨你?孩子本来可以保住的,都是因为你,宝琴一早就去找你了,可你不在家,你不在家啊!你当时正与顾蔓在一起,是不是?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他那么小,那么弱,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化成一滩血水从我肚子里流走……上官清源,你敢说这不是你的错?” 说到最后时,几乎泣不成声,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瘦弱的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惹得在场无数人为她落泪。 上官清源红了眼睛,脚步再也没有先前踏实,反而有些虚浮,走起路来发颤,他缓缓走到顾白葭面前,蹲下,从宝琴的手中接过银白色的狐裘披风,轻轻为她系好,可他的手一直在颤。 “小白,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我也一直不能原谅我自己。你不要用我的错来惩罚自己好不好?”声音中带着哭腔,像是在祈求她。“你先回去喝药好不好?”巨厅丽巴。 头一次,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上官神医也有这么卑微求着别人的时候啊! “不,你杀了她,给我孩子报仇!”她突然抬起头来,又指着顾蔓的方向,不过美丽苍白的脸庞上此刻流动的是满满的杀气。 “你疯了,是我的错,与她无关。”上官清源急着握住她的双臂。 顾白葭哪里肯听,再一推,半蹲着的人一下子被她推倒,重重摔在了地上。上官清源怕伤到了她,立刻松开手,可顾白葭完全不顾他,快速站起来。 旁边有好事者递过来一把剑,顾白葭想也没想,直接用双手握住,朝着顾蔓奔过来。 从推开上官清源到握剑刺来,事情发生在眨眼之间,快得完全没有时间反应,顾蔓意识到危险时,顾白葭手中的剑离她只有一丈远的距离,她下意识想躲,可似乎是设计好了的,围观的人群将她前后左右的路堵得严严实实,完全没有退路。而她只能眼看着顾白葭的剑离她越来越近。 没有想象中的鲜血四溅,也没有想象中的疼痛,顾蔓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一睁眼便看到顾白葭那张怨恨至极的脸,她的脸因为仇恨已经完全扭曲变形,不再高贵柔和,美丽不可方物。 “滴答----滴答----” 还是有血滴在地上,顾蔓顺着流血的地方看去,只见一双纤长白净的手握住了剑尖,而剑尖离她的身子也只有一寸的距离。关键时刻,是上官清源用手替她挡住了剑。 顾蔓抬头朝着他看去,却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他眼中不再清澈纯净,一副受伤的样子,整个人也变得十分颓废,不过,那双手却还是紧紧地握住了剑身,不让它前进分毫。 “上官清源,你还敢说你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要帮她挡剑?” 他开始冷笑,声音在七月的风中飞旋,却让人觉得寒冷彻骨:“一天之中,这是你第二次连名带姓喊我了,小白,我原以为我的血能让你冷静下来,你看到伤了我的第一瞬间会说对不起,可是我发现我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顾白葭的眼神亦变得冰冷如霜:“是,那是因为你先背叛了我。” “哈哈哈哈……”仿佛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事,上官清源仰天大笑起来,可声音中却是说不出的凄凉与心酸。他猛然低头,望着她,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吐字,道:“背叛?小白,是你选择的萧祈玉,你是先抛弃的我!你已经成亲了,凭什么我不能喜欢上别人?” “你终于承认你喜欢她了!” 上官清源突然大叫道:“是,我是喜欢她,我上官清源就是喜欢顾蔓,不可以吗?”说完,一双红得滴血的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顾白葭。 顾白葭突然松开手,大步往回走,可她的声音却随风飘了过来:“你曾经发誓,说会一辈子陪着我,一辈子绝不会爱上别的女人,这才多长时间?你为了她,亲手断送了我孩子的命,上官清源,我记住你了。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一股无以言状的悲伤笼罩在荣王府面前,见闹剧结束,所有围观的人立刻散去,顾蔓望着像是被人抽去了生命力的上官清源,心里有一丝心疼,他的双手还在朝下面滴血,而他似乎没有感应到一般,只是绝望地看着顾白葭离去的方向,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上官……” “滚!” 话还没说完,就得到一句几乎震破耳朵的咆哮,顾蔓赶紧闭着眼睛捂住耳朵,生怕惹怒这头愤怒中的野兽。 真是的,她招谁惹谁了? 第71章 婚姻大事 上官清源和顾白葭在荣王府门口虐心虐情的一幕迅速在京城传开,这消息的爆炸性简直不亚于萧祈玉与顾白葭婚事,几乎轰动了整个京城。 话一传开,流言蜚语也全冒出来了。 有人认为上官清源移情别恋。简直是个混球,不配继续守护在顾白葭身边。 有人则说,顾白葭已为他人妇,自然没有权利干涉上官清源喜欢谁,这个女人居然还刺了他一剑,简直是母老虎。 也有人说,永昌侯府的四小姐才是真无耻,先是和姐姐抢荣王世子,明知道抢不过了便又将主意打在了上官清源的身上,上官清源能看上这种人,简直瞎了眼。 更有甚者,说害得世子妃小产的罪魁祸首其实是顾蔓,因为她与张箐薇关系极好,先是教唆她去下毒,然后色诱上官清源,才能一举成功。 ……巨厅丸血。 越来越难听的话不断传出来。即使她整天闭门不出,这些话也有办法传进她的耳朵里来。 “蔓儿,你速度可真快啊。”张箐薇与她一同趴在美人榻上,她用手支着下巴,也开始打趣她。 顾蔓无语:“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官清源对我的态度,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张箐薇还不信,“是他亲口承认的啊。”悠悠叹了口气,“哎,你是不知道,在荣王府地牢里的几天。我总算是想明白了,萧祈玉也没什么好的,他已经有了明媒正娶的妻子,家里又有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亲娘,我不会再想嫁给他了。” 顾蔓瞅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悲哀之色,稍有欣慰:“想通了就好,大瀚国男人这么多。何必非他不可。” “可我刚想通,就被你……”她愤愤地看着她,拳头都举起来了,似乎是想揍人。“我刚觉得上官清源人还不错,长得够好看,家世人品都清清白白的,他就被你给抢走了。” “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顾蔓再一次解释,不过心里却开始惦记着他的伤来。那天,他转眼就消失了,她也没追上去,不过他是神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说到底,这一次他是为了救她而受伤的,顾蔓总觉得自己欠他一样,浑身有些不舒服。 …… 外面的流言越传越盛,永昌侯府不堪其扰,终于,在顾夫人的强烈建议下,永昌侯将顾蔓召来。与她来了个家庭会谈。 先是顾夫人开口,她轻轻叹了口气:“蔓儿,母亲知道外面的流言对你的影响也很大,你要知道,人言可畏,而且你姐姐才失去孩子,你就当是可怜她,不要与她计较那天的事了。” 顾蔓浅笑,“母亲说的是,世子妃姐姐当天说的话,我已经全忘记了,真相也会有大白的一天。” “好孩子,又要委屈你了。”顾夫人怜爱地拉着她的手,“哎,你姐姐大概是受了刺激,才一时冲动了起来,你放心,你们是亲姐妹,她不会真对你怎么样的。” 顾蔓点点头。 顾夫人终于露出一点微笑,又道:“侯爷,你看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真叫人放心。” 永昌侯也点头:“是啊。” “可妾身反倒担心起葭儿来,她从小让人省心,却不知怎的,这一次让人如此担忧。”顾夫人面见忧色。 “嗯。”永昌侯看着顾蔓,像是做了某种决定,“蔓儿,你以后尽量不要与荣王府的人有任何关联了。” 顾蔓答应。“侯爷放心,我会尽量避免。” 顾夫人补充道:“还有上官清源,为了让你姐姐安心调养身子,你最好也不要和他来往了。” “好。” 似是而非的话反而叫顾夫人的心里更没底,上一次妹妹说要让人杀了她,可还是没有成功,顾夫人在心里想着,这一次,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是这样的,我与你父亲商量了一下,外面的留言传得这么厉害,再这样下去对你的声誉更加不好,所以我们决定为你挑选一个婆家,一来能堵住悠悠众口,而来也是担心你以后……”顾夫人拉着她的手,后面的几个字没说出来,可是顾蔓也猜的到,是怕她嫁不出去嘛! 顾夫人又亲切地说道:“你也大了,也是时候该找个婆家了。你放心,母亲一向拿你当自己的女儿,绝不会亏待你的。” 顾蔓会相信?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了:“婚姻大事本该任凭父母做主,可是我还在为姨娘……” “只是先说好,等你孝期过了再嫁人。” 先说好?是想讨顾白葭安心吧。 永昌侯一锤定音:“是你母亲非要知会你一声,你既然没意见,这件事就交给她去办了。” 顾蔓没有办法拒绝,只能顺水推舟:“蔓儿任凭母亲做主。” 顾夫人似乎是早就准备好这一天了,她动作极快,只花了半天功夫就从京城未娶的男子之中挑选出了好几个适婚青年来,侯爷有公务在身,她便找来了章姨娘与她一起核对,同时也把顾蔓叫过来听听她的意见。 所选的人大抵都是身家微薄,才貌稀缺的男子,顾夫人充分考虑了顾蔓自身的条件,对章姨娘晓以大义:“蔓儿这段时间的风评很差,脸上的伤还没好,就怕她嫁过去之后还是会受人欺负,所以我们尽量……哎,你看,这人就不会了。” 章姨娘语气较冷,瞥了一眼:“当然不会了,他又秃又瘸,家徒四壁,能有女子嫁给他就是万幸了。” 顾夫人脸色难看了几分,又拿起一张纸,问她,“这个怎么样?” 章姨娘看了一下,冷嘲热讽地说道:“好,蔓儿嫁过去之后肯定不会受欺负的。” 正当夫人高兴时,她冷冷说道:“这个人克妻,已经克死了三个。蔓儿嫁过去肯定会是第四个。” 顾夫人拉着脸:“以蔓儿的条件,不能再挑了。” 章姨娘道:“既然夫人自己有主意,何必叫婢妾过来?” 顾夫人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转过头看问顾蔓的意见:“蔓儿,你觉得如何?” “母亲做主就好。”顾蔓浅笑,她态度一直大大方方的,没有一般女儿家的羞涩,也不会主动要求。 顾夫人没有办法,只好挑了几张送过去让侯爷过目,却不料侯爷见了之后,反而将她痛骂了一顿:“蔓儿再不济也会嫁给这些人,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只因为她是如眉的女儿,就给她找这样的人?” 顾夫人委屈极了,“可蔓儿确实是庶女,总不能让她嫁的比葭儿还好吧?再者,她抢婚在先,下毒在后,如今又和上官清源不清不楚的,富家子弟谁肯要她?而且侯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脸上的伤至今未愈,一个正常的男人不会嫌弃她吗?” 侯爷也开始说不出话来,愣了半天,最后还是丢下一句:“那也不用如此委屈她。” 顾夫人极其委屈地将这件事告诉她的妹妹张夫人时,张夫人也思忖了半天,终于冒出了个好主意:“姐姐,我有办法。” “说吧。” “姐夫不是嫌弃你给她找的人家不好么?那咱就挑个家世好的,让他没话说。”张夫人的眼中升起一抹异样的光彩。 顾夫人的脸皱的跟抹布似的:“你确定这么做不会便宜了她?” “不会的。姐姐还不知道我说的是哪家,你若知道了,只怕也会说是个好主意呢。” “哦?”顾夫人的好奇心已经被她勾起来了,身子也朝着她的方向靠拢了些,“你说说看。” “贤王世子萧玄隐。” 顾夫人登时站起来就要走,拉长着脸道:“我帮你救出箐薇,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葭儿是嫡女,嫁给荣王世子,她一个庶女,你让我把她嫁给贤王世子?想都别想!” 张夫人立刻拉住她,不让她走,解释道:“姐姐,你先听我说完啊。贤王世子若真是个香饽饽,我家箐薇还没嫁人呢,怎么会让给顾蔓?” 听她这一说,顾夫人又冷静下来,“你继续说。” “众所周知,贤王世子双眼看不见,他性子执拗与贤王妃不对头,至今未娶,前不久妹妹刚得到消息,她进宫去求皇后做主为他赐婚。你想啊,你把顾蔓往上一推,世子若知道是贤王妃的主意,他能答应吗?” 顾夫人似乎明白了许多,“萧隐玄再不济也是贤王嫡子,自然看不上顾蔓的出身,再加上顾蔓又那么不济,被他推掉也是必然。但是侯爷那边,我便有了说辞,是吗?” 张夫人点点头:“可不是,这一下,侯爷并不会怪姐姐没有为顾蔓打算。而且世子那边不通过的话,姐姐大可随便找个人将她打发了,想必侯爷也不会再有意见,姐姐说呢?” “不错。”顾夫人一笑,面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似乎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来吧。” 张夫人眉头一拧:“姐姐是在怀疑妹妹我么?” “呵,你我姐妹从小一起长大,你肚子里有几斤几两,我会不知道?”能说出这个主意来的,绝对不会是她。她最担心的,自然是顾蔓那个臭丫头,自己想嫁给萧隐玄,如果她真当着侯爷的面提出来了,岂不是如了这臭丫头的意? 见她不信,张夫人也不再隐瞒,呵呵一笑,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姐姐的火眼金睛,这事儿还真不是我的主意。箐薇,你还不快出来。” 说话间,张箐薇穿着银霓红细云锦广绫合欢上衣,下配一条碧绿色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款款从粉红色的珠帘后面走出来。 第72章 圣旨赐婚 说话间,张箐薇穿着银霓红细云锦广绫合欢上衣,下配一条碧绿色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款款从粉红色的珠帘后面走出来。 顾夫人惊讶地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你出的主意?” 张箐薇面带浅笑:“是我啊,姨母似乎很吃惊。” 顾夫人更加不敢信了:“可你不是跟顾蔓关系一向挺好的。” “好归好,可不能被人当成傻子玩弄于鼓掌之间不是?”她不再笑了,面容有些严肃:“姨母可不知道吧,顾蔓这个人最近变化很大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又能说会道的,给表姐的荷花里面下槐花粉的事就是她挑唆我的。可到头来,我替她顶了罪,在荣王府的地牢里蹲了几天,她却躲在侯府大吃大喝,还趁机与上官清源勾搭上了。” 越说下去,越觉得气愤:“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弃萧祈玉,将目标转向上官清源,她可倒好,竟然趁人之危。以前利用我对付我表姐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要与我抢男人,她也不看看她那副德行,那个正常的男人敢要她?也亏得她还在我面前大言不惭,说上官清源一定会在姨母给她找到婆家之前上门提亲。” 张夫人也在一旁愤愤不平:“你这孩子,早就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和这些心术不正的人来往,你偏不听,如今可倒好,你名声坏了,你的婚事我这个做母亲的还得发愁。” 张箐薇无比懊悔。显然是在这段时间想通了。可她的一番话可把顾夫人给急坏了:上官清源要来提亲? 这、这怎么能行? 葭儿刚因为这事与他大吵了一架,若是听到这个消息,岂不会气得更厉害? 顾夫人年轻时也属于才色无双的女子,自然能够明白葭儿的脾气缘何而来。只对自己钟情的男人突然爱上了别人,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觉得难以接受的,就算她不喜欢那个男人。 何况葭儿与上官清源的情分并不低,上官清源又优秀如斯! 顾夫人想通之后立刻离去了,她却没有看到张夫人和张箐薇如释重负的样子。 张夫人见人走了。长长的舒了口气:“好在早有准备,我就知道我这个姐姐不是那么好诳的。” 张箐薇立刻亲昵地贴在张夫人身前,赞许道:“还是母亲最厉害,连姨母这种人精都能哄得住。” “那是自然。”张夫人的自得之情溢于言表,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甘:“你这臭丫头,就知道帮别人,好男人都被别人挑走了,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张箐薇对她母亲的话不屑一顾:“那还不是你当初要给姨母乱出主意,说要想办法杀了蔓儿,还私自行动被人家给查到了。我早跟你说过了,蔓儿近来的变化很大,你是没有看到她在荣王妃面前维护我的样子。” 不过她的神色也有些黯然:“其实她也早就警告过我了。让我不要针对顾白葭,这件事是我自找的。母亲,你以后也对人家的态度好点。” 张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刚刚这表现还不好吗?” 张箐薇顺势贴在她胸前,用脸蹭了蹭,嘻嘻地笑道:“我母亲最好了。” 顾夫人回到侯府之后,又细想了一番,觉得这事没有问题,便立刻找来侯爷商量此事。 “贤王世子?”侯爷对这个人选感到十分惊讶。虽然他不想亏待了顾蔓,却也不用如此高攀吧。 顾夫人赶紧道:“妾身是觉得,贤王世子人品足够好,家世么倒是我们侯府高攀了,蔓儿虽有不足,可他亦有缺陷,一个脸上有伤,一个眼瞎看不见,在一起之后也不会互相嫌弃,岂不是更好?” 侯爷被她这句说的有些心动,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当然明白男人的心思。哪个男人愿意整日对着一个丑陋的女子?如果贤王世子愿意答应的话,确实是一桩美事,日后他也不用担心蔓儿会被休弃。 可是,他会答应吗? 见侯爷不再怀疑自己的用心,顾夫人自然是高兴的,又道:“侯爷不必担忧,听说前不久贤王妃亲自去宫里求了皇后娘娘赐婚,但是苦于没有人选,如果蔓儿能被看中,侯府岂不光彩?” 侯爷见她说的有理,也点头应允了:“此事,恐怕还需要借助宫里那位的帮忙。” 俞贵妃与顾夫人、张夫人是嫡亲姐妹,这件事有了她的帮忙,事情进行得越来越顺利,皇后亲自召见贤王妃,与她说了这桩事,不过,没想到却得到了贤王妃的极力反对。 消息传到顾夫人耳朵里时,她不知道有多高兴,没想到从贤王妃这里就直接被拒绝了,那么她可以安心地找下一家了。 可没想到,消息传到了萧隐玄的耳朵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记得他上次直接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来,暗卫觉得这一次他的心情应该能好上许多吧,便将王妃拒绝皇后的话都转述出来,无非就是嫌弃顾蔓教养不好,出身不好,门第不高,风评太差……总之,没有一样是合她心思的。 未料,萧隐玄听完之后,面色一如往常的平静,只是抚着小黑的频率乱了,他侧着头,双眸无光,完全让人猜想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突然起身,抱着黑猫离去,临走前只丢下一句:“进宫。”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永昌侯顾肃之女顾蔓恭谨端敏,温良敦厚,朕躬闻之甚悦,今贤王世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顾蔓待宇闺中,与贤王世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贤王世子为世子妃。来年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突如其来的圣旨让永昌侯府所有人措手不及,尤其是顾夫人,圣旨宣读完了之后还没缓过神来:这是怎么回事?她是出现幻听了吗?巨在双弟。 顾蔓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遵从皇命接了旨意。想到对方是萧隐玄,好吧,她并不讨厌他。 公公走了之后,礼物雪片似的飞进了顾蔓的幽昙院,让她不堪其扰。 而顾夫人则气得在房间里捶足顿胸,恨不得将自己这张嘴撕了,为什么她还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圣旨就到了? 永昌侯则恰恰相反,喜得几天都睡不着觉,两个女儿都嫁进王府成为世子妃,他在朝中的声望也水涨船高,现在哪个国公王侯不高看他?他一高兴,自然就给顾夫人添置了许多物什作为犒赏,这一下,把顾夫人搞得更加郁闷了。 她简直要吐老血了她,要是知道顾蔓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她绝对不会提出这个破主意来,只可惜,圣旨以下,后悔也来不及了。 一心以为被人算计的她立刻查证此事,却听人说,贤王世子本来也十分不乐意这门亲事的,就连他进宫在皇上面前说的理由也是“既然俞贵妃和皇后娘娘都说好,那便应了吧,再等下去也不知要等多少年了。” 可众人纷纷传言,贤王世子肯答应婚事的原因只有一个:想气贤王妃,因为贤王妃极力反对。 赐婚之后,萧隐玄一直没有任何动作,让这个传言传的更加真实,得知他并不喜欢顾蔓,顾夫人也稍微放心了些。 得了,歪打正着,,虽然心里不甘心,可毕竟皇上圣旨也说了,来年再行嫁娶之礼,还有半年的时间,哼,顾蔓未必过得去这半年的坎! …… 却说荣王府世子妃小产一事在众人的查证之下,证实了是萧祈玉原先的侍女书香、书意两人所为,动机自然是很明显了:自从顾白葭来了之后,她们根本近不了世子的身,更别说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于是两人合谋在荷花中放了麝香,设计了顾白葭小产一事。 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她们,秉着绝不姑息养奸的公平、公正态度,荣王妃亲自下令将两人杖毙,又发落了从犯一干人等,世子妃身边的宝笙等人因为过失只扣了月俸。 这件事不了了之,本以为荣王府从此会风平浪静,却不料,荣王和王妃最疼爱的明月郡主突然病倒了。 宫里的御医轮番过来瞧病,却怎么也瞧不出端倪来,荣王府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不知是谁提议,立刻去请上官清源过来,毕竟上官清源可是大瀚国医学中的集大成者。然而,上官清源最为出名的并不是他登峰造极的医术,而是“见死不救”的称号! 荣王府的下人自然没能请动这尊菩萨,适逢顾白葭与上官清源绝交,又在那么多人面前重伤上官清源,一时间她也没辙了。想到那场纠纷的源头,于是,荣王府的人纷纷将主意打到顾蔓的身上来了。 第73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鸯在一旁看热闹 艳阳高照的天儿,太阳不遗余力地将所有的光和热洒下大地,即使屋子里放了冰块也不抵用,荣王府的人就是在这种天气下。 $........抬着几箱子的礼物来到了侯府,顾蔓的幽昙院。 最前面的人自然是荣王妃身边的常嬷嬷,见到顾蔓,她立刻吩咐人将礼物摆放好,又讨好地上前请安。“四小姐安好……” 她这么客气,顾蔓反而不习惯了,瞥了一眼几箱子的大礼,并不十分清楚她的来意,就算是送贺礼的,也不用这么大的手笔吧。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常嬷嬷先前得罪过她,顾蔓也不能将人往外面推,毕竟人家还是代表着整个荣王府。 “老奴是奉王妃的命令来给四小姐送贺礼,顺道求四小姐大发慈悲,救救明月郡主。”说着便跪下磕头。随着她一起来的人几个小丫鬟也忙跪在她的后面。 “老奴有眼不识泰山,上一次得罪了四小姐,四小姐大人大量千万莫要放在心上,不然,老奴就是万死都难赎其罪了。” 顾蔓慢吞吞坐下,吩咐疏清和小离:“嬷嬷一大把年纪了,又冒着暑气赶来,怎能让她跪着,你们快去扶她们起来。” 扶起之后,疏清和小离又搬来凳子让常嬷嬷坐下。常嬷嬷感激涕零,一个劲地夸她大方得体。顾蔓这段时间听多了这种恭维的话,自然没放在心上,只问道:“方才听嬷嬷说什么救明月郡主,这是怎么回事?” 常嬷嬷叹了口气,方才说道:“郡主是王爷、王妃最喜爱的女儿,也是世子最疼爱的妹妹,她生得十分漂亮。活泼可爱,身份高贵,简直是上天的宠儿。她大概就和四小姐一般大吧。” “然后呢?” “只可惜,她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渐渐失去了笑容,整日闷闷不乐。” 顾蔓疑惑,这与她的来意有什么关系? 刚这么想,就听得常嬷嬷继续说道:“四小姐别嫌老奴啰嗦,这些话都是王妃让说的,王妃的心思老奴也琢磨不透,恐怕只有四小姐这样聪慧的人儿才能明白其中的寓意了。” 顾蔓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常嬷嬷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又道:“郡主近来突然得了怪病,茶不思饭不想,整天躲在房里睡觉,整个人消瘦得厉害。宫里的御医也找不出原因来,他们说,如果再这么下去,郡主活不过三日。王爷和王妃没有办法,派人去请上官神医。可他怎么也不肯出诊。”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常嬷嬷神色淡然,似乎胸有成竹,“王妃让老奴过来是希望四小姐能够说动上官神医,让他为郡主医治。” 顾蔓呵呵地笑:“王妃找错人了,我与上官清源并不熟,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不,四小姐一定可以的,以前四小姐还不是请动他为世子解过毒,这一次也一定行。王妃还说,在荣王府静候四小姐的佳音,老奴的任务完成了,最近天气炎热,四小姐保重,老奴告辞了。” 说完,带着那一群人迅速撤退,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若不是东西都摆在屋子里,她们恐怕都以为刚刚的一幕都是幻觉。 小离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不满地嘟囔道:“小姐,她们太过分了,求人也不是这种态度啊。” 疏清一脸谨慎地说道:“小姐,她们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阴谋肯定有的,不然她们不会如此笃定我会帮她们去请上官清源。”简直是开玩笑嘛,她和上官清源一见面不互掐就行了,还让他出诊看病? 以前女配能请的动他,是因为对萧祈玉有情,可她与明月郡主根本没有交情啊。 小离也在一旁分析道:“小姐,这件事儿咱们别管了,世子妃与上官清源那么好的关系,她们不去找她,反而来找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蓦地听她提起顾白葭来,顾蔓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吵架的情形,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立刻吩咐小离:“找人去荣王府打听一下,明月郡主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小姐,你还真要管啊?”小离不满意地嘟着嘴,却还是听话去了。 如果她的猜想没错的话,那么这件事她便不得不管了。 …… 外面的天依旧炎热无比,走在地面上,活像呆在一个大蒸笼里,几乎快要被烤熟了。 疏清红着脸满头大汗敲开了上官清源的宅子,开门的是个傲慢的小厮,他不耐烦地说道:“敲什么敲,谷主不见客,走吧。” 说罢便要关门,只是,门还没合上,一只细白柔嫩的手挡住了他,“第一,我不是客,第二,我也不想见他,我只跟他说几句话就走。” 小厮自然记得她,有些吃惊:“你是永昌侯府的四小姐?” 顾蔓点头:“我是顾白葭的妹妹。” 顾白葭这个名字果然好用,小厮不仅没有阻拦,反而非常客气地将她进了请来,还轻声细语叮嘱:“谷主最近心情不好,四小姐多担待些。” 说着,将她带到了一间干净的院子,自己却逃命似的跑了。 还没走进去,突然从门口飞出来一直酒杯,顾蔓立刻让开,只听得“砰”的一声,酒杯深深嵌进了后面的墙壁上。 同时,屋子里传来一声怒喝:“滚。” “我说完几句话就滚,听不听是你的事。”里面没了动静,顾蔓便道:“顾白葭性命危矣,你管不管?” “关我何事?”明显是在赌气。 顾蔓笑了一下,抬脚进去,只见他斜卧在紫玉竹做成的凉榻上,侧着半边脸,缠满白纱的手上拎着个酒壶,正在往口里倒酒。屋子里没有准备冰块,有些炎热,他身下的被褥都被打湿了,他仿佛没有感觉到似的。 屋子里还放着不少横七竖八的酒坛子,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喝了多少酒。 “你手上的伤口裂开了。”顾蔓见白纱之上有血溢出来,便好心提醒,哪知他道:“你若没要紧事就赶紧滚。” 顾蔓叹了口气:“那我就直说了,明月郡主你知道吧?应该是知道的,她是萧祈玉的亲妹妹,也一直喜欢你,不过这一次她生命垂危,正等着你去救命。” 他的手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清冽的白酒一如水一样直接倒进口中,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屑。 “其实你知道的,她不是得了怪病,而是被人下了毒,至于是什么毒,是什么人给她下的毒,你都很清楚。可你就是不想救她,对吗?”虽然是问句,但她说得笃定。 这一回,他的手完全停了下来,也转过身子来,似乎是醉了,动作不是很利索,翻身的时候还差点从竹榻上掉下来。顾蔓下意识准备扶他,但见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便没动。 “你想说什么?”动作不利索,可他的头脑却是清晰,将她的话完全听进去了。 顾蔓稍有欣慰,继续道:“去救人吧,顾白葭的伎俩是瞒不过荣王妃的,如果明月郡主真的出事了,荣王妃也不会放过她。” 他迷蒙着眼睛,瞥着她,仿佛在听一个很好笑的故事,“荣王府的故事虽然乏味,可你还是成功的勾起了我的兴趣,继续说下去。” “既然要说下去,恐怕得从顾白葭小产的事说起了。”顾蔓不能常去荣王府,对这件事并不太熟悉,也不知道最后是怎样定论凶手人选的,但她却知道,那两个侍婢绝对不是真凶。巨史吐号。 “我记得顾白葭身边的宝笙曾说过一句话,那几天,荷花枯萎得特别快,所以需要经常更换,而从发现顾白葭怀孕到小产时间不过一个月,所以她房间的荷花里的麝香必定是常有的,世子身边的两个侍婢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天天关注着宝笙何时换花,又能在她换之前将麝香准备好?” 如此耗费心力又不能被人发现的事,必然需要大量的人手作为掩护。两个低等侍婢是不可能完成的。 还有,当初荣王妃想让张箐薇顶罪,很明显,她要保护的人绝对不可能会是两个侍婢这么简单。 “再者,两个侍婢若真有这么聪明,不会到现在都只是侍婢。”敢下药打掉世子妃的孩子,难道就没有胆量爬上世子的床? 这些问题,她都能想明白,难道萧祈玉、顾白葭和上官清源看不出来?可事情最终是什么结果?两个侍婢被处置了,萧祈玉和顾白葭一句话没说,反而,顾白葭将责任推到了上官清源的身上,认为是他来晚了而导致胎儿横死腹中,从而与他决裂。 顾白葭可是孩子的母亲,难道她真能容忍自己的孩子死得不明不白?所以,她最近的表现不过是迷惑别人,为了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 她的目的现在已经很明确了,她与上官清源决裂不久,明月郡主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而上官清源见死不救,荣王府的人自然不能相求顾白葭让她找上官清源救命。 所以,顾蔓得出的结论是:害得顾白葭小产的真凶就是明月郡主,而明月郡主现在的病因也是由于顾白葭的报复! 第74章 心悸,疑似告白 屋子里闷热得厉害,才说了几句话,顾蔓全身汗嗒嗒的,屋里浓重的酒味熏得她也似喝醉了酒一样。 有些发晕,是啊,若不是发晕,怎么会看到上官清源爬下竹榻,慢慢朝她走过来? 他只穿着一件雪白的单衣,从榻上下来,胸前露出了大片红玉般的肌肤,但他根本没管,只是踉跄着步子过来。 晃啊晃啊,顾蔓看着那片春色不断在自己眼前晃悠,感觉鼻血都要冒出来了,脸颊热得发烫,偏偏那人没知觉似的,一边走着,还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红得诱人的唇。 浑身更是烧得厉害,顾蔓立刻用手挡住眼睛。又假装揉了揉鼻子,又赶紧以手当扇,凉风扑在脸上,整个人也清醒了些,她在心里默念着:嗯,一定是晒的,这天气真是太热了。 可脑海中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告诉她:难怪明月郡主因爱生恨,要给自己的亲嫂子下药,这男人的确是个祸害。可惜啊,他只爱顾白葭一个人。 “所以。你是来做说客的?荣王妃给了你什么好处?”上官清源在她前面三尺远的地方站住,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一句话如冰冷的水将顾蔓浇得透心凉,她冷笑道:“是啊,荣王妃给了我无数珠宝,让我劝你保住她女儿的命。我收了人家的好处,总不能不帮人家做事吧?不过你大可不必理我啊,然后看看到最后丢掉性命的人会是我还是顾白葭。”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要提醒你,荣王府现在当家做主的人是荣王和荣王妃,顾白葭再聪明,现在也是住在他人的屋檐之下。萧祈玉若是知道自己的妹妹亲手害死了他未出世的孩子,就算他愿意为孩子报仇,可他一旦知道是顾白葭动的手,难保他心中纯洁无暇的形象不会破灭掉,到时候,顾白葭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他只是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顾蔓,你可真够令人刮目相看的。” “那你是以前有眼无珠,没看出来我一直都这么聪明。”顾蔓白了他一眼:“我能看出来的事,荣王妃一定也能看出来。所以明月郡主再该死,也不能现在死。上官清源,我想你已经很清楚该怎么做了。” 上官清源幽幽地叹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早就劝过她,报仇不急于一时,她不听。孩子的死给她打击真的很大,她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凶暴残忍。说什么都不肯听。”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该走了,对了,外面太阳大,出门之前记得带伞,还有将你手上的伤重新包扎一下。”顾蔓嘴角含笑,准备离去。 “谢谢你。” 咦,她是出现幻听了吗? 顾蔓好奇地回过头来,却见那人别扭地将脸瞥到了一边,她突然就笑了,还是头一次觉得上官清源也有可爱的一面。“彼此彼此吧,你也帮过我几次,上次在荣王府面前,还为我挡过剑。” 说来,她脸上的伤----也是到了那天他和顾白葭吵架的时候她才明白,顾白葭后来根本没求过他,治好她的脸,是他自己的主意。 这是不是说明,两人真的化敌为友了? 说实话,看到他为情所伤的样子,顾蔓其实挺同情他的。作为爱而不得,却优秀如斯的男配,确实够让人心疼。 顾白葭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立刻将她所有的想法打散。 “顾蔓,我还得警告你,如果你敢对小白怎么样,我绝不会放过你。” 顾蔓继续翻白眼,该死,她怎么会同情这种人啊。简直是吃饱了撑得。“是啊,小白小白,你再不去救她,你的小白不用我拿她怎样,她也会没命的。” 从院子里出来,外面的热气丝毫未散,仿佛比先前还要更热一些,疏清忙将油纸伞移到她的前面,主仆二人挤在同一柄伞下头顶骄阳往回走。 刚出了这座宅子,一双黑色金线绣云纹的靴子出现在他们面前,疏清立刻将伞抬高,看到的却是一只漂亮的手,五指温良如玉,骨节分明,正执着一柄青墨色的油纸伞立在阴凉下。 站在眼前的是个高大的男人,身穿一袭白色金线绣祥云图案的锦袍,白色的腰带上坠着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顾蔓稍微抬眼,便认出了他,不禁叫了出来:“贤王世子。” 疏清一听到是他,立刻低下头不再打量,低声道:“小姐,那奴婢先回去了。” 顾蔓还没答应,疏清便自作主张跑开了,而且还拿走了伞,最为关键的,疏清还独自一人享用了她的马车。 “疏清……”话还没说完,便觉头上一块阴凉,头顶的天空也变成了青墨色,她有些无语地看着萧隐玄,一时尴尬,不知从何说起。 若是像平常一样,她倒还能淡定自如地和他打声招呼,可突然有了婚约在身,反而不好意思说话了。 “外面热,马车就在附近,走吧。”顾蔓无奈,只好跟他撑着同一把伞慢慢朝马车走去。他眼睛虽然看不见,可听觉却灵敏,总是等到她挪动步子才抬脚,那柄伞始终稳稳当当地横在两人中间,阳光竟然一点都没能透进来。 马车就停下宅子旁边的竹林下面,外面看上去十分简单,可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分为前后两个车厢,里间安放着一张青玉榻,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雪狐皮,外面有一张紫檀木折枝梅花小几,上面放着几碟冒着热气的糕点,还有一套茶具,紫砂壶里的茶正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旁边则有一个盛了冰块的木桶,里面的冰块才刚开始融化,可整个车厢却是凉爽如秋。 融化的冰水被倒在另一个小铜盆里,里面浸着一大串紫玉似的葡萄,颗颗晶莹饱满,看上去就觉得嘴里酸水直冒。 “坐。”说完,自己绕过小几,蹲在地上,将手伸进铜盆里,一个一个认真清洗着葡萄,白玉似的手很快便红得透明,与紫色相得益彰,顾蔓想起他眼睛看不见,立刻道:“我来吧。”巨史纵巴。 “不用。”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顾蔓索性大方一些,坐下来,拣出两个杯子,拎起茶壶倒茶,将茶杯推到他面前时,他正好回来,装着葡萄的碟子自然放到了她面前,然后坐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没有丝毫的停顿,看着他微微侧开的脸,顾蔓在心里想着:她怎么觉得眼瞎的人是她呢。要不是他双眼漆黑无光,谁敢说眼前这人是个瞎子,她绝对不信。 “怎么不吃?” “哦……”顾蔓回过神来,一粒葡萄已经送到了唇边,沁凉的感觉充满了诱惑,紫葡萄上面还有一滴晶莹的水珠,透过水珠,还能看到表面一层透明的紫皮以及里面肥厚的肉质,诱惑力瞬间翻倍。 顾蔓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慌忙移开脸,脸上似乎比在上官清源的屋子里还要烫,声音低的差点连自己都听不清楚:“谢谢,不用了。” 快速扯下一粒葡萄塞进嘴里,酸酸甜甜冰凉透心的感觉瞬间挑动了味蕾,嘴里酸水跐溜只往上冒,与葡萄汁液混合在一起,爽极了。 “你似乎很不习惯。”萧隐玄自然地将手收回来。 “呃……”顾蔓吐出籽,抬头看着他。 自然不习惯啊,突然和一个并不熟识的人成了未婚夫妻,还在同一空间里面对面地坐着喝茶吃东西,搁在谁的身上谁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圣旨已经下了,你知道违抗圣旨的代价。”说完,下意识地侧着脸。只是,在顾蔓的角度看来,刚好看到他那有些发红的耳朵。 他这是……害羞了? 顾蔓在心里偷笑,嘴上却是说道:“自然,我没那么傻。” “那就好。”耳垂的颜色更加粉嫩了。“你没话对我说?” 顾蔓再次愣了一下,难道这就是他来找她的目的?不过,她正好有一件事要问他。 这段时间,夫人所做的一切,她都知道,包括在御史府里发生的,张箐薇也全都让人悄悄送信过来告诉了她,不过,唯一没说的是,她和张夫人为何要提议顾夫人让萧隐玄娶她。 她也知道,贤王妃是极力反对她的,因为她初入贤王府就让贤王妃对她十分不满,可最后同意的人却是萧隐玄。 “为什么是我?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庶女,还曾做过许多……呃,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这段时间几乎所有人对我的评价都很差,萧祈玉、上官清源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都恨不得杀了我。而且,前一段时间,我的脸……” “我是个瞎子。”他语气淡淡,丝毫不见起伏。顾蔓正在疑心:难道真是因为“夕阳西下,你丑,没事,我瞎”? 然而,紧接着,她听到他略带磁性的声音在马车里响起,如一缕清风,瞬间吹散了她身上所有的燥热,却唯独留下心里的悸动。 “可我心不瞎。” 第75章 气死人不偿命,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夜间凉爽了许多,顾蔓让人将软榻抬进院子里,晚上便倚在榻上抬头数着天空上的星星,疏清和小离两人分散在她的左右。心不在焉地为她打着扇子。 两人时不时地来个眼神交流,嘴角却勾着同种意味的笑,半晌,小离终于耐不住好奇,开了口:“小姐啊,你今天是不是很开心啊?” 开心? 有一点吧! 夜间的星空美不胜收,星星如同闪亮的钻石镶嵌在夜空中,银河在凉风的微微扇动下,仿佛在流动,神秘又如此美好,让人忍不住想窥探其中的奥秘,却又不愿意破坏这份美感。 没有得到回答,小离瘪着嘴,不甘心地继续问:“小姐,世子今天和你说什么了?你是晚上才回的哦。” 小离和疏清也是见她最近变得随和亲切了许多才敢这么和她开玩笑,若是以前那个小姐。恐怕她们躲都来不及呢。 顾蔓没好气地白了这个八卦的丫鬟一眼:“晚上凉爽。” 又不会让人看到! 关于这一点,她不得不赞扬萧隐玄的细心体贴,她现在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不管是萧祈玉婚礼上的抢婚,还是上官清源在荣王府顾白葭面前亲口承认喜欢她,又或者是皇上亲自将她赐婚给了萧隐玄,能够同时与这三个绝世绝色男子扯上关系,嫉恨她的人一人拔一根汗毛都能将她压死了。 所以眼下,能少些麻烦就不要制造麻烦。 好在她还有丧期在身,不必经常出门。亦不必应付那些暗藏刀光剑影的豪门宴会,这大大减少了她的曝光率以及可能找来的麻烦。 “我才不信。”小离细声嘟囔道:“难道世子没跟你说那些戏文上的话,什么‘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顾蔓伸手在她额上狠狠地点了一下,故作恼怒状:“好大胆的丫头,我看你是思春了吧?疏清,你还记不记得先前王姨娘院子里的那个护卫叫什么?” “哎呀小姐,我才没有。”一着急。连“奴婢”都忘了说。“他又呆又傻,我才瞧不上他。” 说着,脸却红了,本来是看不见的,可她做贼心虚地将脸别到一边,反叫顾蔓和疏清抓住了把柄。 疏清捂着嘴在一旁偷笑。“小姐,你看看她,还不承认呢,脸都红着这样了,小离居然也有害臊的时候。” 顾蔓也笑:“是啊,真是难得,看来真和那个护卫有关。改天等我腻烦了这丫头,立刻禀告侯爷和夫人,让他们将你撵出府去,看你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哎呀,小姐,你就知道欺负我!”小离羞得直跺脚,跑进屋子里去了。顾蔓和疏清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便收到荣王府的消息,这一次来的还是常嬷嬷。她满脸春风地走进来,看上去十分高兴,“四小姐安好,多亏了四小姐说服上官神医,我家郡主才能痊愈。王爷和王妃感念四小姐的恩情,准备了酒宴答谢四小姐,四小姐收拾一番便跟老奴一起去吧。” 顾蔓笑着回绝:“救死扶伤是大夫的职责,上官清源能去救人,说起来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麻烦嬷嬷回禀王爷和王妃,他们的盛情顾蔓记在心里,但我有丧期在身,不宜出门,还望他们见谅,另外,郡主的病已经好了,还得麻烦嬷嬷派人将这些东西取回去。 ” 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自然懂的,先前是常嬷嬷走得太急,她连拒绝的话都没能说出口,现在能说清楚最好,那个荣王妃一看就是精明的主儿,她并不想与她有太多的交集。 哪知,常嬷嬷笑着回道:“四小姐太客气了,王妃早就知道四小姐会这么说,这不,王妃说了,改天等郡主的身子好些了,便亲自带着郡主登门道谢,到时候四小姐可不能不给王妃面子哦。” 说完,又如上次一样,完全不顾别人的想法,扬长而去。 若不是看着她一脸笑意,只会让人觉得她是来下战帖的! 罢了,大概荣王妃我行我素惯了。 顾蔓不再理会。 哪知,荣王妃当真说到做到,在三天之后带着明月郡主来了。 若是以前,荣王妃亲自拜访,顾夫人肯定会热情澎湃,热烈欢迎的,但自从顾白葭嫁去王府,受到荣王妃的处处刁难后,顾夫人的热情渐渐消失殆尽,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只是带着章姨娘做了个样子,给她请安。 不过,她并么有错过荣王妃笑意盈盈的样子。 荣王妃也并不想见她,只随意道声起吧,便带着人从大厅扬长而过,直接去了顾蔓的幽昙院。 “哼。”顾夫人算是发现了,自打巴结上荣王妃后,顾蔓的运势特别好。此刻,两人指不定在商量怎么对付葭儿。 想到这儿,顾夫人的心里满是怒火,她的葭儿前不久才没了孩子,现在整日以泪洗面,凭什么顾蔓能够如此春风得意? 她不过是个卑贱女人生下来的低贱庶女! 凭什么荣王妃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还笑得如此灿烂? 难道葭儿没了的,不是她的亲孙子么? 章姨娘并不太乐意看到顾夫人这幅嫉恨的嘴脸,随便扯个理由便回自己的兰心院研究香料去了。 留下顾夫人站在原地恨得咬牙。 荣王妃今日穿着一件金罗蹙鸾华服,一身华丽耀眼的珠宝使的她整个人熠熠生辉,往顾蔓的屋子里一站,整个屋子顿时明亮了不少。她的脸色看上去极好,虽然今天天气不热,一路分花拂柳地过来,此刻脸颊微红,看上去竟然带着少女的娇俏,不过那双老气横秋的眼睛却是泄露了她的年龄。 明月郡主跟在她的身后,踩着莲花小碎步进来,她上着五彩刻丝石青银鼠小褂,下穿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粉红色腰带上缀满了黄豆大小的白珍珠,右侧还斜挂着一排金线流苏,随着她柳腰款摆,流苏轻微摆动,折射出动人的弧线,金光闪耀,更加引人注目。 她与荣王妃相貌有五分相似,不过眉宇间多了一丝韧性,芙蓉如面柳如眉,只是看上去不如荣王妃端庄老练。 当看到屋子里并没有她想象中奢华后,鄙夷的神色顿时出现在了脸上,她有些不屑地看着顾蔓,坐下之前,都要让丫鬟帮她换张新坐垫。 跟在荣王妃和郡主身后的丫鬟婆子也一齐涌进屋子,原本宽敞明亮的地方瞬间变得狭小,她立刻娇声说道:“你们都出去,挤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下人们立刻散开,寻找阴凉庇身之所。 “喂,说你呢,你也出去。” 疏清正托着两杯热茶走过来,冷不丁被她一吼,手中的托盘差点掉了。她赶紧扶好,道:“奴婢是来给王妃和郡主奉茶的。” 明月郡主根本不买账,纤纤素手朝着顾蔓的方向一指:“出去,不是还有她吗?” 疏清忍着怒气解释,“她是……”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打断:“不要让本郡主重申第三次。” “疏清,你先下去吧。”顾蔓站起来,接过她手中的托盘,将茶杯一一放在两人面前。 荣王妃也看不下去了,喝道:“月儿,不要胡闹,母妃在家时是怎么跟你说的,她是你救命恩人。” “哼。”她红唇一嘟,将小脸瞥向旁边:“谁要她多管闲事了,清源哥哥才不会不管我。” 顾蔓听得心里直摇头,这么可爱的郡主,若只是刁难任性倒也罢了。可偏偏如此小的年纪就心肠歹毒,连孕妇胎儿都不放过。 荣王妃无奈,只能用眼神示意,让她懂事些。 明月郡主根本不听,蹭的站起来,她比顾蔓还要矮上几分,可偏偏要昂着脸,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本郡主告诉你,别以为让我母妃对你另眼相看,你就能在荣王府里肆无忌惮。还有,不管是我哥哥,玄哥哥,还是清源哥哥,你最好离他们远一些,否则,本郡主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月儿!”荣王妃重喝以示警告,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圈在怀里,可明月郡主一个劲地挣脱着,杏眼睁得老大,瞪着顾蔓,还一直捏着粉拳跃跃欲试,证明她所言非虚。 “月儿不懂事,蔓儿啊,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荣王妃面色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骨子里反而透着一种骄傲,“不过,月儿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当初是你死活要嫁给玉儿,本王妃刚刚允了你,上官清源便当着众人的面亲口说喜欢你,而玄儿也让皇上下旨赐婚。蔓儿,做人可要知足,尤其是女人,否则,一旦被其他女人妒恨上了,下场只会很惨的。” 顾蔓微微一笑:“多谢荣王妃提醒,顾蔓晓得了。” 荣王妃见她态度不温不火,又问道:“玄儿虽好,毕竟是个瞎子,贤王府也远远比不上我们荣王府,同样是世子妃,可地位,荣华,权势,全都不一样,你确定你考虑好了?” “圣意不可违,王妃厚爱,顾蔓心领了。若再改变主意,光是违抗圣旨这一条,顾蔓便死罪难逃了。”巨史叼扛。 荣王妃见她软硬不吃,也确实怒了,“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荣王妃是何等人物,敬的酒,顾蔓自然吃不起。至于罚酒么,顾蔓自认问心无愧,并无愧对王妃的地方,若王妃要罚,恐怕还得给出个理由来。”顾蔓慢里斯条的回答,只不过,简单的几句话,却将荣王妃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第76章 萧祈玉vs萧隐玄 荣王妃走后,顾蔓开始思考她临走前说的话。 她不愿意与荣王妃深交,所以唯有将她气走,可没想到。荣王妃是已经修炼成人精的人,怎么会看不透她的小心思,不仅不生气,最后反而眯着眼笑道:“你会向本王妃妥协的,本王妃在荣王府等着你。” 荣王妃为人十分自信,而且顾蔓知道,她并不是盲目自信,所以心里反而有一丝担忧:难道荣王妃又在无形中给她下套了? 还有那个明月郡主,完全是不讲理的主啊! 现在担心也似乎是多余的,想到这儿,又瞬间释然了。 不过,就在荣王妃离开的第二天,她突然就明白了荣王妃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顾白葭要回来了! 虽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顾白葭在荣王府可谓是诸事不顺,荣王妃也瞧不惯她。听说她要回娘家小住,简直巴不得她不要回来了。萧祈玉也没有意见,当然陪着顾白葭一起回来省亲的。 两人一来,顾夫人的气焰明显高涨,再也不是先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支配着府里的下人忙上忙下,真恨不得将侯府里所有的东西都塞给自己的女儿。顾白葭前一段时间伤了身子,补品一直少不了,库房里所有的供给都是先供应给她。还好侯府里的主子不多,顾蔓也没有什么意见。只要人不犯她就行。 然而,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麻烦要来,是怎么都不能避免的。 顾白葭住进侯府的第三天,顾夫人便派人将顾蔓叫了过来,说是要让两姐妹冰释前嫌。 顾白葭今天的气色不错,她亦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头上梳着简单的妇人髻。也没带任何装饰,却给人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纯感,平时浓妆淡抹的样子反而还不如现在好看。 尤其是近段时间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脸颊上的肉都凹了下去,下巴尖尖的,仿佛一低头就能自刎。 见到顾蔓来时也与从前一般热情,立刻站起来想去拉她的手,只是顾蔓实在没办法对一个差点杀了自己的人示好,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顾白葭伸出来的手自然有些尴尬。 “蔓儿,快坐下。你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姐妹俩有什么误会的话。也能说清楚。”顾夫人也反常地招呼着她。 顾蔓脸上挂着疏离的笑:“母亲说得哪里话,我们怎么可能有误会?若没有别的事的话……” “妹妹是不愿意原谅姐姐了?那天是我的错,一时冲动差点伤了妹妹,事后我清醒了许多,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所说的话是多么过分,回来之后父亲、母亲也已经狠狠地批评过我,若妹妹还不给面子的话,便是伤了姐姐的心了。”顾白葭一副弦泫欲泣的样子。 “世子妃真正对不起的人不是我。那天我毫发无伤,也丝毫没将世子妃的话放在心上,这些话要说也不该对我说。世子妃似乎找错人了。” 哪知,顾白葭就是认定了她,也不让她离开,“妹妹,你看你现在连声姐姐都不肯叫我了。还是说,你即将成为贤王世子妃,你也希望日后我能这么叫你?” 顾蔓拧眉,顾白葭是在暗指她自抬身份,“自然不是了,自从姐姐成了世子妃之后,蔓儿一直都是这么叫的,虽然我们是亲姐妹,但礼数不能少,总不能让外人以为我们侯府的姑娘连规矩都不懂吧。” “可这里并没有外人,不是吗?”不得不说,顾白葭也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顾蔓浅浅一笑,光华自绽。“姐姐说的是,姐姐还有什么吩咐么?” “妹妹太客气了。”她笑得有些凄楚:“妹妹是知道的,先前我与上官,不,是上官清源,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么好,可是那天,姐姐一时冲动伤了他,本想找个机会向他道歉,可是他已经不理我了。 ” 她低下了高贵的头颅,神色凄然,仿佛为往日的行为后悔不已,美丽的面庞上光彩渐渐黯淡下去,让看者为之动容。 若顾蔓是个男人,看到她这个样子,肯定热血冲头,立马拍着胸脯给她保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让她开心起来,可惜,她是个女人,还是能够看透白莲花本质的女人。巨投史技。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姐姐若真有心道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上官神医也不会为难你的。”末了,还加了一句:“姐姐这些话对我说着实没有意义,我与他并不熟,也帮不了你转达。” 她实在不想和她浪费时间下去了,说完之后转身就走。顾白葭似乎还想与她说话,继续拉着她的袖子,顾蔓转身,道:“妹妹就不打扰姐姐和母亲寒暄了,请姐姐放手。” “妹妹……” 扳开她的手,正准备走,突然听到顾白葭的急促的尖叫声:“啊----” 顾蔓即刻回头,顾白葭整个人脚底一滑,直直朝着地面摔去,电光火石间,后面又传来男人的暴怒声:“顾蔓!” 还没来得及反应,白衣男子宛如一阵风直接冲了进来,他动作奇快,快得时间仿佛都为了静止了一般,在顾白葭落地之前,双手一捞,直接将人抱进了怀里,与此同时,另一手一扬,一道疾风从衣袖中甩出。 “啪----”撞到门框上,骨骼断裂的声音明显传来,淬不及防,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顾蔓捂着无力垂下的右臂,气得眼眶发红。 她不怕勾心斗角,也不怕阴谋算计,最怕的就是遇到上官清源还有萧祈玉这种蛮不讲理的人。只因为顾白葭是他们的爱人,便可以无条件相信她,从而伤害到别人么? 顾白葭惊魂甫定,吓得直喘气,萧祈玉立刻伸手替她顺气,可那双阴骛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顾蔓。 这是第几次了? 然而,还不待他出手,顾白葭立刻反抱住他的手臂,大叫道:“玉郎,你怎么可以伤了妹妹?不关她的事啊!” 又忙跑过来想检查顾蔓的伤势,可惜,她没能如愿。 见她过来,顾蔓立刻警戒起来,退到了门外,而萧祈玉也一把扯住了顾白葭,不让她靠近,还斥责她的善良:“葭儿,为这种人求情有意思吗?屡教不改,我今天必须杀了她。” “玉郎,你别这样。”顾白葭一如平常,拼命地护着顾蔓,她两臂展开挡在他的面前,不让他有机会过去,嘴里还说道:“妹妹也不是故意的。” 萧祈玉一指白玉石地板上面的一丛青苔,挤出一丝冷笑:“你还说她不是故意的?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葭儿,别自欺欺人了。” 湿漉漉的青苔已经被人踩扁了,在光洁的地面上留下一长条水渍,很显然,顾白葭方才是踩上这个才险些摔倒的,而萧祈玉正好看见的是,顾蔓推了她一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顾蔓,他自然不会放过她。 看到青苔的时候,顾白葭显然也很震惊,然而,就在她愣神的当口,萧祈玉已经直接绕过了她走到门口,他满身煞气,抬起手掌,直逼顾蔓。 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次很显然是顾夫人和顾白葭算计好的,顾蔓无话可说。 只是,就在他这一掌即将落到她的头顶时,永昌侯赶回来了。 “住手!”虽然不了解情况,但知晓即将被人一掌劈死的女儿可是未来的贤王世子妃啊,永昌侯得阻止。 可萧祈玉也是一副我行我素的德行,即使听到岳父的话,也完全没有住手的意思。 “砰!” 掌风波及之处,花木尽数折断,木石炸开成为粉末,洋洋洒洒落下。 脑浆迸裂,血花四溅的情形并没有发生,顾蔓明显感觉到,在掌风过来之际,一只大手缠上了她的腰,但很快改为捂住她的耳朵,最后落在她头顶上,宽大的绣袍则为她挡去了所有的灰尘。 如此贴心,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了。 头一次被人如此护住,委屈仿佛比先前还来得强烈,眼泪再次汹涌而出,顾蔓终于矫情了一回,想伸手反搂住他的腰,却因为疼痛不得不作罢。 “哪里痛了?”平稳的声音里带有一丝没藏住的紧张。 抬头对上那双根本折射不出任何光线的眼睛,顾蔓心里却温暖如春。 看到顾白葭身边有萧祈玉、上官清源拼死护她,不顾一切地相信她,顾蔓不是不羡慕,她也曾奢想过有一天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她能将自己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事都吐露给他。如今梦境成真,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幸运的是,即使她不说,萧隐玄也会懂。 烟雾散去之后,萧祈玉很不满地看着打断他的人,眼里既惊讶又怀疑,却唯独没有歉意。 “若我没记错,蔓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也是你的堂嫂,萧祈玉,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未料,萧隐玄先发制人。 “堂兄来的正好,”萧祈玉怒指着被他护在身后的顾蔓,道:“如此恶妇,简直天理不容,堂兄应该尽早一封休书休了她。” 永昌侯面色微变:这个女婿,气焰太盛了,似乎忘了这里是永昌侯府而并不是他的王府。 萧隐玄听了他的话之后只是笑:“休书?” “对,”萧祈玉一脸杀气,望着他身后的人,“她三番四次想陷害葭儿,若不是被我及时发现,她早就得手了。这种恶毒的女人根本不配存活,堂兄一封休书之后,我立马杀了她。” 萧隐玄依旧在笑,根本没受到他任何影响,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来:“休书没有,不过我可以送你两个字,休----想!” 第77章 断手 萧隐玄依旧在笑,根本没受到他任何影响,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来:“休书没有。不过我可以送你两个字,休----想!” “噗----”一没留神,就笑喷了,可因为动作起伏太多,牵扯到手上的伤口,顾蔓又疼得直嘶声抽气。 萧隐玄连连皱眉,立刻扶着她往回走,可萧祈玉怎么甘心放顾蔓离开,纵身一跃,拦在他们前头。“堂兄,你莫要一意孤行,我是为你好。” “伤了她也算?”他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地意味:“等我有空,我一定好好招待堂弟一番。” “你冥顽不灵!” “冥顽不灵的人是你。” 眼瞅着两个男人要在院子里掐架了,永昌侯立刻发挥东道主的作用,拦在两人之间:“两位世子切勿动怒,有话好说。” 顾夫人也过来劝:“都是一家人。千万别伤了和气。” “既然堂兄今天执意要护着她,就替她给葭儿一个交代。”萧祈玉分毫不让。 “忍得住吗?”萧隐玄低头轻声问顾蔓。 “嗯。”可手却不自然地抓紧了他的袖子,她的事还是想自己解决。“我……” 但萧隐玄显然是会错了意,“我会速战速决。” 见他态度坚决,顾蔓也头一次产生了依赖人的想法,乖乖地闭上嘴巴,抬头看着他。 “顾夫人,请你将当时的情形叙述一遍。”他下巴微抬,挺起一道坚毅的弧线,从顾蔓的角度看来。煞是好看。突然的,心里竟然有些感激顾夫人了,如果不是她,顾蔓恐怕不会如此关注萧隐玄,自然也不会发现他的好。 “葭儿想留蔓儿,可蔓儿不愿意,便推了她一把,葭儿脚下一滑。便摔倒了,不过幸好被荣王世子看到,扶住了她。事后大家才发现,葭儿的脚底下有一块青苔。”顾夫人简明扼要地说道。当然,话虽然简单,可道理却全在顾白葭那边。 永昌侯拧起两道剑眉,不悦地看着顾蔓,以教训的口吻说道:“蔓儿,葭儿是你的姐姐,而且她身子刚刚好转一些,若是摔倒了岂不严重?” 顾白葭亦是衣服柔弱的样子,“父亲。别怪蔓儿了,是我自己不小心踩到了青苔,这件事与她没有关心的。” 顾夫人则一脸正气地说道:“葭儿,若不是她推你,你怎么会踩上那团青苔,而且屋子里好端端地怎么会出现青苔?” 说完,瞥了顾蔓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就是顾蔓扔的。 顾蔓正要说话,却被萧隐玄拦住了。 “蔓儿,你可有带丫鬟来?” 顾蔓一愣,却照实回答:“没有。” “好。”他面向众人道:“最近天气炎热,一直没有下过雨,青苔之类的东西应该长在有水的地方,侯爷可以查一下,从蔓儿的院子到这儿来,是否会经过有水的地方。” 侯爷一听,有理啊!不用查也知道,没有! 这么一想,又开始抱怨自己性子太急燥了,一开始就冤枉了蔓儿。 顾夫人不甘心地辩解:“那她就不能先绕过去取了青苔再过来?贤王世子,想要为她开脱,恐怕得拿出真凭实据来。” 有荣王世子在,她自然无惧什么贤王世子了。 “顾夫人就这么确定那东西是蔓儿扔的?”问了却不理她,只缓缓抬起顾蔓的一只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腥味那么重的东西,拿在手里肯定会有味道残留。” 温热的鼻息吐在手心,酥酥麻麻的感觉直冲头皮,顾蔓还是第一次与他这么清静,不由得羞红了半边脸,身子也无比僵硬,绷得紧紧的,动也不敢动。 闻过之后,摇头:“你的手很香,千万别碰那些脏东西,知道吗?” 被蛊惑似的,顾蔓点头答应:“哦。” 只是,他预备抬起她另外的一只手时,却听得她惨叫一声,顿时明白了她疼痛的根源所在,心疼的同时又有些恼怒,双手往上摸索,顾蔓忍不住哼出声来,他轻声道:“忍着。” 而后,只听得“啪啪”几声响,错位的手骨瞬间被接回原位,顾蔓疼得将下唇咬得灰白。 他一手揽住她的肩,脸上的怒气盛了几分:“好。萧祈玉,不如我们加个赌注,若真是蔓儿所为,我赔你一条手。若不是她……” 空洞的眼睛缓缓从前面站着的三个人身上扫过,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顾夫人浑身冷汗不断,右手放在身后拼命往衣服擦。 “好。”有什么不敢赌的,萧祈玉淡定如斯,他身后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纯洁无暇,不谙世事的妻子,另一个是他妻子的母亲。 说什么他都不会不相信她们。 萧隐玄面上飞快滑过一抹狠戾,却没有被人注意到。他很快弯下腰去,将鼻子凑在顾蔓垂下的手边嗅了几下,随后站起来,捏着她的手,淡淡地笑。“我很庆幸我并没有看错人。” 他不愿意触碰顾白葭和顾夫人,这等“重任”自然交到了萧祈玉的身上,萧祈玉学着他的样子,很快闻过了顾白葭的双手,也没有任何腥味,神色稍微放松,不过却又紧张起来,因为,唯一剩下的人就是顾夫人了。 不过,当他走到顾夫人,他的岳母面前时,她那紧张的神色让他也不自然起来,难道真是……然而,结果却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因为,顾夫人的双手之上也没有别的味道。 也就是说,三人都不是! 顾夫人仿佛劫后余生,但为了尽量减少别人对她的怀疑,连呼吸都压得很低。但这种欲盖弥彰的小心思怎能瞒得过萧隐玄? 他不动声色地关注着事态后续的发展。 永昌侯也决心将这种闹剧看下去,立刻找人分辨当时呆在屋子里的丫鬟的身上是否有腥味。 因为顾蔓没有带丫鬟过来,两人没有丝毫的紧张,萧隐玄还趁机问她手疼不疼了,将顾蔓感动得一塌糊涂。 如此贴心又暖心的男人,真的不是她在做梦吗?如果是梦的话,那就永远都不要醒好了。 自从穿越到这边之后,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别人的迫害,突然被人捧在手里疼爱,她很难相信这不是幻觉。 那边的结果也很快出来,出人意料的是,竟然还是没人手上有腥味。 这就奇怪了,那么大的一块苔藓不可能是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吧? 萧祈玉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萧隐玄,似乎是想知道,他有没有为了顾蔓而徇私舞弊。然而,萧隐玄的神色却极为自然坦荡,顾蔓也在一旁气定神闲,不得不说,这时候的两人还真有些相配。 “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萧祈玉坐不住了。 “这个方法不灵,就换一个呗。如果有心的话,可以用香味掩盖住手上的腥味。”顾蔓故意慢里斯条的说,眼睛却不断地流连在其他人,包括那些丫鬟的身上。 果然,顾夫人的动作又十分明显,她立刻藏起一只手,放在身上使劲摩擦,似乎是想消磨掉证据。 永昌侯终于发挥了主人翁的作用,立刻吩咐下人牵来一只黑色的大狼狗来。大狼狗凶悍地冲着人吠,吓得胆子小的丫鬟拼命往后退,都挤到一起去了。 顾蔓道:“为了表示公正,请侯爷让人将那块青苔拿过来,给狗闻闻。”巨讽肝弟。 永昌侯立刻吩咐人照做,而在此过程中,心虚的顾夫人不断地朝着他们这边靠拢,然而,即使这样,她还是没能逃过狼狗的鼻子。 “嗷呜----”似野兽的嘶吼,大狼狗拼命地想挣脱束缚,朝着顾夫人奔过来,顾夫人本来心虚,又遇到这事,吓得连连后退,又拼命想找东西掩蔽自己。可这个时候,谁不想躲开发疯的狼狗? 见顾夫人惊慌失措跑过来,大狼狗也追过来,所有的下人立刻一哄而散,拼命四处寻找安全的场所。 避无可避,眼见张着血盆大口的畜生不断靠近,她终于大叫出声:“救命啊侯爷,我承认是我扔的,侯爷,饶命啊。” 真相一出,几乎惊呆了所有人的下巴,萧祈玉简直无地自容,羞得玉脸通红,实在窘迫。 永昌侯则恨不得让人放开那条狼狗,让它扑上去。 顾白葭也捂着嘴,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根本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愿赌服输!”萧隐玄一点情面没留,在顾夫人说出真相之后,快步上前,一手抓住萧祈玉的胳膊,“咔嚓”一声,将他的左手卸下! “不!”在顾白葭的惊呼声中,萧祈玉疼得脸色发青,不过他强忍着要呼出口的痛楚,逼得自己额上冷汗直冒,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虽说愿赌服输,但也没见过这么野蛮的讨债人!而且,他们还是最亲近的堂兄弟。 但他们哪里懂得萧隐玄报仇心切的心思呢? 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咔嚓”一声,剧痛再次让他直不起腰来,两条手臂顷刻间毫无知觉地垂下来,萧祈玉睁大着眼睛,丝毫不敢相信,他的另一手也被萧隐玄卸掉了。 第78章 只有更爽,没有最爽 萧隐玄动作一向如行云流水,既然打定主意要废他两条胳膊,便不会给他反应的时间,“咔嚓”、“咔嚓”两声。如人的心跳声一般,衔接得那么自然,丝毫没有停顿。 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无声,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神中全是敬畏。就连那条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大狼狗也不叫了,呆呆地望着这边。 顾蔓怔怔地看着他,披洒在他身上的阳光无疑将他的形象放大了好几倍,整个人闪闪发光,简直光芒四射,让人也在也有办法忽视。望着痛得直不起腰的萧祈玉,顾蔓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啊!若时间和场合允许,她真想冲上前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看着萧隐玄的目光里渐渐多了份崇敬,这一刻,他简直是她心目中的英雄,是上天派来拯救她、补偿她的天神!男主算什么。男主萧祈玉还不是被他打得痛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顾白葭最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玉郎”,并朝着萧祈玉冲了过去,在萧隐玄放开他的瞬间,她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身子,眼泪淌的跟条小河似的。 “玉郎,玉郎你怎么样了?”她不停地用手揉搓着萧祈玉的脸,却一边迎着阳光流泪,泪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反而更添了她的美丽。不过很可惜,萧隐玄是个瞎子,他看不见。 顾白葭哭着大声对萧隐玄说道:“萧隐玄,你太狠了,他是你弟弟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这句话同样送给你,蔓儿是你妹妹,你又如何下得去手?”顿了顿。 接着说道:“再者,愿赌服输。” “你,你……”她根本答不出来,便立刻转移话题:“你不是说只卸一条胳膊的吗?你趁人之危!你欺人太甚!” 她声音如人一样娇弱柔美,即使在伤心愤怒之时也婉转动听,指控中亦多了一份足以让人心疼的柔弱无力。 萧隐玄缓缓转身,俊美无俦的面孔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添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他冷冷勾起嘴唇,嘴角却在嘲讽:“我是说我赌一条胳膊,但没说他若输了只卸他一条胳膊,他伤了蔓儿在先,难道不用还债?” 说起来。只让他多断一次也太便宜他了。 “你,你欺人太甚!”顾白葭喃喃地重复着这一句,一手抱着萧祈玉的头,另一手搂着他抽搐的身子,看着他无力垂下的双手,心痛德难以自拔,连哭泣都有些无力。 “贤王世子,这恐怕。这行为不太合适吧?他毕竟是世子。”永昌侯亦被震惊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但在他的潜意识里,荣王世子比贤王世子更不能得罪,毕竟,荣王府的人都不是善茬啊。 萧隐玄走回顾蔓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对永昌侯道:“侯爷,都是你的女儿,都是世子妃,本世子劝你莫要寒了已亡人和自己女儿的心。” 他口中的已亡人自然是枉死的柳姨娘,永昌侯听到这句话时,浑身一震,永昌侯魁梧的身躯无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萧隐玄继续道:“对了,荣王世子妃回门那日,我养的一只黑猫从贵府的一个院子中叼走了一瓶‘七巧红’的解药,听说,当日荣王世子中的就是此毒。侯爷难道不觉得是种巧合么?” 永昌侯再次震惊,不敢相信地望着他,瞳孔有些涣散:“你说什么?” “‘七巧红’为上官清源所有,此药突然出现在侯府,难道侯爷竟没有丝毫的好奇?上官清源过来解毒之后也没给任何解释?天下间能让上官清源包庇的人又有几人?侯爷竟从没想过其中的前因后果?” 他一语中的,将事情的真相全都挑明,只留下一干余人张大着嘴惊奇地望着他。 “你,你为何不早说?” 他冷笑,却是缓缓侧过头去,目光温柔地看着顾蔓,当然,如果他能散发出目光的,那一定是温柔的。“蔓儿心地善良,处处为他人着想,她说柳姨娘已经去了,侯爷身边的人再如何也比不得与夫人多年的感情,又何必破坏?不过今日之事,我却是看不过去了。” 语罢,抬起脸,缓缓“环视”周围一圈,阴寒的气氛压得他人都抬不起头来,他嘴角的笑意越发森然。 只是,在面对顾蔓时,又恢复了先前的和煦,“傻丫头,以后不要将什么委屈都憋在心里,侯爷如此明理,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仿佛永昌侯再不为她做主,就是不明理一样。不得不说,萧隐玄这番话,将顾蔓的形象也衬托得无比高大,永昌侯也被他说得十分尴尬,立刻保证道:“蔓儿,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父亲为你做主。” “侯爷没像以前一样不问缘由就破口大骂,蔓儿已经很满意了。” 永昌侯被她这句话羞得简直无地自容,他满脸通红,目光闪躲:“蔓儿,你……” 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何能不怨? 说到底,她脸上的伤还不是因为他那一杯滚烫的茶? 永昌侯心里的愧疚有多大,此刻对顾夫人的怨恨就有多深。同床共枕二十多年,他怎么就没看出她的蛇蝎心肠? 他真是,连个瞎子都不如啊! “你放心,父亲不会再糊涂了。”说罢,转过身去,目光凶狠地看着他的夫人。“夫人,咱们也该好好说一说话了。”巨岁大血。 顾夫人早被大狼狗吓得嚎啕大哭,此刻见自己女婿又受到这种对待,又听见萧隐玄在众人面前细数她的罪行,如今看到侯爷要吃人的眼光,便不由得想起了王姨娘死时的惨状,她顿时后悔不迭,恨不得一头撞死。 又怕又惊又怒又内疚,多种情绪交织在心头,一时悲愤过头,直接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侯爷,夫人晕倒了。”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小丫鬟们瞧见夫人昏倒,却没一个人敢上去帮忙。 洞悉了真相的永昌侯气愤不已,竟直接抓起顾夫人的一只手,将人拖走了。 “侯爷,你不能这么对母亲啊!侯爷!”顾白葭,见母亲被他直接拖在地上,立刻放开了萧祈玉,准备解救母亲,可她哪里跟得上怒发冲冠的侯爷?才追几步,侯爷便拖着顾夫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她呆呆地望着前方路上留下的一人宽的拖痕,悲不自胜。 而她的身后,萧祈玉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虽然双臂被折断,但平时的武功底子不弱,整个人只是晃悠了几下才掌握住平衡,但,经过顾白葭身边时,竟破天荒没去看她。 “玉郎……”顾白葭见他脚步踉跄,立刻伸手去扶他,哪知,却被萧祈玉的咆哮声给震开:“走开!” “玉郎,你怎么了?很痛是不是,我们找上官……”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祈玉重重推开,顾白葭倒退几步,差点摔倒,可是萧祈玉更加可怜,他强行抬起手臂,此刻痛得五官扭曲变样,蹲在地上汗水直掉。 “玉郎!”再次经受打击的她有些站不住脚,身子摇晃得如同风雨中的孤草,凄楚可怜。 萧祈玉根本不理会她,犹自强撑着不太协调的身体,走出了永昌侯府的大门。顾蔓突然想起来,刚刚萧隐玄揭开了他中毒的真相,凶手就算不是顾白葭,也该是顾夫人吧。而且,七巧红的药原属于上官清源,顾白葭怎么可能不知情?再加上此次,萧祈玉极力相信顾白葭和顾夫人的清白,才和萧隐玄打赌,却没想到自己输得一塌糊涂,更是在众人面前接连被废了左右手,此刻恼羞成怒,也确实能够理解! “走吧,手也该疼了,回去上药。”正当她出神时,暖人心的话突然从耳边传来,她仰头冲他一笑:“好。” 今天实在太解气了,以致她高兴得连疼痛都忘记了。 顾夫人,她最讨厌顾夫人了,以前每一次顾夫人都会站在维护她的位置上,实则将她往风口浪尖推;如今她每次则会站在“正义”的一方上,实则将她往火坑里推,如今见她自食恶果,她真想仰天大笑三十声! 萧祈玉,原书中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的狗屁男主,她能理解他对顾白葭的紧张和怜爱,可顾白葭不过摔了一跤,他至于要杀了她吗?那顾白葭没了孩子时,怎么不见他狂性大发在荣王府大开杀戒?说起来还是对她成见太深所致,今天他得此下场,顾蔓一点都不觉得他可怜。 还有顾白葭,若她替顾蔓求情是真的为了救她,顾蔓也会诚心诚意感激她的恩德,可惜,白莲花竟然以自己为饵,不惜陷害她,那么抱歉了,她也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说起来,还是顾白葭有做白莲花的资质,差点摔一跤都能让萧祈玉有杀了顾蔓的冲动,哪像她啊,想杀个人还得千方百计地诱人上钩,再借其他因素将人除之而后快。 不过,想到萧祈玉最后对她的态度,顾蔓心里只有八个字:只有更爽,没有最爽! 哈哈哈哈哈! 第79章 突如其来的暧昧 然而,正当她高兴得大笑时,手臂上的疼痛突然传来,她立刻嘶声大叫起来:“死丫头。轻一点!” 疏清见她这幅样子,却是红了眼睛,不满地道:“这才出去半天的功夫又伤成这样回来,也只有小姐你能笑得出来。若不是世子及时赶到,也不知小姐还要受多大的委屈。” 不得不说,萧祈玉下手着实太狠,她整条胳膊是撞在门框上撞脱臼的,脱下衣服来时,整条手臂都红肿了。不过幸好骨头没断,不然,萧隐玄也不会这么放过他了。 “放心吧,现在没事了,估计她们以后也不敢来招惹我。”顾蔓心情着实是好,也只有在上药的时候才嗷嗷叫几声。 “小姐啊,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万一他们不肯善罢甘休呢?”疏清微一用力。又听得顾蔓嚎了一嗓子,外面那人的心也跟着提起来,踱来踱去的步子越发快而乱,仿佛他此刻的心情。 “哎哎,你轻点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不趁着现在多高兴高兴,等到麻烦找上门,恐怕到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才不要过那种生活。再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外面的脚步声突然停了,半天也没有动静,顾蔓还以为人走了,等上好药、整理好衣服出来,见到人还在时,反而有些愣。 白衣气宇轩昂,面如冠玉,加之今天为她所做的事。顾蔓心里着实感激。 “不用担心,以后若不想见他们,便不见。”他悄声走过来,将呆愣的她扶着坐下,对比两人的表现,仿佛他更像幽昙院的主人。 顾蔓微咬着唇:“荣王妃也可以不见?” “嗯。这件事本是萧祈玉理亏,荣王妃也不敢借故寻你麻烦,若是寻了别的由头来,你别理她。” 顾蔓点头,“那贤王妃呢?” “……嗯。”又加了一句:“不用怕她,有我在,不会让她伤你分毫。” 顾蔓默默地点头。半晌才记得他看不见的,又轻轻“哦”了一声。 总觉得萧隐玄什么都好,但似乎对亲生母亲太多淡漠了,甚至,还有些仇视的意味。自从柳姨娘走后,母爱对她是件极为奢侈的事,若有机会的话,她希望萧隐玄也能好好珍惜。只不过,现在还没到劝他的时候,毕竟她对贤王府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 “手还疼吗?”声线极致温柔,和先前那个伤了萧祈玉的人完全不一样。 见她没有回答,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朝她这边探过来,双手在抖,似乎做好了随时收回去的举动。 他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还生怕弄疼了她,顾蔓突然觉得心酸不已,一把握住他宽大的手掌,阻止了他的探寻。极力压制住想哭的冲动,道:“早就不疼了。” 他没说话,顺着她的手朝后,将她整个人轻轻揽入怀中,顾蔓也被他突如其来的怀抱弄得不知所措,一时忘记了挣扎。他用手兜着她的后脑勺,让她侧着脸靠在他的肩上。动作轻柔,丝毫没有弄伤她。 柔滑的面料后是他宽阔坚硬的胸膛,但十分温暖,仿佛是她最坚强的后盾,最严实的避风港,闻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顾蔓十分矫情地想沉溺其中,永远不出来了。 “我知道你很委屈。” 精神振奋了些,她靠着他的肩,摇头:“其实也没有吧。你不知道,以前的顾……以前的我确实做过一些错事,萧祈玉、上官清源恨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不过,他们一直看不到我的改变,也不愿听我解释。难道做过坏事之后,即使努力改正,也不能弥补以前的过错吗?” 说到后面,声音又低落了几分。 明显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可顾蔓丝毫没有觉得难受,只不过,这怀抱太温暖,太温暖了,她,好想睡觉。 “不会。”温暖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会有人发现你的好,不要因为那些不懂珍惜的人而觉得难过。” “以后,不会让你被人误解,也不会让你受到委屈,更不会让你受到伤害。蔓儿,相信我……你不知道,在街上看到你的那次,我便发现你变了,后来……” 明明很感人的话,若是清醒时听到这话,她定要扑在他怀里哭个痛快,将近来所有的委屈全部哭诉出来的。可是,这些话如魔音绕耳,说得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眼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旋转,旋转,旋转……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萧隐玄正安慰着她,想将他一直关注着她的事告诉她,可才说到一半,只听到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均匀,他不觉失笑。 疏清收拾好屋子里的药膏后,便一直听着外面两人的对话,她只觉得双颊烧烫,灿如朝霞,可是听墙角的感觉让她浑身都不舒服,好不容易等到声音停下了,她终于松了口气,想立刻穿过屋子去外面透气。 哪知,掀开帘子时,却见萧隐玄正伸手轻轻摇摆,示意她不要发出响动。 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时,却发现,顾蔓原来睡着了。 她有些无奈,抬头,却见他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再看看他怀中的人,睡得那叫一个香甜,丝毫不觉得尴尬。 疏清更觉脸红,又立刻退出去了,可是走到门口又有些犹豫:小姐毕竟是未婚姑娘家,若被人看到了岂不是对小姐声誉不好? 又进屋,站在一旁,尽量不用目光打扰他们。 不过,疏清心里却极为疑惑:小姐与贤王世子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就算感激世子救命之恩,也不用以身相许吧? 可是,感情上的事,她一个小丫鬟怎会明白?于是选择闭口不言。 半个时辰后,她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疏清已经朝这边瞄了好几次,萧隐玄微微皱眉,知道小丫鬟的心思。 毕竟那么多人看到他走进了幽昙院,若他迟迟不走,只怕外面的人会有闲话传出去。这个时候,他不想让她无端承受那些。于是,缓缓起身,轻手轻脚将她抱上软榻,疏清立刻过来用薄被子盖住她,但萧隐玄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将她的双手拿出来看了脉象,最终才放进去。 临走前,又将疏清叫出门,他站在背光处,低声吩咐她:“若是小姐醒了,派人去王府给我送个信。还有,若是有人找她麻烦,立刻想办法通知我。” 疏清点头答应:“世子放心,奴婢记住了。今天麻烦世子了。” 他淡笑,披着一身的霞光走出去了。 萧隐玄走后不久,侯府管家前来求救,却被疏清拦在了院子门口。 “世子吩咐过,小姐睡着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她。” 管家早已累得一头大汗:“疏清丫头,事情十分紧迫,快去将小姐叫醒,不然真要出大事了。” “什么事?”跟在顾蔓身边,疏清早已学会了稳重,只皱眉望着管家,却不见动。 “侯爷快将夫人打死了,你说是不是大事?”管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个劲地转的,根本没法静下心来。 疏清却并不忧心,只道:“小姐今天受了伤,恐怕不方便过去。世子妃不是住在侯府吗?管家为何不找她去劝?侯爷一定会听的。” “哎,世子妃……”他叹了口气:“现在谁劝都没用,侯爷发怒了,拦都拦不住啊,还是章姨娘让我来找四小姐,说四小姐的话兴许有用,小丫头,你快去吧。” 无奈,疏清只好应下了,立刻折回去。只是,顾蔓似乎是累极了,她连喊了好几声都没见她有任何动静。巨岁尽才。 疏清对顾夫人也没什么好感,而且知道今天小姐受伤全是因为她,所以也并不想让小姐救人,见喊不醒顾蔓,便直接过去回话。“小姐睡着了,我也叫不醒她。” 管家无奈,狠心地跺了跺脚,立刻跑到别处搬救兵去了。 疏清也很好奇主院那边发生的事,知道顾蔓醒来之后或许喜欢听,便立刻让小离过去打听情况。 小离去了两个小时才回来,累得气喘吁吁的,坐在床上直喘气,还是疏清踢了她一脚,示意小姐还没醒,她才改了大大咧咧的样子,跑去喝了几大口水,又兴致勃勃地将疏清拉出去告诉她夫人的情况。 “夫人可惨了,以前她老喜欢家法伺候别人,可这一次却被侯爷好好伺候了一顿,全身打得,啧啧,完全见不得人。你是没瞧见,那藤鞭都抽坏了。幸亏管家将张家夫人叫过来了,劝着些,不然,夫人肯定没命了。” 疏清听得胆战心惊:“那后来呢?” “还能怎么办?叫大夫呗。世子妃派人将上官神医给请过来了,不过,连上官神医都说啊,若是再晚一些,只怕夫人也难以活命了。” “这么狠?” 小离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谁叫她总是陷害咱们小姐,这一次要不是世子爷说出真相来,小姐的下场也不会比她好到哪去。她是活该!” “嘘。”疏清忙按住她的嘴:“你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别给小姐惹了麻烦。” “哦。”可转眼又蹦蹦跳跳起来:“这么好的消息一定得告诉小姐,对了,我看看小姐去,也许她醒了正等着我们的消息呢。” 说罢,立刻朝着屋子里跑过去,疏清正准备跟上,却发现几个小丫鬟打着灯笼朝这边走来,于是又等了会儿。 待人走近,看清楚来人的相貌之后,她立刻恭敬地行礼:“奴婢见过张小姐。” 张箐薇背着手,活泼俏皮地朝她们的院子里望过去:“蔓儿呢?今天外面这么热闹,怎么不见她出来?” “小姐正在午睡,到现在还没醒过来。”疏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张箐薇柳眉皱成了一条线:“午睡?” 大踏步进去,见顾蔓睡得香甜,她直接挽起袖子,爬上榻,半压在顾蔓的身上,伸手去挠她的咯吱窝。 “蔓儿,小懒猪,快起床啦,我挠你痒痒了啊。” 疏清跟进来,见状立刻大叫出声:“张小姐不可,小姐今日受了……”然而,一个“伤”字哽在了喉咙里,她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半晌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挠了几下,丝毫没有反应,张箐薇亦拧眉:“怎么睡得跟死……”话一出口,顿觉不妙,一个“猪”字也卡在了喉咙中间。 第80章 惊醒!黑猫 夜凉如水,天上的星悄悄隐进云层,闪耀着钻石光芒的天空很快阴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静谧的街道上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然而,不多久后,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路,却在瞬间又阴暗下去,只能听到马儿扬蹄狂奔的声音。 骏马很快在贤王府的大门口停下,马背上的女子飞快跳下马,胡乱地将马拴在门口的石狮上,狂拍着大门。 “谁啊?”半夜被人打断美梦,自然是不满的。开门的小厮一边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边低声嘟囔,只是,等趁着灯笼里发出来的光线看清楚来人的脸时,他反倒叫了起来:“你是张家小姐?” 来人正是张箐薇,她立刻吩咐道:“我有急事要找你家世子,你快去告诉他,顾蔓出事了。” 身为贤王府的人。自然直到“顾蔓”两个字的含义,小厮想都没想,拔腿就跑,连门口的张箐薇都没顾上。 见小厮撒腿跑得比兔子还快,张箐薇总算歇了口气,不过,想到顾蔓还生死不明,又不由得为她担忧起来。巨序沟圾。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小厮终于喘着粗气跑回来。张箐薇忙探头朝他身后一看:竟然没人! “世子、世子似乎睡了。”大吸一口气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很严重吗?” 张箐薇很快作出了决定:“世子醒来之后立即让他来永昌侯府一趟。” 说罢,又快步牵过马,翻身跃上马背,一溜烟儿的功夫便消失在夜色中。 这天晚上,永昌侯府通宵达旦,不仅府里的下人忙得不可开交,就连上官清源也被连累得四处奔波。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先是顾夫人差点被永昌侯打死,他忙了大半夜的时间让顾夫人度过了危险期,紧接着,又是永昌侯出了事,还没等他喘口气,顾蔓的丫鬟又跑过来求他救命! 双指刚探上顾蔓的脉息,疏清便紧张地问道:“上官神医,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他下意识地拧眉,还没开口说话,萧隐玄披着满身的月光踏了进来,一进门,第一句话便是问:“她怎么样?” 上官清源并没有回答他。 反而皱着眉问疏清:“你们确定叫不醒她?” 疏清一愣,见他的样子,以为自家小姐没救了,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是啊,刚刚张小姐也试过,怎么都喊不醒小姐。上官神医,我家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脉象正常。” “没有中毒?”疏清脸上挂泪,脱口而出。 “没有。”或许连上官清源也没有意识到。当他无比确认地说出这两个字时,心里也松了口气。 听说顾蔓的症状时,他的第一反应也是中毒。 萧隐玄已经走到了榻边,坐下,摸索着顾蔓的手,冰凉的指尖搭在她温热的手腕上,感受着她的脉动。 嗯,很正常! 可是疏清根本不相信,“小姐只是睡着了?” 向来自负的上官清源最讨厌别人对他的质疑,一直没有合上过的眼睛里有些怒气:“没错。” 萧隐玄皱眉:“我走之后,她一直没醒?” 疏清点点头,“是的”,立刻上去验证给他们看。她双手在顾蔓的咯吱窝下面挠了好几下,但睡着的人丝毫没有知觉。“刚刚张小姐就是这么做的,可小姐没醒过来,而且,怎么吵都吵不醒。” 疏清笃定地说道:“奴婢敢保证,小姐从没有这么能睡的时候。而且,她经常容易被一些细微的响动吵醒……除非被人下了药,才会无动于衷。” 最为关键的是,她已经睡了七个时辰。 “蔓儿,蔓儿,醒一醒。”若不是能够感知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恐怕萧隐玄也会认为她是个死人。 可她现在的样子确实只像是睡着了,她脸色红润有光泽,脉象跳动正常,也不是中了迷香等迷魂药之后的现象。 “上官,再试一次!”就在一屋子人都沉默的时候,萧隐玄再度开口。 上官清源剑眉微蹙,不高兴的神色十分明显地挂在脸上。自他出师之后,给病人看病从不探两次脉,因为他能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萧隐玄屏退所有的人,自己也退到门口守着,绝对不干扰到他。 没办法,上官清源只能再次为顾蔓探脉。 然而,不多时,上官清源的结论还是与先前一致。 难道,她真这么睡着了? “顾蔓!顾蔓!”上官清源试着叫了两声,还是和先前一样,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眼皮都没动一下,也不可能是在装睡。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没办法得出结论,萧隐玄忧心忡忡,脸色也并不好看,若是仔细看来,他双眼之下还有淡淡的淤青,是一夜未睡的症状。 不过,疏清正为顾蔓担心,自然无暇顾及其他。 “怎么办?怎么办?”疏清急得在门口走来走去。外面的天色渐白,可里面的人还是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 “会不会是中邪了?”张箐薇不知从哪冒出来,走到屋子门口,站在门槛上眺望四周。又问疏清:“最近没有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疏清认真地想了想,突然惊叫出声:“有,每逢打雷下雨的时候,院子门口都会出现一只死透的鸡。” 萧隐玄和上官清源提起的心立刻放下去。 不过,张箐薇的兴趣却被勾了起来,她如同一个神婆一样到处打量,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半天之后,终于停下来,眼睛一眯,大声宣布道:“我知道了,蔓儿一定是被恶鬼缠身了!最近侯府里发生过太多的命案,一定有许多冤魂。” 疏清浑身一震,“难道是她?” 显然,她相信了张箐薇的“鬼神之说”。 张箐薇则好奇地问她:“她,是谁啊?” 疏清紧抿着唇,没有回答,反而快速出门,不过临走之前,又将小离喊过来,让她照顾好小姐。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张箐薇立刻转过头去问小离,知不知道疏清方才话中的她是谁。单纯善良的小离一听到鬼怪就头皮发麻,恨不得落荒而逃,又怎么说的清楚? “喂,你们说,要不要请人超度一下?” 萧隐玄低着头,半天都没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上官清源却蓦地想起了侯爷的症状,双手不由得慢慢握成拳,在张箐薇满是期盼的目光下,最终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幽昙院。 “喂,你们……”张箐薇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 “张小姐,你快回去休息一会儿吧,为了我家小姐,你都彻夜未眠了。”小离见她脸上也有疲倦之色,开口劝说。 被她这么点破,张箐薇也确实觉得累了,说说笑笑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让自己多撑一会儿,另一个,则希望能够吵醒顾蔓,但是显然,她的计划全都落空了。 “我让人送你回去。”萧隐玄终于起身。不待张箐薇回绝,他已经走到门口,一声令下,贴身侍卫突然出现在院子门口,他低声吩咐,侍卫领命。 “若是蔓儿醒过来了,你派人通知我一声,好么?”临走前,张箐薇道。 “好。”答应之后,又回到顾蔓身边守着。 疏清去了很久都没回来,小离也忙得一夜未眠,此刻有些发困,即使站着也能进入梦乡,不过因为头部的不舒服,很快又醒过来了,强打起精神看看那边。 “你也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奴婢不困。” “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小离迟疑了一下,“真的吗?”自己却抢先回答:“一定是的。” 然后,蹦蹦跳跳地回去补觉了。 房间里很快便只剩下他们两人,顾蔓依旧安稳地躺在床上,若是他能看见,一定会发现在他走之后,她甚至连翻身都不曾有过,一直用同一个姿势“睡”到了现在。 将张箐薇平安送到家的远风回来复命,萧隐玄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作了决定:“将小黑抱来。” “喵----呜----” 令人发颤的叫声直透心里,顾蔓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弹坐起来,却没料到,突然撞进了萧祈玉的怀抱中,清淡的幽香直冲鼻尖,却烧得她满脸通红。 赶紧推开他,却有些不解,她将头发揉乱,借此掩饰自己此刻的心虚,“你怎么会在这儿?” “没事。”不由分说地拥她入怀,这句话仿佛也是对他自己说的,没事,没事了! “你……”不是说古人特别讲究男女大防吗?这家伙,随意出现在她的闺房,还对她搂搂抱抱的心里抱怨着,完全没有意识到是她自己先撞进去的。顾蔓推他,冷不防又听到一声头皮发颤的猫叫声,吓得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喵呜----”声音似乎越来越近,顾蔓的心都在颤抖。 感觉到她绷紧的身体,他隐隐发笑:“你怕猫?” “是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是一朝被猫抓,一生怕猫嚎。”说话期间,也不敢松开手,还伸出头四处张望。显然,上一次那只黑猫已经给她留下很深的阴影了。 “远风,抱进来。”未料,萧隐玄突然这么吩咐。 第81章 定情信物竟是这个? 顷刻间,一只浑身黑得锃亮的猫被黑衣侍卫抱了进来,“嗷呜----”如野兽进入战斗时的怒吼,黑色的毛发全都竖了起来。 整个猫身体积迅速膨胀,连抱着它的远风都觉得不可思议。 顾蔓更是被这架势吓得全身发麻,完全动弹不得,尤其是脖子那一块,凉飕飕的,向是被黑猫吐出来的气息喷到似的。抱着萧隐玄脖颈的双手也僵硬起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眼前甚至开始出现幻觉。 黑猫那双金黄色的眼睛怒视着她,仿佛在看着什么妖邪。 “嗷呜----”马力十足的小短腿一直在远方的衣服上蹭,尖锐的爪子上还挂着衣服的碎片,远风开始控制不住,不由得开口向自己的主子求救:“主子,它……” “扔出去。” 话没落音,手臂上的重量骤然减轻,黑猫挣脱束缚,毫无悬念地冲着顾蔓扑过来。顾蔓直愣愣地望着快如闪电的黑猫,一时连惊叫都忘了。 “别怕。”两个字说出口,黑猫已经冲了过来,萧隐玄迅速抬手,“啪”的一声,黑猫的身子径直被他拍飞出去,不知道砸在哪,黑猫发出一声哀鸣。 远风立刻冲过去将受伤的猫儿抱走,身形一跃便消失不见。 顾蔓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疏清回来。猛不丁看到两人亲昵地抱在一起,大叫出来:“啊----” 顾蔓慌忙推开他,这才发现,双手已经酸痛不已,尤其是受过伤的肩,仿佛要再次断掉一般。 “小姐,你醒了?”眼泪突然掉下来,仿佛经历过生离死别一样。疏清立刻冲上去抱住她。 顾蔓被她这个拥抱弄得一头雾水,还是萧隐玄在旁边道:“别碰到伤口。” 疏清立刻松开手,改为蹲在榻边,握着她的手,热泪盈眶:“小姐,奴婢真担心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傻丫头,怎么会?” 疏清哽咽着点点头。 顾蔓心里感念着这丫头对她的不舍,可是,对于先前发生的事,她一无所知,反而感到困惑:回来之后,她是想和萧隐玄说什么来着。怎么就突然忘记了?而且,后来怎么就睡着了,她完全记不起来。 “疏清,你先出去,我有话与你家小姐说。” 正在她困惑的时候,萧隐玄将疏清支开了,疏清有些委屈地看了顾蔓一眼,瘪着小嘴出去了。 “对了。你刚刚为什么要让那只猫进来?”疏清一走,顾蔓便开始兴师问罪了。 真是吓死她了,这只臭猫,好像专门与她过不去似的。 萧隐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么敌对,以后怎么一起生活?总要适应一下。” 意识到他从前也是这样抚摸过那么只猫的,顾蔓立刻伸手拍掉头顶的上的大手,萧隐玄丝毫也没觉得尴尬,自然地收回手,单手在腰间鼓捣一阵子之后,不知摸出一块什么东西,还是木头做的。 还没看清楚,他双手便绕过她的脖子,将那东西系了上去。 “萧……” “别动。” 他十分认真,修长的五指在她雪白的脖子前翻飞,很快,胸前一暖,那东西贴着衣服滑了进去,顾蔓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随手捞起来一看,竟然是被一根红线系在脖子上的木片,木片的形状有些像现在的桃木符,上面写着龙飞凤舞般的字,顾蔓认不出来,又闻了一下,上面还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香,不由得红了脸。 “定情信物。”他一本正经的回答。 若不是他的表现太过认真,顾蔓真想大笑出声,哈哈哈,有见过用木头做定情信物的吗?尤其这人还是大瀚国贤王世子。 不过,片刻之后却想到不对劲的地方:谁要他的定情信物啊?谁要和他定情啊? 气呼呼地去解那条红线,却被他阻止了。“别解开。” 或许她都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话,不过,在她想清楚这一点之前,萧隐玄已经转移了话题。“你知道顾夫人的下场吗?” 顾夫人? 似乎是被永昌侯拖走了吧? 萧隐玄似乎是诚心不给她考虑的机会,立即道:“她差点被永昌侯打死了,昨晚请的上官清源,忙了一晚上才救回她的命。” “这么严重?永昌侯吃错药了?” 萧隐玄又道:“是过分了些,不过也是她自讨的。” 陷害人之后被揭穿了,可不都是这种下场么? 顾蔓低下头,似乎想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刚灵光一闪,想法迅速被他打断:“你配合得很好。” 意识到他再说昨天的事,顾蔓又笑了。这个男人,真是腹黑!起先说要速战速决,根本是在混淆视听,他真正的目的根本是在拖延时间好么? 人的嗅觉再灵也不能当狗使用吧?尤其是他和萧祈玉,那都是什么身份?世子啊!亲王的继承人! 在众人面前弯腰闻女人手上的香味,传出去的话岂不是笑掉大牙? 当顾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才醒悟过来:他一定有后招。不过顾夫人因为太紧张,害怕在众人面前露出了破绽,反叫他看出了破绽。 所以,顾蔓后来断定,那只大狼狗突然扑向顾夫人的原因,是被他做了手脚。不过,顾夫人害怕自己说出了真相,也免去了他们逼问的环节。 不过,他说的没错,这的确是比较快速的办法:若不是他灵敏的触觉嗅觉吓到了顾夫人,恐怕一条大黑狗也不能给顾夫人造成多大的心里压力,以致使她提前露馅。 彻底清醒之后,顾蔓秉着孝道过去看顾夫人,不过,难得的是,萧祈玉竟然也在,他站在屏风前,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服侍在顾夫人床前的顾白葭,眼神复杂,说不清包含着什么感情。巨乐华技。 不过,对于顾蔓,完全没有仇恨,仿佛萧隐玄折断他双手,他断她一只手的事完全不存在一样。 更让她好奇的则是顾白葭,见她来了,还特意让开一些,语气也算正常,不过从她红肿干涩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她对顾夫人的担忧。 “蔓儿,母亲年纪大了,如今又遭受了这些,不管她先前对你做过什么,只求你看到她已经接受教训的份上,原谅她吧。不然,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 顾蔓最怕的就是白莲花的哭声了,天知道,这些男人一见到顾白葭的眼泪简直像疯了一样。 “没你说的这么严重,我并非斤斤计较的小人,过去的就过去了吧。”只要,不让她忍无可忍就行。 顾白葭愣了一下,最终挪了挪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顾蔓瞅了躺在床上的顾夫人一眼,哎,确实是惨,整个人包的跟个粽子似的,身上的药味重得都可以开药铺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顾蔓在心里唏嘘了一下,便转身退出去了。 永昌侯府的事终于传到了前朝后宫,俞贵妃知道自己的姐姐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心生愤懑,在她的秘密教唆下,前朝参奏永昌侯的官员不在少数,有的说他“作风不正”,有的参他“政绩不佳”,还有的参他“教女无方”,当然,是因为顾白葭公然在荣王府和上官清源闹开,以及先前顾蔓在大庭广众之下抢婚两件事。 圣裁之下,皇上准许永昌侯回家颐养天年,虽然,他还没到五十岁。不过,永昌侯在边境的两个儿子都得到了重用。 不过,人心凉薄,自从永昌侯被革除一切职务只保留爵位之后,所有的显贵立刻与永昌侯府划清界限,甚至,外界还传起了荣王府要休掉世子妃,以及贤王府将要找皇上废除先前那道赐婚圣旨的流言。 ,短短几天的时间,永昌侯府一下子衰败了不少,永昌侯的精神状况似乎也不怎么好,顾蔓去瞧他的时候,只觉得他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两鬓的白发越发明显。朝廷家里的多重打击对这个一向骄傲的男人来说,着实有些难以承受,见着她来了,他缓缓起身,微笑:“蔓儿,你还在怪父亲吗?” 顾蔓摇头:“从没怪过,不过父亲这次下手确实有些重了,母亲毕竟是一家之主,以后,她要如何管理侯府?” 永昌侯摇头,脸上的皱纹越见深刻。“我也不知怎么的,像被气昏了头,下手就没个轻重……罢了,不说了,府里的事,还有章姨娘打点。” “章姨娘的身份毕竟是妾,若让她来,只怕父亲宠妾灭妻的传言会更甚,于侯府也不利啊。” 他不答,只是看着她,嘴里喃喃:“你姨娘说得对,你早已经长大了,是父亲糊涂,父亲对不起你,叫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你与世子的婚事,也是父亲拖累你了。” 说到连自己都哽咽了。 “都过去了,父亲。再者,我们是一家人,我一直感激父亲给我这么好的出身,绝不会因此抱怨父亲。再者,外面的话都是谣传,萧祈玉不会休弃姐姐,贤王世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退婚。” 看着她懂事的样子,永昌侯欣慰地点头。好在,为她寻了个好夫婿,不然,他心里的愧疚都足够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第82章 天堂有路你不走 荣王府。 顾夫人的病情稍好,呆在侯府多时的顾白葭也不得不随着萧祈玉回王府。 给荣王妃请安时,自然没受到什么好脸色,看着她病怏怏的样子。明月郡主在一旁大呼扫兴,跺跺脚立刻出去了。荣王妃也一言不发,只顾着赏花喝茶。 顾白葭尴尬地站在那,双手揪着衣服上的珍珠。 也不知过了多久,荣王妃终于抬头,见她还在,没好气的说道:“还跟个木头似的杵着干嘛,下去吧。” 顾白葭道声告退,便低着头下去了。 等人退下之后,常嬷嬷好奇地看着王妃:“娘娘,如今侯府算倒了大霉,外面的人都盛传世子爷会休妻,王妃何不顺水推舟把她给……” 荣王妃眼皮轻掀:“你当我不想?玉儿那边,可不好交代啊。” 要不是有个对顾白葭死心塌地的儿子,就算杀了她,荣王妃的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可现在。要想除掉她又不破坏母子关系,她只能借助别人的手了。 而这个最好的人选,就是顾蔓,可惜,不管她怎么挑拨,顾蔓就是不动手。荣王妃心里也着急,又问:“消息都放出去了吗?” 常嬷嬷连连点头,“王妃放心,趁着这阵子顾蔓的声誉不好,全都传出去了。这一下。有的她受了。”巨央以圾。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不过,荣王妃又嘱咐:“既然顾白葭回来了,叫人看好月儿,不要让她着了顾白葭的道,若上次的事儿再发生一次,她房里的丫鬟都不用活命了。” “是,老奴知道。” 从王妃的院子出来之后。顾白葭精神明显不好,想一个人四处走一走静一静,便屏退了身后所有的丫鬟,一个人在王府里瞎晃悠。 八月的天,外面却不是很热,她一路躲在树荫之下,也不看路,漫无目的,不过,看到前面有个亭子,便准备过去坐一坐,哪知。走到路口才发现,明月郡主正带着四个丫鬟在上面。 顾白葭想了想,转身离开,却不料被丫鬟发现了她的行踪,立刻禀告给了郡主,明月郡主见她要走,立刻在后面大喊:“顾白……” 想到哥哥那张铁青的脸,又阴阳怪气地改口:“嫂子。怎么见到本郡主就躲啊?” 明月郡主身边的彩霞忙在她身后低声提醒:“郡主,王妃吩咐过,不能与世子妃有任何交集。” 可明月郡主就是这个怪脾气,你若巴巴地赶上来,她铁定认为你不怀好意,肯定不愿意搭理你。但若你看到她后反而转身就走,她还认为你理亏,偏要把你叫到跟前来奚落一番。 尤其,她是谁啊,她可是大瀚国的郡主,顾白葭最多在背地里给她做些手段,她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拿她怎么样吗? “得了得了,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你们烦不烦啊?到底谁是郡主?再说了,她顶多敢给本郡主下点什么药,有清源哥哥在,有什么好怕的?母妃就是杞人忧天。”说罢,一脸不耐烦地走到顾白葭跟前,笑眯眯地问道:“嫂子在永昌侯府住了那么多天,想必见识过很多有趣儿的事吧?” 顾白葭讪红了脸,低着头啜嗫:“没有。” 谁信啊!郡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从她身边插过去,亲手掐下花坛子里的蔷薇花,又随手插在了顾白葭的云鬓间。退后两步仔细欣赏,拍着手赞叹:“嫂子果然不愧大瀚国的第一美女,人比花娇,难怪将我哥迷得神魂颠倒,连我这个妹妹也顾不上了。” 顾白葭依旧讪笑:“妹妹说的哪里话。 要是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别啊,我们姑嫂也许久不曾说话了。嫂子还没给我讲永昌侯府的趣事,这么快回去干嘛?” 人家家里的伤心事,在她口中就变成了趣事,这无疑是在挑战顾白葭的极限吗?顾白葭焉有不躲之理,可见她越是想走,明月郡主还偏偏不让。 “我听府里的下人说,嫂子的母亲差点被父亲亲手打死了,可能不会是真的吧?嫂子也不站出来辟谣,就任由这些下人胡说八道?”见顾白葭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明月郡主心里越是痛快。“还有啊,他们还说嫂子和顾蔓好像快要打起来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啧啧,这才多长时间不见,嫂子的脸色似乎有些发黄啊?” 顾白葭立刻用双手捂着脸。紧抿着唇,半天才道:“谣言止于智者,你既不信,就不该来问我。” “我是不想问啊,可看见嫂子这幅样子,怎能不关心一下?母妃前几天刚吩咐人为我调制了一种‘美颜粉’,可惜对我用处不大,不如转送给嫂子吧。” “我不需要,谢谢。” “哎,嫂子别走嘛。看你最近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不如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顾白葭登时红了眼睛:“要不是为你哥受伤的事,我……” 顾白葭这才反应过来,一时说漏了嘴,忙挣脱她,用手捂着唇转身就跑,但,明月郡主岂有放过她的道理,双手抓住她的袖子,恶狠狠地不让她走,“你说哥哥受伤了?他是怎么受伤的?是不是你伤了他?” 摇头,表示没什么。 可明月郡主怎么会信?萧祈玉在她心里中,就是仅次于上官清源的存在了,旁人莫说伤他,就连近他的身都是个问题。 “你说不说?你要是不说,我立马去告诉母妃,让她给哥哥做主休了你!” 不得不说,明月郡主也会拿捏她的死穴,顾白葭立刻投降,但说之前,却扫了她身后的丫鬟一眼,又靠近低声道:“最近外面的话你可听到了?” 想到哥哥那倔强的性子,明月郡主沉吟一会儿之后,吩咐丫鬟们下去。彩霞顿觉不妙,忙将明月郡主叫到一边,又说起了王妃的旨意。她一心都放在哥哥的伤上,怎么听得进去这些? “都给本郡主滚!” 彩霞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的丫鬟站在路边,看着她们两人走上了亭子。 “快说,哥哥到底是什么受伤的?是谁伤了他?” 顾白葭眼角含泪,答非所问:“近日外面也不知哪传来的话,说你哥哥在永昌侯府与顾蔓日久生情,气得他旧伤复发。” 明月郡主眉头一皱:“哥哥哪有旧伤?难道是在永昌侯府受的伤?你说,是顾蔓?” 她慌忙摇头否认:“不,我没说。也不是她,你别瞎猜,也别去打听。有清源在,你哥的伤没什么的,你别担心。对了,这事千万不要告诉母妃,免得她担心。你哥哥的脾气你也知道的,他伤得太狼狈,越是不想告诉任何人,若被他知道是我不小心说漏了嘴,又该怪我了。” 她低着头,一副自责难过的样子。 明月郡主顾不上她,听得她说到“狼狈”这个词,又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自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回去之后,明月郡主立刻吩咐彩霞等人:“今天的事不许告诉王妃,一个字都不准提。” 彩霞忙劝道:“可是王妃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再多说一个字,本郡主拔了你的舌!” 彩霞吓得忙捂着嘴巴,不敢多言。 彩云给她端来药,这药还是上一次上官清源开的方子,虽然苦的难以下咽,但与上官清源这四个字有关,她甘之如饴,很快就喝光见底。彩云接过药碗,却并不下去,反呆呆地问:“上官神医正在世子的房里,郡主可要过去?” 明月郡主立刻想到顾白葭跟她说过的受伤一事,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心里反而反复念叨着顾蔓的名字。 贤王府。 “她太过分了,现在还与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你自己听听,张御史家的、秦国公家的、丞相府的,个个温柔贤惠,貌美大方,哪一个不比永昌侯府的那个强?再者,一个侯府庶女如何配得上你堂堂世子的身份?”穿金戴玉的妇人站在阳光下,对着怀抱黑猫坐在秋千架上的白衣男子不停地说。 “所以呢?”男子习惯性的眯起看不见的眼睛,斜“睨”着她。 “退婚!一定要去找皇上和皇后说明事情,我们贤王府要不起这种败坏门风的世子妃!”华衣十分激动,愤慨激昂。 “呵呵。”他轻笑一声,秋千架摆动的弧度稍大,绳子与树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与他一同在笑。“我都没嫌你丢人,又怎会嫌弃她?” “萧隐玄,有你这么跟母妃说话的?” 妇人的声音顿时提高了不知多少个分贝,震得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无风自动。 “这么说话怎么了?我的事你少管!送王妃回去!” 远风强行拉走了还想喋喋不休的人,耳根瞬间清净了不少,萧隐玄脸上的怒气渐渐随着微风消散,一个响指之后,一道黑影不知从哪蹿出,单膝跪在他面前。 “她最近在做什么?见过什么人?” “四小姐一直呆在房间里,偶尔去看看顾侯爷、顾家三少爷以及一位姨娘。” “好,继续守着她,我出门一趟,这几天不用回来报信。” “是,主子。” 然而,他没想到的事,他前脚刚走,麻烦后脚就找上了顾蔓的门。 第83章 地狱无门自来投 自从永昌侯不上朝之后,府里的人越见少,除了张御史一家与他们还有来往之外,其他的人如同避瘟神一般。根本不敢来。 看着冷冷清清的府邸,永昌侯只好纳了两个小妾,当然,这一举动简直气坏了尚在病中的顾夫人,顾夫人伤口裂开,不过却没人问过。 顾蔓终于能清净下来,整日呆在屋子里与两个丫鬟闲话,或是睡觉或是看书,着实悠闲。外间的闲话她一概不理,只当做从没听到过。 可这一天,明月郡主竟然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人还未到,声音已经炸了过来。 “顾蔓,你给本郡主滚出来!” 永昌侯派来的护卫立刻警戒起来,挡在院子里面将人拦住。“侯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四小姐!” 话刚说完,只听得啪啪声连接响起。所有的护卫毫无意外被她带来的侍女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对郡主讲话!” 明月郡主也不屑地骂道:“永昌侯算个什么东西?快叫顾蔓给本郡主滚出来,不然,今日本郡主血洗这里。” 被打红了眼睛的护卫依旧岿然不动,丝毫不受她的威胁。要不是看在她是郡主的份上,只怕他们也不愿受她的窝囊气。 顾蔓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下榻,疏清拦在她前面,“小姐,世子不是说过。不管是谁来了你都可以不去的吗?你听就知道她是来找茬的,万一又像上次一样伤到自己怎么办?” “我不出去,她会为难别人。”明月郡主也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她这么气势汹汹地过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再者,我不会让她伤到我。” 可外面的人叫得这么凶,疏清担心她的安危。又将萧隐玄奉若神明,硬是在前面挡着,还叫来小离与她一起拦着不让她出门。 “顾蔓,你再不出来,本郡主绝饶不了你。”叫唤了半天还没见人出来,明月郡主气得跳脚,立刻吩咐她带过来的护卫拉弓放箭。 十二个护卫一字排开,他们手中的箭并不是一般的箭,箭头上都绑着浸过油的布头,点上火,唰唰唰几声,带火的箭直指顾蔓的几间屋子。护卫们拦都拦不住,急得直跳脚。 这郡主也太刁难无理了! 可他们并不敢多说什么,立刻救人以及救火。 顾蔓被人拉出来的时候,屋子的火烧得并不大,只有几处有不同程度的烧伤。疏清和小离见着屋顶还有微小的火势没被扑灭时,简直对这个郡主刮目相看了。 “小姐,你没事吧?” 被人一直护着,她自然没事。可她分明看清楚了几个前来救她的护卫脸上都迎着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这五指山样的印痕瞬间就激怒了她! 好,很好! 先是打人,再是放火,不得不说,明月郡主想找死简直是找对地方了! 然而,还不等她怎么样,那个刁难任性的郡主一见到顾蔓出来了,反而火冒三丈,立刻吩咐那些弓箭手:“给本郡主抓住她!” 侯府的护卫也全都反应过来了:这完全就是来找茬的,也不用和他们客气了,二话不说冲上去和明月郡主带来的护卫扭成一团,报自己那一巴掌之仇! 幽昙院前完全陷入了混乱。 “贱人,你竟然唆使玄哥哥打断我哥哥的双臂,今天不剁了你的手和嘴,本郡主就死在你面前!” 亲自冲锋上阵,今天不杀了顾蔓,她就不是明月郡主! 顾蔓在心里呵呵冷笑:既然不用讲理,那便只能用拳头解决问题了。 可这具身体并没有学过任何武功,和人讲拳头,顾蔓完全落于下风,她只能看准时机,猛踢对方的腿窝处,她出脚极狠,被她踢到过的丫鬟痛得当时都无法站起身。 尤其是当看到小离被其中一个丫鬟扇了一耳光之后,一脚下去,那丫头捧着腿哀嚎了好久,身子蜷缩在地上被自己人连踩了好几脚都没能爬起来。巨央讽技。 虽然有疏清小离两个丫鬟拼死护着,但她们两人实战经验太少,面对着明月郡主带过来的刁奴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很快便落于下风。 不过,这里毕竟是永昌侯府。先前明月郡主带人强行冲进来早已引起了管家的注意力,知道她只直冲幽昙院来的,管家迅速召集人马,朝着这边赶过来,只不过,场面比她想得更加混乱,身后的护卫们瞧见双方血拼,早已热血沸腾,也不消吩咐,纷纷冲了进去。 因为突然加入的人,局面很快扭转,明月郡主的人被压制得死死的,侯府的护卫不敢对郡主动手,但对王府的护卫可不会手下留情,趁着人多势众,拳头如雨点落在他们的身上,愣是揍得他们哀嚎声四起。 不过疏清和小离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等闹事的人全被抓住的时候,两人脸上都挂了彩,留下了几条指甲印,或是红红的五指印,而且头发松散蓬乱,脸衣服都皱巴巴的。 明月郡主带过来的人更加落魄,凡是男的,全都成了鼻青脸肿的猪头,女的几乎有一半拖着一条腿,还有一些没有受伤的。 “顾蔓,你个贱人,你要敢对本郡主怎样,本郡主绝不会放过你。”明月郡主叫嚣着。 “你这么说,就算我不想对你怎样,也得对你怎样了。”被人欺负上了门,还是头一次,若不给她些教训尝尝,只怕别人会以为她太好欺负了。 “你们脸上的伤都是谁打的?”守在她幽昙院前的护卫与她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今见他们被打,这口恶气,她自然要为他们出的。 受伤的护卫们指着跟在明月郡主后面的那一群侍女,内心都忿忿不平!要不是他们不打女人,早就抽死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了。 可顾蔓却不顾这些,走过去,每人踹了一脚,依旧是腿窝处,只听得啪啪几声,与护卫们先前挨得耳光声相同,可结果完全不同。 “啊,痛----好痛!郡主救命啊,郡主快叫她住手,痛死了!”哀鸣阵阵,惨叫不绝于耳。 明月郡主无动于衷,根本不在乎丫鬟的下场,只恶毒地看着顾蔓,破口大骂:“贱人,你敢这么对本郡主,我父王、母妃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顾蔓冷笑:“这么对你简直太便宜你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私闯侯府,火烧我屋,纵奴行凶,仗势欺人,还扬言要剁我双手,你当我永昌侯府的人是好欺负的?” 话锋一转,“来人,押她去京兆尹府!” 顾蔓吩咐管家看着明月郡主,同时也看着侯府的下人,不要让他们轻举妄动。 “顾蔓,你个贱人,贱人,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明月郡主不服气,扭头朝着后面大骂,她带过来的人也纷纷被扭送出去。 院子瞬间安静了许多,顾蔓不许疏清和小离整理自己,反而立刻挽起袖子用力掐自己,在手臂上,脖子上留下几道抓痕,又将自己的头发弄乱,造成扭打之后的惨状,疏清干脆在地上抓了一把土,直接抹在她的衣服上,素白的衣服瞬间变得脏兮兮的。 “真聪明!”顾蔓赞扬了一句。 两个丫鬟如法炮制,又把自己的伤弄得更严重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跟过去,被惊动的侯爷与章姨娘纷纷赶过来,看着她们这幅样子,简直吓呆了。 新纳的两个姨娘年纪比顾蔓大不了多少,看到她身上红一块紫一块青一块的,又见房子都有被烧过的痕迹,吓得只往永昌侯的怀里钻,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永昌侯无奈,只能隔着远些安慰了顾蔓几句。 倒是章姨娘,虽然吓得不轻,但还是理智地问她要不要上药。 “不用了,我还得去一趟京兆尹府。” “就这样过去?”章姨娘大惊。 顾蔓点头,眼睛里在冷笑:“对,非这样不可。” 道理完全站在她这边,难道她还怕京兆尹会因为明月郡主的身份徇私舞弊不成? 只不过,还没等她过去,管家又匆匆忙忙返回来,他脸色发青,似乎是被吓到的,见永昌侯也在,立刻战战兢兢地禀报:“侯爷,小姐,明月郡主她、她……死了。” 永昌侯和顾蔓等人赶到时,明月郡主的身子还没凉,所有在场的人都吓得面色惨白,嘴唇青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王府的侍婢们自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有的见顾蔓来了,还想挣脱冲过去为自己的主子报仇,并且大叫着:“贱人,你杀了我们郡主,王爷、王妃以及世子是不会放过你的。” 其他的王府下人也跟着暴动起来,只是被侯府的人压制得死死的,完全动弹不得。 顾蔓神色严谨,紧盯着地上的人,或者还称不上是具尸体,她根本就像睡着了躺在地上一样,她面色依旧红润,红唇鲜艳,微微张着,一如先前开口骂她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亦没有灰尘,唯有几片悠悠飘落的紫薇花瓣落在身上。 管家过来通报时也说过,他们走到这里时,明月郡主突然倒下,呼吸脉象全无,死因不明,似乎是突然暴毙。 顾蔓面色铁青,扫了周围一眼,这里还是侯府,前面则是侯府的侧门,只要通过这里,就可以出去了,可人却偏偏死在了侯府里! 是巧合吗? 不!一定不是!如果说这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巧到一切都像是被人刻意安排好的。 第84章 白莲花的本质终于暴露了 风和日丽的天气,紫薇花的花瓣在微风中飘零,随风旋舞,最后洒在躺在地面的女子的身上。 那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衣着打扮不俗,非富即贵,紫薇花的花瓣更衬得她面若桃花,鼻腻琼脂,樱口朱唇。只是那双眼睛却闭上了,仿佛睡着了一样。 围观的人很多,此地却安静极了,静得连众人噗通噗通的心跳声都听得到,多数人头顶上的惨淡愁云恰好与明艳的天色成为反比,对比鲜明。 没有人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没了呢? 顾蔓也紧抿着唇,狭长的凤眸此刻睁到了最大,紧盯着一动也不动的明月郡主,她是怎么死的?事情有没有蹊跷?疑问不断地在她头脑中飞旋。几乎将她绕晕了。 但,静谧最终被人打破,又老了一下的永昌侯似乎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于是,在这时征求顾蔓的意见。“蔓儿,你说,这可怎么办?” 荣王府的小郡主死在了永昌侯府,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不管是从哪方面来比较,荣王府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灭了侯府! “先通知京兆尹,再找人去通知荣王府的人。”顾蔓冷静地回答。 荣王府财大势大,若他们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必定会来大闹,如今的侯府肯定经不起他们的折腾,所以必须得有京兆尹在场。 永昌侯点头,正准备吩咐人去。顾蔓就叫住他,“等等,荣王府我去。” 疏清和小离立刻拦住她,一边哭一边摇头:“小姐不要,让我们去吧。” 谁都知道,去荣王府报明月郡主的死讯,那无疑是在荣王和荣王妃的心尖子上狠狠地插了一刀,而无论这个插刀的人是谁,他的下场只有一个:绝不会活着出来。 顾蔓用手轻轻拍了拍她们两人的脸,笑道:“放心,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不会这么轻易送死的。” 临走之前。又告诉永昌侯:“仵作没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她。”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明月郡主。 永昌侯晓得其中的利害,自然同意了,只是对顾蔓要亲自过去的做法也不太认同:“蔓儿,随便派个人过去就行,何必你亲自去?我会将赏金加到最高,保证……” 这话一说。侯府的下人都往回一缩,怯怯地看着他们父女俩,很显然,没人愿意无故送死。 顾蔓也不愿他寒了这么多下人的心,只笑着说道:“父亲放心,没事的,我们没做任何亏心事,怕什么?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占理,再者,我是未来的贤王世子妃,他们不会拿我怎样。” 侯爷一听,也觉得她的话很对,便稍微放心了些,只是,趴在他怀中的一个水灵灵的小妾一时嘴快,质疑道:“四小姐不会闯了祸想逃命,让我们来抵罪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永昌侯推了出去,惊叫一声之后,啪的摔在地上。巨丸东亡。 顾蔓冷眼悌着她:“如果水姨娘担心顾蔓独自逃命,不如随我一起去荣王府。” “下贱的婢子何配?”永昌侯怒气冲冲地看着她,下令管家将她关在柴房,等事了之后杖毙,他要让她亲眼看着,他的女儿并不是她猜想的那样。 小妾吓得梨花带雨,拼命地磕头求情,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见侯爷并没有要改口的意思,管家立刻吩咐人将她拖下去了。 只是,出乎意料的事情何其多,就在顾蔓刚踏出侯府的大门,另一侧就传来通报,说荣王、王妃、世子以及世子妃全都来了。永昌侯如临大敌,立刻吩咐人去将顾蔓叫回来,又一边冷汗直冒,想着该如何应付荣王府的人。 章姨娘低声提醒:“府里头发生这么大的事,也该将夫人请出来。” 永昌侯恍然大悟:是啊,夫人,他怎么将她给忘了。又立刻吩咐管家带人去好言相劝。 王府的下人都在此地,永昌侯吩咐管家看好他们,更不许他们轻举妄动,尤其是明月郡主的身体。 只是,还没走过去迎接那一大群人的到访,他们竟像知道什么似的,直奔这个地方而来,见面之后,永昌侯极为尴尬,愣在那儿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连手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四处都是人,众星拱月般围着明月郡主,只不过,她现在是躺着的。树上的落花不知何时已经落了她一身,似乎在她身上围成了一个圈。 荣王府的人全都傻眼了,荣王登时大怒,咬牙从嘴里蹦出了三个字:“谁干的?” 荣王妃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愣住了,眼圈瞬间发红,冲着什么的人咆哮:“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将郡主扶起来!” 任谁看到这一幕,只怕都明白了:若是好好地一个人,怎么会躺在地上任由花儿落满身而不知道拂去? 常嬷嬷立刻从后面蹿出来,只是,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又被王妃重重推开,荣王妃精神有些恍惚,连脚步都有些虚浮,身子摇摇晃晃的,一边走,还一边恶狠狠地冲着周围的人说道:“都给本王妃滚开!谁敢欺负我的月儿,本王妃杀了你们!” 瞬间,又换回一副慈爱的面孔,冲着地上的人柔声细语:“月儿,你躺在地上干什么啊?又不好玩,又脏,快跟母妃回家。” 萧祈玉也不敢相信,先她一步冲过去,右手双指熟练地探在明月郡主的鼻翼下,见没有任何气息,脸色唰的变为惨白,不过,他不敢相信,很快,双指又搁在了她细白的脖颈上。 当触到那冰凉的肌肤时,轰的一声,血液直涌大脑,他半天没能回过神来,呆愣住了,直到荣王妃一把将他推开。 “你也别碰我的月儿,她只是睡着了。”荣王妃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开始伸手扶她,那小心翼翼地动作及恋爱的眼神,看得在场的人都为她动容。 “母妃,月儿她……月儿她……”萧祈玉连续哽咽了两次,还是没能说出口。其实,他根本不用说,谁都能懂! 另一边,威严的荣王已经问过被抓的王府下人,在他们添油加醋的叙述中,得到了陷害自己女儿的“疑凶”,荣王立刻一声大喝,“谁是顾蔓!立刻给本王滚出来!” 地面上的树被他的暴跳如雷的声音震得抖了两抖,枝桠上的花儿纷纷掉落,荣王妃挡在明月郡主的身上,缓缓地用手一朵一朵地拂下去。 “顾蔓在哪?”见没人回答,暴怒的荣王大掌一抓,离他最近的侯府下人被他的内功吸到,脑袋被他捏在了手里,还没来得及说出话,“砰”,脑袋直接被他捏爆,血肉纷纷散落在附近,尸体也被荣王抛掉。 侯府的下人开始尖叫起来,四散逃命,腥臭的鲜血的味道让女眷忍不住呕吐起来,同时,也不落人后地逃远。只是,有个丫鬟不幸地被荣王抓在手中,他拼了命地大喊:“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 “砰”,地上瞬间又多了一句无头的尸体! 什么是人间惨案? 此刻,侯府里正在上演! “父王,你冷静下来!”看着残忍嗜杀的荣王,萧祈玉知道,他是真的怒了。立刻上前劝止,只是,荣王哪里听得进他的话,双手大开,掌心中间猛地爆发出一阵吸力,没逃远的两个下人瞬间变成无头尸,尸体堆放在他的脚下。 这一次的两人,身上的衣服却有着荣王府的特殊标记。 “父王!” 荣王府的下人也开始四散逃命,但,由于错失先机,他们已经成了荣王眼中最好捕捉的猎物,又一次将两人抓在手中时,突然听到侧门出传来一声大喝:“住手!我是顾蔓!” 只是,还是晚了,伴随着她话落音的,是两个人头爆炸的声音,顾蔓气得浑身发抖:难怪萧祈玉和明月郡主性子也如此暴躁,原来是遗传! 荣王的五官也如萧祈玉一般出众,只是经过多年的磨砺,气质更为硬朗,加之此刻爆发出来的杀气,那样子完全就是一尊杀神。见顾蔓出来,他二话不说,大手直接向她拿去,只是,没想到,突然冲出一人挡在他的面前,将顾蔓护住。 顾蔓也有些吃惊,因为,站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顾白葭! “父王,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不可能是蔓儿,求父王手下留情!” “滚开。” “葭儿,快让开,这不关你的事。”萧祈玉担心顾白葭的安危,一方面挡在顾白葭前面,又想法设法劝她让开,毕竟盛怒之下的父王会做出什么,这是谁也不知道的。 顾白葭纹丝不动,反而一脸不忍地劝萧祈玉:“玉郎,虽然郡主先过来烧了蔓儿的屋子,蔓儿怎么会因为这件事而杀了郡主?” 她不劝还好,一劝之后,连没听到真相的萧祈玉也开始暴怒了,转过头冲着顾蔓一顿大喊:“你为了被烧的房子而杀了我妹妹?” 面对萧祈玉的质问,顾蔓脸色铁青,却没给出回答。她看着顾白葭,心里在冷笑:白莲花的本质终于漏出来了。 而且,现在,她完全可以肯定,明月郡主的死与顾白葭脱不了干系。 只是,正在想着些的顾蔓却突然意识到,危险…… 第85章 对薄公堂 “小心!” 萧祈玉突然大喊,只是,这句话却不是对顾蔓说的,意识到危险来临。他立即将顾白葭抱住,飞身一个旋转,带着她避开危险,站在了安全地带,顾白葭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压惊,而在他们身后的顾蔓,则直接暴露在了荣王的魔爪之下。 巨大的吸引力扯得顾蔓的头皮都开始发疼,荣王的手离她脑袋越近,痛感就越强烈,就在她感觉头都被挤压得爆炸时,吸力却骤然消失,顾蔓脚步不稳,朝前踉跄了好几下才停下来。 荣王正捂着流血的手,眯着愤怒的眼睛看着四周,眼中迸发出来的杀气,简直没人敢靠近。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大树上。正插着一只带血的飞镖。正是由于这只飞镖的出现,才打断了他的动作。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立刻顺着飞镖射过来的方向追捕过去,然而,一无所获。这个打断也只是一瞬间,荣王很快反应过来,正欲再次抓人时,却听到另外一声喝:“慢着。” 来人正是京兆尹大人,金朝。 金朝穿着紫黑色官府,快步走来,因为赶路赶得比较急。他端正白皙的脸庞上竟然出现红晕,他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不过,那双通晓人情的眼里却流露出一种老奸巨猾的世故。 官府的人一到,立刻有官兵过来将现场团团围住,顾蔓也被隔离在与荣王府的人三丈远的地方。突然见到他的到来,荣王的凤眸里简直要喷出火来。 荣王妃一直保持着扶着女儿的姿势,还是金朝大人下令官兵将她与明月郡主分开。只是还没碰到荣王妃,她便尖着嗓子大叫起来:“滚开,都给本王妃滚开!” 知道她身份的人自然都畏惧她,于是,纷纷转头看向了金朝。 “下官见过王爷、王妃,世子、世子妃,以及侯爷,四小姐。”金朝先朝着几人作揖,而后,又朝向了荣王:“得知噩耗,下官的心里亦十分悲痛,也能理解王爷和王妃此刻的心情。只是,若真凶不能伏法,岂不是叫郡主死的冤?还望王爷、王妃冷静下来,让下官将郡主带回去,一定即刻找出真凶。” 荣王一双眼睛瞪地跟铜铃似的:“真凶即是顾蔓,立刻将她抓起来。” “这……”金朝犹豫起来:“王爷可有证据证明郡主的死与她有直接关系?” 荣王拔高声音大喝:“混账,还要什么证据?这么多人亲眼所见。” 可惜的是,他身后并没有人附和他的话。早在他狂性大发时,王府的下人早就逃得没影了。 京兆尹上前,仗着胆子道:“王爷,恕下官得罪了,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任何人都得秉公办理。” 就算他不想秉公办理也不行啊,侯府的后台比他荣王府也差不到哪去,万一得罪了另一尊大神,他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见荣王没有发话,又立刻对荣王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王妃娘娘,实在抱歉,下官理解您的心情,可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您能忍心郡主一直躺在地上?这天儿这么热,万一……” 话还没说完,荣王妃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用劝了,本王妃都明白。但月儿千金之躯,冰清玉洁,岂能被那些粗鄙的人碰?” 金大人被她的话哽了一下,“那王妃可有解决的办法?” “月儿绝不会白死,本王妃要让害她的人死无葬身之地。我们,对薄公堂!本王妃要让凶手无可遁形。” 阴冷的目光缓缓从在场所有人的身上扫过,最终,却是停在了顾蔓的身上。她缓缓站起身,让自己的女儿靠在京兆尹的身上,能冒出火的双眼怒瞪着她:“你给我等着,本王妃不会这么便宜就放过你的。” 顾蔓握着拳,朗声对京兆尹道:“这算不算恐吓?” “王妃心情不好,四小姐多多体谅,不过咱没做亏心事,自然什么都不怕是不是?”京兆尹干咳了两声,立刻将冰冷的尸体送给几个小官的手中,让他们将人抬回兆尹府。 他被人逼着管这件事就已经觉得头大了,若还要因为小小的“恐吓”而得罪荣王府的人,恐怕他连受到恐吓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横尸了。 一干与本案有关的人全被带到了兆尹府,因为荣王府和侯府的人特殊,京兆尹怕两拨人掐起来,还特意让人分开带走。 顾夫人由于伤口裂开而无法行动,不过在她到来之后,立刻拉着自己的女儿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两人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谁也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最后,顾白葭还是与永昌侯、顾蔓等人一起去的兆尹府。 “果然不是我们王府的人。”荣王妃坐在高位,冷悌着顾白葭。她一直知道,这个表面看上去清纯的女人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顾白葭尴尬地低着头,快速穿过大堂,走到萧祈玉的身后,沉默不语。 不能验尸,京兆尹有些头痛地研究着被写成卷宗的案情,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得知是明月郡主挑衅在先,私闯永昌侯府还放火伤人,金大人的眉尖蹙了蹙。看着整理出来的卷宗,一边瞥着站在公堂之上的顾蔓。 因为荣王先前的举动,顾蔓的头发完全弄乱了,她只是简单地梳理了一下,但身上的泥土以及挽起的袖口露出来的青紫痕迹却十分明显,金大人暗自在心里点了头,又继续埋头看着卷宗。巨丸尽弟。 “荣王妃,我知道您和王爷对残忍杀害郡主的人抱有很大的仇恨与敌意,但请你们相信,这人并不是我。而且,我有几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一问王妃。”顾蔓抬头,朝着顾白葭的方向瞥了一眼。 顾白葭心里蓦地一跳,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荣王妃没有说话,顾蔓只当她是默认了,直接问道:“今早郡主何故突然冲到侯府来扬言要杀了我?据我所知,我并没有得罪郡主的地方。” 她如何不知道,明月郡主是为了萧祈玉的手被折断这事过来的。但,若真要找她算账,顾蔓相信,老奸巨猾的荣王妃比郡主更有优势。 果然,不出所料,白莲花站出来了,她又是一副弦泫欲泣、惹人垂怜的样子:“都是我的错,是我前两天不小心说溜了嘴,将侯府发生的一些事告诉给了郡主,郡主是为我打抱不平才去的侯府。” 为了隐瞒萧祈玉的事,她只能将那件事改成自己的委屈。 砰的一声,荣王和荣王妃同时站起来,荣王怒气腾腾地看着顾白葭,“本王以为你是个懂事,以月儿的脾气,能跟她说任何事吗?” 看着荣王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顾蔓底下的人毫不怀疑,若顾白葭不是他的儿媳妇,恐怕荣王此刻杀了她的心都有。 荣王妃一改先前的悲痛,用同样憎恨的眼神瞪着她:“你说谎,月儿什么时候与你这么亲密了?” 赤裸裸的打脸啊,而且是在顾白葭娘家人都在的情况下。 顾白葭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着头,还能看到通红的耳根。不过,她越是委屈,有人心里越是过意不去,果不其然,萧祈玉站出来了。他公然在大堂上搂着顾白葭的腰身,理直气壮地说道:“父王、母妃,这事儿不怪她,月儿是因为我才如此冲动。” “你?”两人又是一怔,荣王妃语气不善,直言道:“玉儿,用不着你每次站出来为她顶罪,月儿可是你的亲妹妹!” 萧祈玉抿了一下唇,看得出来,他也很不高兴。“正因为月儿是我妹妹,我才站出来说明真相!我也不希望看着她九泉之下含冤,死不瞑目。” 荣王妃没有办法,只能不与顾白葭计较。 可是,顾白葭的一点小计俩全被顾蔓看在了眼里,她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好几声:高,实在是高啊! 好一个顾白葭,竟然能利用男人为她顶罪,这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顾白葭没告诉荣王妃的是,那消息是她故意透露给明月郡主,好让她去找自己麻烦的,可萧祈玉却解释成了另一种意思:消息是他透露的。 而且,还因为她先前那种“体贴”的解释,让萧祈玉对她心生好感。 顾蔓显然不打算现在揭穿她,只仰头问荣王妃:“那么,王爷和王妃如何能断定人是我杀的。” 荣王瞪着眼睛:“你还敢狡辩?” 他身形一动,将大堂上的人吓得半死,但兆尹府的人却不是吃素的,立刻在顾蔓面前形成了保护圈,不让荣王靠近。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啊。这里是公堂,不能对任何人出手。”金大人立刻从主位下来,拖住荣王的一条胳膊。 荣王妃道:“月儿与你产生纠纷之后,便倒在了你侯府里面,你敢说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顾蔓辩解道:“王妃,明月郡主出事之际,我并不在现场,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不在现场就没有嫌疑了吗?你最有动机,因为恨月儿烧了你的院子!” 顾蔓瘪了瘪嘴,礼貌地笑道:“照王妃这么推理的话,最有嫌疑的人不应该是我,而是……顾夫人!” 话一落音,所有人都被她的想法给吓到了,尤其是顾白葭,头一个站出来指责她:“顾蔓,你胡说什么?母亲怎么可能有杀人嫌疑?” 顾蔓继续礼貌地笑:“世子妃似乎没听明白,我的前提是,照荣王妃的推理来看,因为……” 她故意顿了顿,见顾白葭一脸紧张的神情,心里更觉好受了。 第86章 恶有恶报,时机已到 严谨肃穆的公堂,似乎唯有沉默更能烘托出那种震慑人心的感觉。 不过,在沉默的同时,也出现了一种怪异的现象。因为,所有人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顾蔓。 顾蔓丝毫没有精神压力,反而振奋了许多,望向顾白葭的时候,眼睛里还闪烁着笑意:“因为,明月郡主虽然烧了幽昙院,却丝毫没触及到我的利益。幽昙院烧了,我还有画楼、白芷院甚至别的院子居住。” 而且,她终归是要嫁人的,侯府的院子对她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不过,顾夫人可就不同了,她是侯府的当家主母,房屋自然也归她管。以及,先前荣王妃也说过“不在现场就没有嫌疑了吗”。当时,顾夫人也并不在场。 “顾蔓,你强词夺辩!”顾白葭显然有些生气了。“你身上的伤全是郡主带人打的,难道你不记恨她?” “呃,世子妃不提的话,我都快忘记了,我确实是个有仇必报之人。”话音一顿,明显觉得上头荣王的面孔又变得穷凶极恶起来,顾蔓也不敢卖关子,免得一不留神丢了小命。赶紧道:“可我已经把揍我的人狠狠地揍了一顿,为什么还要杀明月郡主?而且,她私闯侯府,又烧了我的屋子,我已经吩咐人将她送到兆尹府上,为什么还要杀她?” “不过,按照世子妃方才所说,因为郡主找人过来欺负。我就有动机杀她,那么我依旧觉得顾夫人的动机最大,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顾夫人的院子被郡主烧了,又没办法消去心头的恶气,难免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管顾白葭怎么说,她就是一口咬定,她一点都不恨明月郡主,更没有杀她的动机,然后再将嫌疑转移到顾夫人的身上去。 “你你你……你强词夺理!”顾白葭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她。十分失算! 顾蔓毫不在意地耸耸肩,问趴在案桌上听得津津有味的金大人:“大人觉得如何?” “有道理。”说罢,朝着候在下面待命的人吩咐道:“去将永昌侯府的顾夫人请来协助调查此案。” 这话一出,任谁都明白了金大人的意思,现在最有嫌疑的那人不是顾蔓,而是顾夫人! 顾白葭登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随后立刻出声阻止:“大人不可。我母亲、我母亲不方便前来。”慌忙中,又解释了一句:“但我知道,她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顾蔓冷笑:“父亲也相信我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对吗?” 永昌侯极力配合,连连点头。 顾白葭涨红了脸,也问永昌侯:“父亲明知道母亲的伤势,怎么也不为母亲说句话?难道父亲也相信顾蔓所说?” 永昌侯叹气:“葭儿,你母亲早就变了。金大人查案要紧,你别再阻拦。”这件事是发生在侯府里面,若是不能找出真凶,只怕荣王府不会善罢甘休,但同时,他也希望真凶不是蔓儿,因为他同样得罪不起贤王府。 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大人的人出门而去,顾白葭心里越发烦躁。“蔓儿,我母亲也是你的母亲,你当堂指认她为凶手,是为不孝;若待会儿能证明我母亲的清白,你就是诬告。” 顾蔓嫣然一笑:“世子妃这话可不对,我也一直将母亲当做我很重要的人,但我从没说母亲就是疑凶的话来,一切只是推理,不是么?世子妃这么肯定人不是母亲杀的,难道知道真凶是谁?” “你,你胡说……我,我怎么会知道?”她俏脸憋得通红,急得快要哭了。荣王妃在十分不满,在上面铁青着脸教训她:“侯府的事,容得着你管?” 顾白葭只能悻悻地退回到萧祈玉的身边,一脸委屈地不得了的样子,双眸中含着晶莹的泪水,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母妃,葭儿也只是关心她母亲,她很孝顺。”还记得自己在侯府是怎么经受那屈辱的一幕的,萧祈玉自然不会为顾夫人求情,不过见自己的女儿着实被逼的有些可怜,便说了一句。巨司叼圾。 不过,对于自己的亲妹妹被害一事,以他看来,凶手是顾蔓的可能性更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人,总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自信、阳光、宽容,这是他以前从没看到过的。 当然,因为他对顾蔓的事一向不太在意,就算是有所发现,也不会朝更深层次的地方去想。 “顾蔓,我警告你,别给我耍花样。” 顾蔓十分坦然,正视着他,微微一笑:“世子不妨拿出证据来,被人诬告杀了人,我总有辩解的权利吧。” 金朝大人点头:“四小姐的话没错。” 因为荣王妃不准仵作前来验尸,什么证据都没有,不让人家辩解,就算他有天眼也看不出来谁是凶手啊。 顾白葭理屈词穷,便将心思打到了别的地方,忧郁的瞅着萧祈玉,声音压得极低:“这可怎么办?她能说会道,万一真让他们认为我母亲是凶手,那岂不是糟了?” 萧祈玉亦低声安慰:“没做的话自然不用紧张。” 见他对自己的愁容丝毫不动容,顾白葭也知道上一次母亲做的事对他造成的影响,便没再说话。 顾夫人带着满身未愈的伤来到了大堂之上,由于她身体并不好,金朝还是吩咐人给她搬了一张凳子,免得问话无法继续下去。荣王妃只是冷着脸,似乎有很大的意见,但金大人只能视而不见。 “顾夫人,关于明月郡主之事,顾夫人有什么看法?” 顾夫人声音也比较虚弱,病怏怏地说道:“虽然我是侯府当家主母,但说公道话,此事应该是侯府之人所为。”说完,似乎是喉咙不舒服,咳嗽了两声。 永昌侯瞪着她道:“你瞎说什么?” 金朝立刻打断他的话,道:“侯爷请冷静,现在是问顾夫人的话。” 永昌侯没办法,只能继续听下去,可心里对她的那些歉意也完全消失了。这个时候,居然还将杀人的事朝着自己府里头揽。 顾夫人继续道:“金大人,能否说几个与本案关联不大的事?” 关联不大,也就是有关联咯,他自然不介意。 得到许可之后,顾夫人面色才见好,她朝着顾蔓看了一眼,听说,她能来到公堂还是因为她呢,现在,她可着实感激这个丫头,能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她的心里话呢。顾蔓,你就等着后悔吧! “不知大人有没有听说过最近侯府里发生的几件极不正常的命案。其一是一个叫疏影的丫鬟活生生被雷劈死了,她是蔓丫头的贴身侍婢;其二,每次下雨打雷,蔓丫头的院子门口都会出现一只死去的鸡;其三,王姨娘陷害蔓丫头不成,反被侯爷下令打死……这几件事看上去没什么关联,可偏偏都与蔓丫头有关的。明月郡主出事也是从蔓丫头的院子里出来的,所以……望大人能够秉公审理此案,莫要给一些恶人漏网的机会。” “哦,竟有此事?”金朝听得津津有味,这些原本都是侯府里发生的事,家丑不可外扬,永昌侯都下令让人瞒着的。如今就这么被顾夫人尽数抖落出来,真有种打脸的感觉。因为,永昌侯看向顾夫人的时候,明显又多了几分厌恶。 可他哪里知道,就在萧隐玄揭穿她的当天,也是永昌侯将她打得半死不活的当天,她便决心与顾蔓势不两立了,如今既然有个能扳倒她的机会,为何不利用起来,新仇旧恨一起算呢? 可是,显然,她低估了顾蔓的能力。 听她抖完这些之后,顾蔓反而捂着嘴偷笑:“顾夫人说的都是实情,不过,你似乎掉了几件哦。世子妃回门那天,世子在侯府中毒,有人意图陷害与我。事后却被贤王世子揭发,还有被揭发当天,那人又故技重施,陷害于我,只是没想到被贤王世子识破,自讨了个没趣,还连累了荣王世子,啧啧。” 顾夫人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身上的伤口又有裂开之势,可是身上的疼痛怎抵得过心里火烧般的恨意,她目呲尽裂,怒视着她,恨不得将她吃了。 荣王妃终于听出了里面的蹊跷,板着脸问:“顾蔓,你再说一遍,下毒的人是谁?”很明显,当天被揪送过来的厨娘只是个顶罪的。 顾蔓悠悠一笑:“王妃还是别问顾蔓了,世子是被害人,他不愿意跟王妃说这件事,我这个外人说了,难免有挑拨之嫌。” “玉儿!”王妃开始逼问,“既然知道谁是下毒害你的真凶,怎么不告诉母妃?” 顾白葭忙求救似的看着萧祈玉,萧祈玉只道:“母妃,儿子不是没事吗?月儿的事似乎比较重要,母妃不要被别人混淆视听。” “放肆,在母妃心里,你和月儿都是母妃的孩子,别以为母妃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想包庇意图害你的人,你简直是太糊涂了。”说完之后,又朝向金朝,“月儿的事查清之后,本王妃要求彻查先前世子在侯府中毒一事。” 金朝有些为难地揉了揉鼻子,顾夫人却吓得抖了几下。 “母妃!”萧祈玉大叫,可是,没能得到荣王妃的回应,她朝着顾蔓道:“蔓儿,你继续说。” 这一声“蔓儿”,自然意味着她相信顾蔓所说的话了。 只是,顾蔓却不会心存感激,只是继续洗清自己的嫌疑:“我很感激每当我有困难的时候,会为我挺身而出的贤王世子,虽然,他现在不能在场。”一句话,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萧隐玄的身上,但同时也表明,顾夫人先前列举的几个人出事,只是因为恶有恶报。 第87 彻底撕破脸皮 顾夫人怒极,一手指着她,“顾蔓,不管你多么能说会道。 却怎么也改变不了郡主是从你院子里出来才出事的事实!就算不肯承认,也绝对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你就是杀人凶手!” 顾蔓浅笑:“夫人别动怒,我似乎记得,夫人的伤口还没好,万一复发了出了事,难道只因为这里是金大人的地盘,我们就要去状告金大人,说他是凶手?” “你你、你……”本来没什么事的顾夫人被她这句话气得喘不过气来,她拼命地大口大口呼吸,脖子仿佛被人卡住了一样,脸色涨得青紫,眼珠子也快要掉出来一般,十分吓人。 顾白葭也被吓得厉害,慌忙跑到她的身边拼命给她顺气,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顾蔓继续指着顾夫人说道:“金大人。您看,不幸被我言中了,那么我想问你,如果顾夫人在兆尹府的公堂上出了事,我们因此指认您是凶手,您觉得合理吗?” 她敢肯定,金朝给不出别的答案来! 果然,金大人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四小姐的话确实有道理,所以本官从没认为四小姐一定是本案的凶手。顾夫人的话确实太过偏激,不过四小姐。她毕竟是你的母亲,这么打比方真的好么?”说完,幽怨地看了荣王和荣王妃一眼,可心里却在爆粗:不能验尸,鬼才知道明月郡主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突然暴毙的,连人是因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查个屁的案子! 顾蔓理直气壮:“金大人说的是,可我毕竟没有荣王世子那么高贵大方的母亲。他能轻易原谅下毒谋害他的人,完全是荣王妃教导有方,可是抱歉,我做不到。我的母亲从来没交给我如何原谅别人。” 荣王妃若再不明白对萧祈玉下毒的人,那也不配当这么久的王府主母了,“砰”的一声,将座椅的扶手拍的重响,她突然站起来,指着呼吸不顺畅的顾夫人,大声道:“原来是你!” 顾夫人本来就被气得不轻,此刻被荣王妃凌人的气势吓到,更加喘不过气来。翻着白眼往外吐白沫子。顾白葭吓得连连尖叫,抱着自己的母亲,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大声斥责顾蔓:“母亲都这样了,你能别说风凉话了吗?顾蔓,你简直不是人!” 顾蔓丝毫不生气,“如果你们母女俩这种算作人的话,我的确不是人。我没办法像你们一样一边陷害别人。还一边装作好人。” 萧祈玉也站出来,冲着她怒吼:“顾蔓,你别欺人太甚,葭儿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荣王妃见自己的儿子执迷不悟还在为顾白葭求情,也心生不满,拉着荣王的衣角,恨恨地说道:“你看你这个儿子,太不争气了。” 荣王没有办法,只能喝止萧祈玉,“退下。” 公堂上一片混乱,这个案子自然没办法审下去了,金朝看着他们,也没办法结案,只能询问荣王和荣王妃的意思。 “退堂?杀害我儿的凶手还没找出来,如何能退堂?”荣王不满地咆哮。 荣王妃也直接拒绝:“没有可能!” 金朝左右为难!半天才道:“若王爷和王妃真想找出凶手,最精准、最快速的方式就是按照司法程序让仵作验明郡主身上可有伤口或者中毒迹象,查明郡主的死因,否则,下官真是无能为力啊。” 现在可倒好,最有动机和机会的人成了最无辜的受害者,看上去什么都不像的顾夫人却成了本案最大的嫌疑犯,这叫他怎么查? 顾白葭抱着顾夫人,哭着向荣王妃求情,“母妃,求你了,看在我母亲年纪大了的份上,让金大人验尸吧,我母亲真的是清白的!” 萧祈玉不忍她哭得这么伤心,只好道:“母妃,月儿已经死了,您又何必让她含冤而去?验明死因才能还她一个公道,捉拿真凶为她报仇啊!” 连荣王也开始劝她:“这么做确实只能让真凶逍遥法外,不如听他们的话,让月儿尽早入土为安吧。” “不可能!我的月儿是金枝玉叶,不管她死了也好,活着也罢,她的身体,我不会让任何碰。既然找不到凶手,就将有嫌疑的人全关进去,总有一天会招认的!”荣王妃的态度异常坚决。 可是,在金大人看来,有嫌疑又是个什么意思? 顾蔓有没有嫌疑?有!她的嫌疑应该是最大的,可是现在到底应不应该关? 顾夫人有没有嫌疑?也有啊! “本王妃给你三天时间查明真相。”荣王妃这么吩咐。“永昌侯府的人,除了侯爷和蔓儿,都关进去!” 顾白葭早已停止了哭泣,哭肿的双眼出神地盯着地面,却冷冷地开口:“我要与我母亲在一起。” 金朝再次看在荣王妃,示意她发话。荣王妃看也没看她,直接道:“那便一起关。” 说完,也不顾萧祈玉的反应,直接带着明月郡主的尸体回荣王府。 荣王临走之前,看着金朝:“王妃的意思就是本王的意思,若三天之内不能破案,本王看你这个京兆尹也不用当下去了。” 说罢,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了,不对,是满怀伤痛地走了。 顾白葭缓缓擦干脸上的泪痕,将顾夫人扶起来,两人一同摇摇欲坠地跟着兆尹府的人朝大牢的方向走去。萧祈玉上前拉她,却被她猛地挥手推开,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的他,气得一拳捶在了身后的墙上,与此同时,对顾蔓的恨意越发深刻。 顾蔓扶着永昌侯离开了兆尹府,对于葭儿为顾夫人所做的一切,他看在眼里,有些心疼,可是想着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也不觉得什么了。只是这一下子,永昌侯府彻底冷清下来了。 一连三天,金大人时不时地过来问问当天所发生的事,由于人证充足,顾蔓确实有不在场的证明,而且当日在公堂之上所说的话没有任何假话,金朝也没办法。 他也去过荣王府几次,试图劝说王妃交出郡主的尸体,好让他验尸一番,可是没想到,荣王妃冷冰冰地丢出几句话来,她找专人验证过,她的女儿死于一种毒----月月红。 月月红是一种慢性毒药,用了五毒以及另外的二十四种毒药配制而成,此毒与别的毒药最大的特别便是无色无味,即使银针试毒也不能变黑,但毒发后,却能使人一直保持着先前的容颜,气色日复一日的红润,直到毒气从皮肤散发出来。 如果是中了毒,那么当时不在场的人也会有嫌疑,作为最后接触过明月郡主的人,顾蔓最终没能逃过牢狱之灾,与顾白葭、顾夫人隔栏相望。但最大的嫌疑人依旧成了顾夫人,因为,谁叫她的女儿认识大瀚国第一神医上官清源呢。 只是,当这个消息散发出去之后,上官清源立刻找到了京兆尹,要求见顾白葭一面。 这一次,上官清源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见到顾白葭之后,立刻抓住了她细白的手腕,质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白葭被他抓的生疼,瞧见他一脸失望的神情,反而觉得好笑:“为什么?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小白,你真的变了,以前你不会这样的,你从不会想着陷害别人,是吗?可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还是当初那个纯洁无暇的顾白葭吗?”要说失望,最该失望的人是他才对。 她现在怎么了?顾白葭低头打量自己:一身珠光宝气的衣服因为地牢的肮脏也沾染上满身的灰尘,头发因为几天没有打理而变得乱糟糟,更为严重的是她的脸,因为不适应潮湿萎靡的气息,她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长出了许多渗人的小红点,整个人风华不再,唯有落魄。 但,上官清源最在乎的,还是她精神上的落魄,或者,亦可以称之为堕落。 “你想杀了郡主为你还未出世的孩子报仇,我能理解,可你明知道大牢里的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为什么还要让她们受到牵连?”他不是没有听说过,顾夫人,也就是她的亲娘,浑身的伤口裂开,却苦于没大夫和止痛的伤药,只能在那种肮脏的环境中忍着。 可是,这话在顾白葭听来,却便成了另一种意思。她猛不丁地打掉他的手,眼睛瞬间变得阴沉:“上官清源,你来找我的目的,是劝我自首,免得让顾蔓遭受无妄之灾,是吗?” “我没有。”上官清源立刻否认。“小白,你听我说,你不能继续下去了,你看,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 顾白葭强硬地打断他的话,以不容置喙地口吻问道:“那我问你,三天前我和我娘入狱的时候,你人在哪?为何一等到顾蔓进来,你就来了?你别急着否认,当初是谁在我面前亲口承认自己喜欢顾蔓?” 上官清源被她的一番话堵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愣愣地看着她,老半天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来:“小白,你变得早已不是你了。” 以前的她,单纯,善良,可爱,单纯得能相信顾蔓所说的任何话,善良到能百般为想伤害她的顾蔓求情,可爱到只要有她在天地都失去了颜色,可是现在。巨司投血。 上官清源缓缓朝后退去,受伤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企图在她的身上重新找回原来的那个她,但是,在他找到之前,愤怒中的顾白葭早已转身,连句告白都没有,直接走进了大牢里面。 失望,再一次笼罩着他。 第88章 腹黑的男人 不过,被关进去还不到三个时辰,很快,京兆尹便亲自过来道歉放人。“四小姐,对不住了,是本官糊涂,才会误将四小姐当成犯人关起来,你可以走了。” 阴暗潮湿的环境中,他的脸上的笑有些渗人。 顾蔓朝着对面的顾白葭看了一眼,自从她出去回来之后,一直靠着墙坐着,似乎在出神,连病重的顾夫人都顾不上了。也不知道上官清源和她说过什么,她似乎遭受很大的打击一样。 “是查出什么来了吗?”她继续看着动也未动的顾白葭,“她们也能一起走吗?” 金朝十分客气地说道:“除了顾夫人,谁都可以走,包括世子妃,只要她愿意的话。”这件事本就与她没有任何关联,是她非要进来陪着顾夫人的。 见他不愿透露实情。顾蔓点点头离开了这里。侯府的姨娘、侍女也很快放出来了。 只是,在京兆狱的门口,她看到了谁? 突然从阴暗的环境中走到阳光明媚的天空下,顾蔓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用手挡在眼前,从而也将眼前的人隔断,还好,放下手时,那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顾蔓舒了口气,想来是自己产生幻觉了吧。不然,怎么会看到一个死去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只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远处,又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他依旧举着那把青色的油纸伞,双眼漆黑无光,却能准确地将伞举过她的头顶,与她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章姨娘等人看到这个场景。又暗自捂着嘴偷笑,只是从两人身边经过时,还是屈膝行礼,道一声:“世子安好。” “你怎么来了?”顾蔓好奇地看着他,他并不回答,只是挂着浅笑,侧着头。顾蔓恍然大悟:“是你让金大人放我们出来的?” 他终于开口,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润:“傻丫头,事情明朗了。” 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傻”,顾蔓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明朗了? “说来话长,马车在那边。” 不过,顾蔓还是注意到了他眼底淡淡的淤青。走到马车旁边时,车轮上沾上的黑色泥土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还是和上次一样的周到,热气腾腾的糕点、香烟袅袅的香炉,冰凉舒爽的环境使人一下子忘记了大牢里阴暗潮湿的霉气。顾蔓毫不客气地拈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软糯香甜,入口即化,美味极了。 “喜欢吃?”听得她享受的样子,他的心情也瞬间明朗起来。嘴角的笑意越发醉人。 “还行。”吃完一块之后,便开始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隐玄隽秀的面孔变得认真起来:“上官清源承认月月红是他下的。” “他?”顾蔓拧眉:“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在荣王府。”他说的极为简短:“他不会有事,另外,还有一个消息,萧祈月没死。” 萧祈月? “明月郡主没死?”顾蔓惊呼出声,难道她刚刚不是看错了,而是真的看到了她? 萧隐玄淡淡点头,再次确认了他没有说错。 “难怪,”顾蔓很快就找到了疑点:“难怪荣王妃死活都不肯让仵作验尸。可是,三天前,就连萧祈玉也确定她死了啊?后来也是荣王妃说她中了月月红的毒……难道,都是荣王妃布下的局?” 他惊讶于她的转变,仿佛一点都不害怕,还能理智地分析情况。 “萧祈月是中了月月红的毒不假,也确实有人想要杀她,不过她事先服用了假死药。”共圣医圾。 “那荣王妃应该一早就知道了,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顾蔓拧眉,荣王在侯府里大开杀戒的那一幕她还记得,难道在他们的眼中,人命是儿戏? 他递过去一杯热茶,也端起自己的茶杯,慢吞吞地品着,告诉她:“荣王妃也不是简单的人,她知道明月郡主中了毒,且为了达到某一种目的,便只能这么做。” “目的?”顾蔓细想着他的话:“难道是请上官清源解毒?” 回想起关在大牢里的顾白葭,顾蔓恍然大悟:对付上官清源,简直没有比顾白葭最好的人选了。 荣王妃想要上官清源给明月郡主治病,便利用这件事将顾白葭弄进大牢,一来能成功请到上官清源,二来,还可以给顾白葭一个警告。 “好阴险,差点被他们连累了。”若是自己这张嘴再笨一点的话,估计这一次死的人就是她顾蔓了。“死里逃生”的她,不禁拍了拍胸口压压惊。 哪知,萧隐玄微笑用手指敲打着茶杯,茶杯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道:“你啊,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荣王妃是想将计就计、借刀杀人,而你,就是那把快刀。” 不然,为何明月郡主一定是要在侯府里出事,还偏偏是在找她之前。用来威胁上官清源的话,直接倒在顾白葭的院子里岂不是更妙?或许,还能直接杀了顾白葭。 顾蔓这才注意到,在公堂上时,针对顾夫人和顾白葭的话都是她说出来的,荣王妃根本没说什么,若真顾白葭真为此出了事,萧祈玉最恨的一定是自己,而与荣王妃无关! 好一个将计就计啊! 荣王妃一定是洞悉了顾白葭想借此事除掉明月郡主,从而嫁祸到自己身上,才会将计就计,事先让明月郡主服下假死的药,然后让自己与顾白葭斗个你死我活,她好坐收渔人之利。 不过,她显然没想到的是,顾蔓提前将京兆尹请过来了,有了京兆尹的插手,荣王妃束手束脚,这才不得不露了馅。 这只狡猾的老狐狸! 顾蔓眯着眼睛,危险的意味渐渐从狭长的缝隙中流露出来。“每个人都会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即使她是王妃。” 说完,端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口饮尽。 “呵呵。”萧隐玄只是笑了两声,斯文地喝着茶。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若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出京了吧?”这几天里,虽然没有刻意打听他的消息,不过张箐薇却无意中透露过,他不在王府。 “想不到蔓儿对我的事也如此关注。”他伸手,亲昵地刮了一下顾蔓的鼻子。只是,还没来得及收回,“阿嚏”一声,顾蔓的鼻涕和口水喷了他一手。 “谁叫你摸我鼻子,正痒着呢。”别扭地转过脸去,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萧隐玄无奈地笑了起来,随即掏出怀里的手帕,大手直接将她身子扳正,揩去鼻涕,又擦了擦她的嘴角,这才将手上的残留物擦干净,又从后车厢里找出一件白色的锦袍披在她的肩上。“估计是在牢里呆久了,着凉了,待会儿去医馆开几副药。” 又吩咐车夫,在路上的永春医馆停一下。 低着头,更觉尴尬,软袍披在身上暖暖的,心里却如同火烧,烧得她全身的血液都快沸腾了,冰桶里的冰似乎不顶用,车厢里的空气也渐渐热了起来,萧隐玄也不说话,顾蔓更觉浑身难受。 “萧祈月中了月月红的事,是我告诉荣王妃的。”半晌,他突然来了一句。 “嘎?” “中了这个毒,最明显的特征是身上的香气加浓。”他突然一笑,满室生辉:“假死药,也是我给她的。” 顾蔓:“……” 她还能说什么呢?原来,绕来绕去,还是被这个男人给算计了。 萧隐玄突然抓住她的双肩,凑了过来,顾蔓突然红了脸,稍微错开些,不去看他。好在他看不见她的小动作,只是十分认真地嘱咐她:“蔓儿,我没有算计你。这件事发展成这样,我也没有料想到。但是后来我想,至少上官不会再轻信她而伤害到你。没有上官清源那种敌人,你会好过很多。” “那你、那你为什么要算计顾白葭?”很显然,他给荣王妃假死药,就是为了对付顾白葭。不过,计划被她打乱了。 “你说呢。” 三个字,让顾蔓的脸颊烧得更厉害,她半天抬不起头来,萧隐玄也没逼她,笑而不语。 只是,想到顾夫人还在牢里呆着的事,顾蔓又想起在京兆狱门口看到的那道身影了。明月郡主既然没死,怎么会去那儿? 难道是……? “快回京兆狱!”突然大叫出声,并且对他解释:“我刚刚看到明月郡主了,顾白葭和顾夫人还在里面,她肯定是想报复她们。” 萧隐玄轻轻松松拦住她,再次笑了起来:“不用了,她进不去。” “为什么?” “顾夫人病情不稳定,万一被她吓死了,你岂不是又要服丧一年?”他冷峻地挑眉。“她虽然该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顾蔓愣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羞得满脸通红,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这、这个男人,简直太腹黑了,和他表面上的一脸正经严重不符。 医馆自然没去成,最后回到侯府时,顾蔓几乎是落荒而逃,一向坦荡的她,在面对他的种种好时,竟然总会想到那个该死的喷嚏。 太丢人了。 第89章 去荣王府抢劫,准备嫁妆钱 荣王妃言之凿凿地说要重审萧祈玉中毒一案,可到了最后,不知怎的,顾夫人还是被平安无事的送回来了。顾白葭也被接回了荣王府,不过,荣王府很快对外宣称,世子妃受了惊吓需要静养并拒见外客。 回到侯府之后,顾蔓先洗去了一身的霉气,在热水里泡的水都凉了才出来,脸上火烧般的感觉终于散去,可是看到桌上一堆药包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小离坏笑着朝她挤眉弄眼,忙拉着她坐在桌前,给她解释:“小姐,这些都是世子吩咐人送过来的,世子对小姐可真好,我们幽昙院都能开个药庐赠医施药了。” 疏清也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死丫头,越发没规矩了。”顾蔓假装不理,见药包上都注明了药效。便让疏清拎一包治风寒的去给院子里的小丫鬟,让她们熬药去。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正准备去找京兆尹,萧隐玄便亲自带着人来了,似乎是知道她很吃惊,他抿着唇笑,拉着她的手腕,笑道:“昨天你不是说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哎,要不是记得自己说过。她还真得怀疑这男人是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什么都知道一样。 这次去荣王府,无非就是为了明月郡主私闯侯府、纵火伤人以及荣王滥杀无辜的事,有京兆尹在旁边,荣王倒也爽快,直接表明愿意赔偿永昌侯府的损失,不过,在听到顾蔓提出的赔偿金额时。还是愣了一下:“十万两?” 他的脸上,明显写着“你怎么不去抢劫”七个大字。 顾蔓一副“我就是来抢劫”的样子,高抬着下巴,理直气壮地说道:“荣王当天的表现太过勇猛,吓得侯府的下人噩梦不断,连我几位姨娘都寝食难安,还有郡主带着人私闯侯府,这件事一旦传开,只怕于郡主的名声也不大好。” “可十万两……”在金钱这个问题上,荣王反而没有先前豪爽了。见萧隐玄在,便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笑道:“侄儿也在。不如说句公道话吧。” “蔓儿这价格给的确实不公道。”荣王大喜,哪知,接下来的一句话瞬间将他心里的喜悦浇灭,只听的萧隐玄淡淡说道:“几条人命,满府牢狱之灾,听说蔓儿还差点惨死在九叔手下,用金钱来衡量未免太浅薄了,不过九叔明理大方。应该能理解,一口价,三十万两。” 荣王差点被他这话给噎死,气得干瞪眼,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亲侄子吗? 怎么都有一种被他卖了的感觉。 不过,他的确不能否认,当天是准备杀了顾蔓的,若不是突然射来的飞镖阻止了他。 无奈,荣王只好咬着牙答应。 在出荣王府的路上,顾蔓抬头仰望着他,“你也太狠了吧,一张嘴就多要了二十万两。” 萧隐玄的心情显然是极好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给你准备点嫁妆钱。” “噗……”跟在他们身后的金朝大人突然就笑喷了,笑得捂着肚子,半天直不起腰来。“敢这么坑荣王的,只怕唯有世子你了。” 顾蔓一脸尴尬,瞪了萧隐玄一眼,可事后才想起来,他看不见啊! 到了荣王府的大门口,金朝向他们拱手道别:“世子,下官先告退了。” 萧隐玄道:“多谢金大人照应,改天请去王府喝茶。” “好啊,下官荣幸之至,便不推辞了。世子,四小姐,再会!”说罢,做上轿子走了。 “你和他很熟?”金朝走后,顾蔓问他。 “没有,最近有些小事,请他帮过忙。”他有问必答。不过顾蔓并没有意识到他说的小事就是指自己的事,开始向他抗议:“以后能不能不要摸我的头?” “嗯?你不喜欢?”大手又在她头上抚了几下。 顾蔓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不满地说道:“会变笨的。再者,我们还没那么熟。” “可是,我家小黑越来越聪明了。” 顾蔓怒:“你拿我跟一只猫儿比?” 还是那只她最讨厌的猫!那只总是和她过不去的臭猫! “好了,不生气了,你不喜欢就不摸。” 嗯,改搂腰了! 顾蔓:“……” 混蛋,她的重点是最后一句好不好? 可是,这个混蛋根本看不到她愤怒的眼色,继续揽着她往前走。 傻丫头,若没有许给京兆尹好处,他怎会与荣王府对抗,还将这件事瞒了下来?京城地界,天子脚下,也并非有这么多的公正。 荣王府的银子在第二天如期送到了府上,永昌侯看到这么多银子的时候,眼睛都直了。顾蔓让人抬出一万两出来,其中的五千两交给永昌侯,让他抚慰枉受牢狱之灾的姨娘以及她们的丫鬟、婆子;给每个无辜枉死的人的家里送去了五百两,幽昙院的护卫每人三十两,剩下的银子则让管家去置办一些布匹,换成碎银子,打赏下去。 永昌侯见她做事牢靠,没有漏掉任何一个人,心里觉得安慰了不少,也逐渐放心。 顾蔓也没有忘记顾夫人,这一次,虽然和顾夫人彻底撕破脸皮,可是萧隐玄说得对,顾夫人是她生母,若她在这个时候出事了,顾蔓的丧期还得加上一年,那么,她和萧隐玄的婚事又得推迟一年了。 虽然,虽然她并不着急嫁给他,却也并不想在侯府多呆啊。 将萧隐玄给的多余的药膏药粉给顾夫人送过来,李嬷嬷的脸色恨不得将她吃了一样,立刻转身进去,若不是侯爷也在,估计她连门都关上了。 “这些药都是治外伤的良药,不会留疤。若你们不放心,这里还有些银子,拿去给夫人买药,好好照顾着她吧。”将东西和银子都放下,顾蔓也不愿多呆。 永昌侯冷冷吩咐:“以后没什么事,你们也尽量少出来走动。” …… 顾蔓突然收到消息顾茗要去京师武堂是在三天之后。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他整个人似乎长大不少,稚嫩的脸上不再显现出不谙世事,而是让人心疼的坚毅。 “姐,习武之后我才能保护你。”他眼睛微红,却没看她。 顾蔓点点头:“想清楚了你就去吧,只是听说那里环境艰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逞强,也别任人欺负。” 他轻“嗯”了一声。 京师武堂的孩子都是七八岁开始习武,茗儿如今已经十四岁了,再者,如今的永昌侯府不比往日荣华,她只担心他去了之后会被人欺负。 可她认识的人,也唯有萧隐玄的能耐比较大,或许能够帮到她,但她并不想每次都靠他。 茗儿一直是个孩子,总要学着长大,罢了,这一次就让他自己在外面闯吧。 回到幽昙院后,顾蔓立刻让疏清和小离做帮手,忙了整整大半天,做了好几盒子的糕点,整个院子都散发着食物甜美的香味,两个丫鬟边帮忙边看着美食流口水。 好在还来得及,顾茗是坐傍晚的马车离开,顾蔓让两个丫头拎了三盒子点心送到马车上,剩下的是准备给章姨娘送过去的,暂时搁在了厨房里。 茗儿走之前亦十分不舍,毕竟是头一次离开家,眼眶早就红了。永昌侯和章姨娘也来了,过来送他。 永昌侯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记住,累了便回家。” 章姨娘不知什么时候做了一套衣服,又将自己存的私房钱拿些出来,一并递到他的手里:“听你父亲的话,若是累了,早些回家。” 顾茗含着热泪,在漫天的夕霞中乘坐马车离去,挥手向他们告别。 生离死别,尽管一直都在上演,可唯有这一次,让顾蔓觉得内心温暖。 茗儿走了之后,永昌侯仿佛又老了几岁,魁梧的身子明显佝偻了,章姨娘扶着他,两人并肩而立,关系更像父女。 顾蔓心酸,找个话题掩盖过去,“姨娘,今个儿我又做了些糕点,待会儿就让人送到兰心院,让父亲也尝一尝女儿的手艺。”共向杂号。 章姨娘冲着永昌侯笑:“是啊,蔓儿的手艺好极了,侯爷尝一尝吧。” 只不过,永昌侯却以为顾蔓会做这些是住在画楼的时候学会的,心里对她的内疚又多了几分:“不必了,你们吃吧。” 他走了之后,章姨娘也叹了口气,抬头瞧了一眼头上的匾额,苦笑道:“没想到,才一年不到,侯府衰败至如此地步。” 门前冷落车马稀,是如今侯府的最好写照。 顾蔓巧笑嫣然:“也算是一种福气,姨娘,如今府里虽然安静,但少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父亲再无小妾,夫人几乎被架空,如今整个府邸,唯有姨娘独宠,何乐而不为?” 章姨娘听后也笑:“还是你这丫头会说话,只可惜,你马上也要嫁人了,不然还能陪陪你父亲,这些天,他老得越发快了。” “姨娘多多开解父亲就好。”她道:“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或许侯府的衰败不失为一件坏事。” 宽慰章姨娘后,顾蔓便回了幽昙院,刚准备让小离和疏清将糕点送过去,却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地方,她立刻警惕起来…… 第90章 智捉小贼 四周查看了一番,别的东西都没有少,地面上连个脚印都没留下,可是。 印花碟子里的糕点却少了几块,她记得走之前分明将它们摆好成金字塔形的,可是,很明显的,有人偷走了三块,但是怕被她看出来,还蓄意伪造成原来的样子。 叫来疏清和小离,她板着脸问:“可有人来过院子里?” “没有啊,小姐,怎么了?” 小离见她神情不对,立刻跑出去问守在外面的护卫,不多久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汇报:“小姐,没见过有人进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哦,没什么,估计是有野猫进来偷吃吧。待会儿让护卫帮忙将窗户钉死就好了。你们将这些送过去给章姨娘。” 一听说去章姨娘那,两个丫头也高兴,因为章姨娘每次都会给她们一些赏钱,而且数量还不少,两人立刻提着食盒过去了。 这几天里,再也没有什么人过来打扰,顾蔓乐得清闲,闲暇之余看看书或者绣花,可两个丫头实在馋的要命,又想吃糕点。非要让她做一份,顾蔓没好气地看着两个馋猫,最终还是答应了。 “小姐,小姐,我要吃那个乌梅糕,就是先前给章姨娘做的那个,特好吃。”小离扯着她的袖子央求。“我还要桂花糕,山楂糕。芋头糕……”共向尽扛。 疏清咽了一口口水,“小姐,能做薄饼吗?奴婢好长时间没吃到了,上次您给三少爷做了一份,全给他带走了。” “做也可以,不过还差两种必备的材料,等明天凑齐了,我给你们做一道新奇的糕点,怎么样?” 听到还有新奇好吃的东西,两人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自然直接点头答应:有个会做糕点的小姐,真是太幸福了。 顾蔓将所需的东西列在一张纸上。交给疏清去外面采购。这个朝代也有苹果,叫做柰nai),现成的白糖也有,不过叫糖霜,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玩意,没想到疏清很快完成了任务,回来之后,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 挨不过两人的相求。当天傍晚便开工。 先从最简单的糕点开始,疏清和小离负责将成型的乌梅糕、山楂糕放在蒸笼里蒸煮,顾蔓那边,一锅喷香的薄饼已经出锅,香气是最好的诱发剂,两人的口水已经掉得老长,望着金灿灿酥脆松香的薄饼,直接伸出了爪子。 “啊----”小离突然发出一阵哀嚎,忙将烫得发红的小手缩回来,一边揉着痛的地方,双眼却直勾勾地望着白盘子里的食物。 还想伸手时,却被顾蔓的一双筷子给打回来:“馋猫,再等一下。” 小离哀求:“小姐,奴婢真的好饿,晚上都没吃上几口饭,饿得现在快要晕倒了。” 说着,还假装头晕,用手扶着脑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顾蔓无奈,吩咐疏清拿两双筷子过来。 两人就在厨房里,快速将那一盘薄饼解决了,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咋舌。 顾蔓刚将洗净的红柰切成块,还没下锅,小离这丫鬟便巴巴地凑上来,将头搁在她的肩上,直勾勾地探着锅里。“小姐,这回是要做什么啊?” 顾蔓假装不理,让疏清将她拉过去,她还委屈地不行,直呼自己肚饿。 “得了吧你,小姐正忙着,你别打扰她,肚子饿,谁叫你多吃一点的时候你不吃,还非说自己吃饱了。”疏清揪着她的耳朵将她拉开。 小离直大声喊冤:“我还不是为了多吃一些小姐做的糕点嘛,天气这么热,这些又不能放,万一到了明天闷坏了岂不可惜?简直浪费了小姐的一番心意。” “就你理由最多,站开去。” 顾蔓在锅里放好油,烧热,将切好的红柰块倒进去炸好,捞出来,又开始熬糖霜,将糖霜熬成金黄色的液体,飞快舀了一大勺倒在摊好的红柰块上,一盘满是金黄光泽的拔丝苹果便做好了。 用筷子一夹,糖浆拉出透明的丝儿,使得更加诱人可口。 小离飞快地吃了几个,眼睛眯得与天上的弯月一般。 疏清吃了一个便停了筷子,皱着眉道:“小姐,好吃是好吃,可惜太甜了,我能不能留到明天再吃?” “放凉就不好吃了。” 疏清苦着脸,在美食的诱惑与保持身材的理智中痛苦挣扎。 “小姐做的糕点,可比外面那些铺子里的做得好吃多了,以后要是也开个铺子,恐怕要赚疯了。”小离边吃便道。 疏清拿筷子敲了她的头一下,“胡说什么,小姐怎么能抛头露面去做这些东西?” 小离苦着脸不在说话,手中的筷子却又伸向了盘子。 顾蔓突然横插一筷子,拦住她的动作,她笑眯眯地看着她,摇头:“不能再吃了,会牙痛。” 不由分说,从两人的面前端走盘子,小离想抢,却不留神撞到了身边的面粉袋,将地面上洒了一层白白的面粉。 “真是笨手笨脚的,还不快出去。”疏清大怒,拎着她的耳朵将她钳出去了。 “没事,待会儿我来打扫。”却来到灶台前,将调好的料全倒进锅里,和糖浆搅匀,再将锅里的糖浆一股脑加进去拔丝苹果里。 糖浆的厚度简直与苹果齐平,顾蔓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地笑出了声,又拿着扫帚随意挥舞几下,看着因为她的蓄意而洒满面粉的地面,她满意地吹灭蜡烛关上门出去了。 在她走后不多时,一道黑色的残影迅速掠进厨房,追随着喷香的味道找到了还散着热气的几样糕点,咽了咽口水,将每种糕点迅速拿了三个揣进怀里,只是,在拿拔丝苹果时,突然发现手黏在上面,怎么也拿不下来了。 正当他着急时,紧闭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明亮的火把突然将整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都照的透亮,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黑影无奈,只能任由他们将他抓住。 顾蔓坐在屋子里,见他被绑起来,忙吩咐人为他松绑。他面容冷峻严厉,却不像坏人,一身夜行衣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若隐藏在黑夜中,根本无法分辨。不过,他黑色的靴子上现在沾着不少面粉。黑中白,十分显眼。 “上一次从荣王手中救了我的人应该是你吧。不好意思,我只想将你找出来,当面道谢而已,你武功太高,且神出鬼没,我没有办法,只能用这种招数了。”顾蔓招手,让疏清泡茶,小离乖巧地搬来一张凳子,放在那人后面。 只是,他并不坐,确认顾蔓没有恶意之后,当即单膝跪下,声音清朗却极掷地有声:“属下暗夜参见主子。” 顾蔓一怔:“谁是你主子?你快起来。”让一个救过她的人给她下跪,她着实做不出来。 只是,还没走过去扶他,那人又道:“属下是世子手下,奉命前来保护小姐,世子说过,从今以后,小姐便是属下的主子。” 顾蔓嘴角一抽:竟然是萧隐玄的人。 疏清也黑着脸:“既然是世子的人,怎么偷偷摸摸到厨房偷东西吃?还每种都偷三块。”说着,还将从他怀里搜出来装着糕点的袋子拿了出来。 被人抓个正着,又有证物在身,他是怎么都辩解不了的,只好一五一十地交代:“小姐做的糕点太香了,世子也喜欢,还有,那只……猫。” 顾蔓:“……” 小离忙跑出来指认:“哦,我知道了,先前在画楼的时候就丢过三块薄饼,也是你偷的?” 他无可抵赖,只能点头。“是。” 顾蔓却察觉到更深远的,眯着眼睛问他:“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在我身边的?” “不是跟踪,是保护。”他干咳一声,在心里默念:主子,对不起了,您自求多福吧。“世子第一次和小姐见面之后,便叫属下来了。” “只是跟着我?” 知道瞒不过她,只好全盘交代:“观察小姐每天做些什么,然后准时向他汇报,在小姐有危险时保护小姐。” 顾蔓继续眯着眼睛:“那你起来吧,回去跟你主子说,让他亲自过来见我。” 被人跟踪了这么久,她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他立刻爬起来,瞥了顾蔓一眼,见她并不是十分生气,从疏清的手中扯下那一袋子的糕点,慌忙消失在黑空之中。 小离和疏清看了顾蔓一眼之后,面面相觑:小姐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啊?怎么感觉这一次的事情好像闹大了? 第91章 昙花一现 等了整整一天也不见人来,疏清和小离提心吊胆了一天,两人对视一眼,再看看坐在榻上看书的小姐。又各自心领神会地点头,轻手轻脚地将餐桌上的饭菜撤下去。 “哎呀----”小离突然发出一声惊叫,紧接着啪嗒一声,被门槛绊倒,手中的一个盘子应声而落,摔成粉碎。 她慌忙蹲身去捡,不料,反而发出更大声的尖叫,右手食指已经被划开一条口子,血从里面冒出来,疼得她眼泪直掉。 “真是个笨丫头。”疏清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将她拉开,顾蔓也放下书走过来,“骂她干什么?一个盘子而已。手指没事吗?走,先去洗一洗,回来之后给你上药。” 给她包扎的时候。小离还一个劲地探顾蔓:“小姐,你不会生气吧?” 顾蔓笑:“不会啊。你的伤口暂时不要碰水,有什么活只管交给院子里的小丫鬟去做,知道吗?” “哦。”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朝门外看了好几遍,确定没人来之后,又试探地问:“小姐,世子什么时候来啊?” “不知道啊。”包扎好了之后,见外面月光皎皎,便将软榻抬出去。坐在外面看着浩瀚的夜空。 疏星几点,月光如洗,偶尔有萤火虫闪着微光在院子里飞舞,最后落在不远处的花丛中,蝉鸣声已停,只能听到蛐蛐欢快的歌声,但她心里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似乎有些闷闷不快。 两个丫鬟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早早便关上门睡去了。 一阵风响,昕长的身影缓缓靠近,却在一丈远的地方停下,萧隐玄张口便喊:“蔓儿。” 顾蔓站起来,礼貌中带了些疏离:“世子请换个称呼,我们并没有这么熟。” “你在生我的气?”他皱眉,垂在面前的头发在月光的照射下,与脸一般惨白。 “不敢。”语气依旧平淡:“世子若没别的事,请离开。” 他轻轻叹了口气:“昨晚,我有事,所以没能过来。我知道迟早会被你发现的,也并没有打算瞒着你。你先坐下吧。我解释给你听。” “疏清和小离都睡了,抱歉,没有茶水。” “不碍事。”见她还站着,几步过来,双手按着她的肩让她坐下去,顾蔓挑眉,不过他瞬间后退了几步,态度十分诚恳。仿佛是来认错的。 “前段时间,我们在街上见面那次,你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 当时,她带着疏清、疏影去买东西,却被他的猫伤了,而且他当时对她还爱理不理的。 再后来在上官清源的宅子里见面,她还诧异他的态度突然变了许多,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傻啊,被人观察了这么长的时间,竟然什么都没发觉。 “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别人是什么评价你的?” 顾蔓满不在乎地回答:“还能怎么评价?无非是拿抢婚那件事来呗,以及说我心狠手辣,作恶多端,恶人恶报……”她能够想象得出来,所有贬义的词都能在她身上用上了。 听到她完全不在乎的口吻,他松了口气,极其自然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腰,深情款款地说道:“正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发现了你的不同。你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顾蔓心一软,推开他的手也定格在胸前,怔怔的。 他自然地握住了她的小手,并将她整个人搂至怀中,刀削过的下巴搁在她肩窝上,轻轻一笑,声音如怀抱一般温暖。“后来发现拿错了药,我担心你会用掉,这才特意让暗夜过来看看,没想到,他反而看到了你在侯府被人欺负却丝毫不服输的情形,把顾夫人等人气得说不出话来,我更觉得你和外面传言中的不同。” “蔓儿,我很心疼你被人这么误会。可同时,我很庆幸,你能在被人误会的时候,还能保持一颗善良的心,我也看到了你机智、孝顺的一面,如果说,开始的你让我好奇,那么后来的你让我渐渐入迷。我希望能在你遇到困难时挺身出来帮你,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女人,谁也不能欺负她。我忍不住想知道你每天都在做些什么,也想让你开始了解我……”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起了风,脸上滚烫的温度被夜间的凉风一吹,很舒服。萧隐玄说完之后,只静静地抱着她,靠在她的肩上,让她慢慢消化,两人紧靠在一起,彼此的心跳声互闻。 顾蔓心跳的节奏太快,咚咚咚,如擂鼓,如小鹿乱撞,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头脑里一片空白,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他刚刚说的一长串、一长串的话都没有听得太清,她只知道,今晚,她的心开始乱了。 到这边的半年里,能发现她的改变的,全是身边最亲近的人,虽然有些不坏好意的。柳姨娘、疏清、疏影、顾夫人、张箐薇等等,上官清源、萧祈玉与她接触的次数怎么都比萧隐玄多,可他们还是将她当成以前的恶毒女配来对待,动不动就要取她的小命。 可是现在,终于有个人在认认真真地观察她,想更深入的了解她,保护她,这叫她怎能不惊喜? 见她久久没有出声,萧隐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渐渐的松开她,双手搁在她的肩上,正“视”着她。还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蔓儿?” “咳咳!”顾蔓迅速回过神来,干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过想到他看不见,这才放心了些。可是,抬头,见他脸部线条硬朗,五官端正,俊美无俦,唯有双眼漆黑,又不免有些心疼,看不见么? 一说话,声音也比先前软了几分:“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中这么好,我也会杀人,我也有动恶念的时候。” “我都知道。”他笑了:“这也正是我欣赏你的地方,直率,不会虚以委蛇,比起那些笑里藏刀的女子好上很多。”说着,面上竟流露出一种落寞。 顾蔓看在眼里,不禁怀疑:难道他曾被这种女子骗过? 萧隐玄又问:“那你可会因为我眼瞎而不喜欢我?” “不会。”顾蔓回答。 “这么说,你喜欢我。”笃定又窃喜的语气。 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眼前突然一黑,隽秀的脸突然在她眼前放大,他单薄的唇很快贴上她,左脸颊上似乎被细微的电流划过,酥麻的感觉一直窜到了腰间,激得她半个身子都没法动弹,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唯有两片薄如蝉翼的睫毛扑动了几下。 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他很快便放开了她,顾蔓愣了半天,依旧没回过神来,等意识到自己能动时,立刻用双手捂着脸,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被捂在手心的那块地方还在发烫,她呼吸也完全乱了。羞恼地瞪着他:“你……” 想要质问,却只能说出这个字来。 “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虽是问句,却完全没有疑问的语气,每一个字,都被他肯定。 喜欢吗? 顾蔓在心里问自己。共反厅技。 听到与他婚事时,她并不排斥,当时只觉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她避不了的,嫁给别人,或许还不如嫁给他;他抱着她的时候,她并没有反感,反而觉得他的怀抱温暖,甚至很可耻地想回抱着他;亲……她脸时,也只会觉得羞恼,再无其他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喜欢? 抬头看着他,月光清辉下他的脸反而更加耐看,牛奶般的白嫩,五官精致而深邃,可是,一旦脱离了肉体上的触碰,看着他时,她并没有感受到心动的感觉。 顾蔓很清楚,这似乎并不是她要的喜欢。 “我似乎……” 正准备说实话时,突然被他打断,他扭过头去,朝着身后的方向嗅了嗅:“好香,这是什么味道?” 没错过他转身瞬间脸上滑过的落寞,顾蔓突然觉得,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对他来说十分残忍,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回头时,竟然惊喜地发现,她那三棵优昙全都开花了。 洁白而神圣的花瓣徐徐展开,丝丝缕缕的清香也传了过来,一朵朵的昙花如月下精灵,缓缓吐纳着芳香的气息,在月下翩翩起舞。 顾蔓情不自禁地走过去,蹲下身,与花株齐高。 昙花一现,多么美好的瞬间,她要一点不落地记在心里。 只是,就在她专注时,萧隐玄在喊她。 “蔓儿,你在干什么?” 顾蔓顺着声音回头,无意间看到他一脸落寞地坐在软榻上,身子绷得紧紧的,仿佛被人遗弃在黑暗中的孩子,踟蹰而无助。 再回过神,昙花纤长的花瓣已经完全展开,里面的花蕊也露了出来,比荷花清雅,比菊花高洁,比梅花好看。 可惜,他全看不到。 顾蔓走到他身边,忽然笑了,向他伸出手:“昙花一现的美景,走,我带你去看。” 他先是一愣,随后才找准她的位置,温暖的大掌覆上去,裹住她的手,跟着她到了三株优昙前。 “你看,这是它的花瓣,大约有一指长,一寸宽,它的颜色是白的,花朵朝着四周散开,一层一层地层叠,这是花蕊,它……” 他侧着脸,听着她耐心的讲解,也突然笑了,光华可比日月,灿如昙花。 第92章 看看你 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晨光照进屋子里时,顾蔓还在蒙头大睡,疏清和小离也不吵她。做好了自己的事便搬张小板凳在院子里坐着绣花。 还没过一会儿,张箐薇来了,她依旧穿着粉嫩的小褂加外罩,还没进来便已经喊开了:“蔓儿快出来,我有事找你。” 小离忙跑过去对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可人家哪里肯听,秀眉皱得高高的,不解地望着她小离,说话的声音一点都没有控制:“你们家小姐呢?” 吓得小离差点用手捂住她的嘴巴了。 “小姐在睡觉。” 这话可把张箐薇吓了一跳,想到前段时间发生过的事,二话不说直接推开小离,快步朝着屋子走去,边走还边说:“你们也真是的,上次发生过那种事,还敢让她这么睡?万一又醒不过来可怎么办?” 疏清还没说话也被她推开,张箐薇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爬上床。被子一掀,开始挠顾蔓的痒痒,另一手揪着她的耳朵,对准了大喊她的名字。 “顾蔓!顾蔓顾蔓顾----” 噗通! 肉体坠地的闷响声,顾蔓捂着耳朵,眯着没睡饱的小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前方。 “顾蔓,你死定了!” 惊如闷雷的声音是最好的清醒方法,顾蔓抖了几下,眼前一片清明,只见张箐薇从地上爬起来。凶神恶煞般地看着她。 “啊哈哈哈哈----你饶了我吧,哈哈哈,我再也不敢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张大小姐,快住手----哈哈哈哈,我快要死了----” 听着里面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小离忧心地看着疏清:“疏清姐,我们真的不要进去救救小姐?” 疏清淡定地拿着绣花针绣着牡丹花上的花蕊。“不用,小姐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可你确定她这是开心吗? “哦。”小离嘟着嘴应下了,站在一旁,看着疏清将针尖插进花瓣的最中间,嫩黄色的花蕊成型,整朵牡丹如镶嵌在缎面上似的,栩栩如生。 张箐薇终于累了,坐在床边喘着粗气,还怒瞪着她:“昨晚干嘛去了,睡到现在都不知道起来。” 顾蔓忍着揍她一顿的冲动,瞪了她一眼,找了块帕子擦干脸上的泪。却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事。脸上悄然爬上两朵红晕,好在张箐薇以为是被她挠出来的,并没有多问。 赏着花,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人正盯着自己看,顾蔓转过脸,却发现萧隐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看花了,反而一直注“视”着她。 被他空洞的眼神盯着。顾蔓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加快,竟然不敢正视他,只能将脸别过去,假装心无旁骛地看着昙花。 “蔓儿,我能……看看你吗?”声音很低,很轻,像夜间的风,吹过一阵便散了。可顾蔓脸上的温度,却久久降不下来。 他一直没动,保持着蹲着的姿势,面朝着她,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被这么“灼热”的眼神盯着,她怎么也不能静下心来专心赏花,最终,还是妥协了,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共反讽弟。 温凉的手指缓缓挑起额前厚重的刘海,顾蔓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要摸这儿。” “我不会介意。”手停留在她的脸上,他在等着她的回答。 犹豫了半晌,她最终还是答应:“那好吧,额头上的疤痕虽然消失了,可印记还在。” 还是忍不住撒了一个谎。 他郑重地点头,温热的指腹缓缓从额头上滑过,他的动作极其轻缓,似乎要将她的容貌刻在心里。指尖在她鬓角打转,想探寻她曾经受伤的地方,还轻轻地问:“是这儿吗?还疼不疼?” “有点痒。” “呵呵。” 他的手继续向下,从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上一一划过,未漏掉任何一寸地方。 顾蔓现在还能记得他指腹划过她睫毛时心底的悸动以及脸上的滚烫的温度,整个身子都麻了,软了,大脑浑浑噩噩,半天找不回自己。 清醒时,两人的脸靠得极近,她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而他依旧蹲着,抱着她。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能使人窒息的温度让顾蔓也喘不过气来,他的味道很好闻,带着清新的香味,如同昙花的幽香,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她靠近,顾蔓睁大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似乎被什么蛊惑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了。只是,在两人只有半寸的距离时,顾蔓突然大叫出声,重重一推,她终究忘了,她是被他抱在怀里的。 萧隐玄重重地摔在地上,而她,毫发无损地被他抱在怀里……从他身上爬起来,她再次落荒而逃,背影应该比上次更为狼狈。 “呵呵呵。” 记得那谁好像蹲得腿都麻了,最后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回王府去了。想到他那身洁白无瑕的锦袍上面全沾满了泥土,顾蔓不禁轻笑出声,终于觉得,他也凡尘俗世了一回,不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 张箐薇则好奇地望着她:“怎么,还没笑够?” 顾蔓瞬间收敛脸色,故意板着脸问她:“你来找我干什么?” 糟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张箐薇讪笑,眼珠子却在飞快转动,想着该如何骗她来达到目的。 “嘿嘿。”她干笑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蔓儿,你还记得陈国公的那个女儿陈若婷吗?就是那个老和我们作对的那个。” 顾蔓纠正:“是和你作对吧。” 张箐薇毫不留情地揭短:“是啊,因为人家压根看不上你庶出的身份,都懒得理你。我最讨厌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了,狗眼看人低,不就是我爹的职位不如陈国公吗?有什么好嘚瑟的,信不信我让我爹参陈国公一本让她瞬间落魄。哎,如今她可真是风光得意,嫁了个如意郎君,还是皇上最倚重的年轻将军,现在她可得意了,特意给朝中所有四品大员的嫡出女儿或是年纪稍微年轻些的夫人们发了帖子,邀请大家去将军府邸赏花游园。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收到,哎,我就好心带你去将军府见见世面吧。” “哦,谢谢你的好心了,我不去。怎么了,你也有求我的时候,哼,让你刚才这么对付我!” 见动机被她戳破,张箐薇的故作慷慨突然就变成了哀求:“好蔓儿,你就去吧,你知道的,我真的好讨厌看到她,如今她夫君在朝中颇受倚重,她这次肯定又要在我面前炫耀了。” “你不去不就是了吗?” 张箐薇的脸几乎皱成了一团,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顾蔓好奇地看着她,她这才讪笑着揉了揉鼻子:“她一向嚣张惯了,不给她一点教训怎么能行?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没有与她对抗的资本,你都快成世子妃了,我们干嘛还要怕她。” 顾蔓打断她的话:“不是我们,是你,我没打算去呀。” 她继续拉着她的袖子求情:“好蔓儿,你就去吧,大不了我以后不挠你痒了。我给你、给你当牛做马行不行?” 见她衣服穿戴完毕,正准备梳洗,立刻狗腿地跑过去拧干帕子,讨好地看着她。 “你现在就差个尾巴在后面摇了。”顾蔓无可奈何地叹气。 她也不怒,嘿嘿地笑着:“摇就摇呗,你不知道,自从你被贤王世子拿下……哦不不不,是世子被你拿下之后,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了,还有上回我牵扯进荣王府的那桩破事中,也是你不卑不亢地在荣王妃面前为我说话……” “停停停,别说了,我去就是。”顾蔓举手投降。 “我就知道你最大方了,你肯定看不得我过去受她欺负对不对,好蔓儿,我真是三生有幸才能交到你这么好的朋友啊。” “越来越贫嘴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也是跟你学的嘛。你瞧你说话的时候多厉害啊,连荣王妃也不怕。” 张箐薇见她眼下挂着两只大大的眼袋,还有严重的黑眼圈,也不烦她了,拍着她的肩嘱咐她好好休息,明天一定要光彩照人,将陈若婷的风头给压下去。 张箐薇走了之后,顾蔓又爬上床准备睡个回笼觉,可不知怎的,这一次就是睡不着了,那人的隽秀的脸总是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越贴越近…… “哎!” 重重地叹息一声,抓起被子盖过头顶,在一片漆黑中什么也不顾了。 可是,不管怎么折腾,睡意全无,一睁眼,眼前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她不由得又想起了萧隐玄。 他便是一直生活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吗?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慢慢朝前探,锦被上喜鹊梅花的针织纹理渐渐清晰,可她却在想,若是看不见,她也不会知道这是喜鹊梅花的图案,更不会知道这床被子是大红色的。 而他,便是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突然的,心底滑过一丝心疼,同时,她也发现,萧隐玄对她的事了如指掌,可她对他的事却一知半解。除了知道他是贤王府世子,知道他眼盲之外,她似乎一点都不了解他。 第93章 不带一个脏字骂人 次日一早,张箐薇如约来到了永昌侯府的大门口,见着顾蔓时,啧啧称奇:“我说。 你真准备这么跟我去将军府?你知道不知道,我们要去见的可是我们的老对头啊?我瞧你一点都不像侯府的四小姐,反而像我的丫鬟。” 不,简直连她的丫鬟都比不上啊,瞧她这一身素的,衣服是纯白的也就罢了,手上居然连个珠链都没带,一头青丝也只是简单地盘起,所用的簪子是纯银的,一点颜色都没有。 再看看自己特意带来的两个丫鬟水心、水蓝,衣服是碧绿色的,胭脂水粉该用的全用上了,她们的发簪还是蝶恋花鎏银点翠银簪,好歹也有了花纹和颜色不是,腰间还挂着彩线打成的缨络。 “要不,你回去换一身装扮再出来吧。我等着你。”张箐薇嘿嘿地笑。 顾蔓却笑不起来,“你知道的,我现在是特殊时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不被她们骂死?到时候还会连累你。不过,你要是觉得我穿得太寒碜了丢了你张家大小姐的面子的话,那我就回去了。” “别走别走。”她立刻叫住她,撇撇嘴,却是低声嘟囔着:“这话可真不像你能说出来的。” 两人共乘一辆马车,直接到了威武将军府面前停下。 无巧不成书。她们的马车到时,荣王府的一辆马车竟然也在同一时间抵达。 将军夫人陈若婷早就收到了消息,此刻已经候在了大门口金光闪闪的牌匾下,她的左右各有一个婢女在旁边拿着扇子打风,前面跪着一个端着一盘去了皮和籽的紫葡萄的婢女,后面还有一个撑伞的小丫鬟。 她翘着水晶般剔透珍珠般圆润的手指头,拈起一个葡萄放进嘴里,优雅地动了动嘴唇。 见到两边马车上的人下来时,朝着顾蔓和张箐薇微微一笑,莲步轻移,茜裙没有起任何波澜,朝着顾白葭走了过去。 “明月郡主安好,快快里面请。” 她一直忙着将明月郡主引进去,丝毫没有理会旁人的意思,引来张箐薇的更加反感。她啐了一声:“呸,惯会拜高踩低,我们这边还不是有一个世子妃,以后有她好瞧的。” 顾蔓只是一笑。 明月郡主也看到了她们,却视如无物。和着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亲密地挽着手,有说有笑的踏进了威严大气的将军府邸。 不过,一脚踏过门槛的陈若婷突然回头,冲着两人一笑:“两位第一次来将军府,就不要客气了,随意看看。有贵客在,我不便陪着你们。” “夫人客气了。”顾蔓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张箐薇不服气。冷冷地将脸撇到一边,也不愿意看到陈若婷那张趋炎附势的嘴脸,于是拖着顾蔓的步子,落在两人后面老远。共农广才。 等确定她们听不到了,她这才发泄出来。 “气死我了。”抬起脚,狠狠地踩上了花坛里一株不知名的小花上,将鲜艳娇嫩的花朵踩成一团泥。“不就是个国公的女儿,将军的夫人,有什么好了不起的,我呸!本小姐待会儿要她好看。” 顾蔓将她拉出来,平心静气地说道:“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个样子,你又何必过来自取其辱?这里是将军府,你不要乱来,难道你没忘记上一次的教训?” “哼,我就不信了,我斗不过顾白葭,还能斗不过她?再者,蔓儿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她嘟嘴满脸写着“不高兴”。 顾蔓摇头,叹了口气。“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我才不要。”怕她反悔似的,立刻拉着她将她朝里面拖。顾蔓只能跟着她一同朝前走。 将军府的风格与京城朱门阔府里的风格迥异,楼台水榭颇有江南水乡的味道,假山流水却展现的是大漠风光,多砂石,多山丘,少花草树木点缀,一泓清流在其中缓缓移动,对于欣赏惯了同样景致的名门闺秀来说,这也不失为一道亮丽的风景。 明月郡主的脚步便在此停留了不短的时间,望着粗狂豪迈的景致,反而升起了一股向往之心,赞叹之声不绝。与此同时,这里正好是后院与前厅的分界线,先到的小姐们全被请到此处聚集,众人对如此景象叹为观止。 “想不到将军夫人竟然如此有情调,这样好的景致也被你搬到院子里来了。” “是啊,恐怕连皇宫里都没有这么好看的地方。” 陈若婷连连摆手,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兴奋和得意:“你们快别夸我了,这些都是我夫君一手设计的,我可完全不懂。他只是想将他走过的地方让我也能看到。” “哟,你夫君对你这么好啊。”几个梳着妇人髻的女子笑着调侃:“难怪都是你是个有福的,嫁了个知道心疼人的,哪像我们几个姐妹福薄啊,整天呆在巴掌大小的地方,看着院子里的景色都看腻了。” 陈若婷因为高兴而捂着嘴笑,道:“你们还来打趣我,我都快被你们说的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的时候会脸红,将军夫人的脸上可完全看不到啊。”张箐薇呛出声。 众人都是一愣,陈若婷转过身来注视着脸,嫩如桃花的脸上已经有了恼意,顾蔓也忙着用手肘推了推她,示意她别乱说话。 “都看着我干嘛,我是夸将军夫人皮肤白皙,颜色如玉。”张箐薇强笑着改口。 大家也立刻接过腔,纷纷夸赞陈若婷的肤色好,气质佳。不过,与陈若婷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户部尚书之女姚兰却说道:“对啊,将军夫人果然保养得宜,瞧这肤色,竟比珍珠还要亮白,也难怪有人嫉妒。” 硝烟的味道渐浓,众人见状,纷纷停下来,静静地看着两人。 张箐薇淡淡一笑:“珍珠?是黑珍珠吗?姚小姐的手上正好有一串,将军夫人的脸色和之一比,确实亮白多了。” 不少人开始转过头去盯着姚兰手上的黑珍珠,脸上有忍俊不禁的笑。明月郡主也看了一眼,只是略微皱一皱眉,并没有说话。 顾蔓忍不住去观察陈若婷的脸色,发现她的脸黑得闪着与黑珍珠一样的光泽。 “你,”姚兰怒指着张箐薇,明眸锆齿却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红着脸辩解:“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箐薇有个做御史的父亲,口才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姚兰说得过她才怪! 陈若婷立即笑着回应:“没事,张大小姐与我们开玩笑哩。” 说完,依旧款款地笑着,明眸秋水,光彩艳艳:“许久不见,箐薇的这张嘴还是开口不饶人,连兰妹妹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也舍得欺负,嘴巴这么厉害,小心你以后找不着婆家。” 她是笑着说的,其他人自然将它当成了玩笑,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张箐薇的脸色也瞬间黑了,双眼中如同在喷火。 “旁边的这位是永昌侯府四小姐吧?许久不见,都快认不出来了,果然是越长越漂亮了。” 话一说完,所有人都盯着顾蔓的脸看,随后发出了嗤笑。 “若婷久居仙境般的将军府,恐怕是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听说顾四小姐很不幸地毁了容,以往都是躲在侯府不敢出来见人的,还是若婷的面子大啊,才能请的动她。”一向淡漠的明月郡主突然说话,周围的环境竟比先前清净上许多。 “啊?竟有此事。”陈若婷显得很惊讶,并用一副无辜的神情看着明月郡主:“但是,我不记得京城大家闺秀之中还有一位顾四小姐,所以我并没有请她啊。”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张箐薇气急,欲上前与她理论,却被顾蔓拉住了。等所有人笑完,顾蔓才缓缓道:“将军夫人贵人多忘事,不记得顾蔓是应该的,我此番不请自来的确不对,但是早就听说将军府规模恢弘,实属鬼斧天工之作,顾蔓着实敬仰,所以厚着脸皮趁此次机会请求箐薇带我过来,将军夫人不会见怪吧。” “来者是客,这道理本夫人还是懂的,四小姐请自便。”她的语气有些不善,顾蔓假装没有听到,依旧心安理得地站着。 “永昌侯府的四小姐,便是那个与贤王世子订婚的丑女……哦,不,抱歉,我一向心直口快。”姚兰嘴巴上说着道歉,可语气中没有半分道歉的意味。 张箐薇已经忍不住了,毕竟顾蔓是她带过来的,她们如此针对她,简直是在打她的脸,她立刻反唇相讥:“嘴快的人一般要比正常人多漱几次口,以免熏到别人,姚小姐一定是没有做到。蔓儿,你是未来的贤王府的世子妃,得有肚量,咱们不跟她计较。” 不带一个脏字,却骂人于无声处,姚兰半天才明白她是骂她,登时气红了脸,指着她的手不停地颤抖:“你,你……” “姚小姐自诩嘴快,怎么说话还舌头打结?瞧你脸红成这样,是因为上面贴着的金子掉了吧?” 顾蔓听得好笑,张箐薇这嘴啊,果然不饶人,骂姚兰往自己脸上贴金,随后自打嘴巴也这么有深度。 姚兰愣了半天都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是有人悄悄将她拉至一边告诉她,随后,她俏脸红得跟煮熟的虾一般,怒指着她,一副想打架拼命的模样。 张箐薇分毫不让,高抬着下颚挑衅地看着她,颇有要就地掐架的趋势。 然而,正在两人形势紧张的时刻,突然有丫鬟过来通报:“禀夫人,荣王世子妃到了。” 第94章 贤王府的秘密 一听到顾白葭来了,所有人的反应都很令人惊讶。 明月郡主高高翘起的眼角上带着几分不屑的意味,微微别过脸去,厌恶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张箐薇立刻缩回要打架的嚣张态度。低声问顾蔓:“不是说她在王府静养,不能出门吗?” 顾蔓摇头,她也很好奇,顾白葭来这里作什么? 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她抓住张箐薇的手,在她手心写下“注意防备”四个字。 不管怎样,有备无患。 陈若婷则十分高兴,立刻对众人说道,“你们先玩着,我失陪一下,去去就来。” 她脸上荡漾着新展开的笑意,立刻走了。 张箐薇自然又是一脸的不屑。 姚兰表情淡淡,拧过脑袋看着后面的垂花拱门,不语。 顾蔓自然知道她这番动作是为了什么,姚兰喜欢萧祈玉,张箐薇和女配顾蔓那个时候也喜欢他。所以三人是有些不对头的。 “要不,我们去别处看看。”顾蔓拉着张箐薇,想和她避开。 不料,这句话却将众人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都煞有介事地瞧着她们俩。 “顾四小姐,虽然先前将军夫人说了让你随意,不过那只是一句客套话,毕竟是在人家府里做客,四小姐还是懂些规矩的好。”说话的人是吏部侍郎王朗的夫人张玉,年纪比她们只大三岁。但眼光老练而毒辣,里面总含着一股让人触而生畏的感觉。 顾蔓浅笑:“多谢夫人赐教。” 张箐薇最看不得她这幅委曲求全的样子,与在荣王妃面前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嘛。她对张玉道:“罔顾礼仪即使不惜与家庭决裂也要嫁人的王夫人似乎不配在这里教训别人怎么守规矩吧。” 当年,王朗还不是吏部侍郎,不过是新晋的进士,要不是有张玉的父亲提拔,他也不会进步得如此神速,短短三年便坐上了吏部的第二把交椅。不过张玉倒追王朗的事在京城轰动了很久。虽然比不是顾蔓抢亲,却也算是人尽皆知。 张玉晶亮的眸子里隐隐有一股怒气滑过,却最终隐去,她的人也变得沉默起来。 顾白葭在众人的拥簇下走来,排场简直比明月郡主大上了许多,陈若婷不敢挽着她的胳膊,便走在前面,微弯着腰替她引路。 “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一条……”手臂上突然传来的揪痛使张箐薇说话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不过,在场还是有许多人听到了,她的最后一个字是人类忠实的好朋友。共农贞圾。 于是暗笑不语。 顾蔓无奈地瞥了她一眼。示意她收敛,哪知张箐薇也瞪着她,示意她多管闲事。 顾白葭一走近,陈若婷的脸上立刻带上了欣喜若狂的笑容,十分夸张,但却是她内心最真实的写照:“你看你们大家先前还夸我有福气,把我夸得心花怒放的。可是看到世子妃之后我才知道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世子妃的肤色简直比白雪还白。比玉还透。和她站在一起,我简直自惭形秽。萤烛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她把顾白葭吹捧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张箐薇继续翻着白眼,开始鹦鹉学舌,那搞笑又滑稽的动作让顾蔓直想抽他。不过,陈若婷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两人同时震惊住了。 “若说我们之中最有福气的,当属世子妃了。听说为了博世子妃一笑,王府所有的池塘里都种上了莲花。” 也不知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有意戳中顾白葭的痛处,提到“莲花”两个字时,顾白葭的脸瞬间阴沉了不少,但她并没有发话。 她的孩子便是被这个“莲花”给害没了,第二次去荣王府时,顾蔓便注意到荣王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一片莲。但这件事荣王府并没有宣扬出去,她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吧。 明月郡主笑道:“若婷说得对,每到夏天,王府里便四处飘着荷香,本郡主真是喜欢极了。” “是啊是啊,荷花的味道真是好极了,我也很喜欢,我夫君还特意在后花园里移植了满池的红莲,现在正开得盛,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她在征求顾白葭的意见。 但,明月郡主却抢先答话:“好啊,若婷你带路。” 其他人也纷纷叫好,跟着陈若婷举步,但顾白葭没动,脸上的愠色越来越明显。 不得不说,陈若婷这一次的马屁拍到了马蹄上。 终于,她发现了顾白葭的不对劲,立刻抛下明月郡主回来,一脸关怀地看着她:“世子妃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一看?”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累了,你们去赏吧,蔓儿留下来陪我就好。蔓儿,我们姐妹俩也好久没能叙旧了,你陪我走走吧。我记得你似乎并不喜欢荷花。” 顾蔓笑道:“我的确不想过去赏红莲,不过世子妃记错了,我很喜欢荷花。” 当初女配顾蔓的衣服全是与荷花、荷叶有关,怎么可能不喜欢? 顾白葭也没觉得尴尬,向众人说声抱歉之后,便朝另一条路走过去。陈若婷万分尴尬,正准备过去,却被明月郡主一把揪住。 顾蔓不由分说拉着张箐薇,跟着顾白葭的脚步,很快追了过去。 “蔓儿,你不去就算了,干嘛拉我?”张箐薇想挣脱,但发现时徒劳,顾蔓虽然没有学过武功,但握住她手的力道并不小。 “你还嫌你今天得罪的人不够多?”那几个女的,一看便不是好对付的,而且她还发现,其中还有几个是她从来没印象的,即使在书中也不曾提到过。 张箐薇无奈,只能跟着她往前走,顾白葭一直没有回头,等到那群女人的声音渐渐听不清楚了,这才回头说了声谢谢。 “说吧,叫我过来做什么。”顾蔓直接问她。 顾白葭也不再藏着心事,神色戚戚,抬头望着她:“蔓儿,你放心,经过这几次的事,我也想开了,不会再针对你了。上官也骂过我好几次,说我为了报仇,已经失去了自我,关在月华院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觉得这种,这种复仇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所以,以前对你所做的事,你能原谅我吗?” “哈哈哈。”张箐薇突然大笑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顾白葭有些尴尬地看着她,而顾蔓则直接翻出了白眼。 “简直太好笑了。”张箐薇笑了一阵之后才揉着酸痛的脸颊,正色说道:“顾白葭,你的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蔓儿更不会信。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不就是想利用自己那楚楚可怜的样儿骗我们上当,然后好陷害我们吗?” 顾蔓无语望天:你需要这么诚实吗? “不,我信。”顾蔓真诚地看着顾白葭:“我们是姐妹,骨肉亲情,血浓于水,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干什么?” “蔓儿,你真好。”顾白葭笑了,“你知不知道,我真好怕你会说出不信的话来,那我一定伤心死了。” “顾白葭,你别再假……”张箐薇还要说话,却被顾蔓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蔓儿,和你交谈之后,我的心情总算是好多了。”她张开双臂,拥抱沙漠中的阳光,整个人也散发着如阳光般灿烂的光芒。 顾蔓微笑:“那就好,我并不习惯这么干燥的地方,脸上的伤口痒得厉害,我先走了。” 她微笑地拖着呜呜哇哇的张箐薇,从顾白葭身边错身而过。 将军府很大,经过一片“沙漠”之后,顾蔓和张箐薇已经迷失了方向,眼前的景物很美,是一片湿润的沼泽地,上面还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经久不散,但前方竖着一块“危险,勿入”的木牌。 两人自然选择了绕道走。 “顾蔓,你真的相信顾白葭说的话?”张箐薇一直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不想错过一丝的变化。 顾蔓笑了笑:“不信,如你所说,一个字都不信。” 她诧异:“那你怎么说信她?还不让我说话。” “不这么说,怎么知道她今天突然来这里的目的?”顾蔓笑了笑,只是,这一次目光比上次深邃了许多:“她说她放下了,可是我留意到当陈若婷提到荷花时,她瞥了明月郡主一眼,眼神里的憎恨一点都没有变化,而且,你看她的那个样子,以及说话的语气,和先前完全不一样。” 张箐薇这才恍然大悟,不禁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不过,听觉比顾蔓更灵敏的她,突然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哎哎,真是笑死我了,那个张箐薇居然以为贤王世子妃是个什么好身份,我呸,她也不想想,荣王世子年纪那么大了还没娶亲,这是为什么。”听音色,像是姚兰的。 “啧啧,也只有她们被蒙在鼓里吧,我也听说了,哈哈哈。” 两人笑成一团,缓缓朝这边走来,由于雾气弥漫,竟然没看到前面还站着两个大活人。 “贤王府这回可长脸了,一个瘸子,一个疯子,一个瞎子,再娶个丑女,哈哈哈~一家人简直绝配!” “你再说一遍!”张箐薇最终没能沉住气。 第95章 沼泽地里的死人(一) 愤怒的声音将迷雾中的两人吓了一跳,张箐薇早已大跨步朝她们走过去,凶狠地扯住姚兰的衣领,大声喝道:“你有胆再说一遍。” 顾蔓跟上前。发现姚兰身边的那人是吏部侍郎的夫人张玉。她正惊讶地看着突然从薄雾中冒出来的两人。 姚兰显然没有料想到这话会叫人听见,而且正是当事人,在瞧见顾蔓时,气焰瞬间消散了一大半,可是最后发现对她耍狠的人不过是张箐薇,不禁又来了气:“再说一遍又怎样?张大小姐,你以为不让我说,就没人知道吗?” 她一手指着顾蔓,大声道:“她的脸是怎么回事,整个京城已经传开了,连大夫都治不好,不是丑女是什么?”共何役巴。 张箐薇放在身后的手在抓紧,却被顾蔓握住了。 姚兰将她们迟迟没有动作,不由得更嘚瑟,脸上呈现出一抹讽刺的笑,继续道:“别以为有皇上赐婚就是什么好事。永昌侯府如今落魄如此,贤王府也没来退婚,这也足够说明,除了你,没人敢嫁给那个瞎子,还要伺候他一对有病的双亲。” “能够嫁给世子就是什么世子妃了吗?也不瞧瞧自己这副寒酸的样子,连副好的首饰也不配有,还敢这么赶上来丢人现眼。我要是你啊,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一辈子躲在里面不出来。不过四小姐的性子变了很多。这就对嘛。丑人不要多作怪,免得遭人嫌弃。” 她越说越爽快,全然忘记了张箐薇的手还揪着她的衣领,那只嫩白的手上已经暴起了青筋,而同样的,站在她身后的顾蔓需要花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她几乎阻止不了她。 “箐薇,你放开她。”顾蔓平心静气地说道。 “你放开我。”张箐薇头也不回地吼。 顾蔓没有做声。两人僵持不下,张玉似乎是不想闹得太僵,忙开口劝姚兰:“快别瞎说了,给四小姐和张小姐道个歉。我们快走吧,她们许久都找不到我们,也会着急的。” 姚兰不屑:“给她们道歉?没可能的事!” 她又开始嘲讽张箐薇:“我劝你别巴结错了人,贤王世子妃算什么东西?只怕随便连个夫人的地位都不如。丑配瞎,是白搭~”最后的一句的语气拖得老长。 “啊啊啊啊啊,蔓儿,我忍不了了,你放开我。”张箐薇仰天咆哮,这么欠揍的人。她怎能不满足她。 顾蔓已经坚定她先前的话:“你放开她。” 两人再度陷入僵持中,姚兰已经不耐烦了,开始用双手去掐张箐薇,逼迫她放手:“堂堂御史府的张大小姐,竟然如此野蛮,说出去简直丢了御史府的脸。难怪这么久都没有嫁出去,你这样,哪有男人敢要你。你快给我放手。” 张玉也开始帮忙。试图分开两人,张箐薇痛得龇牙咧嘴,冷不防,被两人合力,竟将衣服从她手抢了过去,不过,姚兰的胸花却被张箐薇扯掉了,胸前也皱巴巴的。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张箐薇松开手的瞬间,“啪”! 极为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空旷的沼泽地上。 紧接着,又是一声。 “顾蔓,你打我!!!”怒吼中蕴含着极大的痛苦与惊讶,姚兰迅速捂住脸颊,眼泪顺着手指的缝隙流下。 顾蔓站咋她面前,冷笑:“打你怎么了?怀疑皇上的圣旨,侮辱贤王、世子,王妃,你方才说的话若是传到皇上耳中,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姚兰依旧捂着脸,一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贤王府如何,我顾蔓如何,都不需要你过问。我若再从你口中听到任何对于贤王府不利的言语,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要如何不客气!”她梗着脖子问。 “试试就知道。”直接拉了张箐薇离开。 张箐薇愣了半天,这才勉强清醒着给顾蔓竖了个大拇指。“你太厉害了,两巴掌就把她降服了,这种人的确欠抽,要不是你拉着我,我也早就给她两巴掌了。”一边说着,还对着空气扇了两下。 只是,顾蔓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个瞎子,一个瘸子,一个疯子……贤王妃她见过,并不瘸,也就是说,她是疯子,而贤王是瘸子? 书中很少提到贤王府,顾蔓也没听到坊间对贤王府有什么说辞,若不是今日从姚兰的口里听到,她完全不会想到,萧隐玄生活的家庭竟然是这样的。 “蔓儿,你不要听她胡说,萧隐玄怎么了?我就觉得他人挺好的,他父王母妃怎样,也和他没有关系啊。只要他是真心待你就好,你觉得呢?”在她眼中,真情能胜过一切。 顾蔓答非所问:“你知道贤王府的事?” “你不知道?”张箐薇有些诧异,不过随后也释然,叹了口气,这才幽幽地说道:“我也是听说的,我也没见过贤王,不过大家都说他还活着。贤王年轻时能征善战,一家人都生活在边境,后来,听说他太勇猛了,敌方将领害怕,就找人偷偷混进了贤王府,毒疯了贤王妃,毒瞎了世子,贤王当时正在战场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失神之间,被敌方兵马斩断了腿。” “说起来,萧隐玄也挺可怜的,那么小的年纪便糟了横祸,后来皇上怜悯他们一家,便让贤王回了京。大概是无法承受这些,贤王很少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她说得心酸,“这些我也是听我爹说的,我爹说了,贤王是个英雄,只可惜遭遇横祸,不然贤王府绝对不会落魄与荣王府的。” 顾蔓点头:“我知道了,我们走吧。” 张箐薇见她没有反应,不禁在后面喊她:“哎哎,你知道什么了呀?你打算怎么办?” 不过,并没有得到回答。 雾气散开之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也不知道这位传说中的年轻将军是怎么做到,将沙漠、沼泽、密林搬到自己家里来,形成一个个互不干扰的自然景象,浓密的林子里依稀能听到鸟儿欢快的叫声,高大参天的树木密密麻麻地挤做一堆,将阳光挡住了不少,因此看起来显得有些阴森恐怖,不过旁边有一条通幽的曲径,可以绕过密林。 前面,会不会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顾蔓在心里猜测。 不得不说,她确实猜对了。绕过密林之后,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自然呈现在两人面前,如大自然摊开的画卷。青翠的草地上点缀着不知名的小花,绿草的清香怡人,凉风阵阵,美不胜收。 虽说不喜欢陈若婷,但看到将军府的风景之后,她却不得不感叹:“她确实有得意的资本,瞧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多好啊,这得有多少人羡慕她。” 瑰丽的风光,年轻有为的将军夫君,再加上国公女儿的身份,她这辈子,确实比她强上太多。 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些男人都是瞎了眼吗?有我这么好的大美女活生生站在这,他们竟然全都娶了我的仇敌。” 顾蔓听得好笑:“好了,别酸了,你这么好的大美女,肯定能嫁个如意郎君。” 伸手指着前面的小径:“我们快些走出去,方才姚兰和张玉是从这里过来的,想必前面就到红莲池了。” 小路的尽头是扇门,穿过去便到了将军府的花园,顾蔓拉着张箐薇走到转角时,突然听到细微的响动,一道白色的流光直接朝她们飞过来,张箐薇迅速将顾蔓拉开。 顾蔓眼尖,瞥见是个小纸团,一把抓在手中,张箐薇并没有发现,回头望了一下,并不见地上有暗器之类,牵着顾蔓的手便要进去。 顾蔓突然阻止了她,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一番之后,皱着眉问道:“箐薇,你腰间的彩色缨络呢?” 张箐薇低头一看,果然,佩玉、钱袋子都在,唯独不见了缨络,但她并没有觉得大惊小怪,“可能是刚在掉在哪儿了吧,没事的,上面那块玉也不怎么值钱。我们走吧。” “不行,我们回去找找。” 见她极其郑重的样子,张箐薇反而觉得好笑:“没必要这么紧张,真的无足轻重啊。” 顾蔓却摇头:“今天来的所有人里面,唯有你和你的丫鬟佩戴了缨络,如果被有心人捡到,你就完了,你知道吗?” 若是捡到也就罢了,她最担心的是刚才和姚兰发生纠纷的时候,被人算计了。 她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嘴角抽搐了几下:“没、没这么严重吧。” “走,我们回去看看。” 她终于不敢大意,点头,两人又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不过,这一次的步伐比上次快上许多。 先前的风景迅速倒退,两人地毯式的沿着走过的小路搜寻,却什么都没发现,越靠近沼泽地,顾蔓心里不好的预感便越来越强烈,这一次,她们似乎真的掉进了别人的陷阱之中。 张箐薇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也开始紧张起来。 沼泽地里的雾气不知何时变浓,气氛越来越紧张。 突然,前方传来了众人说话的声音,陈若婷尖着嗓子带着哭腔喊道:“你们快点,打捞上来了吗?人是在我将军府里没了的,我要如何给她的家人交代啊。” 顾蔓心里一惊:姚兰出事了! 第96章 沼泽地里的死人(二) 被雾气包裹着,谁也看不清三尺以外的景象,只能听到说话的声音以及压抑地哭泣声。 胆小的早抽泣起来,陈若婷还算胆大的。虽然声音中带着哭腔,却指挥若定,“没找到的话再朝那边找找。吩咐下去,再派一队人在府里头仔细的搜,不仅要找到姚小姐,还要找到张小姐和顾蔓。” 沼泽地虽然是真的,却比不得外面的深,人陷下去之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死不了的,一直没能在其中发现姚兰的尸体,她心里也安慰自己,也许是她成功逃脱出去了。 张箐薇也预料到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不禁抓紧了顾蔓的手,低声问她:“不会与我们有关吧?” 声音瞬间泄露了她们,对面有男人轻喝:“谁在那边?” 胆小的夫人与小姐则吓得尖叫出声,拼命往外面跑。 顾蔓没办法。只能走过去,并且回答:“是我们,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只是,她们还没来记得说什么,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喊了一起:“夫人,找到了。” “还活着吗?” 那边,将军府的下人已经将奋力将人拉上去来了,沼泽地被搅动,一股腐臭的味道瞬间弥漫开了,雾气又浓厚了一些。陈若婷招呼着众位夫人、小姐后退,几位下人则将打捞上来的尸体摊在平地上。 一身都是黏密的污泥,根本看不清人的面孔和身材,但陈若婷已经能够确定,这人确是姚兰无疑。将军府的沼泽地,还从来没有死过人。 不过,为了弄清楚事实真相,她还是吩咐人去打水过来。将她浑身冲洗干净。顾蔓的关注重点却在姚兰的双手之上,虽然她全身上下都是泥,但,左手手里却分明能够看到一条长长的丝线结。 张箐薇也注意到了,开始明白顾蔓先前的话,身子有些发抖,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手,手心里全是汗液。 张玉也扑上来,蹲在尸体旁边拼命地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没能救了你,对不起……” 明月郡主冷着脸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人是你杀的?” “怎么可能?”即使是在抽噎。张玉也答得飞快,抬头冲着顾蔓和张箐薇的方向看了两眼,又迅速低下头去,继续抽噎:“我与姚兰无冤无仇,怎么会杀她?可是,是我看着她死在我面前的,我,我心里难受。我竟然没能救了她。” 顾蔓盯住她的眸子,里面不再是阴寒,而且惶恐。如果这个女人是在演戏的话,那么她的演戏可真是好啊。 明月郡主最烦别人哭哭啼啼的,十分不高兴,“既然是她自己掉进去的,你有什么好哭的。” 陈若婷这时候道:“郡主可能不知道,我家的沼泽地虽然逼真,却不可能将整个人陷下去的,所以我怀疑,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姚兰不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分明是有人推下去的。 说毕,立即跪下,“姚兰是在将军府里头没的,求郡主为她做主,也为我们将军府做主。” 姚兰的父亲是户部尚书,自己的女儿莫名其妙没了,肯定不会罢休。 这里的女人中,唯有明月郡主的身份最高,自然的,她成了陈若婷的依靠。 “好。”明月郡主毫不犹豫地答应,微站直了身子,发问:“王夫人,姚兰生前最后见到的人是你,你不妨说一说,她是怎么掉下去的。如果说不出原因来,别怪本郡主不念这么多年的交情。” 既然陈若婷已经说明此事有蹊跷,她自然也明白。 张玉抽搭了一下,道:“郡主明察,真的不是我啊。” 又朝着顾蔓和张箐薇的方向看了一眼,咬着唇,似乎犹豫不决。 张箐薇越发抖得厉害,将顾蔓的手越抓越紧,抓得她指尖微痛。 见状,明月郡主道:“本郡主奉劝杀人者主动站出来,不然,被本郡主亲自揪出来,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没人有反应。 她不耐烦了,怒瞪着张玉:“你知情却不肯说,也算是扰乱本郡主审案,若再不说,先将你拖下去打个几十板子。” 明月郡主年纪虽小,做起事来却干脆有条理,丝毫不拖泥带水。 张玉终于怕了,只好趴在她面前,颤颤巍巍地说道:“回、回郡主,我们在沼泽地,遇见过顾四小姐还有张小姐,她们与姚兰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姚兰的衣服都被她们揪坏了。四小姐临走之前还威胁她,说,如果她再说多说一句,就要她好看。”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很明朗了,但张玉还在继续说:“姚兰她不服气,又在我面前多说了几句赌气的话,我也劝她不要说了,可她不听,没想到,我们两刚准备出去时,走在后面的姚兰突然大叫一声,便掉下去了。慌乱中,我只看到有两个女子匆匆离去,看她们的身形和衣着,和四小姐以及张小姐一模一样。” 明月郡主面无表情地转身来,对顾蔓说道:“虽然你是我未来的嫂子,但抱歉,本郡主绝不会偏帮于你,来人啊,将她拿下。” 顾蔓呵呵冷笑:“郡主年轻,果然容易被人引导。单凭她的一面之词便说我们两人是凶手?如果我们真是凶手,当时又没人看到,为何不将王夫人一并推下去,反而在杀人之后还留个活口用来指认我们。” 张箐薇在后面颤着声支持:“对啊,斩草要除根,这么简单的道理谁都懂。” 可是她很清楚,姚兰手上的证物便是她最好的证据。 她开始后悔自己太过大意了。 不等张玉解释,将军府的下人已经去而复返,有四个人抬着一个贵妃榻过来,置于凉亭下,他们的手中都提着一个大大的水桶,陈若婷赶紧招呼大家走开,他们将桶里的水朝泥人的身上倾倒下去,好几桶水之后,众人才能看清楚姚兰的真实面目,不过因为被泥泡的太久,她面部隐隐发青。 可是,她手中的缨络穗子确实越来越明显,最后,连一直观察着事态的明月郡主也看到了,她从贵妃榻上站起身,玉指朝前一指:“那是什么?” 立刻有下人从姚兰的手中拽出来,放在水中清洗了一下,随后呈上去给明月郡主看。 七彩丝线加上金银两种,结成了结实的穗子,下面又悬了一块玉,虽然没有特殊标志,却十分显眼。 陈若婷皱眉:“我几乎记得兰妹妹并不喜欢这种穗子,也不会将她带在身上啊。” 张玉也道:“我也不曾见过她手上拿着这种穗子,会不会是从凶手的手上扯下来的?”共何乐弟。 这是唯一合理的理由,没有人会在临死前拽着自己的缨络穗子吧。 那么接下来,只要找到这个缨络的主人便能破案了。 根据张玉先前所讲,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放在了顾蔓和张箐薇的身上。 顾蔓一身素白,全身没有任何装饰,自然不会多此一举系一个七彩斑斓的缨络穗子了。倒是张箐薇,这次的打扮是十足贵气,腰间的挂着用金线银线交织绣成的钱袋子,通明剔透的佩玉,到没人注意先前她的身上是否系有缨络。 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明月郡主不禁有些生气:“这里统共就二十多人,本郡主就不信了,凶手真能瞒天过海!缨络是谁的,赶紧站出来,不然,休怪本郡主大刑伺候。” 被这么多人盯着,张箐薇紧张得脑门上都是汗,双腿不自觉地想要发抖,尤其是听到她说的那句“大刑伺候”时,只要她的丫鬟一过来,她势必会露馅,所以,情不自禁地朝前走了一步。 但,她没想到的是,顾蔓朝前走了两步,刚好将她的身影盖在后面。 “顾蔓?”明月郡主挑眉,眯着眼睛打量着她。 顾蔓微笑:“我站出来,是有两个办法可以让郡主快速破案。” “本郡主还用你提醒?”她十分不满,皱着眉,顾蔓这话简直是在怀疑她的智商。撇了撇嘴,立刻下令:“消息还没走漏出去,若婷,你速派人将在场各位夫人与小姐所带来的丫鬟召集起来,让她们说出自己小姐今天所佩戴之物。凡是配有缨络者,你知道该怎么做。” 陈若婷恍然大悟:“郡主高明,我这就吩咐下去。” 张箐薇越来越紧张了。 顾蔓微笑不语,退回去,瞪了张箐薇一眼,并且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 张玉也不说话,依旧看着张箐薇和顾蔓,缓缓勾起嘴唇,笑了。 只是,她并没有想到,顾蔓也回应了一个微笑给她:“王夫人的心情似乎极好,还能笑得出来。不过,当时夫人正与死者在一起,也没人能够证明你的清白,若是郡主不能查出缨络的主人,那可怎么办呢?” 张箐薇一怔,抬头看着她,见顾蔓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忽然就放了心:蔓儿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开始强迫自己不要紧张,也搭话起来:“是啊,王夫人口口声声说看见我们两人将姚小姐推入沼泽地,但有谁能证明王夫人的话是正确的?” 第97章 顾蔓踹人进沼泽 “我能。” 突然传来的声音,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顾蔓也没想到,一直不见人影的顾白葭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她一袭粉红色的长裙,飘然而来。站在人群之中,宛若仙女。 陈若婷立刻奉承讨好般上前,“世子妃方才到哪去了,刚刚这里发生了命案,叫我为世子妃担心了好一阵。” 顾白葭微微低头:“夫人有心了,我没事。不过碰巧散心走到沼泽地,听见王夫人和姚小姐的求救声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看着姚小姐沉入泥沼之中。” 张玉凄凄惨惨地围在她身边,低头抹泪:“世子妃来得正好,我好冤枉,被人贼喊捉贼,都说我反而是陷害兰儿的凶手,这一回有世子妃为我作证,便好多了。” 张箐薇浑身一震。怒视着顾白葭,她怎么可以这样?明明不是她们推的。 明月郡主心生不满:“既然你也看到了,你先前去哪儿了?” 在外人面前,她连嫂子都不肯叫一声,也说明两人关系着实太差。 顾白葭有些抱歉:“将军府太大,我与王夫人商议好分散找人帮忙,没想到一时迷失了方向,还是走了好半天才找到这儿的。” 张玉赶紧点头道是,明月郡主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道:“既然你也看清了。那便不用审了,张箐薇、顾蔓杀人属实,来人啊……” “慢着。”没想到这一次喊停的,居然还是顾白葭。 明月郡主极其不满:“你到底想干什么?” “郡主不妨听我把话说完。”顾白葭不徐不疾地开口:“我走到沼泽地旁边的时候,的确看到王夫人在呼喊救命,而姚小姐深陷泥潭之中无法发出声音。但是我并未看到凶手是谁,所以,我不能确认蔓儿和箐薇就是凶手。” 听到这话时。张箐薇终于松了口气。 $_.+?$!_ 可是,没想到,人群里马上就有人嘀咕起来:“这四小姐是世子妃亲妹妹,张小姐是世子妃的表妹,世子妃就算看到了什么也不会承认的啊。” 明月郡主立即冷笑:“对,你说的话不能作为证词,不管怎样,她们两人还是嫌疑人。” 顾白葭无奈地耸肩,站到一边去了。 可是张玉却十分感激,因为明月郡主的举动已经表明,她更相信自己了,只要。等张箐薇的丫鬟承认那缨络穗子是她的,到时候……眼中的阴冷一闪而过,却被顾蔓察觉到了。 作为重点疑犯,顾蔓和张箐薇自然被她们隔离开来,大多数的人都围拢在顾白的身边,甚至躲在她的后面,心生惧意,望着对面的顾蔓和张箐薇。 “蔓儿。待会儿可怎么办?你真有办法证明我们两个人是清白的吗?”张箐薇低声问她。 顾蔓轻轻点头,安抚着她:“你别怕,没做过的事,我们问心无愧,但那个真凶不久便会现出原形的。” “真的吗?”受到她的鼓舞,本来勇敢了一些,可是当她看到陈若婷去而复返的下人时,鼓舞的话瞬间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看着越走越近的人,张箐薇的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陈若婷和张玉也十分欣喜,前者立刻质问自家的下人:“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其中一个瘦高的男子回答:“回禀夫人,没有任何结果。” 其他人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张箐薇的心这才回归原位,可还是噗通噗通跳得震天响。明月郡主也不禁惊呼起来:“怎么会?是不是你们提前泄露了口风?” 那下人立刻答道:“奴才们敢以性命担保,绝对没有泄露任何事。而且是按照夫人的吩咐,说是与她们玩一个游戏,回答对的丫鬟能够得到一锭金子的奖励,让她们将自家小姐今日所穿的衣服和装饰写在一张白纸上,越细致越真实则获奖的几率越大。 $_.+?$!_在场的每位夫人和小姐带来的丫鬟至少为两个人,所有的答案我们都看过,没有缨络。连姚小姐的四个丫鬟也没写上。” 这么多丫鬟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单独作答,肯定不可能作假,而姚兰是死在了将军府,将军府的下人也不会有所隐瞒,可是,找不出缨络是何人所有,等于这桩命案破解不了。 明月郡主一时有措手不及。她跟着荣王妃的身边,对于母妃的作为耳濡目染,平时觉得母妃找出犯罪的下人是那么容易,估摸着也不难,没想到,真到了她自个的时候,她便没辙了。 谁知道会横生这么多的枝节。 没有办法,她只能道:“既然王夫人亲眼目睹了凶手是顾蔓与张箐薇,那便派人将她们俩拿下,严刑逼供,本郡主偏不相信,还有本郡主破不了的命案!你们几个上,将她们两个拿下。” 她朝着几个下人挥手,那几个人刚要动,却被陈若婷阻止了。“你们先退下。” 明月郡主眯着眼睛,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若婷微微一笑:“郡主,无凭无据抓人的话,传了出去,只怕对我将军府的名声不太好。” 若是有真凭实据,她才不管被抓的人是谁,可是现在疑点重重,若贸贸然抓人的话,吃亏的可是她的将军府。毕竟,顾蔓是永昌侯的女儿,张箐薇是御史大人的千金,虽然永昌侯府落魄,但她可还记得,两家的背后还有一个叫做俞贵妃的人物。 陈若婷不再理会明月郡主,转向顾白葭,向她求救:“世子妃既然也目睹了兰妹妹的不幸,不知世子妃可有什么想法。” “对啊,听说世子妃聪明伶俐,想必能找到破案的关键。”一时,所有人都朝着她围拢过来。 顾白葭顾白葭顾白葭! 明月郡主看着被人拥簇在中间的顾白葭,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她哥哥喜欢的人是她,她喜欢的人喜欢的也是她,不仅如此,现在只要她一出现,所有人都会巴结她,而无视自己! 越想,怨毒的种子便在心里扎根得越深。 被这么多人围着,顾白葭轻轻摇头:“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若婷立刻站出来打圆场:“哎哎,你们别逼世子妃了,她肯定是亲眼瞧见兰妹妹的事被吓到了。” 众人也立即附和。 “哎,先前顾四小姐不是说她有办法吗?还是两个。”不知道是谁突然提到了顾蔓,于是,所有人又纷纷转过脸去,看着被孤立的二人。 “不可以,她们两个是疑犯,怎么能采用她们的办法?以本郡主看来,就应该将她们送往官府查办。”明月郡主立刻阻止了她们的想法。 陈若婷有些为难,立刻回过头去问顾白葭的意思:“世子妃认为呢?” 明月郡主恶狠狠地瞪着陈若婷。 顾白葭沉吟了一下,方才点头同意:“蔓儿的主意一向是最多的,不如听她怎么说吧,你们不是都怀疑她吗?那我们便看看,她是如何为自己洗刷冤屈的。” 张玉也即刻出声反对:“不可以啊世子妃,难道因为她们二人与世子妃有亲缘关系,世子妃便要偏帮她们了吗?” 陈若婷立刻反驳:“我们不过是按照顾四小姐的话试试看,有什么不可以?也许真能找出真凶呢?再者,我们这么多人难道是瞎子吗?会任由她颠倒黑白?说她们两人是疑凶的是你一个人,你自然不希望她们两人能够洗脱嫌疑了。” 张玉无法辩驳,只好求助住明月郡主:“郡主你看,她们怎能这样?” 明月郡主正在气头上,便冲着她大喝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她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彩色的缨络最终被送到了顾蔓的手里,她拿着穗子在张箐薇面前晃了几圈,微微一笑,又刻意拿在手里把玩半天,“第一个方法已经被郡主试过了,没什么作用,我们不妨试试第二个。凶案现场总能提供更多的线索,我建议,大家都去那儿看看,我会让大家看清凶手的脸。” 张箐薇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担忧了,看着顾蔓举止自若,心里也多了一层安全感,是啊,她并没有害人,为什么要害怕?心里反而开始多了一种期待,能在迷雾之中揭开凶手的面纱,似乎没有比这更能让她兴奋的事了。 除了几位实在胆小的小姐不敢过去,要在外面等候之外,其他人全都同意,临走之前,顾蔓让人好好检查了一番姚兰的尸体,没有任何外伤,很明显,是被污泥灌入口鼻窒息而死。共名吐弟。 “这个缨络穗子是死者生前紧紧抓在手里的,肯定会与凶手有些关联,方才郡主的举动也已经证实,我们大家都认为这是从凶手的身上拽下来的,这一点的确没错。到了前面的沼泽地,我会亲自告诉大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你们所有人一定要听的话。” 张箐薇心里又开始紧张:蔓儿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要相信她,一定要相信她。 有顾白葭在,所有人都保证会听她的话。沼泽地里的雾气还没散开,只容一人通过的羊肠小道上挤满了好奇围观的人。顾蔓站在最前面,应她的要求,目击者张玉第二,张箐薇、顾白葭、陈若婷、明月郡主等人依次排在后面,但,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顾蔓的身上。 “王夫人,请你再将当时的场面叙述一次。”顾蔓对着前面的沼泽,微笑着说。 “当时,我听到后面的姚兰发出一声惨叫……啊,救命啊----”张玉淬不及防,直接掉进沼泽地里,立刻大声呼叫起来。 就在她说到“惨叫”这个词时,顾蔓飞起一脚将她给踹下去了。 第98章 凶手伏诛 活人掉进沼泽地里,身子立刻陷进去了大半,张玉在腐臭的泥中奋力挣扎,没想到却越陷越深。转眼间,污泥已经漫上胸口。而她因为先前跌进沼泽中,浑身都是污泥,脏兮兮的,惨不忍睹。 “救命啊,顾蔓要杀人灭口了,救命啊,救命,郡主救我,世子妃,救救我啊……”她扑腾着双臂大呼救命。 “谁都不准救她,箐薇,看住她们,谁敢乱动便踢谁下去。”顾蔓扬声吩咐。 “好咧。你们谁要试试?”张箐薇摩拳擦掌,雀雀欲试,眯着眼睛笑得阴沉。 提心吊胆了老半天。正不知道该怎么洗脱自己的冤屈,突然见顾蔓一脚直接将人踢下去了,她心里无比爽快,早知道要这么做,由她来踹该是多解气啊,这个该死的张玉,老是和她作对。 在场的人全都慌乱起来,有的担心顾蔓会杀人灭口,想逃跑,还有的是想救人却肯张箐薇如狼似虎的眼神盯得不敢动弹。 作为府邸女主人的陈若婷一脸愤怒地质问:“顾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你们不怕王法裁决吗?” 顾蔓并不说话,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在泥潭里苦苦挣扎的张玉,泥污已经没过了她的肩,因为没人救她,死亡的恐惧令她的表情越来越有趣。 张箐薇终于明智了一回,冲着陈若婷喊道:“连你也知道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会受到王法裁决,那你怎么没发现张玉话里面的漏洞呢?如果我们要杀她。早在杀姚兰的时候就一并杀了,会留到现在,让她指证了我们之后,然后在你们面前杀人?” 陈若婷恍然大悟,正要说话,只听得张箐薇又道:“哎哎,以你的猪脑子的确想不到这一点,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着吧。” “你……”陈若婷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正要发作,突然张大嘴,立刻用手掩唇,看着顾蔓的动作。 顾蔓晃了晃手里的缨络穗子。抛出去,笑着问泡在沼泽地里面的张玉:“快抓住它,我拉你上来。” 张玉发出一声尖叫:“啊啊啊,我不要,我不要,郡主救我啊,郡主救救我,世子妃。将军夫人……” 顾蔓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们是不会救你的,救你的人是我,快听话,抓住它,我立刻拉你上来,不然,你可要越陷越深了。” 她离顾蔓并不远,缨络穗子就丢在她的手旁边,可她如避蛇蝎一般,拼命地挥手,试图赶走她活命的机会。浓稠的污泥已经蔓延到她细长的脖子上,不出一刻,估计就能将她整个人吞没。 “我不要我不要,你会松手的,对,你一定是故意的,你想趁我抓住的时候松手,然后杀了我。” 顾蔓直起身来,无辜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转而看向顾白葭:“世子妃这么聪慧,应该看出来了吧,凶手已经不打自招了。” 顾白葭看着张玉,一脸失望,却在点头回应顾蔓的问题:“方才听到她大声呼救救命,我还真以为她与姚小姐情同姐妹,想要救人,却不想,原来真正杀死姚小姐的人是她。” 这一下,所有的人更加无法理解了:张玉怎么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不过,预备救她的人,渐渐放松了心态,开始关注着事态该如何发展。 “蔓儿,为什么说,人是她杀的,她没有承认啊。”张箐薇也很不解。 顾蔓指着落在泥潭中的人,慢悠悠地给她解释:“她的破绽太多了,你瞧,她落下去之后,我在这儿站了半天才开始搭救她,并且,有很多机会能够救她上来,是不是?如果真如她所说她想救姚兰,那么,她不可能救不起来。” 所有人恍如醍醐灌顶,开始明白了她的深意,不过,就算张玉不想救姚兰,凭什么能断定她就是杀害姚兰的凶手? “这得全赖将军夫人先前所说的一句话,这个沼泽地里从没死过人,既然这样,有人在旁边搭救,为什么姚兰反而死了呢?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姚兰比张玉的身高还要高一些。” 她们也开始回想整件事的不对劲之处,陈若婷猛地点头:“是的,我也明白了,兰妹妹是被她蓄意害死的。我夫君曾经说过,这里的泥沼只有五尺深,正常情况下,人是不会被淹死的。” 听得她们开始指认她做凶手,张玉满脸惊慌,痛苦地辩驳起来:“世子妃、将军夫人,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她是蓄意报复我的,求求你们了,拉我上来吧,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 陈若婷也开始冷笑:“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刚刚顾四小姐想要拉你上来,是你自己不肯,现在又来怪谁?” 张玉的脸色已如吃了狗屎一般难看,污泥已经沾上了她的下巴,要不了多久,便会灌进她的嘴巴、鼻孔,漫过她的眼睛、头顶,她也会像姚兰死前一样,苦苦挣扎而不得救。 “啊,我终于知道了。”张箐薇高兴地跳了起来,脚下一滑,一脚踩空踏进了沼泽地里,还好顾蔓手疾拉了她一把,将她扯了上来,可她全然不顾身上臭烘烘的味道,兴奋地分享着她的发现,大声叫着:“张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快点承认了吧,姚兰就是被你害死的。” 她抢过顾蔓手里的缨络,丢在张玉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兴奋地让她拉起来。可张玉的反应依旧和先前一样,大声拍打着泥面,惊得污泥乱飞:“你走开,你走开,我不需要这个,你和她一样,都是故意的,故意想害我,你也会趁我抓住的时候松手。” 张箐薇乐得哈哈大笑:“我总算知道蔓儿的安排是是什么意思了,是你趁姚兰不注意的时候将她推下去的,还假装好心准备用这个缨络将她拉上去,却在她抓住的时候松了手,看着她沉入泥底。所以,姚兰的死后,手上才会紧紧地抓住这个缨络。而你,亲眼见证了她是被你的虚情假意害死的,所以才不敢抓住这个缨络。” 她总结道:“你真歹毒。我虽然与姚兰不和,但最多只想着教训她一顿,可你竟然直接害死了她,你这种人才最配死在烂泥里面。” 顾蔓拦住了慷慨陈词的张箐薇,对着张玉说道:“你的破绽太多了,还是承认了吧,至少,你还能多活一会儿。” 被臭烘烘的泥煨着,而且还有着朝嘴巴里面灌的趋势,张玉真是欲哭无泪,见真相都已经被她们说出,自己也无可奈何,只能闭着眼睛承认了自己的恶行。 陈若婷立即叫人过来将她打捞起来,又吩咐人将她送去清洗一番,又派人通知了户部尚书和吏部侍郎以及张玉的娘家人。 听闻噩耗,户部侍郎立刻带着他夫人赶到,可女儿早已死透,唯有身上还残留着腐烂泥土的味道。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痛,大抵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省得吧。 户部侍郎和夫人看见女儿的尸体时,两人瞬间老了十岁,哀嚎着扑在姚兰的尸体上痛哭不已,怎么劝都劝不住。 得知女儿的死是张玉一手造成,两位哀伤过度的老人将张玉拳打脚踢一顿暴打,也没放过她的丈夫王朗和她的父母。而王朗怒不可遏,当即写下休书一封,与张玉脱离了关系。 张家父母伤心不已,却也无可奈何,一边痛骂张玉,一边对着户部侍郎道歉。 但,户部侍郎怎么也不肯原谅他们,声称要将此事上告皇帝,还自己女儿一个清白。 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张玉最后实在没法,只能跪在地上哀求明月郡主:“郡主,求你救救我啊,郡主,救救我吧。” “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饶恕,滚开,别挡着本郡主的路。”明月郡主一脚将她踢开。 事情水落石出,众人也纷纷告辞,在回去的路上,张箐薇抱着顾蔓的手臂,边走边兴奋地说道:“蔓儿你太聪明了,要不是你,我今天可死定了。我总算看清楚了,那该死的张玉就是想要陷害我,要不是我们及早揭穿她,她今天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我的下场。哎,我父亲、母亲要是看到我那个样子,估计会亲手杀了我。” 两人的丫鬟都在将军府外面等着,见她们过来了,纷纷围住,小离蹦蹦跳跳地围着顾蔓转了个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高兴地说道:“小姐,你出来就好了,疏清姐可把我给吓死了,非说你们在里面出了事,结果没想到最后还赏了我们每人一锭金子。” 疏清心有余悸,又仔细瞧了瞧,确认没事之后才道:“她们突然说要做个什么游戏,我就觉得不对劲。” 张箐薇捂着嘴偷笑:“你们就得瑟吧,要不是你们小姐每天都穿得这么朴素,金子能是你们的?” 不过,还是嘟着嘴在自己的丫鬟头上狠狠地敲了几下:“瞧瞧人家,对自家小姐关怀备至的,你们呢?”共名坑巴。 两个水灵的丫鬟委屈地抱着头不语。 “得了吧,她们没将你身上的缨络招出来,你就该酬神拜佛了。”顾蔓把玩着两锭沉甸甸的金子,笑着劝她。 “对了,你们两个怎么会知道不该写上缨络了?”张箐薇突然记起来这事。 两个丫鬟笑着朝顾蔓努嘴,张箐薇又好奇地看着她。“好蔓儿,快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蔓笑着不理,将金子还给疏清和小离,开始打道回府。 第99章 你猜,这一次死的人会是谁 回到永昌侯府之后,洗去了一身腐朽的味道,顾蔓便吩咐疏清和小离注意留心外面有关于贤王府的传言。 张箐薇说的话,她只信一半。 若真如她所讲。贤王妃和萧隐玄皆是被敌方所害,为什么她总觉得萧隐玄对贤王妃有着恨之入骨的敌意? 只可惜,打听了好几天,都没能打探出别的东西来,反而将那个男人给引来了。 “张玉已经被施以极刑,蔓儿,你做得很好。” 顾蔓叹了口气:“说到底还得感谢你的暗夜,要不是他及时通知我,我也不知道张玉想陷害我们。你不知道,张箐薇现在可崇拜我了,她啊,觉得我能掐会算,都快把我捧成活神仙了,但我没告诉她,我是靠暗夜给她的丫鬟通风报信的。哈哈哈。” 他笑着抚她的长发,“那也是你聪明。才能随机应变。” 顾蔓只是笑,看着他深邃的眼睛,莫名地想到了姚兰的话,一个瘸子,一个疯子,一个瞎子。心里有一种淡淡的伤痛渐渐扩散开了,叫做心疼。 萧隐玄意外于她今天的温顺,手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发,半晌,才轻轻吐出来一句:“你想知道贤王府的事。为什么不来问我。” 但又怕她多想,特意加上了一句:“我没找人监视你,只是……” “我知道,对不起。姚兰临死之前,说过、说过一些对贤王府不利的话,我有些好奇,不过现在不好奇了,你不用告诉我。” 她能感觉到。这些陈年旧事都是他心里的伤疤,她不忍心看着他将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撕开,然后浑身血淋淋的,对他来说,这太残忍。 萧隐玄只是沉默。 顾蔓故作轻松,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不像以前那么温暖,这一次反而有些凉,她双手将他的手裹在手心,“我不喜欢听她们说贤王府的坏话,放心,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萧隐玄突然抽出手,将她拥入怀中:“蔓儿,你带给我的惊喜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叫我感动。” 任他抱着,难得,伸手回抱住了他消瘦的腰身。 …… 张玉的事情才刚告一段落,很快,丞相家的千金方敏之又送来了请帖。 方敏之胆子小。上次出事后便一直躲在后面哭,又和顾蔓没什么交情,对于这一次的盛情邀请,顾蔓着实有些不能理解。 张箐薇这一次学了乖,立刻跑过来劝阻她:“蔓儿,我们千万不能去,这一次,肯定又有什么陷阱在等着我们。”共名讨扛。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火折子,预备将两份请帖全都烧了。 顾蔓赶紧拦住她,夺下来,细细地临摹着红色请贴上滚金字体,细长的眸中流露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意味来:“不,这次必须得去。” “为什么?”张箐薇哀嚎:“难道你不记得上一次的事吗?万一她们再起坏心陷害我们怎么办?” 顾蔓笑着将手里的请帖举起来,道:“不为什么呀,你瞧这请帖做的多别致用心,这上面的金子能刮下来吗?” 张箐薇深感两人的思想不在同一个层面上,哀嚎一声,无力地倒在桌上,看着眼前财迷一样的人,用牙齿去咬请帖上的滚金字体。 这一次,学乖的张箐薇也像顾蔓一样,身着简单花饰的衣服,去掉了满身繁杂的装饰,满头青丝也只用一根蓝色的丝带绑着,就连丫鬟身上的装饰也全都不见了。 顾蔓看着她素净的打扮,不由得打趣道:“还用这么长的丝带做什么?你也不怕被人偷走了勒死人然后嫁祸给你。” “啊?那怎么办?”张箐薇立刻伸手去解丝带。 疏清忙笑着阻止她:“可使不得,张小姐,我家小姐与你开玩笑呢,你这丝带绑在头上,哪有人偷得走啊?再说,人家一偷,你的发髻不就散了吗?你自己也会察觉的啊。” 她这才领悟过来,瞪着顾蔓:“臭丫头,连我都敢戏弄了。” 顾蔓和几个丫鬟纷纷捧腹大笑。 张箐薇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不过,小心谨慎总归是没错的。 丞相府的下人将她们带到垂花拱门那边时,已经有些人先到了,陈若婷正围着明月郡主说话,几个人簇拥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见到她们来了,有几个点头一笑,明月郡主和陈若婷都没理。 顾蔓这才看清,明月郡主的手里抱着一只白色的松狮。松狮在这个王朝属于稀罕物种,这只松狮可宝贝得紧,是郡主特意从荣王妃手里借过来的。 这一回,丞相夫人也在,她在嬷嬷的搀扶下走来,方敏之也一左一右地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她脸色苍白得厉害,几天不见,整个人消瘦了不少,精神也不太好。 等了半天也没见到顾白葭过来,丞相夫人开始说话:“老身实在抱歉,这么仓促将各位请过来。自从上一次我女儿在将军府见到某种场景之后,吓得整日在床上说胡话,老身请遍了大夫也没法治好,所以只能请各位前来陪我女儿说说话,热闹下府里的气氛,也免得她整日闷在房间里郁郁不快。” 陈若婷立即走过去扶住方敏之的手,怜惜地说道:“敏之妹妹这是怎么了?若是在我将军府里受到惊吓,我可要罪责难逃了。夫人请放心,我们这么多人,绝对会哄得妹妹开开心心的。” 丞相夫人这才放心,又朝门口的方向探了一眼,见顾白葭还是没来,不由得点头:“那就劳烦你们了,老身年纪大了,就不打搅诸位游园了,最近南苑那边的花儿开的最盛,不如请大家移步过去赏赏风景吧。” 在陈若婷的带动下,大家笑着应承了。 丞相夫人走了之后,陈若婷将方敏之推到明月郡主跟前,笑眯眯地说道:“敏之妹妹你瞧,郡主手里的抱着的小狗可是纯白的松狮犬,你看,它可不可爱?” 方敏之这才笑了一下,似乎想伸手去摸它毛茸茸的毛发,但被郡主侧着身子躲过去了。她尴尬地笑了一下,放下手,依旧是那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顾白葭也在这个时候到来,陈若婷又是头一个过去迎接的,各种和顾白葭搭讪拉关系,张箐薇看着她那讨好似的笑容,又是一阵恶心。 两人并肩走来,明月郡主冷冷地瞥着她们,高声道:“没想到世子妃今天也带了宠物狗过来,果然,本郡主的和你一比,还没你的讨喜,会讨人欢心。” 她这么一说,谁都愣住了:因为,顾白葭是只身一人前来,并没有带任何宠物啊。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顾白葭款款走来,笑着回应。 明月郡主一脸不屑地朝着陈若婷努嘴:“瞧瞧这位,就差后面有个尾巴在摇了,难道还不是狗?” 陈若婷终于意识到她是在骂自己,大怒,“你凭什么骂我?” 明月郡主撇撇嘴:“就凭本郡主看不惯你这幅摇尾乞怜的样子,我呸!还真当谁都是你主子了?见着人就上去摇尾巴,你不嫌恶心,本郡主看了你的样子都觉得恶心。” 张箐薇不停地在旁边挥动双手给她们加油,虽然平时不喜欢明月郡主,但这一次,她却将她的心底话全说出来了,过瘾! “别以为你是郡主便高人一等,我有得罪你吗?你用得着这么骂我吗?”陈若婷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本郡主自然比某些自甘堕落当人走狗的人高上一等。”说罢,抱着自己的小松狮,趾高气扬地从顾白葭等人身边穿过去了。 顾白葭还在低声安慰陈若婷:“别哭了,她性子就是这样,说话不分轻重,不过没有什么恶意。” 陈若婷哭了一阵之后也不哭了,擦干眼泪和顾白葭等人一起,也朝着南苑去了。 很快就散的闹剧让张箐薇直呼不过瘾,正要跟上去,突然听到顾蔓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你猜,这一次死的人会是谁。” 第100章 莲花湖的突发事件 风和气清,百花开得正盛,前面的女子也全都是如花般的年纪,声音娇若莺啼。笑容如三月初阳,可是想到顾蔓的话,张箐薇竟然不寒而栗。 来到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有荣王世子妃,明月郡主,丞相府千金方敏之,将军夫人及国公之女陈若婷,太傅之女柳云琪……这里又是丞相府,难道悲剧还会在这里重演? “蔓儿……”她握住顾蔓的手肘,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盯着她的眼睛:“今天又会出事吗?” “别怕,我开玩笑的。”她拍了拍她的手,微笑地说。 顾蔓拉着她的手跟上去。 丞相府的景色正是典型的京城园景,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在看过了将军府鬼斧神工的园艺之后。她们有些兴致缺缺,不过在前面引路的嬷嬷道:“知道极为小姐要来,夫人特意寻了几种名贵的曼陀罗花,几位请跟着老奴来。” 顾白葭微微点头,陈若婷自然表示鞍前马后,但没想到明月郡主将头撇过去,冷冷地说道:“本郡主只喜欢看荷花。” 嬷嬷立刻兴高采烈地回应:“是是是,如今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郡主好雅兴,老奴这就带郡主过去。” 陈若婷虽然不满。却考虑到荷花是顾白葭最喜欢的花,自然也没说什么,躬身问顾白葭:“世子妃最喜欢荷花了,要不我们也先过去看一看?” “不必了,你们去吧。”她脸色有些淡漠。 “世子妃这是怎么了?”她还不解,瞧着她的脸色不对劲,还以为是哪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一看。” 明月郡主冷眼瞧着她们道:“既然不舒服,好好呆在家里不就是了。跑出来作什么?” 大家都能听得到明月郡主话里硝烟的味道,于是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嬷嬷也一时尴尬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地看着两拨人。夫人吩咐要照顾好客人们,让她们尽兴,可还没开始便闹出不愉快,叫她这个当下人的该怎么办? “箐薇,你想看什么花?”顾蔓率先打破了这个尴尬,不过,不等张箐薇回答,她便自言自语道:“还是去看荷花吧,上一次在将军府便没能看到红莲,这次便看看丞相府的莲花如何。” “好。”这种事。顾蔓拿主意就好,张箐薇自然没什么意见。她一直注意观察着身边这些人的动静,神经一住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难道真的有人会葬在这儿? “嬷嬷你去吧,世子妃这边由我招呼就好。”方敏之柔弱地抿了抿唇。“湖边风大,我也不想过去。” 明月郡主秀眉一挑:“敏之不去了么?我们这么多人可都是为了你来的,难道你就不陪着我们?” “可是……” “难道这便是丞相府的待客之道?”她继续表达出不满。“世子妃耍小性子,不去便罢了,身为丞相府的主人。你怎么能将我们这么多人晾在一边?” 陈若婷终于看不惯她,直言道:“够了,你没听敏之妹妹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去了吗?你何必勉强她?若她吹风生了病,你能负起责任吗?” “陈若婷!本郡主有跟你说话吗?你插什么嘴?”明月郡主也怒了。 “我只是看不惯你太欺负人的样子,你也知道这里是丞相府,那么客随主便的道理难道你不懂?” “本郡主懂不懂不需你来教,哼。”明月郡主冷笑:“本郡主至少不像某些人一样,惯会拜高踩低,当着人面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叫的亲热,背后还不知怎么诋毁人家。” “你……我何曾这样了?” 顾白葭拉住情急的陈若婷,“别吵了,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姐妹,伤了和气也不好,若婷,我们也去看荷花吧。” 她又朝向了方敏之:“身体还好吗?若是能支撑得住,不如一起去吧,人多也热闹一些。” 方敏之轻点颔首,顾白葭又嘱咐嬷嬷让人给她家小姐送一件披风过来。 “狗狗,我们走了。”明月郡主看不惯顾白葭装做好人的样子,拍拍小松狮的头,抱着小松狮走了。 柳云琪等人跟在她的后面,也不等顾白葭和陈若婷。 “蔓儿,我们呢?”张箐薇看着两拨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走吧。”两人走在中间,不多时,顾白葭和陈若婷跟上来了。 远远便闻到了空气中的清香,香味中夹杂着湿润的水汽,随着微风拍打在脸上,无比痛快。 眼前是一片碧绿色的海洋,青色的玉盘一个接着一个,层层重叠在一起,完全将整个湖面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水,湖面上绿意盎然。白的、粉红色的花朵点缀穿插其间,盈盈生辉。 好一派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致。 湖面上有一条通往对面的小桥,湖中心的桥面和荷叶齐平,嬷嬷见她们似乎有些兴趣,便将人都带上去了,站在上面,更能贴近满湖的花叶。 脚下是密密麻麻的一层,站在桥上,还能清楚地看到叶子中间隐藏着几支稚嫩的莲蓬,荷花是才谢的,莲蓬的颜色还是嫩黄的,围在旁边的嫩蕊也没落,十分可爱。 桥边还有几多开地灿烂的荷花,触手可及,嬷嬷摘下来两朵,抹去上面的黑刺,一朵递给了明月郡主,一朵准备递给顾白葭。只是,却被明月郡主给拦住了。“还是我来给吧。” 她笑得极为耀眼,仿佛嬷嬷手里拿着的荷花,在阳光下闪耀着动人的光泽。 小松狮被她放到了柳云琪的手里,明月郡主双手捧着荷花,像虔诚的教徒,缓缓走至顾白葭的身边,笑眯眯地说道:“知道你最喜欢这花儿,来,快接着。” “郡主,我也喜欢荷花,还是给我吧。”顾蔓突然伸手,将明月郡主的手拦下。她能感觉得到,顾白葭隐忍的痛苦以及她越来越强烈的恨意。 什么人最可恨? 亲自在你心口上刺了一剑,却还偏偏等你伤口愈合之后还在上面撒盐。 而明月郡主的举动无疑是在提醒着顾白葭:她亲自用荷花里面的麝香,谋害掉了她的孩子。 顾白葭的呼吸有些急促,但不知情的人根本没法察觉,还以为是她走了远路之后的正常现象。 张箐薇则觉得有些不应该,蔓儿又何必有了一个不对盘的女人而得罪明月郡主?明月郡主可是疯狗一样的人物。 果然,才想到“疯狗”这个词,她便开始吠了。 “你算什么东西?先前想嫁给我哥,没能成功便又开始勾搭我玄哥哥,”她对顾蔓极尽侮辱之能事,“你这种人和青。楼里的女子又有什么分别?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要不是我玄哥哥眼睛瞎了,他能看得上你?” 将她全身打量了一番,见她还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不禁又开骂:“别整天穿着死了人的衣服,哭丧着脸出来招摇,也不嫌晦气?守孝就该好好呆在家里,你来凑什么热闹?喜欢荷花,本郡主便要给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张箐薇一时气不过,反驳道:“郡主见多识广,连青。楼女子是什么德行都了如指掌,难怪骂人能这么顺溜。” 周围开始有人在暗笑,明月郡主知道自己骂顺了口,说了不该说的话,但要她道歉,简直比登天还难,于是,连张箐薇也一起骂了:“不过一个低贱的御史之女也敢对本郡主指手画脚?信不信本郡主找我皇伯伯告一状,让他将你全家处斩。” “我当是什么味儿,原来有人吃了大便,难怪口气这么臭。你去啊,尽管去!我今天就等着看你怎么就皇上斩我全家。” “你找死!”明月郡主扬起手,冲着她的脸扇过来。共吐司亡。 眼看骂战将要升级,顾蔓赶紧拉着张箐薇后退几步,避开了明月郡主的巴掌:“好了,别吵。” 又挡在张箐薇面前,道:“我原本以为郡主在那件事后能够反省一下自身,看来我想错了。不过,我还是想奉劝郡主一句,千万不要浪费了荣王妃的一番心意。” 明月郡主哪里听得懂,只是气呼呼地瞪着她们两个。 “蔓儿,我们走。”张箐薇也是个倔脾气。 顾蔓冲着她摇摇头,示意她站在人群后面。 明月郡主心里的怒火没发泄出去,便直接将手里的花朝着陈若婷砸过去,但陈若婷身边站着的是顾白葭,将荷花砸来,她尖叫了一声,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旁边礼部尚书之女胡青的身上。 陈若婷被花朵砸了个正着,粉嫩的脸蛋充血红了,云鬓也歪了,她不禁大声喝道:“你太过分了。” 但见顾白葭有恙,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忍着怒气和胡青联手将顾白葭扶下桥。 其他人担心顾白葭的安危,对明月郡主的所作所为敢怒而不敢言,便借着探望世子妃的理由纷纷离桥而去。就连方敏之和嬷嬷也走了。 “蔓儿,我们也走。”张箐薇愤愤地说道。 不过,两人经过明月郡主身边时,她突然伸手推了张箐薇一把,张箐薇的腰狠狠撞在了栏杆上,若不是顾蔓拉着,估计得落水。 “你是不是想打架啊!”憋着眼泪,张箐薇冲她大喊。 明月郡主气势汹汹,立刻朝前大跨一步,还一副“谁敢打本郡主的样子”。 顾蔓拉住张箐薇,飞快在她耳边耳语几句,脾气火爆的她瞬间就蔫了,拉着顾蔓的手想迅速逃离这个地方。 顾蔓回头时,只有明月郡主和柳云琪两个人站在桥上,石云琦怀里抱着小松狮,又不敢放下来独自离开,看着顾蔓和张箐薇的背影欲言又止。见她回头,立刻喜上眉梢,金莲小脚刚踏前一步,却被明月郡主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怎么,你也想走?” “我……”她有些慎言。 “柳小姐,湖边风大,还是尽早回家去吧。” 她犹豫地朝着明月郡主看了一眼,终是妥协在她的淫威之下:“好的,多谢顾小姐提醒,我再陪着郡主赏一会儿花。” “要滚便赶紧滚,多管什么闲事。”明月郡主朝着两人怒吼了一声。 张箐薇听得一肚子的火,拉着顾蔓的手便走,怎么叫也不听。 离了湖老远了,张箐薇才开始哀嚎起来,说是腰疼的厉害,顾蔓担心她的伤势,急急扶着她去找大夫去了,一急便将柳云琪的事给忘记了,等再听到有关她的消息的时候,她已经溺水而亡了。 第101章 郡主当众杀死陈若婷 丞相府的地界也比较大,顾蔓扶着张箐薇顺着原路回去,走了半天却也没见到人,见她疼得厉害。 $........忙将她扶到没人的地方,掀开她外面穿的短褂和贴身单衣一看,竟然青紫了一大片。 她难得没有骂骂咧咧,只是一个劲地喊疼,眼泪直在眼眶里打滚,顾蔓瞧得心疼,又给她整理好衣服,继续朝前走。 没有嬷嬷和方敏之带路,着实有些迷失方向的感觉,估计是丞相夫人知道今个儿来的都是名门闺秀或重臣之妻,所以将南苑的下人全撤了,免得妨碍到她们。 不过,顾白葭她们去哪了? “好痛,顾蔓你快点啊,磨蹭什么?”张箐薇又嚷嚷开了。 没办法,她只能先找到人再做打算了。 也不知道在这边转了多久。眼前终于有个丫鬟急急忙忙地朝着这边跑过来,顾蔓立即叫住了她,可是她脸色难看,像是十分紧急似的,“前面直走五十丈远左拐。两位小姐,对不住了,莲花湖那边出了大事,奴婢要赶紧过去帮忙。” 一听说是莲花湖,张箐薇比顾蔓还要谨慎,立刻打听起来:“我们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啊。出什么事了?” 丫鬟战战兢兢地说道:“听说是死了人,夫人也是刚得到的消息,正赶往此处呢。奴婢是五小姐的丫鬟,担心她受到惊吓,所以要赶过去看看小姐。” 说完,又跑了。 顾蔓和张箐薇瞬间心情沉重起来,两人都沉默不语。 “走吧。”顾蔓扶着她继续朝前,可张箐薇却不乐意了。“蔓儿。我们回去,去看看出事的人是谁。你放心,我的伤不打紧。” 丫鬟并没有跑远,两人跟在她的身后,不用绕路,很快便到了莲花湖。 桥头边已经站满了人,顾蔓一眼就瞧见了站在最中间的明月郡主和陈若婷,两人似乎是在争吵什么,互相对着双方指手画脚的。她们旁边还被留出一大片空地,顾白葭站在陈若婷后面,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她们走近时,陈若婷正一把抓住顾白葭的胳膊。因为用力,脖子上的青筋暴显,她的左脸颊还有被掌掴的迹象,应该是被明月郡主大的。她怒气冲冲地指证道:“世子妃,你要相信我,这事是我亲眼见到的,人就是被她推下水的。 $........” 顾蔓和张箐薇挤到人群中间,这才发现中间有一块空地上放着一具湿淋淋的尸体。她的头发像水草一样搭在地上、她的身上,她脸色苍白中带着青紫,但能辨认出相貌来。 这人,不正是柳太傅的女儿柳云琪吗? 她细长的胳膊无力地搭在地上面,顾蔓正好能瞥见她右手臂上一圈细小的牙印。 张箐薇也很吃惊,她们最后离开的时候,柳云琪还好端端地与明月郡主站在桥梁之上,可现在……她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从她们的争执中,两人听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世子妃微恙,陈若婷和剩下的人都准备将她送回去看大夫,嬷嬷便带着她们走了一条近路,哪知,走到一半时,陈若婷突然发现自己的耳环不见了一只,她今日所戴的耳环是她丈夫异域打仗时给她带回来的,她十分珍视,便回去找。 哪知,一路找到桥上,还没上去,便看见明月郡主亲手将柳云琪给推下去了。 “你胡说!她是自己掉下去的,不是本郡主推的。你若再敢污蔑本郡主,本郡主绝对饶不了你!” 陈若婷辩解到几乎快哭了:“世子妃,你听听这话,我敢对天发誓,我真没有污蔑她。当时我受了惊吓,害怕她会杀人灭口,拔腿就跑,可她还是追过来了,将我往桥上拉,并打了我一巴掌……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就成了第二个柳云琪了。可云琪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我怎能看着她死不瞑目?今天就算是她想杀了我,我也必须将真话说出来。” “别以为本郡主真不敢拿你怎样!我都说了,不是我推她下水的。”明月郡主吼得眼睛都红了,可惜周围没人听她的,都低着头,假装没有听到。 “郡主你别冲动,当时可有别人能够证明不是你推的人?”顾白葭问道。 当时在桥上的只有两个人一条狗,哪来的别人?想到这件事,明月郡主就一肚子的火,要不是柳云琪胆子小,弄疼了她的松狮,小松狮也不至于咬了她一口。而她当时吓得手一抛,差点将小松狮丢到水里去了,要知道,这可是她母妃最宝贝的宠物,当时明月郡主一急,便推了她一把,并接住了吓得狂吠的小松狮,哪知,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了柳云琪落水的声音。 明月郡主一赌气,直接朝她吼道:“本郡主说没有杀人便没杀人!”共长每技。 “夫人来了。”正在这时,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来,丞相夫人急急忙忙赶到此处,见着柳云琪尸体时,她大吃一惊,但她不愧是一府主母,立刻吩咐下人拿了白布将尸体盖住。 见她来了,陈若婷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立刻抱住她的胳膊哭诉:“夫人救我,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郡主她要杀了我啊。” “陈若婷!”明月郡主暴躁起来,确实想杀人了。“你再多说一句话,本郡主杀了你。” 丞相夫人一把将陈若婷抓在自己身后,不疾不徐地对着明月郡主说道:“郡主稍安勿躁,容老身整理一下当时的情况可以吗?老身也相信,绝对不是郡主推的人。” 明月郡主的火气这才消了一半,不过她将脸别到一边,不理睬众人。 “小夏,将小姐扶回房,请李大夫过来给小姐请脉,你好好照顾她。”丞相夫人吩咐。 “是。” 顾蔓看到先前给她指路的那个小丫鬟扶着面色青灰的方敏之回去了。 本该准备为她压惊,哪知惊上加惊,也不知她是否受得了。 等女儿离开之后,丞相夫人又厉声对着众人说道:“事关重大,在场所有人都不能私自离开、将消息泄露出去,否则,将视为凶手交由京兆府。” 丞相夫人气场强大,声音洪亮,湖边迅速静下来,唯能听到微风吹动荷叶发出的响动,丞相府在场的婢女因为害怕而发抖,而顾白葭等人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只是沉默。 因为主人无暇顾及,小松狮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伸出两条前腿,眼巴巴地盼着小主人将它送脏地面上抱起来,但纠纷没有解除,她哪来的心情抱它? 接下来,丞相夫人又将当时的情况了解了一遍,分别听了陈若婷和明月郡主的辩解之后,她开始皱眉。“既然你们两个看到柳小姐落水,怎么不先救人?” 陈若婷哆哆嗦嗦地说道:“我看到郡主推人下水,发现她看到我之后,担心她会杀人灭口,所以想……想……”明哲保身。 丞相夫人也知道这件事不怪她,便看着明月郡主。 明月郡主不满地冷哼:“你要本郡主千金之躯下水救她?” “人命关天,郡主怎么可以如此任性?”丞相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人已经去了,多说无益。将军夫人的证词对郡主非常不利,不是老身不相信郡主,只是,敢问郡主可有证明自己清白的方法?” 明月郡主自然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要是有办法证明,早就直接抽死陈若婷这小贱人了。都是她,非要嚷得所有人都知道。 “那柳小姐最后所见到的人除了郡主之外,可还有别人?” 别人? 她眼睛一亮,立刻在人群中寻了起来,果然,叫她发现了顾蔓和张箐薇。 本该对丞相夫人说出实情的她,在看到张箐薇时,又将心里的话咽了下去。万一这两个小贱人也作伪证污蔑她怎么办? 不过,另一道灵光突然从她的脑海中闪过:陈若婷这个贱人,非说柳云琪是被她推下去的,不就是因为两人之间有仇吗? “本郡主知道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你们跟我过来。”说完,抱起小松狮,率先朝着桥上走去。 丞相夫人和陈若婷并没有起疑,立刻跟了过去,顾白葭等人依次在后。 顾蔓倒是有些忧心:她是想用什么方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抬头时,张箐薇已经跟过去了,不过因为顾蔓一直给她灌输的自我保护意识,她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离顾白葭等人有些距离。 顾蔓再低头时,突然发现地面上有些动静,她睁大眼睛,立刻将白布掀开,柳云琪被水浸泡的发白的脸便呈现在她面前,她的头正歪向一边,而她尖削的下巴下的地面已经形成了一小片的水渍。 明月郡主要求丞相夫人配合她还原当时的场景,她让丞相夫人抱着她的小松狮,并假装被她咬到而抛出去。 情景很逼真,当丞相夫人轻轻将小松狮抛出去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她们,哪知,明月郡主就在这时,突然向毫无防备的陈若婷出手,一把将她推到了湖里。 “噗通!” 荷叶被折断无数,落水而溅起的水花几乎有三尺高,桥上的人瞬间乱成了一团,这场景简直与顾蔓踢张玉入泥潭神似极了! “救命……唔……救命啊,救我……呜呜……”陈若婷不停地在水中翻腾,她试图用手抓住附近的荷叶,可是,根本没用,荷叶断掉之后,她越沉越深。 顾白葭没有乱,而是迅速过来,抓住明月郡主的双手,大声质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将若婷拉上来!” 丞相夫人接住了小松狮之后也不敢动弹,迅速指挥人救人,可是,明月郡主却恶狠狠地挡在栏杆前,冲着她们咆哮道:“你们谁敢救人,本郡主便饶不了谁,是她先陷害本郡主的,如果她不说实话,本郡主绝对不会让她上来。” “陈若婷,你说,你是不是因为先前和本郡主结怨,所以不满,故意嫁祸给本郡主!我告诉你,我这次绝饶不了你。你快将实情招出来,不然,你就准备和柳云琪做伴吧。” 连续喝了好几口水的陈若婷根本说不出话来,刚挣扎着使身子浮上来一点,又迅速被湖水淹没,众人只能看着她拼命地挥舞着双手,而头则在水中一起一伏的。 “祈月,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快让开,将人救上来啊。”顾白葭用力地拉着她的双手,试图将她拉开,哪知明月郡主死活不肯,反而重重一推,顾白葭啪的一声撞在身后的栏杆上,疼得蹲在地上直不起身。 “世子妃!”桥上的人纷纷大叫,胡青立刻冲上去将她起来。 “祈月,你听话,快让丞相夫人救她。”她依旧试图劝说明月郡主,但无奈,她怎么都不肯听。 陈若婷的双手也渐渐沉下去,形势危急,所有人一筹莫展,有的急得都快哭了,只能在桥上干跺脚。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桥上,却无人注意到顾蔓这边,她见地上的水渍似乎有增多的趋势,便用力挤压她的胸腔,哪知,竟然发现…… 再看时,所有人都对着站在栏杆前的明月郡主大喊,而桥上已不见了陈若婷的身影,顾蔓大惊!意识到这是个局之后,她立刻冲上桥,只可惜为时已晚,水面上风平浪静,唯有破败的荷叶以及光秃秃的荷花梗漂浮在水面上。 “快救人啊,都快出人命了,还愣着干嘛?”她立刻吩咐会水的丫鬟下水救人。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真相,明月郡主猛地大喝:“顾蔓,本郡主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你给我滚开!” 她双目圆瞪,继续对着她和顾白葭咆哮:“真当这是你们顾家的天下了?我姓萧的在此,哪容得着你们放肆?都给我滚开,谁在为陈若婷求情,就下去陪她。” “柳云琪还没死!你若杀了陈若婷,便真的是杀人凶手了!”顾蔓气急败坏朝她大吼。 声音如同炸雷,惊得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明月郡主的眼睛一直圆睁着,惊讶地几乎要掉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顾蔓又是大声喊道。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噗通声响了起来。 明月郡主终于急了,拼命对着水里的人大喊:“救不活她,你们所有人陪葬!陪葬!” 第102章 顾白葭挑拨离间计 水面上已经风平浪静,若不是满池荷花、荷叶狼狈,只会让人觉得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浓密的乌云浓罩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压得她们透不过气来。柳云琪已经醒过来了,但,陈若婷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张箐薇奋力抱住顾蔓的胳膊,免得自己受不了这中沉重的感觉而倒下去,她瑟瑟发抖,唯有贴着她的时候,才感觉不那么冷。 事情怎么能反转得这么快? 现场虽然一片沉静,却比有人指责来的更为压抑,明月郡主手足无措地站在岸边,紧咬着下唇,娇嫩的唇瓣已经被她咬成了死灰色,正如陈若婷溺水之后的脸。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终于,她的恐惧到了临界点,忍不住爆发出来,冲着周围的人大喊:“你们一定搞错了。她还没死对不对?快救她啊,谁能将她救活,本郡主重重有赏,就赏、赏一千两!对,一千两,快去救活她!” 大家的头又低下去不少。 见没人站出来,她有些生气:“一千两银子都不要?两千两行不行!” 依旧是一片沉默。 目光凶狠,一一从在场的人身上扫过,刚清醒过来的柳云琪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迷茫地看着她们。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明月郡主突然激灵起来,奔到顾蔓身边,奋力扯下张箐薇的手,自己却抱着她的胳膊求情:“顾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你快救救她,像救柳云琪一样救救她。她不能死。她死了我怎么办?” 顾蔓轻叹口气,“郡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顾蔓,是不是因为我骂过你所以你不理我?好好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骂你了,也不说我玄哥哥的坏话了好不好?我玄哥哥平时可疼爱我了,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啊,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听她提到萧隐玄,顾蔓心里更觉不舒服。可这一次是真不同了,陈若婷的确死了,她试过多次。她的心跳、呼吸全都没了,而柳云琪先前是假死,还能将湖水从嘴里吐出来。 想到这儿,她抬头看了顾白葭一眼,顾白葭此刻神情木讷,呆若木鸡,根本看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郡主,唯一的办法是你投案自首。”顾蔓好言相劝。 哪知。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明月郡主,她忽然扬起手,扇了她一巴掌,冲她大喊:“我都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你了,你还想我怎么样?她们诬陷你,你就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到了我的头上,你叫我去自首?凭什么?我凭什么自首?不就是一个陈若婷吗?本郡主杀便杀了,难道谁还敢叫本郡主给她偿命?” 她疯了一样对着顾蔓大呼小叫,张箐薇担心她还会做出什么举动来,立刻挡在她身前,义正言辞:“郡主就可以随便打人、随便杀人吗?你落得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活该。” 明月郡主听得火冒三丈,立刻对着张箐薇又抓又挠又踢又咬的,顾白葭见她快要失控了,立刻将她拦腰抱住,张箐薇不服气地在她身上报复了两下,这才气呼呼地拉着顾蔓后退了些。 可是明月郡主连顾白葭也没放过,“唰”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顾白葭白白净净的小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红得渗血的巴掌印。 丞相夫人自然不能容忍她在府邸放肆,一声令下,丫鬟们一哄而上,将明月郡主制止住。 “你们都不是好人,都想趁着我母妃不在来谋害本郡主,你们给本郡主记住了,等我父王、母妃来了之后,本郡主要你们一个个的跪在地上求本郡主!” 丞相夫人表现得极为痛心,“世子妃,郡主这个样子,只怕要通知王爷和王妃了,还有将军夫人,她的尸首也该……” 顾白葭捂着脸,沉默地点头。 丞相夫人本想让她们到偏厅上完药再走,但顾白葭忧心明月郡主的情况,只想立刻赶回荣王府去,而顾蔓和张箐薇则表示没什么大碍,只想回家,无奈,丞相夫人派人将她们送到门口,而将军府那边,则需要她亲自去一趟了。 马车都停在丞相府的南侧门处,顾白葭一路与她们同行,三人无话,张箐薇也乖乖地闭上了嘴,和顾蔓互相搀扶,不过快到门口时才惊呼出声:“世子怎么来了?” 两个低着头的女人同时抬头,然而,来的世子只有一位,自然会有人惊讶有人失落。 顾蔓在张箐薇的拉动下,脚步也不得不快了些,不过此刻她并不想见萧隐玄。 可他还是一如往常,白衣皎皎,衣袂飘飘,站在门口,紧抿着唇,微仰着头,抬着下巴,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 “世子。” 他淡淡点头:“听说这里面出了事,我过来看看。” 顾蔓立即警惕起来:“谁告诉你的?” 朝着顾白葭看去,她竟然快步朝着他们走来。 顾蔓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再多问。“车上再说,我们走。” 顾白葭立刻在后面大喊:“蔓儿,等一等。” 顾蔓不理,一手拉着张箐薇,一手拉着萧隐玄走的飞快。 那人去一路小跑追过来,气喘吁吁地将她们拦住,满脸的歉意:“蔓儿对不起,是我这个做嫂子的没管好月儿……” 顾蔓微笑着打断她的话:“世子妃客气了,我没放在心上。” “不,”顾白葭立即道:“月儿打了你还骂你是她不对,她性格一向如此,我替她向你道歉。” 顾蔓冷笑:“世子妃若真想道歉,早在里面就说了,不用现在特意赶过来说。明月郡主虽然刁蛮无礼,但还是有一句话说对了,我也很不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顾白葭脸色一白,喏喏地解释:“蔓儿,我没有……” 顾蔓三人已经转身离开。 三人坐在同一辆马车里,虽然不觉得拥挤,但气氛怪怪地,张箐薇自觉地没离顾蔓很近,独自坐在边上嘟着嘴给自己搽药。她看得出来,上了车之后,萧隐玄的脸色难看了许多,没有先前的温和。 “萧祈月打你了?”车轮滚动时,他丢出这么一句话。 顾蔓抿唇,随后道:“这是顾白葭故意说给你听的,难道你不明白,不要中她的计,明月郡主现在已经……” “我在问,她是不是打你了?” “是,但是……” “很好,我记住了。”脸上的凶意瞬间变了,温和地丢下一句:“你坐着别动,我去拿药。” 清凉的药膏被他轻轻揉在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渐渐消下去,他不再提明月郡主的事,可顾蔓却忍不住抓住他的手,“你不要管好不好?她已经够可怜了,说到底还是被人精心设计了才会这样。” 张箐薇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蔓儿你何必为这种人求情,我看她完全是活该,刚开始的嚣张得不行,事后吧便求人,仿佛你不帮她就是对不起她一样,她当她是谁啊,我们劝过她那么多次了,凭什么还要帮她?” 顾蔓冲着她摇摇头:“箐薇,别再说了,我只是不想我们做了别人的帮凶。” 她虽然讨厌明月郡主,却没有厌恶到非杀了她不可的地步。 “怎么会?”张箐薇不解,“我们什么都没做啊,而且还帮着劝帮着拉她。” 顾蔓叹了口气,局势一定,她们早就被卷进来了,再说什么都无益。 萧隐玄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别忘了,我还有。”语气里是说不出的自信。 张箐薇不屑地撇撇嘴:“大白天的注意点影响好不好,这车里面可还有一个大活人哪。” “再说话就把你丢下去。”他威胁。 “萧隐玄,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的媒……”张箐薇不干了,立刻站起来嚷嚷。哪知,她起身又快又急,一不留神便撞到了车顶上,砰的一声响,她哀嚎一声,迅速蹲来抱着头抽泣。 顾蔓无奈,只好将她拉过来,给她按摩头部上药,一边还好奇地问:“你是他的媒什么?”共私引弟。 “自然是……”陡然察觉一股浓浓的杀意,她立刻改口,嘻嘻的笑:“自然是没什么了,我是你表姐,等你嫁给去之后,他也得叫我表姐是不是?这种八竿子才能攀得上的亲戚,嘿嘿。” 顾蔓也没深入研究,继续忧心起丞相府里发生的事了。 柳云琪落水之后,先是被人判定溺水死亡,可后来却被她发现还能吐出腹腔中的水,这才活了过来。而自称看到真相的陈若婷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明月郡主推到湖里致死。 陈若婷是陈国公的女儿,又是将军夫人,身后的背景不差,只怕明月郡主这一回是在劫难逃了。 顾白葭,难道,这就是你除掉她的计划? 从将军府的姚兰、张玉开始,陈若婷已经是第三个无辜的死者了。若明月郡主活不了,只怕还会死更多的人吧,至少,柳云琪和方敏之是逃不掉的。 顾蔓并没有意识到,在梳理这些事的时候,双手已经握成了拳。 第103章 白莲花的眼泪 将军夫人被明月郡主推下水溺水身亡的事很快便传开,京兆尹金朝事先得到消息,赶在荣王府面前截走了明月郡主。 顾白葭回到荣王府之后,立刻将消息告诉给了荣王妃。荣王妃大怒,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忍不住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指着她大骂:“一定是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娼妇故意陷害我月儿!” 顾白葭委屈地直哭:“是妾身的错,母妃不要生气,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营救郡主。” “顾白葭,本王妃警告你,不要让本王妃查出此事与你有任何关联,否则你万死也难赎罪。”她怒极,咬着牙齿说出这些话,甩袖离开主院。 萧祈玉听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荣王妃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只是顾白葭还茫然地站在王妃的院子,萧祈玉进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她。 走近,竟然发现她脸上还有泪痕,两个脸颊红鼓鼓的。分明是被人打的! 萧祈玉怒发冲冠,一把抓住她的肩质问:“母妃打的?” 她拼命摇头,泪珠子却滚得凶:“不,不是的,玉郎你别多想,都是我不好,没有看好月儿,才导致这一幕。如果月儿有事的话,我会给她陪葬。” “你胡说什么!”萧祈玉冲她大喊,见她低着头一个劲的哭。心又软了半分:“这不怪你,月儿的脾气她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玉郎,你想想办法救救月儿好不好?她是你的亲妹妹,又是母妃最疼爱的女儿。”顾白葭双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整个人似乎挂在他身上,楚楚可怜。 “你放心。”他叹了口气,双手揽住她的腰。想将她搂在怀里,哪知却听到顾白葭咬着唇发出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又是母妃打的?”他情急,立刻将她放在地上,想查看伤处,顾白葭羞得满脸通红,按住他的大手,忙摇头:“我劝月儿的时候,她不小心推的。” 似乎是怕萧祈玉误会,她还特意加上了一句:“她是不小心的,玉郎你别怪她。” 是的,他不怪月儿,却怪母妃。 母妃简直太偏心了。葭儿为了劝阻月儿受伤,她还要怪葭儿没看管好月儿,当众打她的脸,这将他这个世子置于何地? 萧祈玉既心疼又愤怒:母妃太过分了! 事情紧急,萧祈玉打横抱起顾白葭,送她回房间给她上过药之后,这才赶到了京兆府。 荣王和荣王妃已经与金朝争执了半天,苦于没有任何结果。 “王爷、王妃。不是下官不想卖这个人情给你们,实在是,下官接到报案,不能不管啊。陈国公已经在来的路上,王爷和王妃不妨冷静一下,等国公过来与他好好商量,看看能否私了,否则,下官的压力也是很大。”见萧祈玉来了,立刻躬身:“世子好。” 萧祈玉无暇顾及他,连摆手都没曾,直接询问:“郡主推人入水致人死亡,是所有人都看到的吗?” 金朝无奈地叹了口气:“没错,下官听说当时世子妃、丞相夫人、永昌侯府四小姐都亲眼所见,她们也曾极力劝阻郡主,只是郡主一意孤行,这才酿成大祸。就是因为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下官才没办法同意王爷和王妃的要求啊,万一传到皇上那,下官的脑袋也是保不住的。” 荣王大手一抓,金朝头上的乌纱帽直接飞到他的手中,一捏之下瞬间化为粉末,金朝惊吓之下,立刻抱住头大喊:“王爷饶命。” 萧祈玉立即拦住父王,“父王不要动怒,此刻威胁他也无济于事,速速让他查清此案的来龙去脉才是正道,也许能为月儿找出一线生机。” 荣王采纳,立刻让金朝着手去办。 转身之后,萧祈玉面有怒色,看着荣王妃:“京兆尹的话母妃方才也听清楚了吧?葭儿是无辜的,母妃若再要将此事强加在葭儿的头上,便莫怪做儿子的不理妹妹的死活。” 荣王登极大怒:“混账,谁许你这么跟你母妃讲话?” 萧祈玉已经转身离去,荣王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忤逆子!” 荣王妃隐忍着怒气,幽幽地道:“自从娶了顾白葭之后,他忤逆我的日子还少吗?” 但,和顾白葭的这笔账只能容后再算。 许是主子全都走了,下人便也开始偷懒,明月郡主的两个小丫鬟正躲在路边的榕树下议论主子。 明月郡主平时跋扈惯了,两个丫鬟没少受她的气,这一次可趁着主子不再,将她平时所做的恶事全如倒豆子一般倒出来了。 “我告诉你啊,你可别往外面说,还记得王爷有为顺侧妃吗?她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别看郡主年纪小,做起事来可一点都不含糊,我就听人说,顺侧妃是被郡主下毒害死的,这事上头可瞒着紧,要不是彩霞姐姐有一晚上说梦话说了出来,只怕我们都还以为顺侧妃是患病暴毙。”共私系巴。 另一个则低声道:“怎么这么巧啊,我也知道一件事,就是前段时间府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世子妃小产了。” “啊?这件事是郡主做的?” “千真万确,可假不了。不过只有王妃才知道,我也是听彩云说的,世子房里的两个侍婢死的可真是冤啊,还有,院子里不是还没了好几个丫鬟吗?听说都是知情的,被王妃给……”她做出了一个手抹脖子的动作,“你不知道,郡主的事全是王妃给兜着,不然,王爷和世子知道的话,也不可能这么宠她啊?” “天哪,这么大事自然要瞒着,万一被王妃知道了,我们也活不了。” 说完,两人立刻起身准备逃,哪知,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树后面的萧祈玉。 “世、世世、世子……”两个丫鬟舌头瞬间打结,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萧祈玉的脸色正如狂风暴雨来临之前,黑得一片祥和,却越发叫人害怕。 “除了彩云和彩霞,还有谁知道?” “一、一直照顾着郡主的桂嬷嬷,再、再、再没人了。” 萧祈玉抿唇点头,“咔嚓”、“咔嚓”两声应着他的动作而起,他转身朝着萧祈月的院子走去,两名丫鬟的尸体应声倒地。 愤怒之中的他并没有察觉:这是他回府的必经之路! 萧祈月的丫鬟怎么可能突然跑到这儿来说郡主的坏话? 萧祈玉回来的时候,顾白葭因为疲惫已经趴在紫檀木桌上睡着了,宝琴、宝笙见他来了,立刻退出房间去。 瞧见她脸上被打肿的地方,他心里蓦地一疼,悄声走过去,轻手轻脚将人抱在怀里,朝着里间的床榻走去,手却穿过她的腋下,轻抚在她的小腹上。 如果孩子没掉的话,这里应该凸起来了吧?孩子还会调皮地踢她的肚子,而他则会将头贴在这里,听孩子的动静。 可是,这一切的美好,却被自己的亲妹妹亲手破坏掉了。 想到这儿,他的眼里突然窜出两道火苗。 第104章 两情相悦,不该表示一下? 这几天,萧隐玄来的特别勤。 顾蔓看书,他喝茶;顾蔓睡觉,他看书;顾蔓苦思。他闭眼假寐……要不是天黑了他得回王府,简直把她的幽昙院当成自己家了。 疏清、小离两个丫鬟也是将他当成了自家主子,端茶递水伺候起来,简直比伺候顾蔓的时候体贴周到多了。顾蔓不满,可赖不住人家脸皮厚,怎么说都不听。还美名其曰“提前习惯”。 不过,他呆在这里还有些许好处,一来,外界关于明月郡主杀人一事的消息都是远风带来的,远风汇报和他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从来都不忌讳。二来便是以强硬的态度打发掉荣王府的来人。 陈若婷死后的第二天一早,刚正的张御史立即在朝上弹劾荣王府包庇杀人犯,皇上震怒,可是听到凶手是明月郡主时也很为难,着令京兆尹详查此事,不得放过任何一点点的细节,似乎是打算包庇明月郡主。陈若婷的夫婿袁楚雄将军原本在边境练军。听到这个噩耗之后,正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各方施压,明月郡主只是暂时收押在京兆狱,并未被判刑。 只等袁楚雄回来,看他的态度再决定明月郡主的生死了。 这几天里,荣王府的人自然是坐立不安,荣王妃三番四次差人来请顾蔓,都被萧隐玄直接拒绝,并明令顾蔓在这期间不准踏出府门一步,似乎是对她不放心。或者是对荣王妃等人不放心,他便亲自来这儿守着了。 对此,顾蔓也很无语。 可惜,此人实在君子的很,从不说过火的话,也不会调戏她,只是静静地陪她坐着,顾蔓实在找不出理由赶他走。 不过。终于给她找到了机会,在袁楚雄回京的前一天,顾蔓隐隐从远风的话里猜出了什么,立刻将萧隐玄拉过来,正色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顾白葭?你先别急着否认,我有证据的。如果你是因为喜欢她而不得,才求其次娶我的话,那大可不必了,只要你努力努力还是会有机会滴。至于我,我很乐意成全你们。” 接着,在他淡漠的表情下。顾蔓将所谓的“证据”一一罗列出来:“第一,你的宠物猫叫小黑,但顾白葭有个名字叫小白,小黑、小白明显就是一对儿。第二,我终于发现了,每一次顾白葭有事的时候,你都表现得特别关心,不对。是特别特别特别关心!” 她语气严谨,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怎样才能证明我不喜欢她?”他只是挑眉。 顾蔓嘴角上翘,仿若奸计得逞的样子,眼珠子一转,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为了证明一下嘛,你自然得表现出不能太关心她的样子。所以往后,有关我和顾白葭的恩怨,你都不要插手,并且赶紧离开侯府,因为她是在侯府里长大的。第二,就是你明知道她那些话是故意说给你听的,你偏不上当,不因此而对付明月郡主,就是不让她如愿。” “你怎么知道,我能对付萧祈月?”他眯着无神的眼睛。 因为看不到他眼里流露出来的神态,顾蔓觉得他这幅样子简直比她还像一只小狐狸。 “我刚刚查到一条消息,袁楚雄将军的父亲是贤王手下的旧部。”提到贤王时,顾蔓还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生怕他会不高兴。“他生前无比尽忠,而你也一直和袁楚雄将军有来往。” 消息自然是他的暗夜告诉她的。 哪知,他只是点点头道“好”,然后转身离开。 顾蔓终于松了口气,然而,却发现他走到门口的地方又停了下来,以整好暇地抱着双臂吩咐远风:“传话给袁将军,此事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办,本世子不插手。还有,从今往后汇报任何情况,漏掉顾白葭。” 说完,颇有深意地朝着屋里的顾蔓“看”了一眼,还加了一句:“免得本世子未来的世子妃吃醋。” 顾蔓脸色瞬间变得尴尬起来:这个家伙一定是故意! 难道他听不出来吗?她真正的意思是要他离开永昌侯府,并且不要因为顾白葭的挑拨而对明月郡主做出什么。 只是,还有让她更加尴尬的,他说完之后,竟然还吩咐疏清和小离:“关门,无大事不要过来打搅。” 疏清和小离对视一眼,立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小离还别有深意地朝着疏清挑眉,乖巧地将门关上了。 “喂,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这里是永昌侯府,你别乱来啊……”话音戛然而止。 他朗步朝着自己走来,顾蔓避无可避,一席话说完,恰好被他逼在墙角。 平时明明在任何人的胁迫下都能理直气壮,可是,一旦对上他那双空洞却灼热的眼神,大脑似乎被抽空了,舌头也开始打结。“你你你……你果然承认了,你喜欢顾白葭,说话不算数……啊!”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下唇突然陷下去,阵阵酥麻直冲大脑,她忍不住尖叫起来,身子朝着墙角里缩得更深。 他一手撑着墙,将她圈在里面,另一手却大拇指缓缓在她唇瓣上厮磨。“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证明,我喜欢的人是你?” 顾蔓紧张得直发抖,身子蜷缩如虾,紧抿着唇,可是唇上的轻抚如同在蚂蚁咬噬,脸上的温度越升越高,里面仿佛有一把火再烧,难受得叫她只想哭。 “不、不用证明了。” “这么说,你知道?先前的话是因为吃醋了?”他温凉的指腹还在继续磨蹭着,似乎贪恋这上面的温度与柔软,久久不愿离开。 顾蔓欲哭无泪,恨不得昏死过去,免得回答他的问题。 可他见她没有作答,便自言自语道:“看来是不知道了,一定是我平时对你不够好,才让你误会我。” 他缓缓低下头,有朝着她靠过来的趋势。 顾蔓身高只到他的脖子,如今蜷缩着身子,头勉强到他的胸口,他低着头,几乎将她前面的光线全都挡住。 “不不不,你对我很好。”求求你别靠过来了。 “既然很好,为什么不想看见我,要赶我走?难道,真是因为喜欢我,吃醋了?” 无言以对,顾蔓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看不见他的脸,顾蔓只能他说话的语气来猜测他的表情,此刻的他,应该是狷狂邪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萧隐玄。 “你、你好像变了。” “因为我发现,你从来都不会主动。是不是我不来,你从来都不会想起我?” 顾蔓无言以对:“我、我……” “蔓儿,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似乎发觉这么说话很累,他的手朝她身下一捞,稳稳当当地将她托起来,两人的脸终于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很近,近得她完全不敢动。 “说话,”可是,又突然加上一句:“你敢说个‘不’字,我就亲你。” 顾蔓:“……” 她还有得选择吗? 抬眼看着他的脸,一派严肃,也不像是说笑的。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开始证明自己言出必行,头朝着她歪过来。 “慢着、慢着!”死到临头前,她终于大叫出声,他的脸离她只有咫尺,他的皮肤似白玉无瑕,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犹豫再三,终于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喜、欢……唔……” 这一下,可被堵得结结实实。 顾蔓欲哭无泪:这个出尔反尔的混蛋啊! 她的初吻啊! 啊啊啊啊啊,混蛋!混蛋! 事后,她俏脸绯红,几乎能滴出血来,可是那个混蛋却还翩翩然保持着他的君子之风,一举一动无不风采动人。 “你你你!” “蔓儿,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两情相悦,不该做点什么表示一下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个吻,他已经期盼很久了,赏花那次太顾及她的感受没有下手,着实让他后悔了好多天,而小妮子的一点都不主动更是将他的耐性全都磨光。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她竟然能做到看都不看他一眼,这是在将他当空气? 终于找到机会,他焉有放弃之理?下次等到她说出这种容易让人想歪的话来,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表示你个大头鬼啊!顾蔓气得肺炸,一拳捶在他肩上,好在他心情好转了许多,也不和她计较,将她放下地,听着她气鼓鼓地摔在垫满貂皮的贵妃榻上。 深呼吸,深呼吸,千万不能被他气死了!顾蔓趴在榻上,拼命地抑制着体内的怒气,不让它们到处窜。可是,她在这边羞得满脸通红,气得想杀人,那人却在一旁怡然自得地捧着她平时看的书,时不时地翻一翻。 “别装了,你又看不见。”气呼呼地,一把夺过来,可是说完之后自己又后悔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在人家大度,不仅没和她一般见识,反而捂着嘴笑:“我只是想看看,你几时才能注意到我。” 不禁有些飘飘然,:他在她面前看书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她从未说过他半句话,看,现在有了一点实质性的发展之后,她瞬间就注意他了。 顾蔓又恼又羞,想起先前的事,更是迫不及待地起身,想赶紧逃离这里,打开门,两个丫鬟正端着一小盘瓜子坐在院中翘着二郎腿看着她,见她出来时满脸通红,小离又八卦起来,低声问疏清:“姐姐,依你看,世子和小姐在房里做什么了?”共杂协号。 偏巧这话被顾蔓听到,她恼羞成怒,怒瞪着她:“再敢多嘴多舌,我找人拔了你的舌,缝起你的嘴。” 小离忙吐吐舌,坐直了身子。 疏清却站起来迎着她:“小姐这是怎么了?大热天的准备去哪里?” “去哪也比呆在这儿强!” 疏清心知她是在赌气,忙拉住她,小离立刻递上一杯茶,赔罪似的讨好着她。 “小姐别赌气,一定世子趁着奴婢们都不在,轻薄小姐了,奴婢这就将他撵出去,从此不准他再来好不好?” 顾蔓:“……”答应了不就不等于不打自招吗? “算了,你们忙吧。”说着,跺跺脚又进去了。 疏清还在好奇:“小姐到底怎么了?” 小离捂着嘴偷笑,又朝关起来的房门里努嘴:“这你都看不出来,不是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会降低吗?小姐八成是喜欢上世子了,郎有情,妾有意,又关在一间房里,你说会怎么样?” 还学着戏文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不羡天上鸟比翼,不羡水中莲并蒂。若能与你结连理,愿将一切都抛弃~” 疏清皱眉看着她那自娱自乐的样子,伸手在她头上一敲:“别唱了,仔细让小姐听见了,又要生气了。” 小离不满地捂着脑袋:“你懂什么?小姐现在正甜着呢,说出来的话都是反的。” “听你的口气,你懂得不少啊!是不是先前王姨娘院子里的那个教你的?” 小离立刻涨红了脸,娇嗔着道:“别瞎说,才没有这回事儿。” 萧隐玄是在傍晚吃过晚饭后才离开的,第二天也没有过来,因为,袁楚雄回来了。 第105章 萧祈玉被迫道歉 发红包啦 京城风云突变,早上还是艳阳高照的天儿,傍晚时分,乌云来的又快又急。正如荣王府众人的脸色。 得知袁楚雄将军回京面圣,荣王也迅速进宫,想借助亲皇兄的力量使袁将军妥协,哪知这个在战场上磨砺了近十年的汉子刚毅如铁,哪怕皇上亲口劝和,都不愿放过杀妻凶手。 “微臣奉圣上旨意,久驻战场,只此一妻,不离不弃,亦从不埋怨微臣,此番回京,若不能替她沉冤,微臣便永不离京。” 边境诸国蠢蠢欲动,用兵如神的将军不肯出征,无疑是给明德皇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明德皇没有当面表态。或许还是希望两家能有转寰的余地吧。 荣王府这边,加紧笼络袁楚雄,只可惜,结果如所料一般,没有任何变化。 第三日早晨,顾蔓刚用完早膳,远风便候在院子门口:“世子请四小姐去王府看一出好戏。” “好戏?” 知道萧隐玄不是那么无聊的人,顾蔓似乎猜到了什么,应邀前往。 刚下马车,便见他在门口等着。顾蔓不自觉地喜上眉梢,眼角含俏。 “待会儿有客到,你知道我眼睛不方便,你来帮我应付一下。” 顾蔓笑问:“不想见的话,不见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总归避免不了的。”他牵着她的手,一路回到王府正厅,将她压在主位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 丫鬟奉上香茶,他却亲手接过来,递给她。 顾蔓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来就行了。” 萧隐玄嘴角含笑:“你第一次正式来府里,我当然要有些诚意。” “亲自泡茶的话,似乎会更有诚意哦。”顾蔓开玩笑。 哪知,他却当了真,立刻夺过她手里的茶,连茶杯一起扔到外面去了,走到桌前,亲手放入茶叶和水,递到顾蔓身前,整套动作不超过十息时间。 顾蔓被他行云流水毫无阻滞地动作看呆了。虽然以前也见过他倒茶水,可是这一次,穿着华丽云纹玄色长袍的他显得格外潇洒不凡,长身玉立,瑰姿艳逸。 “哪个混账扔的?” 就在顾蔓沉浸在他俊逸的身姿中时,门外突然爆发出一阵怒喝,中气十足,听声音像是个中年男人。顾蔓心想:糟了,难道是贤王? 进来的的确是个王爷,但却并不是贤王,荣王怒气冲冲地进来,他的身后跟着荣王妃、世子萧祈玉、世子妃顾白葭。 不过,似乎有什么不对……荣王妃的妆容似乎湿了,而且身上隐隐有茶香的味道。而荣王则手拿“凶器”,大声叱令萧隐玄一定要查个清楚。 若不是他心不在焉,正为自己女儿的事心烦,也不会等到茶杯砸过来时才听到风声,更不会只接住了杯子而让里面的茶水全都洒了出去。 “是我扔的。”他一脸平静。“九叔带着九婶过来,怎的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言外之意是,既然你来之前没打招呼,就怪不得别人正好将茶杯扔到你头上去了。 荣王理亏,自然不会争执。 可是,荣王妃见瞥见顾蔓在此,立刻冷嘲道:“你不会是为别人承认吧?” 他悠悠转向萧祈玉,“想必堂弟在家里做惯了这种事,才会让九婶连我都疑心了。” 荣王妃面上尴尬,却又不自觉地看向了萧祈玉和顾白葭。 顾蔓起身给他们见礼,荣王起初见到她在时还愣了一下,又迅速将视线撤回到萧隐玄的身上:“玄儿,九叔有要紧事要跟你说。” “都是一家人,九叔不必多礼,坐下吧。 侄儿眼睛不便,便客气了。”一手轻轻在顾蔓肩上一拍,自己却慢慢转向另一边的主位坐下。 贤王比荣王年长,他不管事,贤王府里的一切都是萧隐玄打理,他虽然不是王爷,地位胜如王爷。 荣王无奈,只能在客位坐下。 “小妹的事儿想必你也知道,她虽顽劣,却并不毒辣。这一次误将袁夫人推入湖中致使她溺亡完全是个意外,九叔想请你看在我与你九婶的面子上,让袁将军高抬贵手。”荣王的语气变得谦卑了不少。 很难想象,他平时脾气那么燥的一个人,居然也有低声下去求别人的份上。 萧隐玄道:“这事恐怕我帮不上九叔,袁将军虽然是我父王部下之子,却并不归我父王管辖,而且我父王与他素无交情。” 荣王继续苦劝:“九叔得到消息,袁楚雄之父阵亡之后,一直是你父王赡养他一家老小,活命之恩,他焉能不报?” “可我父王施恩之时,并未要求他报。再者,这世间有多少忘恩负义之辈?” 荣王的面色瞬间变得严厉起来:“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救你小妹?” 萧隐玄面色如玉,谈笑自如:“不是不愿意,而是无能为力。” “玄儿,荣王府和贤王府如同一家,难道你一点都不顾念手足情谊吗?若是你父王的话,他一定义不容辞。”荣王妃也开口。 他依旧淡笑:“不顾念手足情谊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别人也活得好好的,九婶言重了。” 他分明是另有所指。 萧祈玉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却面不改色,稳如泰山。 倒是荣王妃,费尽心思猜量,这才发现,他的手足和顾蔓的手足也确实在这里。立刻望着顾白葭,道:“葭儿,你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去蔓儿的事了?快道歉。” 突然被点到名,顾白葭愣了一下,哪知荣王妃又重申了一遍,“我让你向蔓儿道歉!” 萧隐玄并不理会,只悠闲地呷着茶。 “对不起。” 在荣王妃的强迫下,她语速又快又急。 顾蔓立刻站起来,笑盈盈地说道:“世子妃何故如此?难道你真的做过对不起我的事?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哪知,荣王妃听成了别的意思,以为她说顾白葭刚才的道歉没有一点诚意,又冷冰冰地说道:“再说一遍,大声点!” 顾白葭委屈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头垂得低低地,似乎在抽噎。 萧祈玉立即站出来,怒瞪着荣王妃:“母妃,你这么对葭儿,未免太不公平。” “你给我闭嘴!”荣王妃怒冲冲地说道:“快说!” “蔓儿,对不起。”声音里开始有了哭腔,可是荣王妃丝毫不在乎,立即笑嘻嘻地问顾蔓:“蔓儿可满意了?” “荣王妃言重了,我是真的不记得世子妃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闻言,萧祈玉重重地朝她剜了一眼,不过,那凶狠的眼神却被荣王妃给挡回去了。 萧隐玄对顾白葭的表现很满意,点点头,却并不作声,荣王妃心急如焚,立刻问他:“玄儿,还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他只笑不答。 荣王妃拧眉,很快又将视线转移到萧祈玉的身上:难道是玉儿?“玉儿,你……” 萧祈玉怎么可能承认,瞪着眼睛将脸别到一边。 顾蔓道:“荣王世子聪明绝顶,不在家里想如何营救郡主,来这里摆出这副样子做什么?” 萧隐玄眯了眯眼睛,缓步走到顾蔓身边,一把将她从位子上提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么多人在,顾蔓没办法放松下来,只能怒瞪着他,可是萧隐玄压根没反应,还用手摸她的头。顾蔓忍无可忍,伸手在他腰间重拧了一下。 “唔……傻丫头,别乱动。”他也不嫌这么做的影响不好,继续伸手摸她的头,像是自言自语,可话却是说给所有人听的:“蔓儿这丫头,又笨又傻又嘴拙,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说出来,明知道有人给她撑腰了,却还惯会自己承担痛苦,上一次手臂脱臼,疼哭了好几天吧?” 顾蔓又是一拧,萧隐玄脸色微变,似乎是在警告她。顾蔓不理,继续在心里咒骂:你丫的才哭了好几天呢,她根本没这么脆弱好吧! 妹的,不是说在宠妻无度人的眼里口中,自己的妻子就没半点不是么?怎么到他这儿,她就如此不堪了?看来他平时对她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她却不知荣王妃和顾白葭纷纷在心里想道:她又笨又傻又嘴拙?只怕世上都没几个精明人了。 然而,荣王妃嘴上说的却是:“蔓儿经常受伤?荣王府里有许多灵丹妙药,我待会儿就让管家送来。” “不必了,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抵不过一句道歉的话疗效来得好。”说罢,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依旧温和如玉石相击:“九叔、九婶,手足情谊似乎并不能证明什么,小妹的事,我这个做堂哥的有心无力,堂弟似乎正好相反。” 萧祈玉再也淡定不下去了,指着他道:“萧隐玄,你不要太过分了。” 荣王立刻拍下他的手,喝道:“混账,怎么说话的?还不给他们道歉。” 荣王妃也用衣角擦了擦眼睛,声音凄楚:“玉儿,月儿可是你亲妹妹,如果你都不管她的死活,你叫父王和母妃以后该怎么办?” 萧祈玉不为所动,快速转过身去以表示自己的不耐烦。 “玉儿,你要父王、母妃跪下来求你么?”荣王妃悲恸,双膝竟然真的弯了下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萧祈玉也不好做的太绝,只能在他们的劝说下,生硬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萧隐玄笑道:“你记住就好,蔓儿将会是你嫂子,我不会容忍任何人欺负她。” 说着,还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萧祈玉窝着一肚子的火,恨不得将上面惺惺作态的两个人撕了,该死的! 荣王也看到了,有些看不下去,劝道:“玄儿,你们还没成婚,总该注意些。大庭广众之下,简直伤风败俗。” “大庭广众么?我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 而顾蔓只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根本没注意到外界的事。 难以想象,自诩英俊无可匹敌、才华横溢不可一世的男主居然向她道歉了。 不过,她发誓,终有一天,要萧祈玉心甘情愿地说出来,或者,是在她自己的威逼下低头。 那样,她才能真正原谅他。 “蔓儿,事发的时候你也在场,我听人说过了,你百般拦着月儿,不让她闯祸,可是她不听你的,还……还对你不敬。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交好她,你心胸宽大,千万不要和她计较,你若心里有气,我替她给你道歉都成。”美目里滚动着泪水,说着就要跪下。 顾蔓自然不敢当,立刻从萧隐玄身上跳下来双手拖住她,她身上的茶香味扑鼻,顾蔓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到底,荣王妃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王妃快起来,顾蔓怎担得起如次大礼?”又朝着萧隐玄催了一声:“你快说句话啊。” 萧隐玄亦将荣王妃扶起来,可心里却感叹着她老谋深算,居然只用一跪便将蔓儿逼迫住了。 “九婶,我和蔓儿都是小辈,您不要折煞我们了,快起来吧。”用力一托,没有武功的荣王妃瞬间站得笔直。 他笑道:“我与蔓儿夫妻同心,我听她的。” “可你们还没……”忽然瞥见他认真的态度,也没有过多怀疑,立刻拉住顾蔓的双手求情。“蔓儿,你若不答应,我……” 顾蔓怒瞪了他一眼,可是眼神却冷不丁扫过站在后面的顾白葭,顿时有了说辞:“王妃不要如此,世子妃是我姐姐,我母亲时常教导我们,说姐妹应该齐心,我听姐姐的。” 烫手的山芋终于被扔到了顾白葭那里,而且顾蔓有意试她。顾白葭设了这么大的局,断送了这么多条人命,如果她知道,不答应就会被怀疑,答应便使明月郡主逃出生天,她会如何选择? 果然不出所料,顾白葭迟疑了一下,而后才赶紧说道:“那就劳烦四妹妹和世子了。” 迟疑尽管只是一瞬,却让荣王妃生疑。共东吉划。 她不愿救月儿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为什么玉儿的表现也如此超常,月儿可是他的亲妹妹,他怎么也会表现出不愿意救月儿的样子来? 再朝顾白葭想想,瞬间想通:定是这贱人在我儿面前挑拨生事! 就在荣王妃怨恨顾白葭的时候,萧隐玄已经发话了:“九叔、九婶,我与袁将军并没有交情,此番前去劝说也只是尽力而为,怕有不妥之处,反而误送了月儿的性命,所以你们最好做好两手准备。” 荣王赶紧点头:“好,你一定要尽力!” 他们走了之后,大厅的气氛终于放松下来,顾蔓心情爽快,不由得哼起歌儿来了。 萧隐玄依旧将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顾蔓并不适应,挣扎着要下来,却被他一把扣住腰。 “蔓儿,你还喜欢他吗?” 他?顾蔓不解,望着他。 萧隐玄并不说话,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 顾蔓这才记起来,他口中的“他”,应该是指萧祈玉吧? “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那就好。”他似乎松了口气,只是又接了句:“就算喜欢也没用。” 顾蔓白了他一眼,继续咿咿呀呀地唱着歌,心情更加明朗了,难道这家伙刚才的举动是在……吃醋? 哈哈哈哈! “这么高兴?可是,萧祈月要是真的被放出来了,可怎么办?” 顾蔓笑道:“该担心这个问题的并不是我,而是顾白葭。我想,这一次不管明月郡主是否被救出来,荣王妃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她了。” 他并不十分赞同她的看法:“萧祈月的性子我了解,她是学你为自己洗脱冤屈,弄巧成拙才闹出的人命,所以她最恨的人是你。” 顾蔓惊得站起来:“不会吧?难道她没脑子?我当时有极力劝她的,还告诉她柳云琪没死。” “你觉得呢?” 顾蔓细细一想:别说,还真有可能。明月郡主要是脑子正常,也不会学她了呀。莲花湖湖中心能和将军府里的沼泽池相比吗?而且她是因为发现了张玉的破绽才敢那么做的啊。 就在她苦恼的时候,萧隐玄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放心,她没那么容易出来。” “可你不是答应了荣王和荣王妃?” 他笑着伸手指了指头,顾蔓瞬间明白了,抓着他的手,指向了他的腹部。萧隐玄不懂她的意思,顾蔓捂着嘴笑:“腹黑!” 他只说尽力劝说,却没说什么时候去劝啊!而且,最后这男人居然还叫荣王府做两手准备,这不是暗示顾白葭出手吗?如果顾白葭真想杀了明月郡主报仇,那么这一次,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萧隐玄一直将她送到永昌侯府的门口,感觉到她今天的好心情,他嘴角亦勾起一抹笑,感觉到她欢快的脚步声已经进去了,他也转身上了马车。 只是,他却没有听到,在他走后,一直隐藏在暗处的身影终于出来,走进了侯府。 萧隐玄刚回到王府,立刻有婢女过来禀告:“世子,世子,娘娘出事了。” 他跟着慌慌张张的丫鬟,立刻朝着贤王妃的院子而去。不过,一向温和的脸色,竟然变得有些可怕。 还没进来,婢女便轻声提醒:“世子小心脚下的碎瓷片。” 满屋的狼藉,不用说,自然是贤王妃的杰作,萧隐玄直接踏在上面,但这些伤不到他分毫。 几个婢女正跪在地上,苦心劝导贤王妃,而一向荣华大方的她,竟然不顾形象地跌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头上的钗子、簪子,脖子上的珍珠链、衣服上的华丽的装饰、腰间的挂饰全都散落一地。 “世子,奴婢们该死,没能阻止王妃。”几个婢女齐齐开口。 萧隐玄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空气中流动的血腥味,只开口道:“你们先下去,有伤的去药房拿药,顺便去库房支十两银子。” “是,多谢世子。”这也是她们愿意服侍疯王妃的原因:世子不仅人长得好看,心地还特别好。 婢女们全都下去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萧隐玄闻不得这股血腥味,便过去开窗。哪知,贤王妃突然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双脚。“玄儿,我可是你亲母妃啊,难道你要看着母妃死在你面前你才肯罢休?” 他没动,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玄儿,母妃不喜欢那个小贱人,你不要娶她。” 他没有丝毫犹豫,踢开她,将窗户打开透气。 屋后的芙蓉花似乎开了,他嗅到了味道。 最后所见的花儿便是醉芙蓉了,七岁时,少不更事,能搬张小板凳坐在花坛前一坐便是一天,研究了整整一天,他终于观察到了,醉芙蓉果然有三种颜色,日出之时开白花,过午,花瓣转为桃红色,傍晚时又成了深红色,仿佛随着天上的日色变化。 太好了,他终于知道了,原来三醉芙蓉真的有三种颜色,一定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母妃,可是一转身,他看到醉芙蓉染上了漫天彩霞的颜色,日头红得像血,云霞亦红得像血,他的眼睛更红得滴血。漫天的血光,是他能看到的最后一种颜色。 “玄儿,你若坚持要娶她,母妃立刻死在你面前!”贤王妃的咆哮声将他从回忆中拉出来,“母妃一死,你势必要服丧三年,哈哈哈哈……你休想娶她!”她笑得癫狂。 萧隐玄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去死也不会阻止我娶蔓儿的决心。” “你……”贤王妃怒指着他,抓过地面上一个碎瓷片,狠狠地在手腕上划了一下,血立刻涌出来。 血腥味刺鼻,萧隐玄冷笑:“你死了,我有的是办法瞒住你的死讯。” 他能做到囚禁她,自然能让她的消息透不出去。 这番话,彻彻底底惹恼了贤王妃,她立刻捂住伤口,冲他咆哮:“那我先杀了你父王,然后自……” “尽”字还没能说出来,下颚已经被他两根手指死死按住,萧隐玄怒极,下手也失了分寸,贤王妃喘不过气来,脸色很快变得青紫。 “你敢动父王,我便不介意亲手报杀父之仇。” 贤王妃被他掐的眼泪直掉,热泪滴在萧隐玄指尖,他愤而甩手,嫌恶似的掏出方帕擦了擦手指,将方帕扔在地上,随后大步踏出。 “给王妃包扎一下,看好她。”临走前,他只丢下这一句话。 “是。” 屋子里,听得他的冷漠,贤王妃无力地躺倒在血泊中,空洞的双眼流下泪了,滴在血色里,瞬间与血融为一体。 第106章 萧隐玄酒后失态 “顾蔓,你站住!” 刚回到侯府,后面就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顾蔓回头,见身材修长的男人正站在后面。俊秀的脸上隐隐有着怒气。 “上官大神医,我又是怎么得罪了你,让你如此生气,还来侯府兴师问罪?” “小白很伤心,是不是你又在荣王妃面前挑拨生事了?”他大声质问,仿佛声音小一点,顾蔓就会抵赖一样。 “上官清源,不要顾白葭身上有一点不好你就将脏水往我身上泼好不好?你哪只眼睛看到过我在荣王妃面前挑拨了?我和荣王妃熟吗?再者,你也别忘了,顾白葭是有夫之妇,你这么关心她,也不怕让荣王妃更加怀疑?” “我和小白是清白的,你休想污蔑她!”他大步过来,顾蔓警惕地回退:“这里是侯府,你不要乱来啊。” 上官清源忍住掐死她的冲动,用力地握着拳。愤怒地将脸瞥向一边。“跟我去荣王府给小白道歉!” 哈? 顾蔓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又没对她做过什么事。” “你没有?”他咬着牙道:“你没有,她会哭得那么惨?顾蔓,你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顾蔓气得直颤:“你混蛋!就算顾白葭在你眼里是天仙,你也不用如此,为了讨好她而作贱我,上官清源,我是个人,不是被你呼来喝去的什么。” “那是,小白和你不一样,她单纯又善良。”又怒瞪了她一眼:“不像你。有心机有城府,心如蛇蝎,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顾蔓冷笑:“对啊,我若单纯善良,岂不早就死在了你们这些自以为正义又英勇的混蛋手里。” 说顾白葭单纯善良,她真想一口盐汽水喷死他丫个脑残的! 顾白葭若真像他说的那么好,姚兰、张玉、陈若婷是怎么死的?明月郡主如今还在大牢为的又是哪般? 上官清源怒瞪着她,但却没像往常一样二话不说就动手。 顾蔓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其实你早就起疑了对不对?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了。” “谁说的?”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威胁道:“你去不去?” 对于他的执着,顾蔓算是怕了,只能叹口气:“上官清源,说到脾气倔,你应该知道,我比你更倔,就算你绑我过去,我认为自己没错的地方,绝不会道歉,你给我下药也无济于事,除非你杀了我。” “你……”他自然知道。先前给她下了噬心蚀骨的毒药,不也没能让她求饶吗? “不如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看看顾白葭是否真如你心里所想的那般单纯善良。如果你输了,我心甘情愿去荣王府,当着所有人的面给顾白葭跪下磕头认错。” 他惊讶:“当真?” 顾蔓毫不质疑地点头:“当然。可一旦你输了的话……” 她还没说完,就被上官清源抢先:“如果我输了,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磕头。” 顾蔓上下打量着他:“不可以吧。你毕竟是一代神医,万一被人看见了,多损身份?” 他不屑地看着她:“你以为我一定会输?” 顾蔓没办法,只好随他去了,道:“好,如果你能保证方丞相家的千金方敏之以及柳太傅的女儿柳云琪不死,不出一个月,结果自然出来。我想,你应该知道方敏之和柳云琪为什么比较特别,你还敢不敢赌?” 他面色犹豫,顾蔓立刻道:“算了,当我没说,你还是赶紧好好劝劝顾白葭吧,反正我不可能去给她道歉。” 顾蔓转身,哪知,他突然道:“顾蔓,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给我耍花样。” 说罢,大步流星地出了侯府的大门。 看着他来去匆匆的身影,顾蔓叹息了一声:“上官清源还真是个情痴,只可惜爱错了人。” 男二果然是小说中最悲催的人物,没有之一,爱而不得是他们感情上的诅咒,终身不娶是对他们忠贞的见证,只是可惜了他,为了顾白葭这样的人误了终身。 不过,想到方敏之和柳云琪的生命有了保证,她不禁放心多了。 果然,不到傍晚便传来了消息,小离满身湿透,从外面冲进来,一边跺脚抖落身上的雨水,一边抱怨这鬼天气:“先前看着天气挺好的,哪知转身就下起了大雨,可真倒霉。” 疏清拿到干的帕子给她擦拭,“谁叫你又偷跑出去了?” “哎呀,疏清姐,可是冤枉我了,是小姐吩咐我去给她办事的。” “情况怎么样了?”顾蔓递过一杯热茶给她,又吩咐疏清:“你让外面的小丫鬟煮一碗姜汤过来,再去给小离找一身干净的衣服让她换上。” 疏清将帕子塞到小离手里,立刻出去了。小离立刻八卦地说道:“小姐好神通,果然被你猜中了,上官神医今儿下午就去了丞相府和太傅府,将两位小姐接到他的府邸去治疗了。” 顾蔓点头:“上官清源总归不傻。” 小离幸灾乐祸地笑:“可是小姐一定没有猜到,如果外面门户大一点的人家,都传出了小姐生病的消息,什么伤筋动骨啊,误服毒药啊,不小心落水啊,甚至病入膏肓啊,也亏了她们能想得到,全一股脑地堵到上官神医家门口去了,哭着喊着要他给自己治病呢。” “上官清源难得大发慈悲,肯主动救人,而且愿意将病人安排在自己的院子里,那些名门闺秀为了得到这种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希望。只可惜她们哪里知道,上官清源做的再多,都是为了一个人。” 顾白葭! 顾蔓并没有过多的感叹,感情这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疏清将姜汤端进来的时候,也道:“这雨下的越发大了,估摸着得下好一会儿,小姐若没事的话,便不要出门了,早点歇了睡觉。” 顾蔓点头道好:“让她们把院子门关了,这么晚了也不会有人过来。” 雨打在窗户上啪啪的响,晚饭过后,疏清和小离陪着她坐了一会儿之后,给她整理好床铺便关上门离开了,顾蔓躺在床上睡不着,神思优哉游哉,也不知飘到哪去了。 一会儿是萧隐玄出现在面前,一会儿又想到了上官清源,最后又换成了萧祈玉,场景之间不断转换,越想越睡不着。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她立刻拥着被子坐起来,正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重重踢开,发出“砰”的一声响。 “谁?”屋子里黑漆漆的,她立刻披了一件衣服,起身,刚拿出火折子,一阵冷风吹来,冰冷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住,雨水顺着那人的身体朝她身上过渡,不一会儿,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全湿了。 “嘶……”她冷得牙齿打颤,浓重的酒气熏得她难受,刚想问对方是谁,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了一个答案。“萧隐玄?你醉了?” 他双手将她箍得紧紧的,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顾蔓不堪重负,快要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只好拼命推他:“你快放手,你全身都湿了,要换身衣服。” 他没动静,不过疏清和小离却很快过来了。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门还没关,两人还没进来,却看见还有个人守在门口,不禁好奇:“你怎么会在这儿?” 远风低着头,全身也湿透了,站在门外,声音却透了进来:“属下劝不住世子。” 小离立刻八卦起来,兴冲冲地指着里面问道:“你家世子在里面?” “疏清、小离,快进来帮我,我一个人推不动他。” 两人立刻进去,帮顾蔓将人拉开,可是看着他浑身湿漉漉的,顾蔓却犯了难,最后咬着唇道:“扶到外面的软榻上面去吧。疏清,你去烧热水,小离去煮碗姜汤过来,再备上一碗醒酒汤。” “小姐,你浑身也湿透了啊。”疏清皱着眉头道。共叨农号。 顾蔓低头看了看自己黏在身上的衣服,“没事,我去换一身就好了。” 换了衣服出来,他在榻上睡得极不安稳,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不舒心的事,眉峰总是拧得高高的,怎么抚也抚不平。脸色在烛光的照映下越显苍白,薄唇颜色全无,淡成了玉色。估计是湿衣服穿在身上难受,总伸出一只手来,想将衣服解开。 顾蔓捉住他的手,喊外面的人:“远风,你进来。” “属下不敢。” “事急从权,你进来吧,他身上的衣服全湿了,要脱下来。” “世子的事,属下更不敢过问。”还不等顾蔓反应,他立即说道:“劳烦小姐了,属下回去取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哎哎……”人已经走远了。 被她抓住的手一直在挣扎,顾蔓叹了口气,回身去将房门关好,这才蹲在榻边,掀开被子,解下他的腰带,搁在一边的凳子上。 他似乎比她还急迫,修长的手指在脖子下一勾,胸前已经敞开大片,由于饮酒过多,已经不是玉色,而是泛着红。 烛光淡淡,春色正浓。 顾蔓的脸立刻红了,稍稍将头移向一边,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第107章 萧隐玄酒后失态(二) 完美的倒三角比例,顾蔓一边默念着“非礼勿视”,却又被迫看上几眼,他长年练武。 身材匀称,腰腹间是蓄满力量与美的八块肌肉。 顾蔓面红耳赤,立刻用被子将他裹住,推到一边,将他身下的湿衣服全都扯下,扔在一旁。 适逢疏清过来敲门:“小姐,热水烧好了。” “好,你提进来倒在浴桶里。”看着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将门打开,疏清低着头,快速从屋子里穿过,将水倒入之后,又提了好几桶过来。 小离也适时将姜汤送过来,辛辣的味道刺鼻。 远风去拿衣服,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似乎是有意避开。顾蔓犹豫,要不要让她们服侍他? “疏清,小离,你们两个……” 话还没说完,两人已经红了脸,想必也猜到了。疏清低着头,没说什么,不过小离却一反常态地退后了好几步,拉着疏清往外面退:“小姐,我和疏清姐忙了一天。又累又困,你还是放过我们吧。” 说着,用手掩住口打了个哈欠,又朝着疏清挤眉弄眼:“是吧疏清姐?” 疏清似乎是在纠结这么说好不好,但见小离坚持,也立刻点点头,配合着她打哈欠,两人一溜烟不见了。 “小离。这么做好吗?” 小离朝着顾蔓的房间那边探了探,贼笑道:“怎么会不好?疏清姐,我们要有眼力见,帮小姐和世子创造机会呀。安心地走吧,明早起来收拾就好了,小姐一定不会怪我们的。” “是吗?”疏清将信将疑,不过,还是跟着小离回去了。 小离平时虽然迷糊,但在感情的事上,比她懂得多,暂时听她的吧。 两人一走,顾蔓却犯了难。萧隐玄喝醉之后,睡得沉,怎么叫也叫不醒,又在外面淋了一身的雨进来,如果就这么睡,恐怕明早得生病。 纠结了半天,还是将门栓插上,一手搂着他。不让他身上的被子掉下来,另一手则抓着他的胳膊,半拖半抱地将人朝卧房里面拖。 屋子的内外两间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可对于顾蔓来说,一步步的简直难如登天,后面的几步几乎到了挥汗如雨、气喘如牛的境界。 好不容易走过去,试了一下水温,还好没冷。可是,怎么将他弄进浴桶里又是个问题。 就在她无比苦恼的时候,远风终于取了衣服回来,知道她实在搞不定,只好进来帮忙,不过之后,迅速逃似的离开了。 衣服都被他搁在屏风上来,在雾气的熏蒸之下,萧隐玄的气色好了许多,顾蔓喂他喝完姜汤,又加了一桶热水,这才放心地出门,问远风情况。 “世子今晚怎么了?” “属下也不知道,世子在凤凰酒楼买醉,离开时直奔这里,属下劝不住他。再者,就算世子回去了,府里也没人能服侍他。”说完,低头看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她没有生气,这才放心多了。 “他平时也会这样吗?” “世子很少失态,以前也有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顾蔓点头:“你先前也淋雨了,厨房里还有些姜汤,你去喝了吧,我进去看看他。” 远风连忙摆手:“世子要紧,小姐不需管属下。” 顾蔓进去的时候,发现他居然靠在浴桶上睡着了,水还是热的,确实让人想要睡觉,她叹了口气,不敢让他泡太久,拉着他站起来,给他擦干身子,将巾帕系在他腰间,又让远风将他抱出来。共叨阵亡。 “放在床上吧。”榻上的褥子和貂皮全被打湿了,也没来得及换,只能让他睡在她的床上了。本来想让他将萧隐玄带回去的,可是想到他说府里没人照料,顾蔓担心他淋过雨会生病,只好自己看着。 远风走了,屋子里终于平静下来,他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眉间的高耸也渐渐平了下去。面色终于恢复玉质般的颜色,下巴上突然冒出来的一截青茬让人心疼。 顾蔓稍微放心了些,将远风带过来防止酒后头痛的熏香球挂在帷帐上,里面的药香味渐渐渗透出来,拿了一个铜盆放在旁边,怕他晚上会吐,又搬了张凳子过来在床边守着。 一直以来,似乎一直都是他帮她排忧解难,每次她遇到困境,总是他第一个站出来,对她说:“别担心,还有我。” 这一次,他喝醉了不愿意回贤王府,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她的房间,顾蔓不觉得轻笑了出来,手搭上他的额头,嗯,不烫。 似乎,自己终于能为他做些事,也挺开心的。 这一守,便是一夜,期间,她也昏昏沉沉得厉害,特别想睡觉,可是他只要翻下身,她立刻惊醒,察觉他没有任何不适,这才放心了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时候,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从远方飘来,起初她并没在意,可是声音一直持续不断的,终于,她突然惊醒,发现他嘴里正低喃着什么,眉心几乎皱成一团,似乎很难受。 “萧隐玄,你怎么了?”立刻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哪知,还没碰到他,手就被他紧紧拽住,他毫无意识,力气大的几乎将她的手骨捏碎,顾蔓疼得直抽气,拼命推他,也不见他有反应,嘴里依旧喃喃自语。 “嘶……”立刻伏在他的胸口,想听清他再说什么。 “……父王、母妃、不要……父王、父王……”夜很静,他声音很低,不断重复的只有这三个字,仿佛里面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他额上满是汗珠,抓着她的手力道渐渐加大,精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顾蔓心酸,伸出自由的那只手,替他擦去了汗。 一个瘸子、一个疯子,一个瞎子,又想起这句话来,再看着他微微挪动的唇,顾蔓忍着想流泪的冲动,轻轻在他身上拍着。 贤王府里发生的,似乎并没有箐薇说的那么简单,若不出她所料,应该另有隐情,不然,一向自律的他,也不会喝得烂醉。 到底是怎样的痛苦,让他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她离开之时,他的心情还是极好的,难道是后来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 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顾蔓的心里仿佛有什么揪着似的疼。 如果能早一点遇到他,是不是能为他分担一些痛苦? 她甚至在想,他第一次喝醉的时候,没人照顾,次日一早醒来,该是怎样的孤寂与无力? 不自觉地,拍着他的手也带了些力,仿佛想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怕他伸出来的手会冷,顾蔓抬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反复摩擦。 …… 萧隐玄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出于意料的,头居然一点都不痛,完全没有以前酒醒后头疼欲裂的感觉。正疑惑着,突然意识到一只手臂有些酸麻,他动了动,顾蔓立即被惊醒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痛不痛?有没有发烧?哎,别动,让我看看。”温热绵软的小手贴在额头上,他一把抓住,一拉,便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 “你……”略微挣扎了下,却发现他将她箍得紧紧地,顾蔓只好任由他抱着,听他叫她。 “蔓儿。” “蔓儿。” 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两下。“我在。”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他的心无比温暖,他“嗯”了一声,随后将她拥得更紧,仿佛想与她融为一体。顾蔓呼吸不过来,只好大口喘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太用力,立刻放手,却又忍不住拉着她的手,企图留住那一丝丝的温暖。 “蔓儿,昨晚,我有没有伤到你?”想给她检查一下,可是自己无能为力。 顾蔓笑道:“没有,你喝醉之后,睡相很乖,也没有吐。”悄悄将另一支手藏起来,怕他知道后会内疚。 可他还是听到了她小心翼翼地动作,也不点破,只是道:“不会有下一次了。” “好。”扭头看了一下天色,疏清和小离竟然没有叫她,顾蔓转过来道:“你若有不适的话,便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他轻轻摇头:“不用了,王府里还有些事,我得回去处理。” 顾蔓立刻将他衣服拿过来,背对着他,这才揉了揉完全青紫的手,好在没有什么伤,只是肿得厉害,上点药之后应该就好了。 他穿戴整齐之后,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照顾我一夜了,想必你也累了,快去休息一会儿,我忙完了过来看你。” “好,远风还在外面。” 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小离,小离笑着问:“世子要走?要不要用完早膳?疏清姐今天煮了小米粥。” “不用了,照顾好你家小姐。”主仆俩这才离开。 “小姐你的……”小离一眼瞥见了顾蔓手上的伤,差点惊叫出声,顾蔓担心萧隐玄还没走远,立刻捂住她的嘴。 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放开她,“没事,待会儿上点药就好了。” “世子也真是的,伤了小姐就这么走了,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也难为小姐照顾了他一夜。”小离忿忿不平。 “傻丫头,你不懂,快去拿药过来。” 萧隐玄走后,顾蔓又喜又忧。 喜得是,她渐渐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忧的是,贤王府的背后,似乎有个让他无法承受的悲剧。 第108章 杀人灭口 第二天发生了不少事,值得一提的却只有三件,一件是萧隐玄陪同荣王如约找了袁楚雄将军,希望他能看在自己父亲的份上饶恕明月郡主一回。 有他出马。袁楚雄的口气也没先前硬,只是表示自己会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他与妻子的感情深厚。 第二件事,是顾白葭听说上官清源将方敏之和柳云琪都接到自己的住宅,于是,亲自走访了一趟。 上官清源的脾气她最为了解,突然将两人接走,恐怕是知道了些什么,而且也在怀疑些什么。若单是这些,也不足让她畏惧了,最怕的是他会从柳云琪的嘴里知道更多。 不行,必须得阻止。 她来到上官清源的宅子的时候,他正好在。 大瀚国的青年才俊不少,但最受人追捧的自然是萧祈玉和上官清源,但。自从萧祈玉与顾白葭成了亲,许多姑娘哭了好几天之后也自然放弃了,将目标转向了未婚的上官清源。 如今得蒙上官清源亲手照料,见他龙章凤姿,言语温柔,又会当代神医,方敏之和柳云琪两人自然对他芳心暗许。 不过,上官清源的温柔在顾白葭来了之后尽数改变,一听她来了,本来就俊俏的脸上华光大绽。如三月初阳,如异花初开。 方敏之羞恼地低下头去,心里却是酸涩至极,早就听说他喜欢顾白葭,却没想到,他还能在她已婚之后,依然保持着这份爱慕之心。 柳云琪却有些愤怒,顾白葭已经有了萧祈玉。凭什么还要霸占上官清源的心? 哪知,就在她们各怀心事的时候,上官清源脸上的欣喜又变淡了几分,他只是对着医童道:“请世子妃进来。” 一向通报之后便撤走的医童也开始发愣,呆头呆脑地问了一句:“谷主不亲自去迎接?” “有病人在。”吐出来的四个字虽然平淡,可他知道,自己的心里究竟有多么波涛汹涌。 这是与她相识以来的头一次,他没有亲自去迎接她。 方敏之依旧低着头,轻声说道:“我们没有大碍,神医不必为了我们耽误了正事。” 柳云琪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们的事关乎性命,怎的不是大事?” 上官清源没有答话,但眉宇间尽是不满。 柳云琪似乎有所察觉。便不再言语,不过心里却恨透了顾白葭。 如果,上官清源知道你那么恶毒,还会喜欢你吗? 细长的眼睛里迸射出浓浓的危险意味。 顾白葭独自一人走过来的时候,心里着实感到烦闷,突然没了先前的优待,心里堵得慌,一直在猜想:难道是柳云琪将真相告诉上官了?不然。上官不可能突然对她转变这么大的。 如果真是这样,柳云琪也非除掉不可了。 外面阳光灿烂,可顾白葭的脸上却是一片阴霾。 早就知道不能与柳云琪这种人共事,她只等着找机会除掉她,可谁知,大好的计划竟然被上官破坏了。 想着,顾白葭的脚步不禁又加快了几分。 快到门口时,只听得柳云琪道:“上官神医,谁都可以不信我,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说的绝对是实话。” 方敏之柔柔弱弱地说道:“事关世子妃的清誉,姐姐千万不要乱说,免得被人听见了,影响不好。” 上官清源一直沉默,顾白葭心里更为紧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着她的名字:柳云琪! 屋子里头沉默了,顾白葭调整好呼吸和步伐,微提着裙摆,踏着莲花碎步进去。 上官清源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但随即又很快低下头去摆弄着手里的药材。 “原来柳小姐和方小姐也在,难怪小童说上官在忙。”声音里透着些委屈。 上官清源忍住想说出自己不忙的真相来,可最终还是忍住了。顾蔓说得对,顾白葭已经嫁为人妇,他理应离她远一点,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是啊,你有事吗?” 她立刻舒坦了些,脸上都换上了笑容,立刻上前,亲昵地挽着上官清源的手:“没事,府里呆得闷了,想来你这儿散散心。若是打扰到你了,我立刻就走。” 手已经从他的手臂中抽回,她转身要走。上官清源叹了口气,他承认自己贪恋她给的温柔,放心手里的药材,抿唇一笑,而后道:“也没什么大事。” 这一笑,完全挑起了柳云琪心里的怒火:贱人,这摆明了就是来勾引上官清源的,呸,还真不要脸! 眼珠子一转,身子一歪,同时捂着胸口“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上官神医,别走,我胸口疼得厉害……” 上官清源拧眉:“先前给你检查过了,你没有大碍。” 她疼得几乎要从宽大的黄梨木凳子上滚下来了,手还撑在胸口,大叫个不停:“真的很疼,许是落水之后突然出现的症状啊。” “你等一会儿。”上官清源对顾白葭说完,冷着脸走过去。 顾白葭微微一笑:“上官,你今年也有二十了,该找个人在你身边伺候你。云琪和敏之我都认识,两人也确实不错。” 柳云琪的神色顿时和缓了许多,眼神柔的能滴出水来,欲说还休地盯着朝她靠近的上官清源。可是,他的脸色却比先前更冷。 方敏之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但却敏感得感觉到了一股寒气正在屋子里扩散,她立即道:“不好意思,我想先回去休息一会儿。云琪,你不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回去躺一会儿?” 柳云琪根本不愿意放过和上官清源相处的任何机会,不然也不会拉着她一直在这里不肯走了,见顾白葭来了,她越发斗志昂扬,摇头:“你先回吧,上官神医给我瞧完病之后我再走。” 眼神就是透过了上官清源,看向顾白葭。 顾白葭并没有出去,而是在摆弄上官清源的药材,她随意拿起一支黑乎乎的,像木头一样的东西看了看,放在琼鼻下闻了闻,秀气的眉一拧,将药材丢下,拍了拍小手,又换了一支,如此往复。 主人翁的做派简直惹恼了柳云琪,她一边听着上官清源的话伸出手,另一边冷着声音道:“世子妃对药材也有兴趣?可是,这么随便乱拿乱放,会不会加大上官神医的负担?而且这些药材都是要入药的,被你这么一摸、一闻,岂不是失去了药效?” “可我一直这么做的呀,上官从来没有怪过我……”立刻转换成一幅委屈的样子:“对不起上官,我不知道我这么做,会给你带来麻烦。” “没事。”上官清源平时哪里舍得说她,听见她满怀歉意,不禁瞪了柳云琪一眼,可柳云琪见顾白葭这幅装无辜的样子,更是气得不轻。共双休扛。 “你先回去,医童一会儿会将药送到你房间去。”对着柳云琪说话的时候,声音越发冷淡。 “可是我……” “不愿意就滚。” 柳云琪委屈地只想哭,在顾白葭来之前,他的态度一直挺好的,虽然说不上客气,却也不至于这么冷淡,都是顾白葭这个小贱人的挑拨才让他对自己说出这样的狠话来。 可以说,这个时候柳云琪的怒火已经到了最大值。 只是,没还等她发作,顾白葭立即道:“上官,你先出去一下,关于月儿的事,我有几个问题想找云琪聊聊。” 上官清源终于知道她的来意,不觉冷笑,但还是出去了。 “你要找我聊?莫不是想来杀人灭口的吧?”柳云琪对上官清源如此听她的话很是介意,望着她的时候,眼睛几乎都能喷出火来。“但这里是上官清源的家,只要你敢对我做任何手脚,他会马上发现的。” 不过,顾白葭并没有她想象般的对她如何,反而扫视了屋子一圈,微微一笑:“家?看来你并不了解他,他没有家,因为他的家里没有女人。云琪,你我联手对付萧祈月,并没有将我供出去,我在心里很感激你,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上官,你也看到了我和上官的关系,他对我的话言听计从。只要你愿意将那件事守口如瓶,我保证,一定撮合你们。” 柳云琪并没有相信她,朝她啐了一口:“我呸,顾白葭你还要不要脸了,你是有夫之妇,还当着我们的面勾引上官神医。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这种人合作。”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他了?你说出去,别人会信吗?”顾白葭看着她冷笑。“上官是最相信我的,不然,你看,他明知道我和你聊明月郡主的事,却也没有在外面偷听。” 柳云琪被她恶心得不行:“你终于肯收起你那副让人恶心想吐的嘴脸了?瞧瞧你这幅样子,在男人和女人面前,根本不是同一副面孔。我会将你串通我陷害明月郡主的事情说出去的。你应该知道,如果让荣王、世子以及王妃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你猜,你的下场会如何?” 她冷厉地看着她。 哪知,顾白葭根本不受她威胁,只在一旁哈哈大笑:“你真傻,既然我敢跟你这种狼子野心的人合作,便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她挑眉冲她一笑:“凭我和上官的关系,你觉得,我在他手里那几瓶无色无味的毒药,会有多大的难度?实话告诉你吧,在你和我说话的这段时间里,你已经中毒了。” 柳云琪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你……” 突然觉得胸闷气短,提不起气来。 第109章 白莲花升级至心机女 顾白葭不慌不忙,似乎拖延时间似的,从自己身上掏出一面精致的镶宝石铜镜来,放在她面前:“你瞧。你面色发黑,要不了多时便会毒气攻心,就算上官来了,他也救不了你。” 精致的妆容上隐隐有黑色的雾气在流动,柳云琪吓得惊慌失措,怒着她:“你你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上官清源知道你杀了我,他也不是放过你的。” “你未免将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凭上官对我的情谊,你觉得他会吗?顶多就是怀疑一下咯,可我会告诉他,因为我从你口中套出了你陷害月儿的真相,你意图杀我灭口,我不得已反击,才对你下了毒。你说他会不会相信?” 还不等柳云琪反应过来。她继续笑道:“不仅他会相信,我想荣王府里所有的人也会相信,不然,怎么会那么巧:陈若婷一过去,便恰好看你被月儿推到水里,若其中没有你的配合,恐怕月儿也不会失手错杀了陈若婷。你死了之后,月儿也难逃死罪,你猜荣王府会放过太傅府吗?” 柳云琪捂着胸口,身子气得直颤。这一下,她真的从黄梨木凳上掉了下来,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真恶毒!” 越是生气,越能感觉毒素在身体里窜得飞快,她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顾白葭要杀人了。上官神医。快来救救我……救命啊!” 她还不想死,顾白葭这种恶毒的女人都能活着,她怎么能死啊? “上官神医,上官神医救命啊!”又扯着嗓子大喊了两声,只可惜,没能看到想像中的英雄过来。 顾白葭冷笑,伸手弄散自己的头发,使自己看上去狼狈一些。 柳云琪正惊讶于她的动作,突然见她猛地朝着搁着药材的架子撞了过去,“哐当”一声,许多药材纷纷落下,顾白葭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闭上眼,两行清泪自她眼中流下。 柳云琪睁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啊,咬着牙挤出四个字:“你真无耻!” 岂止是无耻,简直是不要脸! 可是,她身体里的毒就是最好的说明,她根本没有对顾白葭做出什么,所以。她趁着顾白葭没做出什么更加残忍的自残时,再次大喊起来:“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顾白葭也不甘示弱,立刻大喊:“上官救我!” 她的声音虽然柔弱无力,但似乎有着什么魔法似的,不消片刻,上官清源竟然真的推开门进来了。 一见到顾白葭坐在地上,他立刻心疼地将她抱起来,顾白葭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柔柔弱弱地靠在他宽阔的胸膛里流泪。 可是,用不着她说一句多余的话,上官清源的心都快疼化了。 “上官神医,是她自己撞上去的,我没有推她,她还给我下毒。我没说谎,你快来看看我,我是不是要死了?”她能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了。 可是,此时此刻上官清源的眼睛里只有顾白葭,哪里能看得到她?他立刻抱起顾白葭,出门。 柳云琪心痛加中毒后的恐惧,无力地躺在地上。 难道,她真的要命丧在顾白葭的手上吗? 不,她不要! 上官清源一定会知道她是被陷害的,想到这,她撑着身子,狠狠地咬破了手指,预备在地上写下真相。 哪知,正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男人的争吵声。 她一愣,一滴血直接掉在地上,溅出了血花。 这声音,这声音,竟然是萧祈玉的,哈哈哈哈! 顾白葭,叫你水性杨花,如今被世子逮个正着了吧,哈哈哈哈! 柳云琪仰天大笑,这一刻,她承认,即使毒发攻心死掉她也愿意,只要能看到顾白葭不好过! 门外,萧祈玉正好看到上官清源抱着顾白葭出来的一幕,他怒火中烧,一把将人从上官清源怀里夺了过来,顺便一掌朝着他胸口劈去。上官清源没反应过来,猛地喷了口血出来。 “上官!”顾白葭着急,从萧祈玉怀里挣脱出来,哪知萧祈玉红着眼睛不放手,大掌一抓,正好抓到她的撞伤,顾白葭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葭儿,你真这么关心他?”萧祈玉瞧见她被他抱在怀里,她靠在他胸膛上的一幕,只觉得漫天的醋意将他淹没了,不得不承认,葭儿和上官清源在一起,亦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可她是他的妻子,怎能如此轻薄地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他的手越发用力,顾白葭疼得说不出话来,还是上官清源冲过来,将她从他的手里解救出来,冲他大喊:“她受伤了!” 萧祈玉冷笑:“受伤了,你抱她回去,是准备给她上药?” 顾白葭疼得脸色都白了,可还是挣扎着回去扯住萧祈玉的衣袖,委屈地说道:“玉郎,难道你不管我死活了吗?我好疼啊,你带我回去上药好不好?” 萧祈玉眼中划过一抹柔情,立刻伸手将她抱起来,只是,却没及时离开,他看着上官清源,“她是如何受伤的?” “里面。”指了指那边。 柳云琪已经支撑着身子从房间里面爬出来了,见两人都还在,艰难地朝着他们挥挥手:“……救我,世子救我,世子,我知道明月郡主出事的真正原因,求世子让上官神医救救我。”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脏兮兮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脸上的灰尘几乎将黑气都掩盖住了。 萧祈玉有一丝动容,抱着顾白葭朝她走过去。 顾白葭心里紧张,立刻攥紧了萧祈玉胸前的衣襟,紧抿着唇,面色难看。 “世子,她想杀我灭口,给我下了毒,求世子让上官神医救救我啊!不然,明月郡主也无法沉冤昭雪啊。” 说完这句话后,柳云琪甚至有些许得意,如果萧祈玉知道这些,是不是还会如此宠爱顾白葭,他的亲妹妹入狱,可全都因为他怀里的这个女人! 只是,她并没有看到顾白葭眼里放松的笑意。 萧祈玉继续大步前来,不过,没想到的是,上官清源比他更快一步,他一把抓住柳云琪的衣襟,怒瞪着她:“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看来我先前给你的教训太轻。” 柳云琪一愣,立刻哭丧着脸道:“神医息怒啊,小女子说的句句属实,确实是顾白葭给我下了毒,她想杀我灭口,还故意撞上药架来诬陷我!” 上官清源哪里肯信,冷冷地说出实情:“你还想污蔑她?你的毒是我下的!” 柳云琪惊呆了:“你、你说什么?” 上官清源干脆将实情全都说出:“你这个女人,故意在我面前装病,难道不应该得到一些教训吗?可我发现,先前给你下的毒实在太轻,你不知悔改!” 手一扬,一些细小的白色粉末纷纷落尽她的衣衫中,柳云琪惊恐地看着他,复看看顾白葭,却发现她紧搂着萧祈玉的脖子,正嘲讽地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一个滑稽的小丑! “不,是顾白葭吩咐我故意在陈若婷面前落水,陷害她和明月郡主的,世子,上官神医,你们相信我,我并没有说谎啊!”她惊慌失措,吓得大哭起来,同时将真相全盘托出。 可是,谁会信呢? “一而再再而三,我饶你不得!”宽大的绣袍一挥,又有些粉末落尽她的口鼻之中,柳云琪满脸涨成了青紫色,眼睛向外凸出,简直快要掉下来了,她的喉咙似乎被什么卡住了,不敢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又不能呼吸,她难受极了,拼命用手捶打着自己的喉咙。可是,这样也无济于事! “算了吧,上官,她也是因为喜欢你才这么做的,你不要怪她,要怪就怪我好了。”顾白葭替柳云琪向他求情。 可这求情声在柳云琪看来,却是那么虚伪!虚伪到,即使自己万分难受,也恨不得将她的皮扒下来,让这群男人看看她的肮脏、丑陋的内在! 但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白葭被萧祈玉小心翼翼地抱走,她只能看着上官清源对她眷恋不舍的眼神! 萧祈玉瞪了顾白葭一眼,眼神里却没有凶狠,只有警告:“你还为她求情,不知道自己待会儿的下场吗?” 她在他怀里缩了缩,低声说道:“玉郎,我知你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你说出,你会一直相信我的。我已经有你这么完美的男人,又怎么会贪恋上官的感情?你也知道,我们成亲这么长时间了,上官一直放不下,我也是不想别人说我们的闲话。本来我是想劝说他和柳云琪在一起的,可是没想到,柳云琪她……”共双上扛。 她委屈地抽搭了两下,萧祈玉叹了口气,闻言将她搂得更紧。 “玉郎,可我没想到,你竟然相信她而不相信我,你太令我伤心了,呜呜呜~”竟靠在他的肩上呜呜啜泣起来。 萧祈玉自然十分自责,想到这段时间发生在葭儿身上的事,他不觉得心疼起来。他们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害掉的,自己的母妃又对葭儿有各种偏见,还处处为难她……他是因为没有保护好她,心生内疚才害怕她会与上官清源在一起的呀! “是我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好吗?”他将她搂得更紧,低声保证。 “呜呜~”她呜咽了两声,表示委屈,可是,埋在他怀里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阴谋得逞的诡笑! 就在萧祈玉说相信她的当天下午,第三件大事发生了! 第110章 内讧 顾听说顾白葭当天去了上官清源的宅子时,顾蔓还有些诧异:这顾白葭怎么变得如此沉不住气?难道真是担心上官清源会知道些什么?可是,这么一来,不正证实了她心里有鬼? 如此……到是甚好。她也懒得掺和他们。只是希望上官清源不要再因为顾白葭的几句挑拨来找她的麻烦了。 她哪里意识到,更大的阴谋竟然在后面! 很快,京城里不知从哪传开的消息,说袁楚雄将军之妻陈若婷生前私生活不检点,趁着袁将军不在京中,经常出门私会姘夫,或者明目张胆地将人带回将军府。有一次甚至被突然回京的袁将军撞破了,姘夫血溅当场,陈若婷也不得不逃回娘家避了几天。 这件事被大家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似乎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很快,大街小巷里谈论的全是可怜将军苦守边境数载,妻子却逍遥在家,日日春宵,夜夜笙歌的故事。 当然,这话也很快传到了荣王府。不过,却引来了荣王的震怒! ”速速查清传言究竟从何而来!”他重拍了桌子一下,黑檀木的雕花木桌在他的掌力之下,瞬间化为一堆散木。 ”王爷,月儿的事还未平息,可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袁楚雄啊!”荣王妃面带憔悴,浓妆也掩不住眼角的皱纹,为了女儿的事。这段时间她明显消瘦了不少。 荣王点头,看着她迅速老去的样子,于心不忍。拍着她的手轻声道:”你放心,月儿不会有事的。” 荣王妃疲惫地点头,可心里怎么都放不心来:她最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个谣言是针对着月儿来的。荣王府好不容易求得袁将军松口,若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不,她突然挺直了背,神色慌张。望着荣王,:”王爷,不如立刻去将军府,让袁楚雄同意私了,迟则生变啊!” 荣王愣神,很快打定了主意:”走,去将军府走一遭。” 然而,才走到门口,却见一个青衣小厮骑着快马策奔而来,他飞身下马,朝着两人行了跪拜礼。 因看见小厮身上的服饰不是他们荣王府的标志,两人很是震惊。”你是何人?” ”小人是袁将军派来通告王爷、王妃的。将军说,那件事他不用考虑了,节哀!” 说完,也不顾两人是什么反应,转身上马。 荣王如闻霹雳之声,高大威猛的身子晃了晃,竟然显得有些虚弱,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朝着那名仆人坐下的杂毛马拍去。 马儿发出一身哀鸣,轰隆一声倒下,只见青衣仆人在地上滚了两滚,抬头,眼里发出去不卑不亢的光线,抿唇,道:”王爷,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王爷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竟然连这点胸襟都没有,实在让人意外。” 荣王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个胆敢对他出言不逊的下人,一又是一掌,不过,掌风还未发出,突然听得一旁的常嬷嬷大叫起来:”王妃,王妃你怎么了?” 荣王一惊,收掌,立刻扶住晕倒的荣王妃,荣王妃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眼泪如小溪般不停流淌。 荣王登时哽咽住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自己的心里也不好受,如尖刺在扎,他喉结上下滚动,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先前送口信的人已经趁机逃了,也不能问出个缘由来,荣王心烦意乱,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负责调查传言的侍卫队长甄青回来了。 袁将军突然改变主意,怎么想都知道,定与此事脱不了关系,见甄青面色难看,荣王也才猜到了十之八九,因此沈着脸问:”怎么回事?” ”禀王爷,属下查到,是……”伏在荣王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荣王双眼瞪得如同门口那对石狮子的眼睛,他怒气冲冲,双眼通红,里面似乎蕴含着无尽怒火,丝毫不怀疑,如果先前那个青衣没有逃走的话,他的下场定然十分惨淡! 荣王妃也从先前的状态中反应过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甄青:”说,是谁!” 甄青摇头:”属下不知,不过只查到了两个丫鬟的身上,便再也查不出什么了。” 但是,这便够了,他能够查出此事是荣王府的下人传出去的,袁楚雄也能! 只要是荣王府的下人传出去的,那么,目的显而易见:诋毁死者陈若婷,让袁将军不再坚持为她报仇,从而释放明月郡主。 但,一旦被人查出,袁楚雄怎么可能不会认为是荣王等人故意为之? 冲冠一怒为红颜! 传言,不仅没能救了明月郡主,反而害得她再无退路! ”是谁?是谁如此狠毒,胆敢陷害荣王府于不义,陷害我女儿于死地?本王妃若找出此人,不千刀万剐,挫骨扬灰,难消本王妃心头之恨!” 然而,正在荣王妃悲痛欲绝之时,萧祈玉和顾白葭竟然回来了。 一见到父王,母妃双双站在大门口,且一脸哀痛的神情,萧祈玉敏感地察觉到,定是玉儿的事出了纰漏,他刚从外面回来,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父王,是不是将军府有了回应?” 荣王沉痛地垂下眼睛,声音低沉:”是。” 还来不及问其他,只见荣王妃一个箭步上前,”啪”一声,一巴掌抽在了顾白葭的细腻柔滑的脸上。 顾白葭措手不及,红着脸,眼中含泪,不解地看着她:”母妃?” 荣王妃生平最看不惯她这幅弦泫欲泣的样子,抬手又是一巴掌,可是,这一掌并未落下。 荣王和萧祈玉,一左一右抓住了她,萧祈玉立刻将顾白葭拥在怀里,心疼地看着她肿得老高的脸。 ”王妃,你看清楚,这是葭儿,你打她做什么?”荣王大声质问。 他不知道顾白葭和自己女儿之间的恩怨,自然会认为顾白葭是无辜的。可是,荣王妃却也不能解释,她怎么能亲口告诉他,顾白葭肚子里的孩子是被月儿害掉的? ”你放开,我知道这件事与她脱不了关系,如果月儿少了一根头发,本王妃要她,要这个女人给她殉葬!”她伸手,怒指着顾白葭。共刚巨巴。 彼时,荣王府大门前已有数人围观。荣王和萧祈玉丢不起这个人,立刻将荣王妃和顾白葭朝府里推。荣王妃不乐意,边走边骂顾白葭,语言恶毒通俗污秽,完全不像出自一向端庄的荣王妃之口,却像骂街的泼妇。不得不说,顾白葭这一次的所作所为,真的激怒了她。 只是,顾白葭依旧只是低着头小声啜泣,一边走,眼泪直掉,晶莹的泪珠子滚了一地,在阳光的照耀下,颗颗如同明珠璀璨。 萧祈玉自是心疼得不得了,只好搂着她叹气。不过,心里对荣王妃的成见越发深了。他不相信,麝香之事,母妃会毫不知情。 也许正是因为知道,才会心虚地认为,是善良的葭儿在报复月儿。 这么一想,在上官清源那里对她的误解全都消失,萧祈玉看着顾白葭的时候,只有心疼和歉意。 荣王妃还在教训顾白葭,萧祈玉终于听不下去了,朝他怒吼:”母妃,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葭儿陷害月儿?葭儿来王府的这半年里,你没有一次对她有过好脸色,在下人面前也是,处处为难她。葭儿善良孝顺,从不敢与你有任何冲突,生怕我这个做儿子的会因为夹在你们中间而为难,可你呢?你可有为我这个儿子着想半分?” 没等荣王妃回答,他自嘲冷笑,道:”呵呵,从来没有,你若是真的为我着想过,也不会将我置于无地。我当初就想,既然你看不惯我们,我带着葭儿搬出去就是,可是葭儿拦着我,说不能陷我于不孝。母妃,你可知道。这半年里她承受了多少不该由她承受的痛苦?” 荣王妃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又气又怒,想不到,到了这个份上,这个傻儿子居然还在帮这个女人说话。而且,他字里行间似乎知道了些什么……难道,又是顾白葭? 越想越气,一双敛尽风华的眼睛含怒瞪着楚楚可怜的她,可她越是表现得单纯无辜,就越是让荣王妃有撕了她的冲动。 但,萧祈玉并没有给荣王妃这个机会,他一把拉住顾白葭的手,拉着她往月华院走:”从即日起,我们搬出荣亲王府。” 荣王妃气得只骂他忤逆。 顾白葭想劝,可是萧祈玉的脾气哪里是别人劝得动的,他根本不让她说话。不过,最后。还是荣王出马了。 ”玉儿,你母妃待葭儿确实太过分了,但你这么做,岂不是更过分?如今,你妹妹被关在兆尹狱,或者有危及性命的危险,你若在这个时候搬出王府,让外面的人怎么想?你是月儿的大哥,不去想办法救她,难道要在此刻落井下石?” 顾白葭立刻拉着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萧祈玉敛了怒意,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为了证明葭儿的清白,好,我救她,但再有下次,别怪我这个做儿子,做大哥的不肖不义。” 顾白葭听得一惊: 他要救萧祈月?那她的计划不就……该死的荣王妃! 第111章 百密一疏 萧祈玉一意孤行,在说完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之中,气冲冲地拉着顾白葭走了。顾白葭心里惶惶不安,一步三回头。不断地注意着荣王妃的表情。 果然,荣王妃冷笑着看着她,脸上充满嘲弄与愤怒。 萧祈玉怎么说都是她的儿子,骨肉亲情,血浓于水,不管顾白葭有大多的能耐将她的女儿送进京兆狱,她还有各种办法将她救出来。 只是,荣王妃这次实在低估了事态的发展。 萧祈玉拖着顾白葭回到月华院后,瞧见她脸上的巴掌印,真恨不得一把火烧了整个王府,在连着毁了好几个门的情况下,心中的不忿终于舒缓了许多,可是却将院子里的丫鬟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丫鬟战战兢兢地拿来药膏之后逃命似的逃出去了,顾白葭见此情景,不住地摇头,她快步上前拉住丈夫的手。柔声安慰道:“玉郎不必生气,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就够了。母妃今天……或许是有些过分,可她毕竟是月儿的母亲,我在她的眼里,只是一个外姓人,她怀疑我,也是人之常情。 ” 说着,通红的眼睛里又滚出了泪珠。 萧祈玉于心不忍,心里又气又急:“外姓人?你嫁入王府这么久了,怎么会是外姓人?若说外姓。她不也一样。”共估丽巴。 她慌忙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她是你的母妃,你怎可这般说她?玉郎,我不想因为我,你与母妃闹得不愉快。” 萧祈玉怜惜地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她微肿的脸,叹了口气:“你就是如此善良,可现在的情况哪里是我和她闹。分明是她不让我们好过。” 顾白葭缓缓低下了头,泛着柔弱泪光的眼里突然闪过一道精光,她声音却还是柔弱无力的。“有句话,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说,玉郎,我并不想挑拨你与任何人。” 萧祈玉立刻警惕起来,握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上转过来,使她面对着他。 看着他灼灼的目光,顾白葭心里有些发虚,但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被他看出一丝破绽来。 他显然心急。竟然没能瞧出什么不对劲的来,“又是母妃?她还对你做过什么?” 不过一瞬的时间,顾白葭已经调整好心态,她缓缓摇头:“不是,我只是想到了另一个人和几件细小的事情来。” 努力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挤出一丝笑意来:“或许是我想多了,你别放在心上。” 可他怎能不放在心上? 一边是自己的母妃、妹妹,一边是自己的深爱的妻子。如果能不伤害到任何一方,就算是牺牲千万人的性命他也是在所不惜的。 “想到了什么?但说无妨!” 拗不过他的固执,顾白葭扶着他的双臂幽幽说来:“你可还记得上一次,你错怪了我四妹妹顾蔓,并且废了她一条胳膊的事?” 怎么可能不记得? 这是他心里最深的伤疤! 午夜梦回,他还能感觉到萧隐玄当着所有人的面废了他两条胳膊的疼痛与屈辱!那种蚀心跗骨的痛楚犹如一条毒蛇,不断地啃噬着他的心灵,只给他留下漫天的仇恨。 见他面色不善,顾白葭自然绕开这段,继续道:“我也是那天才渐渐看清我四妹妹的嘴脸,她表面不说什么,却利用贤王世子对她的深情来报复我们。上一次在丞相府,我无意中听到她对贤王世子说被月儿打了一个耳光……玉郎,我真希望是我想多了。” 她点到即止的话说的恰到好处,萧祈玉眼里的愤怒完全被她挑动,甚至,还想起了萧隐玄先前的承诺,他答应会帮助荣王府,但却要他们做好两手准备,如今细想起来,这不正是他阴暗晦涩的暗示么? 如果营救的事出了问题,母妃首先怀疑的是府内人做了“另一手准备”,可他们却都忘了,荣王府的外面,还有一个表里不一的萧隐玄! 看着萧祈玉阴晴不定的面色,顾白葭还是忍不住出声试探:“玉郎,你看此事,我们要不要告诉父王母妃知道,也好让他们防着……” 萧祈玉冷笑着摇头:“暂且不用,这件事你不要说出去。” “哦。”她又问:“那救月儿的事,你该怎么办?” “我自有主意。”顿了顿,又道:“月儿的事以后你不要过问,免得母妃又怀疑到你身上。” 顾白葭乖巧地点头,但心里的不安还没完全落下,如果玉郎真要出手搭救萧祈月,她的计划不就全完了? 看,一抬头看到萧祈玉阴沉的脸色,她又不敢多问,免得引起他的怀疑。 …… 顾蔓不知顾白葭将谣言嫁祸到了萧隐玄的身上,正悠闲地坐在自己的院子赏花品茗,冷不丁听到人通报,上官清源府上的小医童有急事到访。 这个小医童她见过,是屡次为她带过路的。长期生活在神医谷的人都有种超脱世俗的淡然,不过这次,小医童明显着急了,声音中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向顾蔓求救:“坏了坏了,谷主坏了……谷主不好了,四小姐,求求你过去瞧瞧吧?” 顾蔓腾地站起来,“怎么回事?” “谷主喝了好多酒。”小医童立刻解释,顾蔓这才放心,原来是顾白葭走后,上官清源喝得酩酊大醉。鉴于上一次顾蔓劝说有效,所以他们又将希望放在了她的身上。 顾蔓点头,吩咐小离去将她的披风拿来,可疏清却在这个时候拉住了她,低声道:“小姐何必管他?咱们与他非亲非故的,他为情所伤,为什么要小姐去劝他?上一次是被荣王妃所迫,可这一次没人敢逼迫小姐了。小姐已经与贤王世子有婚约在身,若是日后被人传出闲话,小姐要贤王世子如何自处?” 顾蔓听得她的关心,只微微一笑:“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上官清源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对顾白葭伤心失望,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且正是她所需要的。 而且,她很好奇,照理说,顾白葭在这个时候去上官清源的府上,是做好了准备的,但她是怎么在上官清源的面前露出破绽来的? 第112章 不一样的神医 所幸,上官清源的情况并没有顾蔓想象中的坏,他只是拴着房间的门不让任何人进去,而方敏之和柳云琪也没被他怎么样。不过两人却站在门外为他忧心。 一见顾蔓来了,柳云琪柳眉紧锁,如临大敌地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来的谨慎与敌意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医童将她带到此处,欲上前敲门禀告上官清源,不过却被顾蔓拦住:“我还有些事想要问方小姐和柳小姐,你先退下。” 医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终是退下。 院子里只剩下顾蔓、方敏之和柳云琪三个人。 “你来干什么?”柳云琪先发制人,没想到,除去顾白葭之外,顾蔓居然也能随心所欲地进入这间屋子。 方敏之则尴尬地笑着向顾蔓点头,以示打招呼。 “方小姐好。医童说上官清源有些不舒服,叫我过来看一下。” “呵。”柳云琪立即发出一声冷笑:“你来看他?你既不是大夫又不是他什么人,凭什么来这里看他?这里有我……和敏之妹妹便已足够,就不劳未来的世子妃大驾了。” 她故意将世子妃三个字咬得很重,在于提醒顾蔓的身份。 对此。顾蔓只是一笑:“我想,我大抵知道上官清源此举是为何。” 此话一出,柳云琪倒是大惊,诧异地看着她,但眼里还是无法掩盖对她的厌恶:“顾蔓,别以为你先认识上官神医就对他很了解,据我所知,上官神医曾不下数百次想要杀了你,外间流传的话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说的,你最好不要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上官神医不是你这种人能够肖想的。” 顾蔓无可奈何地摇头,不过也还是听得出了她话中对上官清源的一片深情。见方敏之一直站在旁边,不仅没有出言侮辱,反而时不时地望着屋子里,怕里面传出什么动静来,又似乎害怕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顾蔓对她的好感渐渐增加,方敏之虽然不是天香国色,但五官清秀端丽。亦是不可多得的美女,一双剪水的眸子顾盼生辉,仿佛盛着最灿烂的银河。 她微微咬唇,瞧向顾蔓:“顾姐姐,既然医童请你过来,想必你一定有办法能够劝说上官神医的。” “别担心,他不会有什么是,想必是无意中想到了某种药的配方,正闭关潜修,我们不要去打扰他。”顾蔓故意将这几句话说得很大声,想必里面的上官清源一定能听见。 方敏之将信将疑,顾蔓又问道:“听说前不久世子妃来过此地。可当真?” 闻言,方敏之抬头瞧了柳云琪一眼,不过什么话都没说。共布沟扛。 柳云琪俏脸则乌云密布,一脸愤怒地看着顾蔓,若不是知道顾白葭此举不怀好意,一定做出了什么让柳云琪对她深恶痛绝之事,顾蔓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柳云琪了。 不过,她心里明白。柳云琪现在瞧她的眼神再凶狠都不是冲着她的。因此,也没将她的敌意放在心上。 “顾蔓,顾白葭是你亲姐姐,我希望你能告诉她,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我柳云琪现在没办法对付她,但终有一天,她逃不过律法的制裁!”柳云琪恶狠狠地说道。 她体内的余毒还没完全排出,一发怒,毒气游蹿全身,一句话说完,整个人浑身汗涔涔的,如同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 顾蔓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与顾白葭有些过节。” 何止是过节,柳云琪怒目圆瞪,还没说话,却又听到顾蔓轻叹了一声:“但我瞧你,应该是第一个伤害了顾白葭却没遭受上官清源报复的人。” 柳云琪大惊,不敢相信,但细想她的话,面上又不禁露出窃喜之情来:第一个没有被他报复?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上官神医对她……比对其他人都特别? 是呢! 若不是特别,他怎么会将自己从府中接出来,为她养病?她知道,自己不过是落水之后的风寒,一般的大夫都能治好,哪用得着第一神医出手? 但,为什么要将方敏之也接过来了? 也许……柳云琪暗自推测,上官清源好歹也是京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若是直接将自己暴露出来,只怕日后的烦恼数不胜数。 越是这么想,越发觉得上官清源对自己的心意日渐明朗,只可惜自己脑袋瓜子太笨,没能想明白其中的缘由。柳云琪暗自懊悔,想着上官清源今天的表现,难道是为了她对他的误会而心里不舒服? 这么想着,竟然欣喜若狂地朝着房间走去。 深谙其中内情的顾蔓自然知道,上官清源的转变,绝不是对柳云琪有意,而是,对顾白葭的无声抗议。 若是她没有和上官清源说出那一番话,也没有和他打赌,也许,柳云琪早已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上官清源的手中。可是上官因为对顾白葭产生了戒心,便开始留意她的举动,终于发现了某件事中间的隐情,自然不会再滥施毒手了。 但,不排除上官清源这个神经病恼羞成怒一时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出于好心,顾蔓还是拉住了正在得意的柳云琪并提醒了她一句:“往后你还是尽量与顾白葭还有上官清源保持距离。” 柳云琪十分不满被她打断,不由得白了她一眼,喝道:“顾蔓,不要自作聪明,将你自己当成上官神医,他的心思岂是你能够揣摩到的?你来了这么久,不也没能让他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吗?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顾蔓气结:这人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她有哪句话不怀好意了? 方敏之立即拉住两人,诚恳地对着柳云琪说道:“云琪姐,我觉得顾小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也许上官神医正在里面配药,还是不要打扰他吧。” 柳云琪一意孤行,不屑地甩开方敏之的手,“连你也帮着她说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上官神医存的是什么心思。” 方敏之立即红了脸低下了头,拉耸着脑袋不敢再说话,但是另一只手还拉着顾蔓。 顾蔓摇头,对方敏之的好感增加了不少,低声安慰了她几句,便抬头看着柳云琪找死一般地走近了紧闭的雕花大门。 只是,出乎顾蔓的意料,里面既没有像她上次那样出现愤怒的咆哮,也没飞出一只暗器来。柳云琪怀着激动难耐地心情敲响了门,她紧张地手指都快被汗水黏住,但没能听到里面有什么回应。 顾蔓也觉得诧异,上官清源应该不会是那种会自寻短见之人吧? 不由自主地,脚步也朝着那边走出去。 方敏之见她神色有异,也立刻小跑过去,不过,两人还没跨上台阶,两扇朱红色的门却终于打开。 上官清源看上去与平时并没有异样,他神色平静,但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不再是清澈的感觉,反而有了深邃之感,教人捉摸不透。 “上官神医,你没事吧?我……我很担心你。”柳云琪忸怩着将心底话说出来,脸上的红晕已经传到了耳后根。她偷偷抬头瞅着上官清源的反应,还是没能发现什么异常来。 不过,对于上官清源这种男人,不拒绝便是最好的回应,不是么? 她继续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哪知,上官清源绷着的脸面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伸出手,纹路清晰的手掌心赫然躺着一颗浑圆的黑色药丸。 “吃了它。”他神情一贯清冷。 但,这句话对于柳云琪来说,却比三月初阳还暖。黑色的药丸衬得他手掌洁白如玉,她按耐不住心里的狂喜,笑着问:“这药是为我配的?” 上官清源没有做声,但伸向她的手不容置喙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柳云琪更加高兴,伸手就去拿。 “慢着,上官清源……” 只可惜,话还没说完,柳云琪已经抓起药丸吞了下去,顾蔓惊愕地看着笑靥如花的她,难道爱情真能让人连毒药都甘之如饴? 柳云琪还在回味这枚独特的药丸的味道,上面似乎有他身上的清香,刚刚她的手还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了,那柔软滑腻的触感让她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上官清源毫不留恋地从她们身边穿插过去,顾蔓回头看了柳云琪一眼,想到自己曾经受到过的折磨,终是不忍,开口道:“上官清源……” 话被他打断,上官清源回过头来,冷笑,但却是冲着柳云琪的:“不会致命。” 顾蔓再回头看时,柳云琪脸色已经开始发黑了,而她似乎也感觉到难受一般,立刻蹲着身子,想用手指去抠喉咙,将刚刚吞下去的药丸呕出来,可是手指放在唇边的时候,也不知是疼得没力气了还是舍不得,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顾蔓立即大步追上上官清源,还没来得及向他要解药,却听得他说道:“顾蔓,我希望你现在这幅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他已经受够了那种惺惺作态的善良了! 顾蔓一愣,脱口问道:“你都明白了?” 他不答,可嘴角边却泛着苦涩的笑。 怎能不明白? 留小白和柳云琪独处时,他故意给柳云琪下了迷药,让她四肢酸软无力,无法动弹,可小白身上的伤……若是平时,看到她伤得这么重,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杀了柳云琪,可是这一次,他明白了。 原来,小白也有说谎的时候。 明明不是被柳云琪所伤,她为什么非要那么说?还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为柳云琪求情? 他看着顾蔓,仿佛想从她的身上找到答案,又仿佛想将她整个人看穿。 这种赤裸裸的眼神着实让顾蔓全身不舒服,她撇过脸去,眼角的余光却正好扫到不远处的白衣锦袍的男人,嘴角登时勾起了一抹弧度。 萧隐玄来了! 第113章 第一次的不和谐 “你来了。”顾蔓立刻甩下上官清源,走到萧隐玄的身边,脸上带笑,看着他。 “你来了”而不是“你怎么来了”。也许顾蔓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只是两个字的差异,却让萧隐玄心里舒服了不少,脸上的光辉也越发盛了。 听说她来了上官清源这里,他也想过来看看,他担心她会被欺负,但又担心她会以为他是来监视她的,所以才远远地站在一旁不过去打扰,没想到,她丝毫不在意。 顾蔓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细微变化,回头朝着方敏之和柳云琪的方向看了一眼,拧起了眉,“你在这儿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说着立刻朝着那两人走过去,萧隐玄并不打算再继续等,便跟在她的后面。哪知。一向平坦的小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颗小石子,萧隐玄根本看不见,一脚踩在上面,狼狈地打了一个趔趄,差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在地上。 顾蔓听得后面的响动,立刻折回去抓着他的手,“怎么了?有没有伤到哪儿?” “没事。”他稍抿了一下唇,用另一手朝着衣袍的下摆拂了拂,“你去吧,不用管我。” “也没什么大事。我扶着你。”紧紧抓住他的手,牵着他一并走过去。 只是,她却没看到上官清源有些失落的眼神。 不可否认,在他发现了顾白葭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美好的同时也发现了顾蔓的美。 那是他从未注意到的,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仿佛初见之时,那个在他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只为救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顾蔓,但又不太像。她现在的眉眼比她那时更要柔和,眼神比那时更为多情。 上官清源忽然有些恍惚:这不正是他心目中的顾白葭么? 可是,她眼角下那一颗红色的泪痣明显表明了她是顾蔓。 其实,这段日子早已发现了她的变化,可是他一直嘴硬着不想承认,一向心狠手辣、无理取闹、骄纵跋扈的顾蔓怎么就突然变了一个人呢?更让他没办法承认的是,与她只有两面之缘的萧隐玄竟然比他还先发现了。 他自诩自己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不过萧隐玄的,论家世,他是神医谷的谷主,只要他一句话,想要来巴结他的达官贵人绝对比荣王府、贤王府只多不少,家里的奇珍异宝绝不比国库差上半分;论相貌。他风流清俊,年轻有为,是京城万千少女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论武功,若是真打起来,他与萧隐玄还说不准谁输谁赢;论才情……无论是哪方面,他也不会输给一个瞎子。 可偏偏,就是眼前的这个瞎子将他比下去了。他心里也很明白,这个瞎子走了近十年的路都没踩到石子摔倒过。怎么今天就如此狼狈了? 想到这,深如古潭的眼睛微眯了一下。 这个瞎子,居然还向他示威? 可是,他偏偏又吃这一套! 看着顾蔓对他巧笑嫣然,牵着他的手,看着两人并肩而行,仿若神仙眷侣,他的心蓦然抽痛,仿佛再次看到了以前顾白葭与萧祈玉。 但,这种痛楚也只持续了一会儿,他很快别过脸去,顾蔓与萧隐玄两人也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顾蔓低声与方敏之交谈,方敏之红着脸,朝着上官清源坚毅的背影看了一眼,用力地点头。顾蔓见状,冲着萧隐玄微微一笑,两人一同离去。 车上,萧隐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到顾蔓的手上。信封上干干净净,没有署名,顾蔓疑惑:“这是?” “打开看看。” 难道是他写的? 顾蔓狐疑地看着他,却见他面色坦荡,也自然放下了心,慢里斯条地打开。哪知,看到开头的几个字后,整个人便欣喜起来,忙头也不抬地问他:“这封信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萧隐玄只是笑:“身为世子,总得有些特权。” 顾蔓嘿嘿地笑,埋头读起了信,遇到开心的地方,便大声说出来:“茗儿说他这段时间过得很好,还在所有的学员中排名第一,若是让父亲知道了,只怕要高兴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知道她难得打听到顾茗的消息,他便特地叫人带来消息,不过,在看到她如此欣喜若狂之后,他心里反而产生了一股不安。 “蔓儿……”共状刚技。 “嗯?”顾蔓稍稍抬头,又迅速低下头去。顾茗的信写得并不长,只是寥寥数语,告知他最近的生活现状,但在顾蔓看来,能得到他只言片语的消息也是好的,为此不免逐字逐句地看了几遍。 或许是见她这么高兴,萧隐玄欲言又止,那段时间,他的人一直观察着永昌侯里的动向,而他对于她和死去的王姨娘之间的事也了如指掌,为此,不免担心起来。 遇事反常则必有妖,他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可是,看蔓儿这样子……罢了,若真有什么事,不是还有他在吗? “茗儿还说些什么了?”话音一转,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自然起来。 但,还是被她发觉了。 顾蔓放下信,主动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看着他,缓缓说道:“你不用特意转移话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茗儿是王姨娘的儿子,王姨娘是被我亲手害死的,你是担心,茗儿总有一天会为了他亲娘报仇而杀了我对吗?” 萧隐玄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但却没说话,只是抿唇“看着”她。 顾蔓却悠悠地问了一个状似无关的问题:“这段时间,你感觉到永昌侯府的变化了吗?” 萧隐玄点头:“越来越清净了。” 顾蔓却缓缓摇头:“不是清净,是衰败。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姨娘走了,王姨娘也走了,夫人病重,府里走动的人越来越少。我才去我姨娘的院子看过,院里的杂草已经有半人高了,屋子里到处都是蜘蛛网,灰尘。整间屋子仿佛被空置了许久似的,破得有些不成样子,走进去,大概很难想象得到,这是永昌侯府得宠小妾生前所居住的地方。” “变化最大的,要数我父亲了。这段时间,他整个人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岁,头发发白,也没有先前精神矍铄。有一次,我无意中发现他一个人站在一个角落里,对着墙忏悔。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不会让永昌侯府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会原谅王姨娘,原谅所有的人。”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时光倒流,我会不会原谅所有伤害过我的人?” “蔓儿,你……” 顾蔓扯唇一笑:“其实我没那善良。我也没法将我父亲的处境感同身受。所以我的答案是我丝毫不后悔做过的事,曾经,我给过她们机会。伤害我一次不打紧,若在我反抗之前还不知收手,那我也无能为力。而我一直觉得茗儿还小,作为一个孩子,他应该是单纯的,所以在他对我做出什么之前,我想我会把他当成我唯一的弟弟来看待。” 萧隐玄点头表示赞同。 也许是先前的对话太过压抑,顾蔓故作轻松地站起身,伸一个懒腰,随后坐在他面前,语气轻快:“哈,其实血缘亲情真的是个好东西,曾经,我父亲也对我做过不少让我讨厌他甚至恨他的事,可是自从姨娘去了之后,渐渐地,我也不怎么恨他了,反而开始觉得他很可怜,有时候,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去关注他,好弥补对姨娘的那份亏欠。” 萧隐玄的手渐渐握得更紧,但面上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顾蔓双手捧着他的手,认真地说道:“所以,我的意思是,萧隐玄,趁着你父王、母妃都在,对他们好点。” “这不一样。”说着,他竟然推开了她的手。 手心的温度骤失,顾蔓有些错愕。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个样子,难道她说错了什么? 正觉尴尬,平稳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他声音也变得没有先前温热:“侯府到了。” 一时间,马车里面的气氛有些僵,顾蔓一时手足无措,半咬着唇,马上岔开话题:“多谢你接我回来,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用,我还有事,改日过来看你。” 看着马车在自己面前绝尘而去,顾蔓的心里真不好受,闭上眼睛,真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管他家的事? 最近以来,萧隐玄一直给她一种错觉,让她觉得自己已经贤王府的一份子,有必要为贤王府出一份力……可如今却。 还是头一次如此心绪不宁,握着让她欢喜的信,不知何时,手心的汗已经透过信封渗了进去,而原本整洁干净的纸面也被她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第114章 顾白葭在侯府立威 几天的时间过去,萧隐玄却并没有如期而来,顾蔓心里更加忧心,难道真的因为那一句话而得罪他了? 不。 不会。她知道,萧隐玄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正在纠结要不要去贤王府找他,外面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来人是永昌侯府的管家。 “四小姐,荣王府世子妃来了,侯爷请小姐过去一趟。” 顾白葭? 她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顾蔓拧眉,但也只好过去看看。 自从顾夫人受伤卧病在床后,顾白葭恨极了永昌侯,再也不肯叫他一声父亲,平时对他冷漠得厉害,永昌侯也自觉先前的所作所为对不起这个女儿,因此避而不见。 还没到顾夫人的院子,顾蔓便注意到许多下人抬着几口大箱子朝着主院过去。她眼尖,一眼就认出来这些人手中抬着的箱子是顾白葭出嫁时的嫁妆。 小离似乎也发现了,伏在疏清的耳边低声嘟囔:“世子妃此举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她被荣王府休弃了只能回侯府吧?” 疏清啐了她一口:“别瞎说,仔细被人听见了,谁都救不了你。” 小离俏皮地冲着她吐吐舌。 不过。顾白葭的嫁妆都被人抬回来了,这件事被谁看到了都会觉得奇怪啊。 章姨娘在院子前等着她,她似乎也对此事不解,好不容易见顾蔓来了,便立刻迎上去,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可有从侯爷那里听到什么风声?” 顾蔓摇头,这几天她一直呆在幽昙院里,根本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啊。 “不会真的是……”她睁大眼睛望着她。 顾蔓立刻制止了她接下来说出的话,“绝对不是,刚刚管家过来说的是‘荣王世子妃’。如果真如我们猜想的一样,那么管家应该改口了。” 章姨娘点头。“猜也没用,等会儿就知道原因了。不过这几天,夫人病情加重了,也许世子妃的到来与这件事有关联。” 顾蔓反而更加好奇:“夫人病重,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你啊,整天呆在你的院子里不出门,门口又有那么多的守卫守着。谁敢没事的时候跑到你门口去啊。”章姨娘稍稍收敛了笑意:“是李嬷嬷在府里大喊夫人出事了,我们才知道了。消息想必也很快便传到了世子妃的耳中吧。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她是该尽一下孝道。” 顾蔓还是觉得好奇:顾夫人有认识的大夫,病重时不去找大夫,在府里大喊大叫的干什么?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还有,顾白葭就算要回来尽孝道,也不用将嫁妆从荣王府带回来吧? 这其中一定有秘密! 正想着,章姨娘突然将她拉到路边,顾蔓抬头一看,原来顾白葭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正朝着这边走来。她的打扮与先前相比有了几分变化,脸上的妆画得更浓。头上过多的金饰使她整个人金光闪闪的,在阳光的闪耀下,顾蔓根本不敢抬头看她。 看她这一身珠光宝气的贵妇人打扮,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不可能被萧祈玉休弃了。 不过,章姨娘还是朝着顾白葭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萧祈玉并没有来。 快走到她们身边的时候,顾白葭也懒得假惺惺地。站得稍远,声音也具有几分威严:“我母亲病重,这段日子,我便住在侯府上了。” 章姨娘和顾蔓对视一眼,交换了意味不明的眼神,两人同时闭上了嘴巴。 “我母亲病重之后,这府里也没个正经的主子,听说侯爷将府里的是全都交给了章姨娘。”她嫣然一笑,虽然惊艳,却再也没有了先前清纯的感觉。“本来我是嫁到荣王府去的人,不该过问侯府的事,但我父王说我在家时也没能学到什么治家的经验,以后要接管荣王府怕是有些不易,让我趁着这次回侯府多跟着我母亲学学,所以章姨娘,对不起了,待会儿把府里的账簿送到主院来吧。” 章姨娘颔首微笑:“好,婢妾这就去办。” 章姨娘走后,顾白葭看向顾蔓的时候,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这一笑,让顾蔓觉得很不舒服,也许是她今天的粉扑得太厚了,身上的装饰太多了,给顾蔓的感觉不再是顾白葭,也不是尊贵的荣王世子妃,而是一个唱戏的戏子。 “蔓儿,这段时间你都没来看过我母亲吧,不如跟我一起进去看看,毕竟你小的时候,是被我母亲照顾大的。估计我母亲先前也没想到,只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你就和她变得如此生分了。” 这话在外人听来不免有些责备顾蔓忘恩负义的意味,顾蔓只好道:“长大后,顾蔓也渐渐懂得不少的是非曲直,顾夫人的许多做法让顾蔓无法接受,因此才生分了,不过既然她重病在床,顾蔓也合该进去看看她。世子妃,请。” 顾白葭毫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抬脚进去了,顾蔓让两个丫鬟在外面守着,这才跟了进去。 越朝里面走,药材的味道便越发强烈,顾蔓不自觉地拧了一下眉。看来顾夫人这段时间的日子也不好过,光是闻着这股冲鼻的药味就够她受得了。 顾夫人还在里间躺着,下人们轻手轻脚将东西抬进来之后便出去了,顾白葭也没进去,随口问了李嬷嬷几句之后便在大厅的主位坐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不过,别人却也不敢说些什么,毕竟,人家可是将荣王这尊杀神搬出来了呢。 章姨娘很快就将账簿等东西带来,丫鬟呈上,顾白葭在上面坐着翻看,时不时地问几句。 顾蔓觉得不安,侧头朝章姨娘看去,却见章姨娘光明磊落,面色没有丝毫异常,不禁宽了心,不过,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她微微侧目,冲着她一笑。 然而,突然“砰”的一声,顾白葭愤怒地站起身,指着章姨娘道:“章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上瞒下做伪账私吞府上的银子!” 顾蔓被她突然生出来的威势吓了一跳,转过头去望着这个完全陌生的顾白葭,心里越发不安。 章姨娘不疾不徐地弯下膝盖,平视着她,镇定自若:“世子妃的话,婢妾听不懂。” 顾白葭一把抓起桌上的账簿扔到她面前,大声道:“我虽然没有治家的经验,幼时却见我母亲整理过这些,你真当你能瞒住所有人吗?” 章姨娘朗声道:“世子妃说的这些,绝非婢妾所为,婢妾是侯府之人,怎么会做出中饱私囊之事?” 顾白葭冷笑:“可为什么,自从你接管库房里面,每月所花的银子比起我母亲那时都要多上三十两?柳姨娘、王姨娘已经不在了,她们的月例都省下来了,为什么花的钱反而比以前还要多?尤其是厨房这一块,所花的银子居然比先前多了五十两。” 章姨娘道:“婢妾确实是根据厨房报上来的账目对的账。” 顾白葭再次冷笑,手一扬,自然有人去为她请厨房的管事过来。 趁着这个机会,顾蔓立刻挪到章姨娘身边,悄悄问她:“你没看过先前的账簿么?” 章姨娘微微摇头:“夫人病后,凡是她查看过的账簿都锁在一口箱子里,李嬷嬷说钥匙找不到了。” 李嬷嬷,又是夫人的人。 顾蔓只觉得浑身发凉,圈套,这一定是个圈套! 她转身朝外走,却被顾白葭冷声叫住:“蔓儿,你想干什么?” “五十两不是小数目,这么大的事,父亲定然要在场听着的。” 顾白葭发出一声冷嗤:“荣王请侯爷去荣王府小聚,你要去打扰他们吗?” 章姨娘也冲着她摇头:“不要去,去了也来不及。” 淡定如她,居然也有些慌了,顾蔓很快就猜出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顾白葭一回来就要查账薄,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加上章姨娘说的种种,这个局怕是很早之前就布下了。 不一会儿,李嬷嬷从里间走出来,问:“世子妃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顾白葭压制住怒火,道:“趁着人还没来,我们先去隔壁的小暖房,免得吵到我母亲休养了。” 章姨娘率先走出,顾蔓紧跟其后,紧抿着唇,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反而章姨娘宽慰她:“你放心,她不会在这个时候除掉我,左不过是挨几板子而已,死不了人的。” “可我知道,你是清白的。” 她淡然一笑:“谢谢,我也知道。” 顾蔓唯有叹气。共状以圾。 厨房管事是一个矮小精明的中年人,看上去有些猥琐,来了之后,一见到上座的顾白葭,自然是跪下磕头请安。 顾白葭也不叫他起来,质问道:“侯爷将府里的大小事务交给章姨娘打理,便表明章姨娘是你们的主子,你们怎敢欺瞒于她,虚报物价,抬高花销,中饱私囊?” 管事大呼冤枉:“小人一心将主子的话放在心上,怎敢做出这等龌龊事啊?世子妃请将账簿给小人观一眼,若是真有此事,小人绝不多说一个字。” 章姨娘将手中的账簿递过去,那人跪捧着看了几眼之后,更是大诉委屈:“世子妃,这上面记载的花销不是小人报上去的啊,小人从没有报过这么高的物价,这……这足足多了五十两啊。就算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这么做啊,这一定是有人诬陷小人。世子妃,小人冤枉啊!这上面所写的,绝不是小人报上来的,不信的话,世子妃可以找人去厨房问问,还有去外面问问街上的小贩,这账簿,稍微有常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真伪来。” 顾白葭挥手制止他,低头俯视着下面的章姨娘:“章氏,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章姨娘表情始终平淡:“我确实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清者自清。” 顾白葭点头:“好,章氏,你也算得上是府里的半个主子,我给你一个机会。来人,去厨房和大街上查证一番,看管事的话是否属实。” 结果是毫无疑问的,很快,出去的人带着确定的答案回来了。 顾白葭沉默了一会儿,道:“章氏,看在你这段时间来打理侯府而且态度较好的份上,免去一半的刑罚吧。按照侯府的家规,中饱私囊的数额较大者,一旦被查出,是要责罚三十大板并赶出侯府的,但我先前已有承诺,免去一半,只打十五大板。受完杖刑之后,你就搬到东边的画楼去吧。” “慢着。”对于这样的结果,顾蔓自然不服,刚要站出来,却被章姨娘拉住了。 “这件事,婢妾确实无法否认。婢妾认罚,但是不认罪。”又对顾蔓说道:“四小姐,你的心意婢妾明白,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必搀和进来。你只要记得,带些药过去看婢妾就行了。” 说完,竟然直接走出去了。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跟着出去,不多时,外面渐渐传来了章姨娘的闷哼声。 顾蔓皱眉,转身看着顾白葭,还没开口质问,就听得她说道:“顾蔓,你别瞪着我,我也是头一次学着治家,自然会有些纰漏,就算侯爷回来后知道了,也不会责怪我半分。再者,当家主母必须得有威势,否则,下面的人怎么会服你?要怪,只能怪章姨娘太倒霉,才犯下这事,就被我查出来了。所以,你还是省省吧。还有,收起你那副能言善辩的嘴脸,我可不会任你几句话摆布。” 顾蔓气结,“顾白葭,你若想报复,可以冲着我来,我就住在幽昙院里,你不必牵连别人。章姨娘在府里这么久了,她会贪图几十两银子?你不过想找个人开刀,你只管找我啊。” 她听得呵呵地笑:“哟,我的好妹妹,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报复你?我怎么敢啊?现在,你有贤王世子和上官清源撑腰,我怎么敢得罪你?” 顾蔓冷声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利用男人的同情心和英雄气概来帮你达到目的。顾白葭,总有一天,你会为今日所做的而后悔。” 第115章 萧隐玄将沦为男配? 章姨娘受完刑罚之后,不顾顾蔓的反对,执意带着自己的细软到了画楼,看着她走路时直哆嗦的腿。 顾蔓鼻子一阵酸楚。 拿了上好的棒疮药、化瘀活血膏等匆匆赶到画楼,却在路上遇见了顾白葭、李嬷嬷等人。顾蔓生怕她这个时候又来对章姨娘做出什么事,便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带着药飞奔般去了画楼。 章姨娘正趴在二楼房间里的床上,精神并不怎么好,顾蔓到了时,她几乎睡着了,不过身体却在一抽一抽的,想必是疼得厉害。坐在她床边给她擦药的嬷嬷看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忍不住在一旁直抹泪,可又不敢哭得太大声,生怕吵醒了她。 “我来吧。”顾蔓对着那婆子做出了一个手势,接着坐在床榻边,她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一些,可没想到还是惊醒了章姨娘,她嘶了一口气后回头一看。见着是顾蔓,苍白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笑意。共斤团扛。 “你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做这事呢?让嬷嬷来吧。” 顾蔓忍住泪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姨娘,女儿给姨娘上药,又有什么好忌讳的?只是我手笨,怕会弄痛了你。” 她慈爱地看着她:“女儿给姨娘上药,姨娘又怎么会疼?” 嬷嬷带着哭腔道:“四小姐可不知道,最疼的是将布料和血肉分离,老奴做这些的时候。姨娘都没有叫一声,如今有四小姐亲自为姨娘上药,姨娘的心都是甜的,又怎么会痛?” 虽是这么说,但当顾蔓将药均匀地抹在她伤口处时,章姨娘还是忍不住抖了几下身子,顾蔓的心揪紧,看到了当初柳姨娘受杖刑的场景。眼泪终于忍不住滴了下来。 “四小姐这是怎么了?”嬷嬷赶忙接过她手中的药。 伤口处最忌遇到汗水、眼泪,顾蔓自然知道,赶紧站起来将位置让给嬷嬷,擦了擦眼泪,摇头:“没什么。对了,我先前看到顾白葭从这儿走了,姨娘,她是不是又对你做什么了?” 章姨娘笑道:“放心吧,没事。在她回来之前,侯府里管事的是我,她一回来就打了我,自然是想立威。如果再对我做什么,只怕没人会服气她。” 嬷嬷在一旁忿忿不平:“不过说了些场面话,又送来一些不知是毒还是什么的药,假慈悲!” 说着,还顺手将桌上的药扔到外面去了。 顾蔓道:“顾白葭来者不善,以后姨娘千万要小心。” 章姨娘笑:“我没了权,又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又只是个姨娘。她也犯不着在我身上动什么心思。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发现我莫名其妙死在这儿,那时候要想办法为我伸冤才是。” 顾蔓拧眉,“姨娘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她脸上的笑意竟然收敛了,轻轻招手,让顾蔓过去。“蔓儿,你来我这儿,我有话要嘱咐你。” 顾蔓在她床前蹲下,握着她的手,章姨娘疼惜地看着她,“你说在你心里,一直拿我当亲姨娘,在我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拿你当女儿一样呢?既然我们都没拿自己当外人,说话也不必拘泥于什么了。” 顾蔓道:“这是自然,姨娘,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吧,蔓儿听着。” “我知道你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这次的事,你在心里一定怨恨着顾白葭,可是你千万不要为了我与她起冲突,知道吗?” 顾蔓沉默不语,她歇了口气,继续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这事若搁在你身上,你是一定不会认罚的,可认罚却是我的命。一来,我确实轻信了那些人,做错了事,总归要长些教训的;二来,她是主,我是仆,她要罚我,无可厚非;三来,她将荣王都搬出来了,而且‘证据确凿’,就算侯爷当时在场,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我在,我不会看着你遭人陷害。” 她用力摇头:“傻丫头,难道你没有发现,顾白葭的东西全都搬回来了,这表明她会在侯府长住。她是府里的嫡出小姐,又是荣王府的世子妃,连你父亲都拿她没有办法。若这一次她没有陷害到我,你觉得她会甘心?陷害人的方法有千百种,叫人防不慎防,蔓儿,我如今在这个时候受到冤枉,你父亲或许还会觉得是顾白葭逼人太甚,可若是以后她拿出更确凿的证据来,只怕侯府不再会是我的容身之地,你懂吗?” 顾蔓一怔:“这么说,我还差点害了姨娘。” 章姨娘拉着她的手,“不,蔓儿,姨娘只是想告诉你,你以后不要为我忧心,顾白葭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我的身上,不然,我的惩罚也不会这么轻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将会是贤王府的世子妃,她就算想害你也难以找到突破口,何况你这丫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我瞧着贤王世子虽然温文儒雅,却是个极有手段之人,顾白葭若是用荣王府来打压你,你要记得找贤王世子商量对策,他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说着,竟然叹了口气:“现在,我还真盼着你早日嫁进贤王府,远离这些是非。” “原来姨娘巴不得我嫁出府去,也省得在你前面碍眼了是不是?”顾蔓故意道。 章姨娘笑着用手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这丫头。” 冷不丁,手被顾蔓握住,见她表情无比严谨,章姨娘也收了笑,只听得顾蔓道:“姨娘放心,你也说过,我不是个任人欺负的,顾白葭想害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是姨娘日后千万要小心,若有事,一定要让嬷嬷去通知蔓儿。” 章姨娘点头:“我知道。” 娘俩聊了老半天的话,最后章姨娘才打了个哈欠道:“和你说了这么久的话,竟然不觉得疼,也没觉得乏。不过现在我是真乏了,蔓儿你不用在这儿陪着我,回去吧。” 顾蔓方不舍地从画楼出来,暗夜一早就被她支使去荣王府打听顾白葭回来的原因了,此刻他也回了侯府,主仆几人回到幽昙院后,暗夜方将荣王府的情况告诉她。 “什么?”听完,顾蔓竟然直接站起了身:“萧祈玉领兵出战?” “是。袁将军回京之后,边境诸国趁势发兵,他拒绝出战,而萧祈玉为救亲妹,即日领兵出发,战胜敌军之日,便是明月郡主归家之时。荣王世子担心自己走后,世子妃会受王妃的欺负,便于前几天串通李嬷嬷,发出侯夫人病危的消息……” 顾蔓并没有听到后面的一堆,只是在听到萧祈玉领兵之时,浑身突然涌上一股寒气,将她激得发抖不已,脑中一个激灵,突然记起了先前的许多事。 她一定是在这儿的生活太安逸了才会将这么大的事情给忘掉! 她一直给自己的错觉才让她忘了,这本书里,她不过是个女配,真正的主角还是顾白葭和萧祈玉,虽然,她一直想翻身。 穿越之初,她看的那本书虽然没有看完,可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书封面上的有一句简介:“乱世将出,善良柔弱的她如何在硝烟中立足,并大绽芳华,最终母仪天下?” 简介之中的这个“她”,值的无疑就是顾白葭了,想到这儿,顾蔓不禁冷汗涔涔:边境动乱,乱世将出,如果顾白葭母仪天下,那萧祈玉岂不是要……? 世子继承大统的情况历来少见,除非是拥有兵权,然后发动……政变! 以顾蔓对“男主”二字的理解,他们绝对会有这个野心的,萧祈玉自然不会例外。 一旦萧祈玉成功,成王败寇……那萧隐玄又算得上什么? 加之两人先前的恩怨,顾蔓不敢再想下去,如果命运之轮真的按照书上所写的进行,萧祈玉和顾白葭是理所当然的男女主,那萧隐玄男配的身份绝对逃不掉,而他的下场…… 书中从没有提到过萧隐玄,而自从顾蔓出现之后,里面的内容不断在改写,难道,因为她的到来,认识了她,萧隐玄也要从路人变成男配,并有一个悲惨的大结局? “主子,主子你怎了?”暗夜终于瞧出了她的不对劲,连喊了两声。 顾蔓回过神来,立刻吩咐他:“快准备马车,我要去贤王府。” 见她如此急迫的样子,暗夜也顾不得说些什么,立刻下去准备了。 自从想明白这件事后,脑子几乎都被抽空了一样,越是着急,里面越是一片空白,顾蔓双手绞着帕子,时不时地抬头朝外面看,发现还有到时,显得越发急迫。 平时去贤王府也没觉得有这么远啊,她真要怀疑车夫是不是不认识路绕远了。 终于,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刻,马车缓缓停下,顾蔓顾不得等车停稳,直接掀开帘子跳下来,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崴到了脚,还好车夫扶了她一把,可她连句道谢的话也忘了说,甩开他的手后,直奔王府里面而去。 她要告诉萧隐玄,不能让萧祈玉带兵出征。 她要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和来历。 更要告诉他,她从书上所看到的一切。 门口的守卫也不敢拦她,不过,一个蓝衣小厮却紧跟在她身后,问:“四小姐是来找世子的?” “嗯。”看到脚下有好几条路,顾蔓稍稍缓了速度,问道:“他现在是在自己的院子还是在书房,或是花园?” “世子……世子不在府里。” 顾蔓一怔,脚步霍然止住,不过随后又释然:“没事,那我去街上找他,他在哪?” “世子也不在街上,他,他出远门了。”这句话刚说完,他竟然发现顾蔓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于是灵光一闪,大叫出声:“不过,世子留了书信,说如果四小姐来找他,便将书信给你。” 闻言,顾蔓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留了书信? 如果不是亲自过来找他,这封信大概是看不到的吧。 如同被泼了一瓢冷水,她燥热的心也渐渐冷下来了。 接过信后,顾蔓也有恍然,坐上马车离开贤王府,头一次,心,揪着疼。 也是头一次,她开始质疑起萧隐玄来了。 以前,他说的话,她从未多想。他说喜欢她,她也从未深究,可现在细想,被皇上定下来的婚事,能有多少喜欢? 不过是没办法拒绝才不得不接受罢了。 不然,为何他连行踪都要向她隐瞒? 不然,为何走之前不告诉她,也不派人将信送过去,而要在她过来之后,才满怀失望地看到它? 看着洁白宣纸上的四个字,她竟然有些嘲弄地笑出声来:“等你回来?萧隐玄,你说我为什么要等?我连你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等?” 这几天他都没来找她,亏了她还以为是先前说的话让他生气了,整天内心惶恐不安,又担心他会向以前一样喝醉了没人照顾,只想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可他倒好,竟然一直都不在府里,而且,根本没打算告诉她。 回到侯府的时候,天都黑了,疏清挑着灯笼出来,正好发现顾蔓一脸失意地走过来,忙迎上去问:“小姐怎么这么晚才回?而且脸色这么差,世子呢?” 顾蔓没好气地将信强塞到她手里,吼道:“拿去烧了。” 说完,径直从她身边过去了。 疏清拿着信愣在那:小姐不是去王府找世子爷了吗?怎么回来了发这么大的火? 晚上,顾蔓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火气全消了之后这才记起来还有一件紧要的事要办,正好疏清听到动静,披着外衣来到她的房间。 顾蔓有些不好意思,“疏清,对不起,晚上我并不是冲着你发火,而是我有些失控了。” 疏清只觉得好笑:“小姐说什么呢?奴婢压根没放在心上。不过小姐似乎有心事,不妨说出来让奴婢帮忙想想办法。” 顾蔓叹了口气:“事情是很急,让你知道也不过是多一个人徒添烦恼罢了。因为,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发现,在遇到大事之前,她能够想起来的人唯有萧隐玄,可一旦当他不在她身边时,她方寸大乱。 “小姐。”疏清有些担忧,跟在顾蔓身边这么多年,很难看到她这个样子。 “你别担心,办法总是有的,我只是不确定罢了。”不确定的事太多了。 顾蔓缓缓闭上眼,或许去了也不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或许命运早有定数,就算她苦心孤诣也无法撼动半分,又或许……萧隐玄根本不爱她。 眼泪在紧闭的眼皮下面翻滚,顾蔓胸腔闷得难受,可脑海中却突然浮现两声清晰的“咔嚓”声,那是萧隐玄当着不少人的面废掉萧祈玉双手的声音…… 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如果说萧祈玉是命中注定的男主,而她是无法翻身的女配,那萧隐玄也是因为她才卷进来的。 顾蔓睁开眼,眼中的泪在烛光的映照下更加清明,“我想好了,明早去袁将军府上拜访,你起床后记得帮我打点一下。” 疏清点头答应,也不再多问,只嘱咐她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疏清走后,顾蔓又忆起穿越之初听到的那道声音,“她”说让她帮“她”,可后来,她便再也没有听见过那道声音,真正的顾蔓又去哪儿? 如果,结局真的能够改写,她又将何去何从? 116章 劝说无果 肃穆的将军府门前挂着白绸,落在门前的两头石狮子身上亦有着两朵象征着哀丧的大白花,停在门口时,顾蔓不禁感叹。才短短几十天的功夫,京城挂上了白幔的人家又岂止这一家? 将军府、丞相府。大概所有逝去的人都没料想到,她们的生命会在这里终结。 将军府的管家已经迎了出来,将顾蔓今天的打扮比较朴素,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声音有些嘶哑:“将军在里面不能走开,特意吩咐老奴出来迎接,四小姐请勿见怪,请。” “多谢。”紧跟着他走进去。将军府的里面是一片雪白,以前路边迎宾的鲜花也却被连根拔去,沉重压抑的空气向所有人表达着袁将军痛失爱妻的悲痛心情,顾蔓的心情也被渲染得有些悲凉。 灵堂就摆在了客厅,顾蔓进去时,目不斜视,走过去,拿起三炷香在陈若婷的灵位前拜了拜。在将香插在香炉里。 虽然,陈若婷和她生前有过些许不愉快,但斯人已去,恩怨也已随风飘逝了。 在灵堂的侧边,年轻俊逸的男人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着她由衷地表达出对自己夫人的尊敬之后,他严谨的神色才稍有放松,大步走过去,鞠了一躬,声音有些哀恸:“多谢四小姐过来看望亡妻。” 顾念向他颔首回礼:“袁将军节哀。” 眼前的男人不似她想象中的粗犷。他穿着粗糙的亚麻布,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哀伤,边陲多年的生活使他的皮肤看上去有些黝黑,不过那双眼睛却在一身的白衣中显得发亮。 各自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袁将军吩咐人将她带到侧厅。以袁将军的聪慧,不难猜出她今天来将军府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给他的夫人上柱香。 再次相见时,袁将军已经换上了一身素白的长袍,光滑的料子使得他看上去柔和了不少。不过眉梢眼角的忧伤却是换不掉的。 “抱歉,在这个时候上门打扰,但,顾蔓确实有紧要事来找袁将军。”看得出他也是个爽快人,顾蔓不再拘谨,放下手中的香茶,站起来,直接道明来意。 “值得四小姐亲自跑一趟的,自然是紧要事,四小姐请说。”他示意她坐下。 “我或许不该这这个时候重新提起将军的伤心事,但对于将军夫人的死,我很抱歉。当时我就在现场,却怎么都救不了她,明月郡主骄纵跋扈,故意杀人,却将被释放,难道将军真的愿意善罢甘休?” 他面色青灰,复而恢复正常,目光如炬。紧盯着顾蔓:“世子曾经承诺不再管将军府之事,四小姐此番前来,不知是代表世子的意思,还是个人想法?” 顾蔓抿唇,随后道:“将军放心,世子言出必行,我的想法仅代表个人意思。当今皇上处事不公,明月郡主杀人犯法在先,却因为她是皇亲国戚而网开一面,实在叫人不服!我作为命案的目击者,自然为将军、为死去的将军夫人叫屈。” 袁楚雄被她的话挑动了一直压在胸腔中的怒意,他双手紧握,脸色阴沉,目视着前方,眼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火。共讨刚号。 顾蔓大喜,紧接着道:“但,我深为将军的做法感到遗憾,杀人凶手已经被逮捕在京兆狱,且人证物证俱全,若将军真想报杀妻之仇,本不应该呆在京城以边境百姓的性命作为要挟。想必将军早已经知道,皇上令荣王府世子领兵出战,将军手中的兵权,怕是丢了大半吧?先丧妻,后失兵权,对于将军来说,可谓是得不偿失。如果将军换一种做法,或许夫人的仇能够得报。” 虽然没有见过萧祈玉带兵,但从他的性格来看,他若真想在军事上有一番作为,恐怕不会比眼前的袁将军差。 他眼眸一亮,明显是被她的话吸引了,“继续说下去。” 顾蔓层层分析:“第一,有言道,将在外而军令有所不受,将军手握重兵,却公然在京城威胁皇上,如果皇上还放心将兵权交给将军,那便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任何一位明智的君王都不会这么做。将军以出兵要挟皇上,恐怕正中皇上下怀;第二,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律法公正无情,即使明月郡主是亲王之女,也脱不了罪责,若将军听到边境动乱的消息之后,以边境百姓的安危为重,领兵出征,朝中文武感念将军深明大义,全国百姓亦觉得将军义薄云天,若中间再有一人作为引导,那皇上和荣王迫于压力,只怕也不得不按照律法来。” 袁楚雄认真地听着她的分析,坚毅的眉越皱越深。 顾蔓继续说出了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今袁将军的兵权落在了荣王世子手里,而将军却要杀了她的妹妹为夫人报仇,一旦荣王世子收买了所有将士的心,将军就不担心,他会先下手为强么?” 袁楚雄盯着她良久,深思熟虑了一番,这才道:“说了这么多,四小姐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我想知道,我若这么做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顾蔓的脸色平静而自然,“实不相瞒,明月郡主与我有些恩怨,若将军稍稍打听便会知道,明月郡主曾经放火烧了我的居所,荣王亦曾在侯府里大开杀戒。袁夫人出事的那日,我是在现场的,而且亦曾对明月郡主的做法十分不满,我劝她先救人上来,可她不顾袁夫人的苦苦挣扎与哀求,亦没听我们的意见,反而……”她捂着脸,仿佛那一巴掌打过来的疼现在还在。“她在所有人面前打了我一巴掌。我不是一个心胸宽大的人,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他们。与荣王府的恩怨,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我担心,一旦荣王府得势,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袁将军眼中有挣扎的成分,顾蔓期待得看着他,然而,过不多久后,他缓缓闭上眼,随后才睁开,“抱歉,我知道四小姐说得很对,但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我最遗憾的,是没能在我夫人生前好好陪她,所以早在她灵位前许过承诺,这一次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我都不在离开她。” 顾蔓脸色一僵,“我很理解将军对尊夫人的深情,可是夫人大仇未报,她在九泉之下怎能瞑目?” 他眯起眼睛笑:“刚刚听四小姐说了这么多,我想四小姐既然这么迫切地想除掉明月郡主,那总会有办法吧。到时候,我定会重谢四小姐的大恩大德。” 顾蔓被他的话一噎,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果然是战场上精于算计的人,居然在这儿给她下了个套,“难道将军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兵权?” “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早就呆厌烦了。” 看样子,是没办法说动他了,顾蔓只好离开。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袁楚雄眯了眯那双善于计算的眼睛,走进了书房,不多久之后,拿着一张纸条递给暗处的人,道:“一定要尽快送到世子的手中。” 第117章 杀之而后快 从将军府出来,顾蔓并没有直接回府。 袁将军不同意出兵,无疑是给她出了个大难题,虽然临去是她便知道希望并不大。但被直接拒绝,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马车上,不免回想到萧隐玄,他到底去哪儿了?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 心烦意乱之际,她掀开车帘,吩咐车夫:“去张御史家。” 如今能想到的人,除了萧隐玄,也只有张箐薇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从将军府出来的缘故,竟然觉得空荡荡的马车上有些发冷,顾蔓抱着自己的双臂,又开始陷入遐想。 她试图从那本小说中找出一丝线索,哪怕是最后人物的伏笔也好,可是很遗憾的发现,文中除了预示男女主非常人之外,并没有刻意提到其他人的结局。也是,恶毒配角除了有个大快人心的死亡场景,哪还有第二种选择? 可是,现在到底谁才是恶毒配角,顾蔓并不敢肯定。 但她敢肯定的是“成王败寇”这四个字,她知道,如果萧祁玉成功地掌握兵权,接下来一定会对他们有所动作。 而已经落败的贤王府和永昌侯府绝无反击的可能。 越想越觉得冷,直到手心突然传来的温暖,顾蔓才醒悟。立即抬头,一个“萧”字还没说出口,便见张夫人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张夫人对顾蔓的态度好了不少,不过却对一向亲近的姐姐疏远了许多,哪怕顾夫人病重,她也一直都不曾过去看望。 “四小姐过来了,快请上座。”她朝后看了一眼。发现贤王世子并没有跟过来,这才放心了些。 不过见顾蔓浑身冰冷,便立即将自己抱着的小暖炉塞到她的手里,并惊讶起来:“呀,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快,快进去暖暖身子。” 顾蔓被她拉着,双手抱着暖炉,而张夫人暖和柔软的双手则捂着她冰冷的手背,如此温暖,她脸上失落的神情渐少,朝张夫人挤出一个笑容来:“谢谢夫人。”说完,试图抽出手来。哪知张夫人却将她的手握得紧紧地,顾蔓挣脱不开,也不得不接受她的好意了。 张夫人引着她朝张府里面走去,转过身冲着顾蔓笑:“来找薇儿的吧?她在后院,我带你过去。” 如此热情,顾蔓反而不好意思了:“今天来得匆忙,没带任何礼物来看御史和夫人已经心有不安了,哪还敢劳烦夫人引路?去后院的路我认识。夫人只管忙自己的,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张夫人咧着嘴笑:“你这孩子,跟我们客气什么?你和薇儿自幼关系要好,张顾两家又是亲戚,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姨。前段时间的事儿我们都听说了,也亏你照顾着薇儿,她啊,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一不小心就会落到别人的圈套里,也多亏你心细。” 想到先前的几桩命案,张夫人不禁胆寒,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德行,她还是清楚的,小聪明有点,可若真说起算计来,绝不会是顾白葭等人的对手。上一次,若不是有顾蔓在,只怕他们张府也要挂上挽联,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想到这儿,张夫人又侧过头去看顾蔓,这一看,竟越发觉得顺眼多了,此刻她安顺地跟着她,脸上带着一丝礼貌的笑意,嘴上说的话也比以前动听多了……张夫人不禁在心里想着,这孩子,果然在不知不觉中就变得通情达理了,也难怪能配上贤王世子那样的好人家。 拉着她的手,沿着抄手游廊一直往前走,边走边叙说对顾蔓的感激之情,顾蔓只能笑着摇头。 好在张箐薇这几天闷得慌,一听到外面母亲唠唠叨叨的声音,心里就不怎么爽,结果居然还发现了顾蔓的声音,这可不得了,立刻从榻上弹起来,风一样的冲到门口,从张夫人手里将顾蔓抢过来,直接往自己房间里走。 “好蔓儿,你终于来了,这些天简直要闷死我了。” 她的手牢牢地锁着她的手臂,像怕她跑了一样,顾蔓挣脱不开,只好回头对张夫人说道:“那,张姨,蔓儿过段时间再来看望您和御史大人。” 张夫人喜得眉开眼笑,连连答应,心里却在想:这孩子确实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通了,竟然变得如此明理。不过,一向想到自家里被宠坏的女儿,只能摇头叹气:什么时候箐薇也有这么懂事就好了。 无聊的女人最八卦了,张箐薇被关了的这段时间里,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明月郡主的那件事,可无奈地是,自己的那点三脚猫功夫在护院的眼中完全不够看,每回想溜都会被抓回来,而下人的口风又严,啥都打听不到不说,就连她跑去她那御史大人的门口偷听都被会赶回来。 好不容易见到顾蔓来了,她岂有不抓住这次机会的道理? “蔓儿,快来,来,明月郡主后来怎么样了?哎,你先别说,让我猜猜她是怎么死的?斩首!一定是的,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那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就算是荣王和荣王妃都救不了她……不过,斩首这么难看,她会不会提前自杀啊?”张箐薇拉着顾蔓坐下之后,就皱着眉苦思起来。 顾蔓叹了口气,道:“她没死,还被关在兆尹狱。” 在张箐薇的惊讶中,顾蔓将最近的事告诉了她。 听完之后,张箐薇立刻激动地站起来:“当今圣上可真是大公无私,明月郡主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还能活到至今,难道就没人站出来为死者主持公道?我父亲人呢?他好歹是个御史,见着这样的事,也不管不顾了么?” 顾蔓一把将她拉住,用手捂着她的嘴,低声道:“小心祸从口出,你就算不要命了,也得为你家人考虑一下,坐下。” 张箐薇抓住顾蔓的手,道:“蔓儿,为什么她能逃脱制裁?人证不够是不是?我们都是啊!我们去给陈若婷作证!我就不信,皇上他还能偏袒着荣王府。” “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以明月郡主的性子,就算这次能逃过一劫,也必然躲不过下一次,她不足畏惧。”目光中透着森森寒意。 “你确定?”张箐薇求证之时,恰好看到了顾蔓森然的眼光,不禁打了个寒颤,“蔓儿,你是指顾白葭?” 顾蔓点头:“顾白葭回侯府了。” 许是还没能从上件事的愤怒中回过神来,张箐薇冷哼:“顾白葭算什么?蔓儿,难道你还怕她不成?她要敢对你做些什么手脚,直接弄死她就是,我还不信了,明月郡主杀人不犯法,我们杀人就得被判处斩?” 顾蔓突然一个激灵,“你是说,杀了顾白葭?” 张箐薇气呼呼地嚷道:“是啊,你以前不是一直都想杀了她吗?” 突然觉得全身都热了,顾蔓坐下细想:陈若婷被杀,袁楚雄千里迢迢从边境赶回来为死去的妻子主持公道,如果被杀的是顾白葭,那萧祁玉会不会也赶回来? “说起来,我们与顾白葭也算是死敌了。以前我们哪,为了除掉她,可是什么方法都试过,什么买凶杀人啦,下毒啦……”张箐薇并没有意识到顾蔓的出神,正准备絮絮叨叨讲些先前的往事,突然听到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立刻停了下来。“咳咳咳,呵呵呵。”共序布才。 不多时,门外便响起来老妇的声音:“小姐,夫人吩咐厨房熬的参汤,说是给四小姐暖暖身子。” “拿进来吧。”张夫人身边的婆子亲自将托盘端了进来,又对着两人笑道:“夫人还说,四小姐来了就别走了,待会儿就在府里用膳。” 张箐薇撇撇嘴:“我母亲啥时候对你这么好了?简直让我这个亲生女儿都看不下去了。” 顾蔓像没听到似的,腾地站起来,“箐薇,我先回去了。” “哎哎,”张箐薇在她身后喊:“你的参汤。” 回到侯府,顾蔓那颗燥热的心才开始平静下来,杀了顾白葭确实是最保险、最有效的方法,但也是最冒险的。如果公然在侯府里行凶,只怕章姨娘、疏清以及小离都会被牵连其中。 顾蔓就近去了画楼,章姨娘的情况并不比昨天好,昨天还能强颜欢笑的她,今天便只能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连一句呻吟都吐不出来。 “侯爷来过了,说……这件事他也没办法,让姨娘先忍着,世子妃毕竟还是要回王府去的,到那时,他一定为姨娘平反。”服侍章姨娘的小丫鬟也哭得有气无力的。 看着虚弱得经不起任何折腾的章姨娘,顾蔓反而下不来决心。 然而,才回院子,能让她下定决心的事立马就来了。 第118章 言传身教,正式撕! 还没回到院子,就看到原先守卫在她院门口那一群护卫不见了,顾蔓立刻警觉到发生了些什么。 快步朝着里面走去,只听见里面闹哄哄的。似乎还有人哭哭啼啼的----是小离! 顾蔓几步并作一步跑了进去,却见一堆人围在院子里大声呵斥,小离正死死地抱着疏清不肯撒手,而疏清也张开双臂,似乎是在护着她,她们周围的地上还散乱着些衣服、碎布。 有几个婆子背对着院门口,自然没看到顾蔓回来,伸手去扯小离,见她不肯动,有的甚至暗地里掐了起来。 “啊……我不要走!我要见我家小姐!”小离痛苦地尖叫出声,但依旧不肯松手。 疏清护着小离,自然也免不得遭到她们的毒手,对此,她只是将小离护得更紧,瞪大着眼睛望着她们,“要撵人走也得我们主子发话。没有小姐的话,我们谁都不会离开。” 看样子,是有人趁她不在,欺负她的两个小丫鬟。 “住手!” 顾蔓喝了一声,大步上前,揪着掐人的那个婆子的衣服将她推倒在地,又推开其他的人,站在人群中间,一脸怒气的盯着她们。 这些婆子看上去都很面生,并不是府里的人。而且,府里的人也没人敢在她的幽昙院放肆。顾蔓敢肯定,又是顾白葭搞的鬼。 而那边,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小离一听见顾蔓的声音立刻撒了手,转身抱住她的双腿,一边哭一边摇头:“小姐,奴婢要跟着你,一辈子都跟着你。奴婢不要出府。” 疏清也有些委屈地道:“小姐,也不知哪来的一群人,说府里闲杂人太多,养不起,要将多余的打发出去,又说小离年纪太小,没法服侍小姐,是要跟着出去的。 小姐,你行行好,不要让小离走吧。” 再看看地上的衣服、碎布,顾蔓瞬间明白了:敢情是撒野撒到她的院子里来了。 不过见到她回来,这群人也不敢太放肆,乖乖地垂手站在一边,面面相觑。 顾蔓脸色平静,蹲下,掏出手绢擦了擦小离脸上的眼泪鼻涕。又对疏清道:“你先带小离进去,给她洗把脸。” 小离见她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似乎不太愿意,顾蔓又拍了拍她的头,“乖,进去吧。” 和疏清将小离扶起来时。一个胆大的婆子走出来,道:“四小姐,世子妃吩咐……” 顾蔓严词打断她:“荣王世子妃还管不到我的院子,我的人。” 婆子冷声哼道:“希望四小姐待会儿不会后悔。” 顾蔓细细打量了她,发现她衣服上沾了不少的泥土,赫然就是刚才掐人的婆子,不禁怒火中烧,直接抬手给了她一个大嘴巴。 这一声响,让转身离去的小离和疏清都震惊了一下,回头呆愣愣地看着她们。 那婆子也是向来骄纵惯了,被顾蔓推倒在地已是满腹怒火,如今又被打了一巴掌,这还了得,一个挑事的递过去,顿时,院子里的五六个婆子蠢蠢欲动起来。 顾蔓冷悌着她们,喝道:“我不管你们是谁的人,别忘了,这里是永昌侯府,我,还是这里的主子!” 几个婆子瞬间偃息旗鼓,就此作罢,但被打的那个却是心有余恨,冷冷地瞪了顾蔓一眼之后,边转身边道:“希望四小姐待会儿在世子妃的面前,还是如此的傲气。我们走。” 一群人终于离开,疏清也拉着小离进了屋,顾蔓开始清点院子里的人数。损失大大超出她的预想范围,这又让她无比气愤,不禁对着疏清和小离抱怨起来:“你们怎么不早说,院子里的二等丫鬟,粗使婆子也被她们撵走了大半?” 如今,她的幽昙院加上她,疏清和小离,也只有五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受了惊吓畏畏缩缩的小丫鬟,一个走路不太利索的老婆子。而且,院子里自带的一个小厨房也被她们砸了,这叫顾蔓如何能不生气? 疏清有些委屈:“小姐,你也别太生气了,如今府里大不如前,荣王世子妃一来,谁敢不听她的?那些人一进来就直接拉人扔东西,像抢劫一般,我与小离两个人根本拦不住。” “我没有怪你们,你们今天做得很好。”顾蔓安慰了两人几句,见她们面色好转,才问:“原本守在院子门口的那群护卫也被她们弄走了?” 疏清沉默地点点头,半晌才抬头看着她道:“是侯爷亲口吩咐的。” 怕顾蔓生气,又赶紧加上几句:“侯爷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小姐……” 顾蔓缓缓坐下,叹了口气:“我知道,永昌侯府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没有任何实权,没有经济来源,养不活那么多人。只是,府里的人越来越少,有几个院子没有人气,都快坍塌了,留着她们,也热闹些。” 如果是章姨娘提出裁减人口,顾蔓是不会有任何怨言的,她只是看不惯顾白葭用这么蛮横的手段将整个侯府给掏空了。 小离即刻可怜巴巴地凑过来,抓着顾蔓的衣袖晃啊晃的,“小姐,留下小离吧,小离一走,小姐就更不热闹了。” “小离,”两个字才出口,就感觉到小离的手猛地一颤,顾蔓知道自己即将说出来的话很残忍,于是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到她双眼含泪的可怜模样。“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希望你能和疏清一起走。” “小姐,奴婢不要走。”疏清立刻跪在她面前请求。小离早已掩面哭了起来,声音哽咽。 顾蔓坚决地摇头:“你们已经看到了,侯府并非是你们的容身之所,很多时候,我也顾不上你们……”为了让两个丫鬟死心,她甚至将话说重了些:“也许有时候,你们还会成为我的拖累。” 听到这儿,小离才止住哭声,与疏清对视了一眼,眼神坚决,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因为刚哭过几场,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也带着些决绝的意味:“小姐真不要我们了?” 顾蔓自己也有些伤心,闭着眼睛,并未听出其他意味,只道:“不是不要,是不能要。”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疏清大喊一声:“小离不要!” 顾蔓猛然睁眼,却正好瞧见小离奋力撞向墙壁的画面。 “小离!” 砰的一声脆响,仿佛有什么塌了一般,顾蔓的心被揪着一般的疼,一时,自责、愤怒、伤心各种情绪在酝酿,冲过去,却也只接到小离朝后倒下来的身体。 “小离----” 还好没有出现血花四溅的情形,小离的额头上只出了点血,以及有些青肿。 疏清也跑过来,抓着小离的手,朝顾蔓磕头:“小姐,小离都以死明志了,你还要撵我们走吗?” 她目光悲切,定定地看着顾蔓,仿佛她再敢说个不字,小离就是她的榜样。 正在此时,小离无力地挣扎了一下身子,又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仿佛顾蔓再不答应,她就立刻爬起来再来一次。 顾蔓有些无奈,同时也有些生气,恨铁不成钢地在小离的额头上戳了一下,正中她的伤口边缘,痛得小离大声呼痛,并立刻从她怀里跳起来,完全没有先前虚弱无力的样子。 “再有下次,看我不撵了你们。”竟然合起伙来骗她,胆子也忒大了。 如果不是明白两个丫鬟情同姐妹,小离出事的第一时间,疏清应该痛心,而不是向她求情,或许顾蔓也会被她们骗过去了。 不过,如果她们要用这种方式才能换得她的同情而留下,还不如让她们高高兴兴地留在这儿。 听到这话,两人如闻大赦,立刻开心地蹦了起来,不过小离高兴得太早,牵扯到额上的伤口,又痛得她呲牙咧嘴,在房里直跳,滑稽的样子让顾蔓和疏清笑得前俯后仰的。 里面正笑得热闹,外面却突然通传世子妃来了,顾蔓的脸瞬间冷下来,沉声吩咐疏清扶着小离去里面上药,自己带上房门出去了。 院子里的排场可真不小,完全不能和顾白葭刚当上世子妃时回家省亲的场面比,如今光是站在她身后的婆子就有七八个,还有丫鬟、护卫总计十几个候在院子外面。 一见到顾蔓出来,先前那挨了打的老婆子立刻站出来,用手指着她对顾白葭道:“这个四小姐太厉害了,老奴都说了是奉命行事,可她为了她的两个丫鬟,二话不说就打了老奴一耳刮子。世子妃,你可要为老奴做主啊。” 她故意在言语中突出顾蔓是为了丫鬟才打得她,言下之意是希望顾白葭也能为了自己,狠狠扇顾蔓一巴掌,以报自己被打之仇。 顾白葭瞧了瞧顾蔓,冷笑一声,突然扬起手,“啪”的一声,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包括顾蔓。 因为被她打的人,正是这个向她告状的老婆子。共乐农巴。 “没用的东西,”她朝着捂着脸的老婆子道:“四小姐说外人不能打永昌侯府的人,你被她打了,难道就不会说‘外人也没资格教训荣王府的人’,再打回去?” 第119章 大快人心,顾蔓掌掴白莲花 顾白葭说这句话时是侧对着顾蔓的,顾蔓正好能看到她拖长上翘的眼尾,像一只骄傲的凤凰。 不知从何时起,顾白葭的装扮不再是清纯楚楚可怜。过分艳丽的浓妆使得她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手段凌厉狠辣,很多时候,她不再遮掩对顾蔓的痛恨以及想要报复的心理。 听到世子妃如此吩咐,几个婆子虽然没有动手,但看向顾蔓的时候,眼里分明多了一样东西----无所畏惧。 那被打的婆子则讪讪地退下,眼中闪烁着疯狂的仇视。 对此,顾蔓全都无视,她的注意点只在顾白葭。 “这些下人真是没用,连这点小事都要我亲自出马。”顾白葭优雅的朝前走了两步,离顾蔓的距离也近了一下,她雍容一笑,华贵万千,可是这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副轻慢不屑的样子:“顾蔓。将那小丫头交出来。” 顾蔓轻笑出声:“呵,交出来?听世子妃这口气,小离犯了什么罪需要世子妃摆这么大的架势来将她带走?” “顾蔓,你别装傻充愣了。”顾白葭弹了弹袖长的指甲,“那小丫头乳臭未干,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你?如今侯府的情况你不是不明白,我母亲尚在病中,需要大量的药材支撑,府里又没了经济来源。留下她,你想饿死全府的人不成?” 顾蔓冷笑反击:“我竟不知小离有如此大的本事,她一个人居然能吃穷整个侯府。” “你……”素知她能言巧辩,但这一次还是被她气到了。顾白葭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其他各院的小丫鬟都被我以这个名义打发出去了,单单留下小离一个。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处事不公?” 顾蔓再度冷笑:“谁敢笑话堂堂荣王府世子妃处事不公?如今整个侯府加起来的人数都不如世子妃身边服侍的人多吧。就是搬弄口舌也轮不到我们呀。” “你……”这分明是在嘲笑她。顾白葭怒瞪着双眼解释:“这些丫鬟、婆子是奉王爷和世子之命来伺候我母亲的,自然得住在侯府里。” 顾蔓故作不解:“如此。那她们的月俸是该荣王府结算,还是合该侯府?” “自然是侯府。” 顾蔓真想为她的言辞鼓掌,真是好一个尽心尽力为侯府打算的世子妃啊。“世子妃如此为荣王府精打细算,想必日后一定会是个好主母。既然荣王府连几个婢子的工钱都拿不出来,侯府自当慷慨解囊。” “顾蔓!”句句暗带嘲讽,让顾白葭满是脂粉的脸也挂不住,真恨不得上前撕了她那张破嘴,但当意识到话题越扯越远时,自己的来意都快被顾蔓模糊过去时,顾白葭果断放弃了无谓的争论。甩甩袖子,吩咐下人抬来一张垫着绣有缠枝荷花回纹锦团垫的座椅,冷着脸坐在上面,末了,还将脸侧向一边。 “念在你我姐妹一场的情分上,今日我不与你计较。但那丫鬟是一定要撵出府去的,你若再坚持,莫怪我无情。” “重打章姨娘,毁我小厨房,世子妃又何时有情了?” 真真是要被气得吐血了,顾白葭血气不稳,只好拿手不停地抚着发闷的胸口,缓了一会儿,才咬着牙道:“好,好!要留下她也不是没有办法,顾蔓,当初你和贤王世子去荣王府讹了三十万两银子,如今侯府有困难,也该拿出来了吧。”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呢。 顾蔓总算弄懂了她的来意,心里更是觉得好笑。“荣王府被人讹了三十万两银子不去报官,却来找我要,这是个什么道理?” “你……”顾白葭差点被她气得语结,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大概就是这种境界了吧?但碍于对方脸皮太厚,软硬不吃,她只能恶狠狠地改口:“你没从荣王府拿走三十万两?” 顾蔓这才笑了:“这就对了嘛,是拿的!侯府好歹也是世子妃的娘家,世子妃不能嫁出去了之后就不认娘家人了呀。当日发生在侯府的事,世子妃也是亲眼目睹的,荣王和明月郡主对侯府造成的损失,又岂是区区三十万两能弥补的?” 不等顾白葭说话,她又接着说道:“如今,侯府不是有困难,依我看,是有难。”来了一群想打劫的强盗,不是有难是什么? 顾白葭知道说不过她,只冷冷道:“既然是赔偿给侯府的,就不能任由你一个人独享。” “是不是独享,世子妃去问问父亲不就知道了?但我却知道,世子妃是荣王府的人,似乎与那三十万两没有任何关系吧?” “如今库房钱银不多,我母亲病重,她每日需服的药材都需要大量的银子,顾蔓,那笔钱并不是给你一个人的,你也该拿出来了。” 她句句在理,若顾蔓再不答应就显得她不近人情了。可顾蔓是谁啊,若是这么轻易就让顾白葭得逞,拿到那笔银子,她也不用在侯府混了。“世子妃口口声声都是为了自己母亲的病,但却又不肯在母亲的病上花上半两银子,可真是孝顺!如果世子妃当真出不去给夫人治病的银子,顾蔓绝无二话双手奉上,但要我拿银子去养荣王府的一干闲人,休想!” “而且,我不也大信,府里如今连给夫人治病买药的银子都没了。” 章姨娘治家时,何曾提过半点钱不够用的事来?而且永昌候被停职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就算落败,岂有如此快速之理? 但顾蔓这话明显说得让顾白葭不服气了,她终于站起来,高抬着下巴看着顾蔓:“侯府是还没到这种地步,可你那好父亲说了,库房至少得给你预留八十个箱子作为你出嫁时的嫁妆。” 提到这个,顾白葭就满肚子的火,也是为什么她一回来就开始找顾蔓麻烦的原因。 “顾蔓,你不过是侯府的庶女,凭什么嫁妆要与我相当?”顾白葭熬红了眼睛,冷冷盯着她。 这一问,把顾蔓也问懵了。 顾白葭出嫁之时,因为是与权倾朝野的荣王府结亲,而那时的永昌侯府也正处于鼎盛时期,为了给顾白葭挣足面子,永昌侯大手一挥便抬了八十个箱子出去。但顾蔓并没有想到,父亲给她预留的嫁妆,竟然与顾白葭等同。 八十箱,对于如今的侯府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数目,而且顾蔓的身份,是远不能和顾白葭相提并论的,毕竟----嫡庶有别。 也难怪顾白葭要这么生气了。 “这是父亲的安排,我,我怎么知道。”顾蔓的声音弱了几分。 “呵呵。”顾白葭冷笑两声,突然伸手钳住顾蔓的下巴,她的指甲很长,顾蔓一挣扎,那指甲便直接嵌进她的肉里,顾蔓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并没有掉下来。围在她们身边的几个婆子见状,迅速上前扭住她的两只胳膊,让她无法动弹。 顾白葭不管不顾,用力扳过她的脸,使她侧脸对着她。“顾蔓,你说你长相不如我,文采不如我,身份不如我,嫁的也不如我,你没有一样比得过我,凭什么嫁妆要与我同等?” 顾蔓没说话。 “难道就因为这些?可我也有皇上的赐婚圣旨,我嫁的也是王府,我夫君也是世子,哈哈哈,可破败不堪的贤王府怎么能和如日中天的荣王府相提并论?瞎眼的贤王世子又怎么能和我的玉郎相比?” “全京城都没人敢嫁去的地方,全京城女子都不嫁的男人,凭什么与荣王府,我的玉郎相比?” “你再说一遍!”一时激动的顾白葭有些口不择言了,但这话听到顾蔓的耳朵里,却将她气得不轻。她最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诋毁贤王府、诋毁萧隐玄。 可偏偏,有人不识时务,那个被顾蔓打过的婆子见顾白葭有些激动,便接话道:“世子妃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贤王府有多么不堪,如何能与我们荣王府相比。如果有人盘算着嫁过去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贤王府的人,不过是沦为全京城的笑柄罢了。那断了腿的贤王爷好几年都没露面了,如何与我们家英明的王爷相比?那疯疯癫癫的贤王妃又如何能与我们高贵的王妃相提?更不用说那个没长眼睛的世子爷了,连王府都出不来的可怜虫罢。” 如此一想,顾白葭的心情果然转好了些,朝后重重一推,放开了钳住顾蔓的手,嘲讽地说道:“也是,一个瞎子,再能耐他也是个瞎子,配上个没脸的丑……”共央协巴。 “世子妃小心!” 然而,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被那群婆子的惊呼声打断,回头看时,顾蔓已经没有任何形象地挣脱那群婆子朝她冲过来了。 也许连顾白葭也没想到,顾蔓竟然能挣脱七八个婆子的钳制,所以一时没有防备,竟直接被她撞翻在地,而顾蔓丝毫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骑在她的身上,扬起手掌,对准她的嘴巴狠狠地抽了下去…… 第120章 狂风暴雨的前奏 对,打得不是脸颊,而是嘴巴! 那几个婆子都被顾蔓的举动震惊到了,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也就趁着这段时间空隙,顾蔓狠狠地朝她嘴巴上盖了好几巴掌,不过期间顾白葭呼痛,顾蔓的手掌正好拍在她的牙齿上,反而被嗑出了几个血洞。 “愣着干嘛……唔……还不过来帮忙……”顾白葭满嘴是血,大声呼救,但她双手也没闲着,拼命揪着顾蔓的头发并扭动着身子,想将她从自己身上弄下去。 那些个婆子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跑过来帮忙,哪知还没冲到两人跟前,突然发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再看时,一个气场强大的黑衣男子已经出现在眼前,差点没将她们给吓死,还有的婆子由于体积太大。没能刹住脚,朝着黑衣男子冲过去了,却反被他的暗劲给弹回去,摔在地上嗷嗷直叫。 这黑衣男子正是暗影,他看见顾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打法之后,便伸手帮了她一把,将顾白葭的手硬生生给扳开。因为他知道,世子回来之后发现他未来的世子妃受了伤,到时候受罪的可就是他了。 却说顾蔓打了顾白葭几巴掌之后,出了气。打得累了也打得自己疼了,便顺势松了手起身,不过临了还是对着顾白葭的腿狠狠地踹了两脚,踢得顾白葭直哼哼。 候在院子外面的护卫、丫鬟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立即跑进来将顾白葭扶起来,不过此时他们的世子妃已经不堪入目了:她满身泥土,锦袍褶皱不堪,发丝散乱。满脸是混着脂粉的血,飘散在空气中还带着阵阵的香腥味。先前高高的眼尾被泪水冲开。只在眼角留下一团黑影。 被顾蔓打得毫无形象、气质可言的顾白葭也是被气昏了头,爬起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指着顾蔓,用尖锐的声音叫道:“来人,给我杀了她!我要她不得好死!” 护卫以及胆大的婆子纷纷朝着顾蔓围拢,架势着实有些吓人。 但关键时刻,暗影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大喝道:“你们谁敢!” 先前吃过亏,知晓他厉害的婆子自然不敢造次,纷纷后退,其他人也被他的气场给震慑到了。围拢之势渐缓。 “一群废物,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人。”顾白葭喝道,要不是她没了战斗力,一定第一个冲上前去将顾蔓这个小贱人撕成碎片,以血今日之耻。 这句话果然有效,护卫们又开始蠢蠢欲动,这时,只听暗影一声冷笑,肃杀之气迅速在整个院子里蔓延:“荣王世子妃是欺负我们贤王府没人?”共丰呆号。 话音刚落,院子的四周不知何时冒出来了许多黑衣人,他们身着清一色的夜行衣,腰间配着同样的腰刀,齐刷刷地站在院墙上,目光森冷,气势凌人,有杀伐天下绝不留一人的霸气,吓得那些个护卫动都不敢再动一下,生怕一不留神就被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寒气给千刀万剐了。 顾白葭也知道没机会报仇,狠狠地刮了顾蔓一眼,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不过在临走前,她还是留下了一句话:“顾蔓,你给我等着。” 见这一群人都没了踪影,院墙上的黑衣人身影也渐渐隐退,但是肃杀之气还在,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他们是隐藏在幽昙院周围保护着顾蔓。 看到这么恐怖的架势,就连顾蔓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撇了撇嘴,道:“早知道你们有这么多人,刚才也用不着我亲自上阵了。”嘶,她的手到现在都还疼着呢。 暗影也笑,要不是这样,还看不到他们家未来世子妃如此生猛的一面呢。不过那个荣王世子妃,竟然敢辱骂他们家王爷和世子,简直是在找死。想到这儿,他眼中的笑意迅速隐去,只留下一片冰冷的杀意。 先前的那场闹剧还是被永昌侯知道了,本来他也不愿意管顾白葭的事,但碍于荣王府那边的面子,还是将顾蔓和顾白葭叫到大厅,试图说服两人和解。 在顾白葭那要吃人的眼光中,他终于硬着头皮说道:“蔓儿,给世子妃道个歉,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顾蔓不理,转身就走,永昌侯有些头疼,叹息了一声,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回到院子后,顾蔓将疏清和小离都支开了,一个人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记得当初女配从上官清源那儿偷来的药还有些,但却不知怎的,现在一瓶都找不到了。 如果没药对付顾白葭,那接下来的游戏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是,她承认她是故意激怒顾白葭,并在最后的时候动手打她,就算顾白葭不说侮辱贤王府的那些话,她还是会找个理由打她的,不然,她后面的计划怎么接下去? 可是,现在却没了药。 准确来说,是毒药,见血封喉的毒药。 上官清源虽然和顾白葭有隙,但顾蔓相信,如果顾白葭出事,上官清源一定不会见死不救,所以她必须得准备万全。 可是找了半天,还是没能找到,顾蔓只能另寻他法。隐约记得张箐薇似乎也有一瓶无色无味的毒,顾蔓立即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可是,才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 她要杀了顾白葭,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但绝不能牵连到张箐薇。 想到这儿,又折回去,叫了暗影出来,嘱咐他一定要悄悄将事情办妥,不可让其他人瞧见,更不可给张箐薇带来麻烦。 让暗影出去的同时,顾蔓也没闲着,叫来门外的一个暗卫,又暗地里做了些手脚。 做好了这些准备,顾蔓总算松了口气,但不知怎的,心情依旧很沉重,或许是想到自己即将要采取的行动吧。 暗影回来时不负所望,带回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属下当场验证过,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无疑。” 对于暗影办事,顾蔓还是比较相信的,不然也不会让他去了。门外的那些暗卫,也是他调过来以防万一的,此人心思还算缜密。 顾蔓将小瓷瓶随身携带着,静候另外的一个消息。 果不其然,第二天,荣王府的人便前来兴师问罪了。 荣王妃一向不喜爱顾白葭,听说她被顾蔓撒泼打了之后原是不想来的,但拗不过荣王爷那颗正直的心,想着可以来看看顾白葭的窘态,便跟着过来了。 倒是荣王,觉得自己的儿媳妇被打是件很丢脸的事,便气势汹汹地来治顾蔓的罪来了。 “荣王……” 永昌侯请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荣王愤怒地打断:“叫那顾蔓出来!” 一掌下去,他左手边的一张木桌已经四分五裂,散成一堆废木屑。 “王爷,那不过是她们姊妹之间的玩闹罢了……”永昌侯讪讪地说着。但荣王一记冰冷的眼刀警告让他闭了嘴。 从昨天开始,他便无时无刻不再担心荣王会找上门来,果然,如今这般,可如何是好? 蔓儿不肯道歉,他这个父亲只好腆着老脸去求顾白葭,但父女二人积怨已深,顾白葭哪里肯听他的劝,一句“当初侯爷殴打我母亲的时候,可曾想过还有我这个女儿”将他给打发出来了。 永昌侯无可奈何,只能差人去请顾蔓过来,他只能期望,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能够有法子对付脾气暴躁的荣王。 顾白葭嘴上的伤还未愈合,本不宜出来见人的,但巧的是荣王妃不肯移步过去看她,没有办法,她只能在脸上蒙了条纱巾,遮住口鼻,梳妆打扮一番之后款款而来。 “父王、母妃,你们怎么来了?” “荒谬,堂堂荣王府世子妃居然被一介泼妇打成这幅德行,本王若不前来为你作证,只怕有人要反了天了。”荣王怒道:“那顾蔓怎么还没到?” 永昌侯一边急得擦汗,一边抱着最后的希望给顾白葭递眼色,希望她能宽宏大量饶过顾蔓一次,可顾白葭权当没看见,顺势站在了荣王妃的身后。 “蔓儿那丫头有气魄,不愧是本王妃看中的人。”见顾白葭柔柔弱弱地站过来,荣王妃在呷茶之余,优雅地说了一句。 顾白葭自然能听出她话里抬顾蔓贬低自己的意思,垂着头,凤眼里却在冒火。 荣王怒瞪了荣王妃一眼,哪料,人家不仅不买账,还继续说道:“你瞪我做什么?当初我就说,玉儿娶蔓儿是最好的,你偏不信,随着玉儿的性子胡来,现在可好,分出高下来了吧?” 荣王妃可真是毫不顾忌地在人前表达她对顾白葭的不满,不过,这也同样引起了荣王的不满。“你闭嘴。” 荣王妃没再说话,冷笑着勾唇,朝着顾白葭的方向斜睨了一眼,见她双手紧握成拳,指头缝里隐约有鲜红的血液流出,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不过,在此之际,顾蔓这个罪魁祸首也终于来到了永昌侯的大厅上…… 第121章 顾蔓巧言终得逞 “顾蔓拜见荣王、荣王妃。”顾蔓声音清朗有力,丝毫没有一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还是蔓儿乖巧。”荣王妃意有所指地朝着顾白葭看了一眼,又笑意盈盈地吩咐:“起来吧。” 顾蔓刚要起,荣王突然喝道:“跪下!” 他声音洪亮若钟。若是稍胆小些的人早就被他的声音喝得双膝一软直接以膝磕地了,但在他面前的人偏偏是顾蔓,只见她缓缓站起来,一脸嬉笑:“听说王爷最疼的就是王妃,事事顺从她,想必在这件事上也不会有什么意见,顾蔓还是听王妃的话站起来好了。” 荣王妃赞许地点头。 “你……”荣王大怒,却没办法,只好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荣王妃一眼。随后,他又瞪着顾蔓:“大胆女子,以下犯上,竟然殴打荣王世子妃致使她重伤。你可知罪?” “什么?”顾蔓假装惊讶地看着顾白葭,“世子妃什么时候重伤了?还是可她现在不是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她又假意上下打量了两眼,装模作样道:“世子妃哪里重伤了?” “你……”顾白葭嘴上的伤本就不轻,这时又被顾蔓一气,心里着急上火,嘴巴都歪掉了。口水顺着丝巾蔓延,顾白葭自觉丢人,双手立刻掩住嘴,却又碰到嘴上的伤。一时痛得只抽气。 “顾蔓,你休要巧言狡辩,先前你打人气势去哪了?”当时在场的婆子气愤不过,怒着指责她。 哪知,她的话才说完。顾蔓便冷笑着说道:“你好大的胆子,且不说你在众人面前冲我大呼小叫,直呼我的名讳。王爷、王妃问话,岂有你一个奴婢插嘴的道理?单是触犯王爷、王妃,你有几条命赎罪?” 婆子还真被顾蔓的一席话给唬住了,等缓过神来准备请罪顺带数落顾蔓的种种不是时,候在一旁没能帮上任何忙的永昌候终于发话了:“来人,将这多嘴多舌的婆子拉下去,掌嘴三十。” 荣王本欲出言阻止,哪知荣王妃这时候也道:“永昌侯府教训自家的奴才是应该的,王爷,咱们还是听听蔓儿接下来怎么说吧。” 荣王虽然不高兴。却也不想在这事儿浪费时间,便点了头,但眼神中含了明显的警告意味在里头,他看着顾蔓,那意思就是,再敢耍花样你就死定了。 顾蔓突然跪下,真心实意地给他们磕了个头,这些,却轮到荣王不解了。 这死丫头,到底想搞什么鬼? “王爷、王妃明鉴,并非是顾蔓存心想隐瞒,更不是传言中说的那样。顾蔓飞扬跋扈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那你为何不承认先前的作为?” “世子妃是王爷的儿媳,而顾蔓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里王爷最大,请王爷谅解顾蔓的小心翼翼。” “你的意思是,本王有心包庇自家儿媳而存心冤枉你?”荣王的脸色登时更为难看,明显有发作之势。好在荣王妃立刻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温和一笑:“王爷,瞧你这个样子,莫说蔓儿,连我都快被吓到了。” 将荣王的怒气消散了些,又冲着顾蔓笑笑:“蔓儿你放心大胆地说,王爷不是黑白不分之人,你若有什么冤屈,王爷也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荣王妃的话说到了这里,纵使是荣王也不便腆着老脸说出“本王是来为儿媳报仇的”话来,只得咽下这口恶气,且看她后面怎么说。 顾白葭看着骤转的形势,心里大为光火,荣王本来是过来兴师问罪的,怎么被几句话忽悠了,转眼就变成了主持公道了?顾蔓这个死丫头,她真后悔啊,顾蔓才是最该被掌嘴的人,最好是打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她还怎么强词夺理。 瞥见顾白葭不善的目光,顾蔓冲她微微一笑算是回应,接下来便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然,还不免加上几句自己的见解:“世子妃这个时候前来要回三十万两银子,顾蔓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王爷和王妃授意才这么做的,但是顾蔓考虑到明月郡主目前正处于危急关头。三十万两银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是不小心走漏了什么风声,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会对明月郡主造成不好的影响,因此并没有答应世子妃,哪知,她却为了这事恼羞成怒,不禁失了分寸,骂了我,连带着贤王,贤王世子也一并骂了,顾蔓这才忍不住,动了手。”说完,默默地低下头,似乎为自己先前的行为感到十分愧疚。但是,他们没有看见的是,她的嘴角勾着一抹深沉的笑意:顾白葭,我看你这一回怎么解释。 顾蔓说完,顾白葭也慌了,该死的顾蔓,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为了明月郡主考虑,意思不就是她顾白葭作为明月郡主的嫂子,没有为明月郡主的后路考虑过吗?忙跪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解释,只是她说话实在难以听清,以至于传到荣王、王妃耳里的全是她哼哼唧唧的哭声,荣王本就心烦,终于忍受不住,吼了一句:“哭什么?” 一句话吼完,世界终于清静了,顾白葭微张着嘴,被吓蒙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不敢掉下来。吸了口气,她弱弱地说道:“父王,母妃,妾身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荣王妃冷笑:“你说话不方便,不如本王妃代替你说好了。” 顾白葭一惊,来不及出言反对,荣王妃已经数落起她的不是来:“自打你认识玉儿以来,本王妃一直不喜欢你,这一点你自己也知道,月儿是我的女儿,她的性子我很清楚,我不喜欢的人,她也不会太喜欢。或许她在私底下对你动过什么手脚,如今她落难了,你不想帮她,想看着她受苦受罪,本王妃也怪你不得,可是你如今的作为实在太过分,玉儿是月儿的亲哥哥,你凭什么拦着他不让他救妹妹?你对我们母女有怨恨,只管明白着冲我们就是,暗中做下这等下作的事,你真对得起你这世子妃的身份!” 这话如晴空霹雳,将顾白葭伤得体无完肤,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般,她有些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露出来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王妃,连眨动都少了,整个人瞬间失了灵气。 不明白这中缘由的荣王不解:“月儿暗中做过什么?” 荣王妃讪笑一声:“我发现之后,已命人狠狠地教训过她了。”转眼,又看向顾白葭:“但是你对月儿所做的每一件事,你别以为能瞒过我。顾白葭,若不是看在玉儿对你死心塌地的份上,我们荣王府早就容你不得。” 听到这儿,顾蔓真恨不得给荣王妃鼓个掌啊! 瞧瞧人家这说话的艺术,真不愧是多活了几十年的人。明月郡主害得顾白葭小产之事,被她这一两句就轻松带过去了,而且她最后的几句话,是明显的威胁:“如果你敢把小产的真相说出来,本王妃就把你做过的恶事抖出来,看谁吃不了兜着走。” 要说明月郡主做的恶事,也唯有害了顾白葭的孩子这一件,可顾白葭对明月郡主的报复却不止一件,下毒、挑唆、设局害她被关进大牢、散播谣言害荣王府和将军府私下和解变得不可能……如此种种,若真被护犊子的荣王知道了,恐怕荣王会第一个拍死她。 尽管顾白葭此刻有一肚子的委屈,也不便发作出来,只好一个劲的磕头认错:“父王、母妃,妾身错了……” 见她委实可怜,不明白缘由的荣王也觉得是自己女儿错在先,便不追究了,瞥见顾蔓还跪在一旁,心里的怒火也消散了大半,只道:“荣王府的事,回去之后再说,今天这事儿本王也了解了些,葭儿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怎么像个泼妇似的骂人?” 顾白葭再度磕头道歉,荣王也不便说她什么了,目光转向了顾蔓:“虽说葭儿骂人不对,但听王妃一直夸你教养不错,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在府里公然打人,传出去了成何体统?看来王妃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顾蔓也服软道歉:“是蔓儿操之过急,一时冲动,辜负了王妃的信任。” 见事态渐渐平静了下来,永昌侯赶紧上前道:“劳烦王爷、王妃跑这一趟了,既然是个误会,不如让她们俩姊妹当面给对方道个歉,算是和解了吧。” 顾蔓道:“王爷方才教训得不错,纵使姐姐有错,当妹妹的也万不该动手打了姐姐,顾蔓愿意斟茶向姐姐道歉,不知道姐姐肯不肯接受?” 顾白葭没说话,一双精锐的眸子却是盯着她看,似乎想撕破她的脸皮,直接看到她内心里的想法,她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哎,看来姐姐是不肯原谅我了,也罢,这次是我太过分了,没顾忌姐姐的身份……”状记上划。 顾白葭忍住不满,朝荣王和王妃面上看了一眼,见两人面带不悦之色,便知道自己再不答应,又要失了先机了,只好应允下来:“哪里,我只是在想,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怎么能让妹妹斟茶道歉?” 姐妹二人一番虚伪地推辞,让荣王和荣王妃都看不下去,荣王最终拍板决定:顾蔓给顾白葭斟茶道歉。 听到这个决定时,顾蔓低着头,笑了,她似乎能感觉到藏在衣带中的小瓷瓶正不安分地跳动,仿佛迫不及待地想出来表现一番…… 第122章 萧隐玄回来了!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顾蔓的心情有些激动,拿着杯子的手也不禁抖了两下,是的。这杯茶里,她加了些料。 顾白葭嘴角的伤不是很重,但却给了顾蔓极好的机会,借口给她服用活血化瘀的花茶,顺带放了些辅料而没被任何人发觉。 不过,顾白葭还是不能相信顾蔓的为人,看着她端着茶徐徐走来,她心底的不安越发浓重,脚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姐姐,蔓儿真诚地向你赔罪,希望你喝了这杯茶后能够不计前嫌,原谅顾蔓先前的不敬之处。”顾蔓举了举手中的茶杯。笑得一脸无害。 可她越是这样,顾白葭越是心虚,她狐疑地望着她,眼里有明显的挣扎:“顾蔓,你是真心的?” “对啊,姐姐不信?”顺手将杯子朝前推了两下。“是姐姐不肯原谅我,还是担心我会在这杯茶里下毒?” 故意瞥了手中的杯子几眼,目光悠悠落回到顾白葭的身上。 见她神情坦荡,顾白葭心里的不安越盛。谁不知道顾蔓这死丫头惯会演戏,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可是现在的形势由不得她拒绝,在荣王、荣王妃不耐烦的目光下,她只能颤抖地伸出手。 看着顾白葭越来越近的手,顾蔓的紧张也到了极点。强迫自己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握着杯子的手心却沁出了一层冷汗。不过,只要顾白葭喝下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顾白葭狠了狠心,终于接了过去,然而,未料到一道白影闪过,还有人更快地从她手中抢走了杯子,并一饮而下。 等看清来人的脸时,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尤其是顾蔓,她大脑瞬间空白,忘了水里下药的事,只是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来? “玄儿?”荣王皱着眉。很明显还没弄清楚事态的发展,不过荣王妃却是一脸厌恶地看着这个坏了她好事的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萧隐玄喝完杯子的茶后,将杯子放回顾白葭的手里,搂着还没回过神的顾蔓走到荣王跟前,微微一笑:“九叔,王妃。赶路赶得有些急,渴得厉害,喝了世子妃的一杯茶,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荣王虽不喜他这等疏离的称呼,不过终究没说什么,只摇头。“你怎么来了?” 他笑得和煦:“听下人说蔓儿闯了祸,得罪了世子妃,遂过来看看情况。早知道九叔在这儿主持公道,我也不用赶那么急的路了。” 说完,又低着头捏了捏顾蔓的鼻子,嘴里还念叨了一句:“不让人省心的小东西。”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音里的宠溺。 “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顾蔓愣了许久终于回过神来,想起他喝下了那杯茶,便什么话都顾不上说,急忙将他推到最近的一个凳子上做好,一手抓着他的衣领,另一手兜住他的下巴,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快,快吐出来!” “蔓儿……”萧隐玄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着急的顾蔓打断,她语无伦次:“水啊,吐出来快,你刚喝下去的,快,听话啊。” 不过,顾白葭却从中听出些什么,脸色惨白,怒瞪着顾蔓:“你什么意思?刚刚的那杯茶里被你下毒了是不是?” 顾蔓哪有心思顾及其他,见萧隐玄没有任何动静,甚至想伸手去抠他的喉咙,不过却被他阻止了。 “蔓儿,我没事。”他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顾蔓看着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瞬间冷静下来。 是啊,她怎么忘了,那毒是见血封喉的,如果萧隐玄真的中了毒,早就该毒发了,而不是等到现在。状围系圾。 不过,她的这番表现着实让人起了疑心,荣王冷眼瞧着她,目光中多是不屑。“下毒?顾蔓,你的本事可真让人大开眼界!” “砰”的一声,他手掌下的桌子瞬间粉碎,在场的人无一不被吓了一跳,荣王咬着牙口道:“敢在本王面前下毒,你活腻味了?” 荣王妃抿唇不语。永昌侯真是被吓到了,显然他没有想到,一波才平,一波又起,不由得为顾蔓担心起来。 倒是萧隐玄冷静自若,直接将顾蔓拉到自己怀里,抬头微笑:“九叔难道忘了,那杯茶被我喝了,若蔓儿在里面下毒,第一个出事的人会是我。” 既然他还好端端地坐在这儿,这分明说明茶是没毒的。 这一点,也是顾蔓没能想通的地方,她本来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萧隐玄脸上自信的笑容,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似乎比她更了解这件事的始末,虽然,她才是当事人! 荣王这下没话可说了,但是顾白葭却不甘心起来,被顾蔓欺负打压的日子她早就受够了,既然她敢下毒,她一定要让她翻不了身! 握紧手中的茶杯,她眼中划过讥讽:“贤王世子武功深不可测,即使中了毒也能靠内力压下去,或者早在进门之前就服用了解药也未可知,但是从顾蔓刚才的表现来看,这水里被下了毒是无虞的。” 萧隐玄脸上的讽刺比她更为明显:“荣王世子妃这么说倒是让我想起来了,方才在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位老熟人。荣王妃,既然你早就吩咐上官清源候在侯府,为何还不让他进来?” 这话一说完,顾蔓猛地抬起头,注视着荣王妃。她让上官清源来侯府?难道是知道她要加害顾白葭?难怪在刚才,她拼命地帮自己压制顾白葭,原来她等得是这个,真是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想到这儿,不禁全身一冷,她居然没看出来荣王妃的真正目的,还差点着了她的道! 正想着,萧隐玄突然抬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顾蔓的后背正好贴在他的胸膛上,暖意融融,浑身也不觉得冷,抬头,正好撞进他漆黑的瞳孔里面,心里顿时安定了。 没有多余的话,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继续看事态的发展,荣王妃已经让人带上官清源过来,她面上有些不屑:“我虽不喜欢她,可她毕竟是荣王府的世子妃,听说她受伤了,还是让人请上官神医过来看一下,不然,传到了我儿子耳朵里,又以为我怎么欺负她了。” 顾蔓只在心里冷笑:“说得好听,你还不是巴不得我给她下见血封喉的毒药,药死了她,你也正好将我抓个现行。” 多亏萧隐玄及时赶过来了,不然还真白白送了命! 想到这儿,又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正襟危坐,虽然顾蔓坐在他的腿上,还是比他矮了大半个头,从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高扬的下巴,上面还能看到些青茬。 记得他说自己是赶路过来的,顾蔓又不免多看了几眼,瞥见他眼睛下隐隐有些发黑,竟有些心疼,有些愧疚。 大概是知道她在看他,萧隐玄也没侧过脸来,单手将她的头扶正,让她看着前面,只稍稍俯下身,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声:“好好听着,待会儿没人了再看。” 顾蔓俏脸绯红:真是的,谁说她要看了。可心里却甜得跟什么似的。沉浸在甜蜜中的她,自然没看到荣王递过来的白眼。 上官清源很快就过来了,顾白葭在看到他的那刻,浑身震了一下,不过,他却没有看她,只听荣王妃的吩咐替萧隐玄诊了脉,又检查了下茶杯里的情况,随后才慢悠悠地开口:“没毒。” “你可看清楚了?真的没毒?顾蔓肯定在里头下毒了想毒害我,你确定你没看错?” 先前因为嘴疼说不出话来,现在却说得无比麻溜,顾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查吧查吧,使劲查,爱怎么查就怎么查,反正有萧隐玄在,她什么都不怕了。 听到这话,上官清源皱了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沉着声音问:“这位是谁?既然怀疑我的医术,又何必请我过来?” 额……这话简直让人大跌眼镜,顾蔓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这是什么情况啊,顾白葭蒙着脸,上官清源就不认识她了?还是说他被荣王妃给控制住了,不然为什么会对她言听计从呢? 顾白葭忍住没让泪珠子掉下来,她吸了吸鼻子,郑重地说道:“我是荣王府世子妃。” “哦,原来是你。”上官清源也没别的反应,还是一如先前的冷漠与疏离:“我看世子妃或许该看看大夫了,别动不动就怀疑别人想要害你。” “噗……”上官清源这不是在嘲笑她得了被害妄想症么?没想到这男人的本性还没改,一张嘴,吐出来的话就是这么气人。顾蔓乐得直接喷了出来,抬头一看,却见所有人都在盯着她。尤其是顾白葭,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烧的通红,里面隐约有火光浮现。 “顾蔓,你笑什么?”她能不生气么?一直喜欢自己多年的男人突然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到了这个时候,顾蔓居然还嘲笑她。 意识到自己好像笑得太早了,顾蔓嘴角抽了抽,眼珠子迅速滚动一圈,立刻回过头看着萧隐玄,佯怒:“你挠我做什么?” 萧隐玄:“……” 123章 顾蔓打翻了醋坛子 永昌侯府的危机因为萧隐玄的到来而解除,顾白葭虽然怀疑顾蔓有心下毒,却苦于找不到证据只好作罢,荣王也累了。直接带着王妃回府,其他人也准备散去。 这时,萧隐玄却叫住了顾白葭。“这次是蔓儿做得不对,我替她向你道歉。听说你最近正四处寻找一味药,我在外地时正好见过,就当是给你的赔罪礼。” 看着包装得精美的盒子被人呈上来,顾白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美目死死地看着萧隐玄,里面充满了不甘与无奈:他这是什么意思?警告还是收买? 萧隐玄却没理其他,只玩味地笑了笑,随即与顾蔓一起离开。 但是,顾蔓却忍不住嘟着嘴八卦起来:“顾白葭在找什么药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得不说的是。看到萧隐玄给顾白葭送东西的那刻,她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那盒子是用粉红色的彩纸包好,上面还用天蓝色的丝带系了个蝴蝶结,一看就是用了心的。而他似乎还没这么用心地给她送过礼物。 “你啊,”想到先前的那件事,他便忍不住板起脸来教训她:“要不是我派人监视他们,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他不肯正面回答问题,顾蔓心里更加不舒坦,眼见着院门就要到了。立刻小跑过去,双手握住两扇门,哼道:“不说就不说,世子爷回吧,好走不送!”说罢。也不顾他是什么反应,直接将门关上,并插上门栓。 做好了这一切后,刚转身,黑影欺身而来,顾蔓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他上前,正好将她抵在门板和自己之间。 “你……”如此亲密无间的姿势让顾蔓有些心虚,脸微微发烫,想必是红得厉害,不过好在他看不见,不然她真要无地自容了。 “好端端地,怎么生气了?”他叹了声。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这次抱得有些紧,顾蔓的脸正好闷在他的肩上,有些喘不过气来,紧接着,他好听的声音传来:“我不是故意要说你的,只是,我真的很担心。你不明白荣王妃的奸诈之处,当我听说你准备下毒杀了顾白葭的时候,真的担心死了,又没办法及时赶回来知会你……” 鼻子一酸,忽然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便伸手反抱住他,道:“我还以为你这次回来,心里只有顾白葭。” 萧隐玄心情瞬间明朗了许多,将她放开,空洞的眼神不断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害得顾蔓直觉得脸上的温度蹭蹭蹭地上涨,都快热死她了。 “原来,你是吃醋了。”细想之下,才发现自己确实让她误会了,忙解释道:“你想知道,我便都说给你听,我离开之前,担心你,便在荣王府布下眼线,从而得知顾白葭小产后身子没能调养过来,她一直在寻药材调理身子。要不是为了你这个小惹事精,我也不至于花重金买下。”说到这儿,又捏了捏她鼻子。“东西虽是我买下的,但其他的都是下人打点。” “哦”了一声,可心里完全舒坦了。“这么说,箐薇给我的那瓶毒药,也是你搞的鬼?” 他轻笑:“她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帮你对付顾白葭。” 看着他一脸自信的笑意,顾蔓心里更加不痛快了。只是,她还没表现出来,便再次被人拥进怀里。“蔓儿,你好像头一次对我这么主动,这么关心。我很高兴。” 他毫不吝啬地展露内心的喜悦,双臂将顾蔓勒得紧紧地,直到她拼命地推他,才舍得放开手。 “你要勒死我啊。”顾蔓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指责他的“暴行”。可他却一点都不在意,显然是心情极好,等她好些了才道:“进屋去吧,丫鬟们都看了半天了。” 顾蔓抬头一瞧,果然,疏清和小离正躲在门口捂着嘴偷笑,等她看过来,两人急忙干咳一声,将脖子缩回去了。 坐下之后,萧隐玄便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急对付顾白葭,顾蔓想了想,还是没有唐突地将自己的事说出来,只找个借口:“你因为我的事与荣王府结了仇,尤其是萧祈玉,他肯定恨你入骨了,如今他手握重兵,我是担心他班师回朝之后,会对你不利。” 没想到,他却眯起了眼睛:“这么说,在蔓儿你的心里,我竟不如萧祈玉?” 顾蔓忙摇头否认:“不是啊……”孰强孰弱已经很明显了,她担心的不过是书中的事情变成真的。况且,萧祈玉重兵在手,如果真有一天他们两人斗起来,竟凭贤王府的萧隐玄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有几十万精兵的萧祈玉。 他全然没将别的事放在心上,“眼光比上次好多了。” 顾蔓:“……” “既然相信我,就不要插手我与他的事,你只需乖乖地准备年后的婚事就行了,知道吗?其他的事,我自会处理。”一把将她捞过来放在自己怀里固定好,这才笑了起来,执起她的手,认真地说道。 顾蔓静距离地看着他的俊颜,竟像被蛊惑了一般,郑重地点了下头。 疏清红着脸将茶水放下,羞得立刻逃走了。 小离还死性不改地趴在门口偷看,最终不甘愿地被疏清拉走了,想到她临走前那暧昧的眼神,顾蔓回过神来,便举着拳头捶上了他的胸膛:“你这人怎么这么随便啊,屋子里还有别人呢。你好像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啊。” 话一说出口,她便后悔了,他根本就看不见,如何在意?顾蔓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萧隐玄却只是笑:“习惯了。” “嗯?”顾蔓疑惑不解:“你以前也经常这样把别人抱在怀里?” 听得她语气酸酸的,他的心情更加愉悦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别酸着自己了,它可不是人。”末了还调侃似的加上一句:“嗯,是只公的。” 居然敢嘲笑她,解气似的在他肩上捶了好几下才罢手,顾蔓突然记起来了,以前跟他并不太熟的时候,他是经常抱着一只黑猫的,那只猫还伤过她,不过后来一直没见到过了。 “几天不见,蔓儿对我的态度似乎变了许多。”何止是变了,还动不动就吃起醋来了。萧隐玄单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我是不是应该时常出一趟远门?”状围司亡。 想到这件事,顾蔓便气不打一处来,遂眯着眼睛道:“别以为你这趟回来为我做了许多事,我就会原谅你这些天的不辞而别。萧隐玄,我怎么发现,你对我了如指掌,可我对你的认识,却只停留在你的外表之上?” 萧隐玄一愣:这事很严重! 第124章 动情与忘情 顾蔓若是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打死也不会说那句话的! 每天日上三竿,她刚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就被两个丫鬟给按在了梳妆台前。小离边笑边道:“世子这些天来得真勤,每每天刚亮就侯在院子里了。” 顾蔓感觉自己就是个陀螺,刚被疏清、小离装扮好,便被她们推到了萧隐玄的手中,紧接着,他便拉着她出门,美其名曰“认识彼此”! 前几天,她可真将他认识了个够。他倒也不客气,直接将她拉到了贤王府,也没别的事,就是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荡秋千,他斜靠在一边的绳索上。单手将她搂在怀里,表情悠然而惬意。时不时地扯动绳子晃一下,漫不经心地介绍:“认识你之前,我的生活单调且无聊,多半的时间都是呆在这儿,偶尔会与小黑说说话。” 看着他风轻云淡的样子,顾蔓心里略略心疼:因为身体上的残缺,他很少有朋友,更多的时候足不出户,即使什么事也不做,面对的还是漫无止境的黑暗与孤独。她自问,这样的灾难若是降临到她的头上,她不可能活得这么自然安逸。而萧隐玄,则是用了一种怎么平和的心态来接受这一切啊? “以后有我陪你。”胸口一热,脱口而出。 “好!”他简单地答应了。却抓着她的手,紧紧的,直到送她回府之后才松开。 顾蔓并不是随口说说。萧隐玄更不是随便听听,他身体力行,主动让顾蔓的承诺付诸于行动,时间一长,不用他多说一个字,侯府的下人见到他都会自觉地让开一条路。而疏清和小离更是推波助澜,恨不得每天早早喊顾蔓起床,让他们过他们的二人世界去。 顾蔓也确实见证了他的清闲。他从来没做过一件正事,她甚至开始怀疑他之前所说,再次为萧祈玉的事担忧起来。可是,他的这份闲适从容又反而让她产生一种感觉:他没开玩笑! 哪一次不是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又有哪一次没帮到她? 或许,他还是有他不为人知的地方。 顾蔓想问,但最终没问。萧隐玄本来也想告诉她,那天,他破天荒地将她带到了贤王妃的院子,准备开口告诉她真相,却被她阻止了。 顾蔓的理由很简单:“认识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想通过自己的眼睛、心来了解你,而不是通过你。” 其实她心里知道,能和贤王妃扯上关系的事,对萧隐玄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她不想看着他当着她的面揭开以往的伤疤。 贤王妃大概是被关在了屋子里面,直到他们走出院子,顾蔓也没见到她,可是她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自从萧隐玄走进这个院子开始,心情就变得无比低沉,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这一瞬,顾蔓突然好想一年之期尽快到来,她迫不及待想走进他的生活,填满他的内心,让他不再感觉到孤寂与伤痛。 自从他回来之后,永昌侯府的变化也是明显。顾白葭虽然还住在府里,却低调了许多,即使顾蔓天天早出晚归,也没见她去找过疏清和小离的麻烦,甚至连章姨娘的麻烦也不曾找。 一天,他们在郊外游玩之际,顾蔓终于忍不住对萧隐玄说了这事:“顾白葭怎么那么惧你,自从你回来之后,她连房间门都少出了。” 他没好气地捏着她的鼻子道:“你以为人人都似你无所畏惧?” “那她究竟怕你什么?” 萧隐玄悠悠一笑:“她调理身子这事,连荣王妃都不见得知道,却被我知道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怕我?” 顾蔓看着他那副自傲的样子,便忍不住调侃:“这么说来,贤王世子已经能一手遮天了。” 他笑得温柔:“遮天不能,替你遮雨却是没问题。要下雨了,走吧。” 顾蔓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头顶一黑,他不知何时已经脱了袍子,撑在了两人头顶,而先前明朗的天空,也不知何时变得阴沉,噼里啪啦地下起大雨来。 雨打在身上有些凉,顾蔓抬头看着他坚毅的脸庞,心里却暖极了:此生何其幸运,能够遇上他! 本来顾蔓也不大乐意天天陪着他出去,可自从他说会为她遮雨这件事后,她便像坠入爱河的小姑娘似的,恨不能天天和他腻在一起。早上,不用他再在院子里苦苦等候,顾蔓自己爬下床,梳洗打扮一番,和他手牵着手出门去了。 不过这次不同于往常的是,永昌侯府的门口停放的不再是一辆马车,而是一匹马。 前段时间一直保持着君子之风,来去都做马车,虽然他能明显感觉到两人的心贴近了,可是这似乎并不够。 顾蔓微耸眉尖:“就一匹马?”两个人骑? “蔓儿,我看不见。”萧隐玄的声音中有些委屈。状序共圾。 顾蔓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谁不知道,他这个看不见的人比一般能看得见的人都要强上许多?不过她也不会骑马,索性就让他带着她吧。 见她不再反对,萧隐玄温柔地将她包上马背,自己则坐在后面,抓着缰绳,双手环抱着她。 马背上的视野的确宽阔了许多,萧隐玄并没有让马跑得太快,温润的风轻轻拍打在脸上,舒服又惬意,沿路的风景也是极好,虽然没有繁花似锦,绿草如茵,但零星的花朵穿插在一块块的草地上,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不过,顾蔓的心思全不在风景上面,虽然以前也被萧隐玄抱过很多次,却没一次像这样一般久,而且,这般紧密无间的环抱,让她明显感觉到后面有什么东西正抵着她……顾蔓的脸红了,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一下,不过在马背上颠簸了一会儿,很快又回到了原地,她只好不厌其烦地再挪了一下。 终于,就在她又准备扭动一下的时候,后面的人一手按住了她,并拉住了缰绳。马儿慢悠悠地停了下来,低头啃着地上的草。 “蔓儿,你再动,我……”声音压抑且嘶哑,热热的气息吐在她的颈上,顾蔓登时红得全身都烧烫起来,也不敢动,只能在心里念叨这鬼天气变化太快,一眨眼就回到了快要热死人的夏天。 萧隐玄也不说话,全身绷得紧紧的,也将她搂得紧紧的,顾蔓能感觉到他身上紧绷的肌肉,脸越发红了。 “你是第一个让我如此失控的……”复久,他的声音又低低传来,耳畔瘙痒难耐,他竟然含着她粉嫩的耳垂或轻轻吮吸,或点点噬咬,又放开耳垂,在她羞红的脖颈上反复舔舐。 良久之后,他终于放开了她,一直压抑着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的顾蔓终于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道:“流氓。” 萧隐玄也不恼,自己先下了马,随后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不可置否地一笑:“我是个男人。” 是个男人都会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有欲望! 赌着气不再与他说话,大步朝前走,萧隐玄牵着马跟在后面,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似乎有水声! 顾蔓的步子迈得更大了,脖子、脸上全是他的口水,加上自己也热出了一身的汗,黏糊糊的,便想过去用水洗一洗。 前面是条几丈宽的河流,水很清澈,大概及腰深,但水流缓慢,站在河边还能看见河里的鱼儿。顾蔓蹲在河边,掬起水朝自己脸上拍打,清凉透心,只一下,便洗去了心里的燥热。 萧隐玄随手将缰绳丢开,便信步朝她走来,顾蔓撇见他闲庭散步的样子,心里起了捉弄之意。 “小心!”在他抬脚之际,她故意大叫一声,并快步跑过去抱着他的脚,挪开,坏心眼地说道:“你差点杀生了。” 手捏着空物,却装模作样地说道:“好可怜的小青虫子啊,差点丧命于此了,快回家去吧。” 他只是淡淡一笑,随她怎么闹。 顾蔓有些郁闷,“这一片有好多小动物,你可千万不要伤了它们啊。” 他无奈地拧眉:“那可怎么办?我看不见他们。” 顾蔓要的就是这句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舒心的笑容,“这样吧,我来给你带路吧,前面有条小河,河对面有一块干净的大岩石,我们跨过河,坐在岩石上就不会伤到它们了,怎么样?” “听你的。” 他当真说话算话,顾蔓扶着他的手,让他抬脚便抬脚,让他转弯便转弯,本来十几步的距离,愣是被她折腾得多走了一百多步,对此,萧隐玄毫无怨言,只是好脾气地听她指挥。 “停。” 站在河边,顾蔓偷偷瞥了他两眼,道:“我们已经到河边了,你要跨上一大步才能过河,记得啊,要跨一大步,可不要掉下去了,这里水很深的。” “哦。”他似懂非懂地点头,笑得意味不明。 “来,抬脚,一大步。”见他伸腿朝前走,顾蔓奸计得逞,立刻松手,哪知,他早有准备,意识到她想抽回手时,用力一扣,只听得“啊”的一声,紧接着,“噗通”落水声响起。 没有预想中的冰凉与阻力,顾蔓睁眼,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落水,而是被他稳稳抱在了怀里,离水面只有几寸的距离。过长的裙摆被水浸湿,而他则站在及腰深的水里,含笑望着她。 “怎么了?被吓着了?”见她半天没说话,以为刚才的举动吓到了,脸上不禁有些担忧。 “你知道我是故意逗你的,怎么不让我也落水?”顾蔓嘟嘟嘴,有些气不过。这样居然都能被他发觉! “天寒了,你的身子会受不了。” “你真好。”顾蔓瞬间被他的温柔体贴俘获,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有些愧疚:“那你还故意落水?” 成心想让她内疚心疼对不对? “我需要降降火,不然会吓到你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顾蔓还是听清楚了,脸色不由得转红,便低着头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不料,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惹得他浑身一震。 随后,低沉暗哑的嗓音再度从头顶传来:“蔓儿,你再这么抱着我,只怕我要这里泡上一整天了。” 第125章 幸福,如你所愿 日子一天天在两人的欢笑中流逝,京城的冬天来得比以往快,天气寒冷,萧隐玄也不再频繁地喊她出门。不过仍会时不时地送些御寒的东西来。以致于顾蔓的屋子都快堆不下了。 这天,送走了他之后,顾蔓吩咐疏清和小离拿出一部分东西出来,准备给章姨娘送过去。 章姨娘还住在画楼,不过待遇却比先前好上了不少,一来是有永昌侯和顾蔓的照料,二来是顾白葭再也没来找过她的麻烦。 一见顾蔓来了,她立刻掀开了腿上的貂皮,准备起身,顾蔓忙过去将她按住,将她的腿盖严实。状央乒弟。 “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还来做什么?也不怕冻着了。” 顾蔓知道这是章姨娘在心疼她。便无所谓地笑了笑:“天冷人容易乏,多走走也是好的,顺便给姨娘带些御寒的东西来。” “又带?”章姨娘皱了下眉,身子稍稍朝门外探了下,瞥见几个下人正在外面搬东西,不由得嗔怪了一声:“这地方都快被你的东西塞满,没法住人了。” 见顾蔓只是笑,又问了句:“还是世子送来的?” 一般人在说“世子”的时候,都是会刻意加上“荣王府”或是“贤王府”的,但与顾蔓亲近的人却很少这么喊,因为在她们心里,世子可不就是萧隐玄了? 顾蔓点头,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幸福:“跟他说过很多次了,东西都快放不下了,可他就是不肯听。说这个冬天冷得厉害,多备些好。外面这些,是他特意吩咐为姨娘备下的,父亲也有。” 章姨娘叹了口气,复又叮嘱她:“世子对你可算是用了真心的,你啊,也别尽想着我们,把心思也放些在他身上。我们府上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可贤王府缺不缺?” 顾蔓笑着点头:“我问过下人了,都有。” 章姨娘这才笑着点头,忽又想起一件事来,指着堆放在榻边上的棉絮和衣料道:“买来的棉衣,哪有自己亲手做的保暖?我打算给你父亲做一件,你呢?” 顾蔓被猜中了心事,有些脸红:“一早就准备好了,不过不太会做,这次除了送东西过来,就是想向姨娘请教。” “你这丫头。” 这几天,顾蔓吩咐疏清和小离紧闭院门,不准任何人进来,而她则在暖和的屋子里做着她的针线活。说来也奇怪,穿越之前的那一世。她从来不会这些。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特意为了一个人去学做这些,可是一想到萧隐玄将穿上她亲手做的袍子,便觉得全身都热了,仿佛那还没完工的衣服穿到了她的身上一般。 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才不愿意让他提前看到。 不过,为了防止他“作弊”或是担心,她还是派人知会了他一声。 萧隐玄收到消息的时候很是期待她所说的“惊喜”,便遵循了她的要求,忍了几天没去永昌侯府。正好这些天,他也要准备一下事,因为,边境那边传消息来了。 萧祈玉或许在某些方面是不如他,不过在带兵打仗方面,确实是一把能手。短短数月,不仅叫整个边境的战士都服从了他的命令,还连打了好几个胜仗,打得敌人军心涣散,步步后撤,一直撤到了两国交界线。 而这些,在萧隐玄的预计中,应该是年后才能做到的事。 那边捷报频传,皇帝也龙心大悦,亲口在朝堂上许诺:萧祈玉回来之日,就是明月郡主出狱之时。彼时,为了安抚有功之臣,出了封赏外,他还将特许萧祈玉一个要求,任何要求都可以满足。 不管这个要求是什么,对萧隐玄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永昌侯府的消息比萧隐玄要慢来好几天,不过最终还是传开了,一直活在压抑中的人终于狠狠地吐了口恶气,扶着身体已经大好的顾夫人出门散步。 这几个月,住在侯府里真是压抑死了,出门都怕遇见萧隐玄和顾蔓,可是现在,她终于能大大方方地出门,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回了。 这些天,她可得好好替她家玉郎想想那个要求,是让顾蔓自杀好呢,还是让萧隐玄亲手杀了她? 正念叨着,突然瞥见前方的小路上有三个人的身影,冬天已到,万物萧条,此时的视野十分开阔,顾白葭一眼就认出来,那走在最前方的背影就是顾蔓。 顾蔓啊顾蔓,就让你暂时得意一段时间吧! 满心欢喜的顾蔓并没有注意到后面有双恶毒的眼睛正看着她,抱着刚做好的新衣服,心里满足地跟啥似的。衣服的料子是白色的,上面有金线绣成的祥云图案,她故意裁了两块在袖口,胸前是她自己绣上去的昙花,开得正艳,花瓣舒展开来,摸上去,光滑的料子仿佛是他们那晚赏花时的手感。 意料之中的,萧隐玄拿到这件衣服的时候很是高兴,他有在心里猜测蔓儿要给的惊喜是什么,却唯独没想过她会亲手给他缝制衣物。 头一件事不是试穿,而是将她抱着转了好几个圈,转得自己都头晕眼花生怕摔了她才罢手。 顾蔓却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件衣服嘛,有必要这么开心?转得她恶心想吐…… 还没缓过劲来,他的双手已经捧上了她的脸,“这些天你呆在家里就是为了做这件衣服?” 艰难地点点头,又被他搂进怀里。他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另一手抱着她的腰,有些发紧。 为了喘口气,顾蔓拼命推开他,一瞧,他脸上挂着孩童般天真灿烂的笑容。突然想到他与贤王妃的关系,顾蔓瞬间明白了,这大概是他收到的第一件新衣服吧。 她事先没有量过他的尺寸,本来担心衣服会不合身,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却是正好合适,配上白玉腰带,身姿清雅,风度翩翩,袖口的两朵祥云随着手的摆动飘移,越发衬得他气质出尘。 他最喜欢的还是胸口的昙花,抓着顾蔓的双手捂在胸前,都不说话,可心意已通! “蔓儿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一整天都是笑眯眯的样子。 顾蔓轻轻地摇头:“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唯一的心愿是你们都好好的。”尤其是他。 萧隐玄顿了一下,随后才开口,认真地答道:“好,我一定会如你所愿!” 第126章 大婚前夕 这个冬天大概是萧隐玄过得最温暖的一个! 用王府下人的话来说就是:“只要这件衣服不脏,世子能穿一整个冬天。” 而这个冬天大概是顾蔓过得最忙的一个! 用疏清的话来说就是:“小姐是巴不得将世子全身上下所有的东西都换成自己做的。” 只可惜,这个冬天不太长,萧隐玄的衣服还没穿到脏。顾蔓才做了两件披风一件单衣,寒冷便悄然褪去,春天来了。 春天,是个希望的季节,也是顾白葭的季节,因为萧祈玉来信,他要回来了! 士兵们在他的带领下,整个冬天,一鼓作气,直接打到了敌人的家门口,打到他们的皇亲自前来求和,并为自己之前错误的决定忏悔不已。表示从今往后甘愿做附属国,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明皇很开心,不仅赏了荣王府一大笔银子,还下令提前将明月郡主释放,朝中山呼“吾皇英明”,可真正英明的人却是他们自己,因为他们知道,此刻应该巴结的人是谁。 萧祈玉还未回,荣王府已经炙手可热,不仅荣王府,连带着侯府的门前也变得热闹起来。 荣王世子大胜而归的事简直就成了京城人的口头禅,仿佛谁不说就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一样。可是他们盼啊盼的,没有盼来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的归期,却盼到了另一件大事。 同样身为世子的萧隐玄虽不如萧祈玉那般受人瞩目。但由于事件的重要性,话题度竟然蹭蹭蹭地往上涨,大有超过萧祈玉之势。 因为,他要大婚了! 撇去诸多辛密的贤王府不说,单是他的大婚对象,就足够话题度了。 “啧啧,竟然动真格的了,贤王世子这一年还没甩掉那个女人。看来她也够能耐。” “呸,你懂什么?这可是当今圣上亲口指的婚,贤王世子要敢不娶,岂不是杀头的大罪?” “可是,皇上亲自指婚,也不用给贤王世子塞这么个女人吧,他眼睛又没……”知道这后面是大不敬的话,那人也没说出口。不过这个“塞”字却是用得极好。“看来贤王府已经失宠了。” “也不知贤王世子现在大婚是个什么意思?当初不是听说顾蔓在荣王世子的婚礼里要死要活的,非要抢亲。现在眼瞅着荣王世子加官进爵,她又要嫁给别人了。嘿嘿,不知道婚礼当天会不会有好戏瞧。” “……” 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却没几句是好话,顾蔓听了倒是不在意,可萧隐玄听在心里,却……顾蔓抓着他的手。t一点一点将他紧握的拳头打开,“嘴长在别人身上,谁管得了他们说什么呢。走吧,东西还没买齐。” 她的手躺在他的掌心。还能感觉到他怒火尚未平息,偶尔听到什么刺激性的话猛地一握,都会让她疼得皱眉。 “伤着了吗?”他反射性地放开,又托在手心轻轻抚摸,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样子,顾蔓也不忍多作态。“没事,只是你这个样子吓到我了。” 萧隐玄叹了口气:“以前听这些话也不觉得怎么着,认识你越深,却越受不了。” 顾蔓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便嬉皮笑脸地:“那是因为我魅力太大,你爱上我了,便觉得我在你心里是那么美好,不容任何人诋毁。” “嗯。”他随之一笑:“是爱上你了。” 顾蔓没想到他回答得那么直白,脸上很羞涩,心里很激动。 “那蔓儿为什么听了没有任何反应?”是因为不爱他,还是爱着萧祈玉?他承认,听他们说当时她为了萧祈玉抢婚时,心里会很难受,难受得恨不得杀了所有知情人灭口。 顾蔓顿了下,随后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尽管,他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因为你在我心里也是那么美好,所以任何人说任何话都不会动摇你在我的心里的形象和地位。” 一看,他大有要抱她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的势头,顾蔓大声立刻阻止了他:“你还要不要买东西,要不要成亲了?” 话一落音,突然发现所有人都目不转精地看着她,顾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连这种催婚的话都说出来了。果然,在看过去时,萧隐玄一脸的忍俊不禁,顾蔓心里顿时来了气,便笑意盈盈地加上了句:“姐夫,你的十三姨娘还等着你抬她进门呐。” 凉飕飕的目光又全转到了萧隐玄的身上。 顾蔓明显看见,他的脸瞬间黑了。 不过难得的是,这些人口口声声在议论她和萧隐玄的婚事,可真当两个人走到他们跟前,却没一个人认出他们来。 在他们的印象中,贤王世子足不出户,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很少,但是瞎子出门,好歹也要人搀扶吧,最不济也得杵着一根棍子探路吧。而顾蔓,那还用说嘛,全京城再也找不出一个比她还丑的女人来。 可是眼前的一对儿,男的俊女的俏,衣着光鲜亮丽,气质也是拔尖,一看都知道不可能是他们。 看着萧隐玄再也笑不出来的样子,顾蔓的心情莫名好了,拉着黑脸的他继续筹备婚礼去了。 说是筹备,其实也简单,不过是照着一纸单子挑选款式,其他的事情全都不用费心,而距离大婚还有几天,买了几样东西之后,萧隐玄便以累为由将她拉走了。 他的脸色有些郁闷,顾蔓还以为是先前那声“姐夫”惹到他了,等细细问清缘由,却发现他是不喜欢别人提到她和萧祈玉的那件事。 顾蔓登时就乐了,自从发现他能无条件容忍自己的恶作剧时,居然敢大胆捏他的脸,并开些玩笑:“那怎么办呢?可惜贤王世子娶的就是我啊,要不然我也抢你一次亲好不好?” 不等他说话,突然眼睛一亮:“那我们玩个新花样吧,咱们不按照老规矩成亲,就像那个戏文里面说的那样,我抢你做我压寨夫人,你百般不愿,最后却迫于我的淫威不得不答应,如何?” 想到自己跟个土匪似的强抢萧隐玄,再想到他委委屈屈坐在床上抹泪的样子,顾蔓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看到她笑得如此没心没肺,萧隐玄的阴霾心情也一扫而光,不过是断不能同意这样的想法,直接拒绝:“婚后,为夫的尊严何在?” 顾蔓也不笑了,执起他的手,认真地说道:“你放心,萧祈玉那是遇到你之前的事了。你也早就知道,我和他势同水火,在一起不掐架就不错了。我难得遇上一个真心待我,并让我也想真心对待的,怎么会与他有任何瓜葛?” 喜欢萧祈玉的,是以前的顾蔓,但她也不能抹除这些。 一连听到好几次这种的真心告白,萧隐玄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哪还有心思吃醋,又缠着她在外面玩闹了许久,才念念不舍地送她回府。 回去时已经到傍晚了,正好遇见达官显贵从侯府正门出来,见着她倒是打了个招呼,不过下人却不懂规矩,直接抬眼望青天。 顾蔓也没理,毕竟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侯府的人早已分成两拨,一拨贤王府,一拨荣王府,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顾蔓也没想到,婚前的最后一天,顾白葭居然和顾夫人一起过来了。 顾夫人的起色比起以前的确好了太多,皮肤也比以前白皙,只是没有以前那么精明。顾白葭搀着她来,她也没说几句话便准备去院子里了。 顾蔓给疏清和小离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跟着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状丰池弟。 “你一定在好奇,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顾蔓耸肩没说话,其实她还真的无所谓。 “蔓儿,你我之前虽然有很多不开心的往事,但这些毕竟都过去了,如今的局势你也知道,侯府没落,只能靠我们两个支撑了。” 顾蔓哂笑:“你的意思是,想和我联手,拯救侯府?” “不,我的意思是,你别嫁给萧隐玄。”她说这话事似乎挣扎了很久,胸脯上下起伏着:“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玉郎吗?只要你不嫁给萧隐玄,等玉郎回来,我让他给你一个名分?” 这样的笑话顾蔓还是头一次听到,以致于开始时还觉得是自己听错了,顾白葭又重复了一次,她这才笑出声来:“给我名分?贤王世子妃还是小妾?” 顾白葭咬唇,松开后,唇上一片如抹了胭脂一样艳丽。“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过你要知道,玉郎今时不同往日了,即使是小妾,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顾蔓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在她面前说这番话的,或者是她另有所图才故意这么说来扰乱她的视线,当下便警惕起来,不肯放过她任何一个小动作,嘴上却道:“你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当日的顾蔓在你们的婚礼上已经死了,你何以见得,如今的顾蔓还想嫁给他,哪怕是为妾?” 顾白葭只是紧了一下手中的帕子,抿着唇,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来只是念着以往的姐妹情分,该如何选择,你自己想清楚,到时候不要后悔就是了。贤王府的情况只有比你想象中更糟。可荣王府不一样,你至少还能和荣王妃一起联手对付我,一旦我出了事,世子妃就是你的了。” “那我为何要放着现成的世子妃不做,要从小妾爬起?”试探了几句,发现顾白葭没别的企图,顾蔓也不客气了:“如果世子妃想说的就只有这些的话,还是请回吧。” 顾白葭见劝说不动她,有些生气地走了。她们走了之后,疏清和小离立刻进来汇报并打听情况,顾夫人在院子里也没有可疑的表现,难道她们的来意真有这么简单? “算了吧,也许是吃错药了,不管她们,今天的事也不要告诉世子。”免得他听到了心里又不舒坦。 她并不知道,萧隐玄已被一纸密诏宣进了宫。 第127章 大婚之喜 “不,你要帮我!” “不,你要帮我!” “……” 像是从地狱最底层传来的声音,层层叠叠撞击着顾蔓的耳膜。她捂着耳朵不去听也无济于事,头痛欲裂,怎么甩也甩不掉这恼人的回音。 “你倒是说啊,我要怎么做才帮你?” “你要帮我!” 置身于迷雾中,完全找不到方向,只能隐隐约约听到这个声音,顾蔓试着寻找声音的发源地,在迷雾中跌跌撞撞地前行。 越来越接近了! 前面好像有人。 迷雾中,隐约看到前面有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子,顾蔓欣喜若狂:“是你说话吗?告诉我,这是哪儿?我该怎么走出去?又该如何帮你?” 女子没动,红色衣裙随风飘扬着。十分飘逸。顾蔓有些害怕,前后左右看了一眼,周围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她明明记得自己就要和萧隐玄成亲了,却不知怎么的跑到这儿来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得快些回去,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这样一想,倒是胆大向前了,“姑娘?” 抓住了她的手臂,嘶,寒冷刺骨,怎么会这么凉?顾蔓没做多想,毕竟这儿只有她一个人了。 “姑娘,请问这里是……”转到她身前。顾蔓却愣住了,这人不正是她自己?可是,又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走近了才知道,她穿的红色衣服竟是喜服,头戴点翠鸳鸯金凤冠,一身鲜艳的正红色,衬得她皮肤白皙如霜,她的下巴尖尖的。不似顾蔓圆润,但看上去却有一种尖酸刻薄的感觉。 “你……” 话没说完,她头上的金冠突然碎成粉末,双眼涌出两行血泪,身上的衣衫也变得残破不堪。 “啊,有鬼啊!”顾蔓被这一变化吓软了腿,大叫一声,跌坐在地面上。可耳边却清晰传来了四个字: “你要帮我!” “有鬼,有鬼……”顾蔓“腾”的坐起来,反倒把两个丫鬟吓了一跳,疏清和小离跪在床边,正焦急地看着她。 “小姐是被梦魇住了,别怕。”见她醒过来,疏清也松了口气,朝窗外看了一眼。又笑了:“今天是小姐的大喜日子,既然小姐已经醒了,便开始准备吧。” 顾蔓怔怔地点了下头,却坐在床上没动。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先前的画面来。这个情节和她刚穿越时所见到的有些相似,她也记得女配顾蔓最后凄楚地喊着“你要帮我”,可是,从这之后,她再也没听过她的声音。 帮? 该如何帮? 今天就是她和萧隐玄的大婚之喜了,这个结局是不是她所满意的呢? 还是……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顾蔓摇摇头,想摒去这种想法,可是越摇头,想法却越清晰。 昨天,顾白葭突然来找她,劝她不要嫁给萧隐玄,要嫁给萧祈玉为妾,晚上她便做了这样的梦。想到女配顾蔓为了嫁给萧祈玉而不顾死活地抢婚、下毒,顾蔓有些紧张:这个梦,会不会是她的提醒? 难道,她到现在还深爱着萧祈玉?宁愿嫁给他为妾,都不愿嫁给萧隐玄? 顾蔓不愿在想下去,不断地安慰着自己:现在支配这具身体的人是她,而不是那个女配!而且,她早已死了。若是真有灵魂的话,她的灵魂也早该投胎转世了吧。 想到这儿,又记起萧隐玄曾给过自己一个桃木符,听说桃木有驱邪震鬼的作用,顾蔓忙让小离拿过来给她带上。 “小姐,今天可是大婚的日子啊,这么丑的东西还带在什么干嘛?”小离有些不理解,不过也没闲着,翻找到了之后,便递到了顾蔓的手里。 拿到桃木符的那刻,心瞬间踏实了许多,说话也有了底气:“这是他送的,自然得带着。” “大婚之日还这么甜蜜,小姐嫁过去之后,两人的感情一定会更好的。” 顾蔓笑着应道:“小嘴儿这么甜,待会儿去找疏清领赏银。” “谢谢小姐。”小离瞬间乐呵了,不过片刻之后又对着手指问道:“那,贤王府的赏银,也可以领么?” 顾蔓无奈地笑:“回头让世子包两个大的给你们。” 沐浴完毕,好命婆已经侯在一旁,要给她绞面梳妆。 外界都知道顾蔓先前被永昌侯的一杯茶砸毁了容,顾蔓自然不愿意叫人知道真相。先打发了其他的人出去,疏清拿出一条白色的眼罩来,示意她把眼睛蒙上。 “这……”好命婆有些为难。“蒙着眼睛到底不方便,若是不小心伤到了世子妃,奴才这条小命……” 顾蔓笑道:“既然是好命婆,自然不会叫我触了霉头。婆婆放心。我先前伤在额角,后来落了疤,万一吓到了婆婆可就不好了。” 见顾蔓坚持,她也不好意思继续推辞,只好蒙上了眼,由疏清牵引到了梳妆台前。 小离用手撩起了顾蔓的刘海,疏清则在一旁纠正好命婆的动作,虽然蒙着眼行动不便,却到底没耽误时辰。 换上喜袍,戴好凤冠,好命婆看着眼前的人,连连称赞:“世子妃真漂亮,奴才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美的新娘子。” 顾蔓闻言,抬头瞧了一眼镜子,里面映出一个大红色的人影来,她突然想起昨晚的梦境,立刻将头撇开,眼中的一丝惶恐不安瞬间被压制下去,换成了含羞带怯。 “疏清,赏。” “是,小……”习惯性地喊小姐,却又瞬间改了口:“世子妃。” 疏清掏出一个红包递到好命婆的手中,好命婆暗自捏了捏厚度,瞬间喜得眉开眼笑:“多谢世子妃,多谢世子妃。” 时辰快到了,外面开始闹哄哄的,疏清和小离都趴在门上看外面的情况。顾蔓的兄弟姊妹少,好友也只有张箐薇一人,此时她正带着幽昙院的一干小丫鬟们刁难萧隐玄,顾蔓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不过阵阵的笑声让她心安了许多。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将手中的苹果握得紧紧的,她重重地吸了口气:萧隐玄都到门口了,她还在担心什么? 嘲笑自己太过小家子气,居然被一个婚礼给吓成这样,顾蔓扯了扯嘴角,开始大大方方地等着他来。 “世子来了。”不知是谁在外面高喊了一声,好命婆开始蹲下身来,疏清和小离牵着她的手让她爬上她的背。 好命婆背着她走出屋,盖着盖头,顾蔓也能感觉到外面一片喜气洋洋。想到萧隐玄正在前面等着她,心情也不由得好上了许多。 眼前是一件大红滚金黑襟同款喜服,好命婆刚将她放下来,转眼她又落入这人的怀抱,顾蔓将头稍稍往他怀里靠了靠,汲取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不由得弯了嘴角。 接下来的流程全由他领着她走完,能抱的地方绝不会叫她多走一步路,外面鞭炮震天响,可她的耳边全是他温柔的问候:“累吗?” 顾蔓轻轻摇头,说不累是骗人的,可心里如此甜蜜,这点小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也不知是顾蔓想多了还是萧隐玄安排得当,从永昌侯府到皇宫,再由皇宫到贤王府,一路上竟然毫无波澜。当坐在有些硌人的床上时,耳边回味着那句“送入洞房”,顾蔓才相信,她和萧隐玄真的成亲了。 “蔓儿,恭喜啦。”张箐薇从外面走进来,声音也透着喜色。瞧见顾蔓温婉地坐在床上,不由得羡慕起来:“你可真好了,有个这么疼你的夫君,瞧,生怕你一个人在房间里等得无聊,非要我先过来看着。” 顾蔓闻言,只是浅浅一笑,不用他们多说,她知道他对她的好。状丰在血。 吃的喝的被顾蔓一一拒绝后,张箐薇拿起桌上一个苹果,自顾自地啃了起来,边吃边道:“看到你嫁得这么好,我也为你高兴。” “看来箐薇也想嫁人了对不对?” 她扭了一下身子,似乎是不好意思了。一说话,嗓门却拔高了许多:“我,我才没有呢。”明显的心虚。 “这阵子也没顾得上你,听说你爹娘为你的事很是操心,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她嘿嘿地笑:“哪有,是我不想打搅你们恩爱。我爹娘那是瞎操心,不用理他们。” 顾蔓也不知她到底放下萧祈玉没有,又不好明问,只是握着她的手道:“看我如今这么幸福,你也不要落后,快快找个如意郎君,天天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的,你爹娘就不会瞎操心了。” “真臊人。”张箐薇低低地笑起她来:“才嫁了人就整天将‘宠’啊‘爱’啊的挂在嘴边,生怕我们不知道他‘宠’你,你‘爱’他似的。” 这话说的实,顾蔓微红了脸,好在还有盖头盖着,没继续被张箐薇打趣,两人互相调侃取笑,不过都很自觉地没提当年的事,聊得开心,自然也不觉得时间过得快。 听见外面响起脚步声时,张箐薇才惊觉正主回来了,正要功成身退,临走前,却又一咬牙,低头在顾蔓耳边耳语:“你夫君今天似乎有点心事,我看他好几次心不在焉的,晚上记得好好哄一哄啊。” 顾蔓心里也装着事,倒是没听出她话里别的意思,只怔在那儿:难道真有事要发生? 第128章 萧隐玄的心事 萧隐玄确实有心事。 盖头揭开的那一霎,顾蔓便感觉到了,他似乎有些喝醉了,一手握成拳支在太阳穴上,“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都带着些漫不经心。 喝完交杯酒后,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局促不安地坐在床边,发现地下的东西还没清除,又拉着顾蔓起来,将那些好寓意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一并扫落。又温柔地给她摘下沉重的凤冠,但就是一言不发。 一时之间,顾蔓也不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无言的尴尬为好。 “蔓儿……”欲言又止的样子,着实不是他的风格,顾蔓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你想说什么,只管说吧。”毕竟两人拜了堂,成了亲。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支在她的肩上,似乎说不出口。 顾蔓有些着急,推开他道:“有什么你直说吧。别让我担心,也别让我瞎猜。” 他终于带着些歉意地将话说出口了:り“今晚你先睡吧。” 顾蔓一愣:什么?今晚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啊……正欲问清缘由,却在突然间瞥见他领间露出来的黑色。顾蔓立即扒开他的喜服,果然,里面是一件纯黑的夜行衣。 “你在帮皇上做事?”木尤布弟。 萧隐玄本没打算隐瞒,见她一下子便猜中,直接解释道:“是。父王一心保卫大瀚,对我也是如此要求。只可惜,我不能领兵上战场,只能在暗地里刺杀那些意图不轨的乱臣贼子。” “不管是明里暗里,只要能保家卫国。都是大瀚的英雄。”而他,即使做不到这些,也是她心目中的英雄。顾蔓自然没将这句话说出口。抿了抿唇,问道:“一定要今晚吗?” 问完之后,突然意识到这句话会让他误会她特别期待今晚,顾蔓脸面微红,贝齿紧咬下唇,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萧隐玄默默地点头,想起昨晚被皇上秘密召进宫时的情景。 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也十分不乐意,洞房花烛夜去执行刺杀任务,开什么玩笑? 然而。皇上语气严肃地回答了他,这并不是玩笑。“玄儿,朕知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很为难。但明晚有个绝佳的机会,胡庸那人,你该知道他有多谨慎。明天你是你的婚宴,他必然要参加,朕会想办法让他在婚宴上多喝几杯,助你成事。” 萧隐玄冷笑:“如果我能保证在别的时间除掉他呢?” “这样太冒险了。”似乎知道这个说法不能打动他,皇上沉默了片刻,又道:“这次是你立功的大好机会。玄儿你该知道,玉儿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与他的恩怨,朕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你们都是朕的亲侄子,朕虽然喜爱你多些,但在众臣面前,却不得不一视同仁。你好好考虑。” 萧隐玄微震,但很快却明白了,这一切,恐怕皇上早就想好了吧。他眯了眯眸子,“除去胡庸,也是大功一件?” “对。”皇上有些期待。 “既然皇上说一视同仁,那我立功之后,也能提一个可以被满足的任意要求?” 皇上揉了揉发痛的头皮,当初听到萧祈玉大胜的消息,喝得有些多了,才会一时想出这么个赏赐来,其实他心里早就后悔万分了,万一无法满足,岂不是丢了他的脸,如今一听萧隐玄也要这样的赏赐,不由得更加头大。可偏偏他说的还有道理,让他没法拒绝。 “好吧,只要你不要过分为难你皇伯伯。” “哪里会。”萧隐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我的要求是……” “哎,不急不急,你可以好好想一想。”皇上打断了他。 岂料,他直接摇头,“我的要求是,无论萧祈玉提出任何要求,皇伯伯都不能答应他。” 皇上:“……”这不是表示,他对萧祈玉许的那个承诺,没有一丁点的作用? 颇感为难,只能道:“朕金口玉言,已经答应了玉儿……” 萧隐玄微微一笑:“是,皇伯伯金口玉言,也答应我了。” “好吧好吧,朕只有想办法看看怎么跟他解释了。” 不管皇上是不是早就算好了这一天,但萧隐玄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相对于自己,他的蔓儿更容易受到伤害,他必须保证她万无一失。但他并没有打算将这些告诉顾蔓,只是用双手扶着她的肩,一字一句地保证:“蔓儿你放心,这个任务并不危险,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顾蔓心里酸涩,用力地摇头,“如果不危险,就不会非要在今天去了。” 一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只能将她紧紧抱住,用行动安抚她的担忧。 “你上次说我是小惹事精,确实没错。”顾蔓苦笑:“我已经闯下不少祸了,萧祈玉和顾白葭早就恨我入骨,我又斗不过他们,只能指望你了。你答应我过,一定要好好地回来。” 他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放心,还没和你过一天夫妻生活,我哪舍得……” 顾蔓急忙用手封住他的唇,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吉利的字眼来。萧隐玄明白她的心意,淡淡一笑,拉着她的手,在她手掌中央落下一吻。 想到他先前似乎有醉意,顾蔓忙挪开手问他:“要不要准备些醒酒汤?” “放心,我没醉。”那个样子,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那需要准备些什么,我去弄。” 顾蔓刚准备起身,便被他一把拉住。“什么都不需要准备,过来,陪我躺一会儿。” 两人和衣躺在床上还是头一次,顾蔓心里有些紧张,忍不住侧头看他,他的脸侧着看也是极好看的,轮廓分明,额头饱满,鼻梁高挺,薄唇微翘。这个时候,也看不出他眼睛上的缺陷。想到这儿,顾蔓不禁轻笑出声,他眼睛上的缺陷,何时能“看出来”了? “笑什么呢?”他依旧直挺挺地躺着,连头都没侧一下,不过语气却是温柔。 “没、没什么。” 也不看她,直接伸手将她的头推正。“那就好好躺着。” 顾蔓还想多看他几眼,一次一次地侧过来,他不厌其烦地纠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打更的声音响起,他缓缓坐起身来,语气也是低沉的:“蔓儿,我该走了。” 顾蔓瞬间竖起了身子。 第129章 夫妻携手渡难关(一) 萧隐玄还是走了,顾蔓知道留不住他,也没去留,只不过没曾想到,他走了之后的时间远比这一天都难熬。 繁重的服饰都已褪去。躺在他先前所躺的位置,闻着他留下的淡淡清香,才能稍微安下心来。可是就这么平躺着也觉得浑身不舒服,翻个身,心里又不安起来。 折腾了也不知多久,也确实累了困了,可就是睡不着,迷迷糊糊之际,还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顾蔓顿时清醒过来,连鞋子也顾不上穿,跑下床去看是不是萧隐玄回来了。 屋子里并没有他的身影,顾蔓准备出去看看。可当手握上了冰冷的门框时,却又突然清醒了许多:不行,她这一出去,岂不是告诉所有人,萧隐玄今晚不在新房里? 想起他所要做的事是非常隐秘的,只好作罢,只隔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这里是王府后院,世子和世子妃的新房,岂能容你随便乱闯?”老者威严的声音传来:“世子妃的弟弟也不行,世子他们歇下了,现在会打扰到他们。” 弟弟? 顾蔓心里一个激灵:是顾茗! 果然,接下来便听到了顾茗的声音。不过他似乎来的有些匆忙,说话时不住的喘气:“可我只有这一晚上的时间了,真的不能见我姐姐一面吗?我还有话想告诉她。” “那也不行,小公子,你先回吧,有什么事老奴明天定代为转告。”虽然来过贤王府很多次。但顾蔓对里面的下人并不太熟识,也不知现在拦住茗儿的究竟是谁。 听见茗儿似乎找自己有急事,她也很想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想到萧隐玄,便只能忍下。 “那好吧。”顾茗叹了口气。也不再坚持:“这是我送给姐姐的新婚贺礼,劳烦您交给她。” 顾蔓怔怔地靠在门后。一段时间不见,茗儿似乎变了很多,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初见她就落跑的孩子。也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回过神来时,顾蔓只听见先前那老者斥责下人的声音: “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外人跑进了内院都不知情,万一打搅到世子和世子妃休息,你们还想不想在王府待下去了?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别以为世子大婚,你们也能偷懒。” 他们的声音都压制得很低,但夜深人静,顾蔓在门口却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蹙眉。 紧接着,她又听见了疏清的声音:“老管家,您别生气,是世子吩咐我们回去休息的,他说新房这边不需要人手帮衬。” “那也不行,万一混进来刺客之流,世子和世子妃的安危便没了保障。”许是听见是萧隐玄吩咐的,他的语气便弱了些:“留两个小厮守在院门口,其他人都散了。” 院子里又完完全全沉寂下来,顾蔓轻叹了一声,又怕外面的小厮听见,急忙捂着嘴回了内室,回了一见空空如也的新房,又不禁叹了口气。 红烛已经燃过了大半,新房却冷冷清清,许是在地上待得太久了,身上有些凉,顾蔓这才发现自己连鞋子都没穿,擦了擦脚,这才跳上床,盖着绣了交颈鸳鸯的大红喜被,这才有了点暖意。 许是烛火太晃眼,又或许是满室的红色让她觉得心虚,顾蔓索性翻了个身,背朝着外面,慢慢回想婚前所做的那个梦。 女配一直喊着让她帮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怎样才算帮到了她?又该不该帮? 想得太投入,竟然连屋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都没曾发觉,直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让她突然紧张起来。 顾蔓腾地坐起身子,果然,那烛火下坐着的人不是萧隐玄又是谁? 不过,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萧索,顾蔓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总是担心的。“你回来了。” “吵到你了?我去外面。”声音平静,听不出一丝语气波动,可顾蔓明显看到,他在站起来的那刻,身子微不可查地朝着旁边歪了一下。 顾蔓立即反应过来:他受伤了。 “你别动。”跳下床,快步跑到他身边查看他的伤势,还好,只是伤到了左手臂,虽然出血严重,却没有生命危险,血是鲜红色的,并没有中毒。可是,看到他半条衣袖都被血浸染打湿,心里又心疼极了,“我帮你止血。” 然而,话才说完,脚下一空,整个人已被他打横抱起,顾蔓下意识地用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惊讶地看着他:“你……快放我下来,你的伤口会裂开的。” 萧隐玄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抱着她大步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这才白了脸,喘息得有些急。饶是这样,还不忘道:“没穿鞋就跑下床,也不怕着凉生病。” 顾蔓脱口而出:“我只是一时情急。” 他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蔓儿,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可我对你也是如此。”他更加不舍得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看着他真挚的面庞,顾蔓心里阵阵感动,可鼻尖的血腥味再次提醒着她,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她迅速弯下腰找到鞋子,一股脑全套上,这才开始下地寻找止血的药和工具,萧隐玄这回终于没阻止她,又默默地坐到了桌前。 迅速找来干净的棉花和布条,将他的衣服沿着破损的地方撕开,离肩一寸的地方被利刃划开了好长一道伤口,露出粉嫩的肉,顾蔓看不下去,却又怕闭着眼睛会弄疼他,只好忍着难受,开始清理伤口周边的血渍。萧隐玄只是抬着脸,如果他没有瞎的话,一定在专注地看着她。 虽然关心则乱,但此时她的头脑却十分清楚,见他胳膊上血流不止,张口便问:“你回来这一路上的血迹处理干净了吗?”斤纵找扛。 “没有。” 顾蔓一愣:“那肯定就会有人追过来?” 他点头:“已经追进府里来了。”似乎是怕她担心,又加了一句:“放心,是我故意引他来的,府里的血迹已经处理过了,他们就算怀疑我,也没有任何证据。”当然,这还需要顾蔓这个世子妃的配合。 顾蔓心领神会地点头:“好。” 伤口的血渐渐止住,手臂上的血迹也被顾蔓一一清洗掉,只是,他这满身的血腥味……如果到时候他们真的冲进来,这味道第一个便出卖了他。 突然瞥到了桌上放着的鸳鸯酒壶,顾蔓顿时有了主意。 第130章 夫妻携手渡难关(二) “你要忍耐一下。”顾蔓晃了晃里面的酒。 萧隐玄点头应好:“蔓儿做事比我还周到。” 顾蔓大囧,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的那点聪明都是小聪明,上不得台面。许是这次是攸关性命的大事,她才不得不谨慎起来。 动手之前。为了转移萧隐玄的注意力,她说道:“给我讲讲你要刺杀的那个人吧。” 他语言简明:“胡庸,异姓王,为人谨慎,手握重兵。奉召进京却暗结营党,意图不轨……” 顾蔓对着壶嘴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突然对着他手臂的伤处一喷,萧隐玄话音顿时停住,俊颜煞白,可是很快他又接着说了起来,语速比先前快了许多:“此人不除,必是大患。皇上命我今天务必除去他。可没料到的是,萧祈玉也在。” “萧祈玉?”听他说到这个名字,顾蔓不由得惊讶,“所以你今晚受伤,是因为他在?” 他沉吟片刻,才道:“至少不会伤得这么重。” 顾蔓拧眉:“萧祈玉不是没有回京么?他认出你了?”如果是正大光明的回来,第一个去见的应该是皇上,而他却在晚上出现在了胡庸的府里,这似乎验证了书中所言:萧祈玉有异心! 萧隐玄冷笑,他能从脚步声判定胡庸书房里的客人是萧祈玉,萧祈玉自然也能认出他的身形来。不过他并担心:“就算认出来了,他也没有证据指认我。”而且。就算他借萧祈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指认。造反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蔓儿,你去准备一下,胡庸马上要来了。” 回来的路上,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踪迹,胡庸循着血迹。很快就会找到贤王府来。 顾蔓点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他的夜行衣脱下来,并快速包扎好伤口,将其他东西都收拾好。扶他躺在床上。 顾蔓躺在外侧,侧着身子脸朝着他那边。用鼻子嗅了嗅,好在这酒的味道香醇,盖住了血腥味。可是,越是香醇,萧隐玄刚刚承受的痛苦就越大。想起他刚刚一声都没吭,顾蔓不由得朝他的脸看过去。 也许是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薄唇也是白的,没有多少血色,整个人看上去没平时精神,却依旧俊朗无双。其实最有眼光的不是他,而是她,这个人,可比萧祈玉帅多了,不对,萧祈玉根本没法和他比。 正看得痴迷,眼前的俊颜似乎放大了许多倍,顾蔓的眼睛都快成了斗鸡眼,不适地眨了几下,差点没把眼泪挤出来,正欲问他想干什么,他突然欺身压上来,堵住了她的唇。 “唔……”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顾蔓有种莫名的紧张,身子僵硬得很,双手都紧张得不知该放在哪。半天才红着脸说了一句:“你身上……” 只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淹没在两人的唇舌之间,他稍稍抬唇,在她唇上辗转厮磨,模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别说话,他们来了。ong>” “可是……” 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萧隐玄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顾蔓吃痛,反射性地推他的双肩,惊呼一声:“干嘛咬我?” 萧隐玄:“……” “疼~”声音嗲得不像她自己的,顾蔓都被自己麻到了,可是为了陪他们演一出戏,只好用力在萧隐玄腰间掐了一下,随后以一种极其无辜的眼神看着他,眼眶里,泪水在打转,声音媚得能滴出水来。“折腾了一晚上还不够吗?求求你,放过我吧~” 萧隐玄再度无语,不过很快便明白她是在帮他,可是,他很享受她这么说话的样子,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两下,声音嘶哑魅惑:“乖,再叫几句听听。” 这下轮到顾蔓无语了,该死的家伙,平时看上去那么正经,一到紧要关头就占她的便宜。想到外面还有人虎视眈眈盯着他们这里,不由得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下,萧隐玄“唔”了一声,又和她唇齿厮磨了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放过了她。 顾蔓脸红耳赤,亦喘得厉害,瞪大眼给了他一记白眼,好在萧隐玄看不见,这种媚眼如丝的样子若是被他看见了,再好的抑制力也没用,只怕外面天塌下来也顾不上了。 恼怒归恼怒,关键时刻还得一致对外,顾蔓只好娇滴滴地叫了好几声:“好世子,好相公,好夫君~人家的腰都快断了。” 外面的人估计也被肉麻得不行了,有不怕死的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咳了几声表示存在感。只可惜,沉迷在女色中的世子爷根本无暇顾及,只丢出一个字来: “滚!” 顾蔓看着他一本正经让人滚蛋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萧隐玄似乎察觉了,眼神微微扫了她一下,顾蔓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又谄媚似的加了一句:“你好重啊,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听着里面的动静,即使是胡庸带过来的人也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毕竟都是有经验的,天又这么晚了,本该抱着婆娘亲热的时候,怎么就来贤王府听新婚的世子爷的墙角来了?而且还听得自己也热血沸腾,心里痒痒的。 见世子发了话,而自己主子还没发话,只好望着天,数着夜空中的星星来降火。 最为为难的便是贤王府的管家了,他在心里也为自己的主子叫屈着呢,大婚之夜,前前后后来了两拨人到新房前打扰,这能不屈吗? 好在前者来的时候让他有了警觉,安排了两个人守在院子门口,又找了人留意王府门口的动静,这才在雍王这一拨人打扰到世子的好事前将人喊住,并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大声喧哗,以免惹怒了世子。 可没想到,不轻易动怒的世子还是怒了,而且他也低估了胡庸这帮人的脸皮厚度,都听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不肯走。 老管家无奈,只能给胡庸递眼色,拉雍王的袖子这件事他是不敢的,于是,他的眼色就这么被胡庸无视了。 里面的人不肯出来,外面的人不肯离去,只好继续僵持下去。 顾蔓发现自己从没有这么累过,衣服被汗水打湿了大半,贴在身上难受极了,而且还要 配合着萧隐玄说那些羞死人的话,她听不见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来了多少人,胡庸那边的好说,反正她也没机会认识。可是有王府的下人在啊,她以后要怎么在他们面前抬起头来啊。 过了好一会儿,萧隐玄才从她身上下来,躺在床上喘粗气,顾蔓知道他是真的动情了,只可惜动得不是时候,他只能忍着。 外面已没了动静,顾蔓不免侧头看向萧隐玄,萧隐玄朝她摇头,示意他们还没走,顾蔓叹了口气,这胡庸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今天非跟他们磕上了。看来他也怀疑起萧隐玄来了。 为了打消他的怀疑,见萧隐玄情欲平复了许多,她一副累瘫了的样子,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身上腻死了,我要洗澡。” 话音中满是心疼:“好,我抱你去。” 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打情骂俏。老管家早就想走了,见胡庸此刻还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只好冷着声道:“王爷,我家世子今个儿不见客,这夜深露重,您还是请回吧。” 胡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无妨,春宵一刻值千金,本王有重大事情要找世子商议,等他欢度完春宵再说也不迟。” 脸皮厚到这个地步,老管家也没话可说了,只道:“既然王爷非见我们家世子不可,就请暂时移步大厅,这里毕竟是世子和世子妃的院子,王爷带着这么多人进来,传出去了似乎不妥。” 胡庸冷笑一声,嘴角的八字胡跟着颤动起来:“本王带来的都是可靠之人,关于今晚听到的看到的,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是吗?”房间的门突然打开,萧隐玄站在门口,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从他出来的那刻,屋子里的灯光瞬间点亮了漆黑的院子,而他全身镀上金色的光线,站在那,宛如天神降临。 至少,在老管家眼里,绝对是神,他松口了气,朝着他鞠了一躬,唯唯诺诺:“世子……” 胡庸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睛,在他的印象中,这个瞎了眼的世子并没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刘叔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这里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萧隐玄略低头,声音温润如玉石相击。“先忍一下,很快就好。” 众人这才看清他怀里还有个人,白色的锦袍将人盖住,只勉强露了半个脑袋出来,顾蔓在萧隐玄的怀里蜷缩成一团,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抱着他的腰,尽量让自己挂住,并不碰到他的伤处。而他右手用力抱住她,左手稍稍使力,正好将伤口藏在她身子后面。 饶是这样,顾蔓依然紧张,因为,萧隐玄的伤口又有血迹显露出来了。 萧隐玄并没有在乎,抬头看向胡庸,微微一笑:“贵客临门,未曾远迎,真是失礼。” 胡庸少不得也得跟他客气一下:“哪里哪里,是本王唐突了。今晚在王府参加婚宴,回去之后刚入睡,不想被几个胆大妄为的刺客搅了清梦,好在,本王侥幸逃脱,其中一名刺客也受了伤,本王沿着血迹一路追踪到此,才想起来,这里是贤王府世子爷的新房,不知世子爷和世子妃今晚睡得可好?” 萧隐玄笑道:“原来如此。多谢王爷关怀,好巧不巧,贤王府上也有宵小闹得本世子不得安宁,故而并没有睡好。” 在贤王府里吵闹的人除了眼前的几个,还能有谁?胡庸一听他在骂自己,气得嘴角的两撇胡子上翘,正欲拿出证据,却突然嗅得一股的味道,好像是血的腥味。眯了眯本来就不大的眼睛,他歪着嘴坏笑:终于抓住你了。 然而,没料到的事,还没做出反应,萧隐玄突然“唔”了一声,嘶了一下,宠溺地拍了下怀里人的头:“小野猫,咬得这么用力,是想掉下去?” 顾蔓不满地嘟囔:“这都什么时辰了,我困~”最后一个字拖着长长的尾音,颤颤的,听上去可怜极了。事实上,她只想提醒萧隐玄,他伤口处的血再不处理就会滴下来了,胡庸这人不肯死心,再拖下去一定会露出破绽,她只好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顺便将流下来的血吮吸干净。 这血中混了一点烈酒的味道,顾蔓并不想咽第二次,因此从他怀中伸直了腰,转过头去瞧那胡庸,站在数十人前面的就该是他了吧,身高五尺,体型微胖,眼小如鼠,最为的明显特征是嘴巴上两撇八字胡,怎么看怎么与王爷身份不搭,反而像个地痞流氓。 不过,顾蔓并没有因为他的外貌而歧视他,能靠军队打出异姓王位置来的人肯定不会太差。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回头,没被胡庸吓到,反吓到了他身后那些七尺男儿。 她嘴角的血迹还没擦到,回头,屋子里的烛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映出嘴角的两条血迹来,活脱脱像足了传说中靠吸食人血为生的妖怪,再加上,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顾家那个四小姐容貌早被毁了,丑得都能吓死人,看到她这幅“尊容”,没被吓得落荒而逃,已经算是胆大的了。有几个两股战战,差点吓得尿了裤子。 顾蔓才不管别人如何,视线又落到了胡庸的身上,缓缓道:“雍王拿刺客拿到我们房间外面赖着不肯走,似乎有悖常理。如果王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们世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这话可是世子妃说的,不瞒你们说,先前行刺本王的刺客中,有一人身形与世子极像,而且他受伤之后不往别处逃,却一直逃进了贤王府的后院。” 顾蔓冲他一笑:“早说啊,原来王爷是怀疑刺客就是我家世子啊。不知道王爷有没有证据呢?天下容貌相似甚至相同的人也不少,单凭身形相似一说,难不成我们以后去了菜市场,都得鞠躬行礼向王爷问好?”斤巨有巴。 胡庸登时大怒,一张老脸涨得发紫,他生平最恨人家骂他“矮冬瓜”,顾蔓拐弯抹角骂他的话他自己听清楚了,当下就恨不得将她撕成两半泄恨。 只是,他还没有任何动作,那边唱双簧的人已经演开了,萧隐玄无奈地在她头上重敲了一下,轻声呵责她的没礼貌:“调皮!不得对王爷无礼。贤王府虽然今非昔比,但我父王还在,当今皇上还在,这天下也没几个人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语气极淡,可说出来的话分量都不轻。 “皇上亲自赐婚,我娶的又是心爱的女人,莫说我与王爷从没过节,就算是有深仇大恨,我也未必会放弃如此良辰美景去做什么刺客,何况,皇上圣旨赐婚,我但凡有一丁点违抗,可是抗旨的大罪。” 最后的一顶帽子压得极重,他若不与顾蔓同房,是抗旨,那么有人阻止他们同房呢?一样也是抗旨! 最后,他淡笑着说道:“当然,若王爷有证据硬说我是刺客,那我只能去求皇上替我主持公道了。” 这下,胡庸算是彻底没话说了,就算心里百般怀疑萧隐玄就是那名该死的刺客,他也不敢冒险。但他深知,那名刺客伤在左臂上,明天早朝只要在皇帝和众臣面前揭穿他,他就算有一百条命都逃脱不掉。 思及此,他沉着脸道:“如此,是本王打扰世子的好事了。不过关于那名刺客的行踪为何会在贵府上,还望世子明早能在朝堂上给本王一个交代。” 萧隐玄只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终于送走了瘟神,顾蔓也不管形象如何,直接大喇喇地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萧隐玄笑着拿来一块帕子,细心地在她嘴角擦了擦,随后才给她擦去汗。 “吓到了?” 顾蔓摇头:“我只是担心他会突然冲过来扒掉你的衣服,那样的话,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白做的。” 萧隐玄笑得暧昧:“你以为当今天下除了你,还有第二个人能脱掉我的衣服?” 又来了!顾蔓不禁瞪了他一眼:“流氓。” 他似乎很受用这个词,只是抿着嘴笑。 顾蔓却又为他担心起来了:“可是现在是躲过去了,早朝该怎么办?万一他用皇上来压你,要看你的手臂,这可怎么办?而且你刺杀任务没成功,万一皇上也要追究你的罪责呢?” “放心,胡庸活不到早朝。”说完,伸手去拉她:“一身的汗味,先去洗一洗再睡。” 顾蔓顺着他的力道坐起来,却没听到他后面的话,“你是说,他待会儿就会……”做出了一个手抹脖子的姿势。 “我在剑上下了毒,慢性毒药。如果他当时不追过来,还能活命。”可惜,他已经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看着他一脸漠然的样子,顾蔓突然觉得冷:“你是故意将他引到王府来的?” 他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弯腰,单手将她抱起来,朝着浴池的方向走去。 第131章 贤王府的辛秘(一) 最后还是萧隐玄先洗好出去了,顾蔓不禁松了口气,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让他帮她洗,或者和他一起洗的。不过这个厚脸皮的世子却是借着手上的伤,占了她好几回便宜。 等他走后。顾蔓在池中泡了好一会儿,这拍了拍红得发烫的脸,穿好衣服出去了。 他应该睡着了吧?回房之后,动作不由得轻了,生怕吵醒了他,不过他似乎睡得挺熟的,直到她在床边坐下,也没有任何反应。顾蔓欠身朝里面瞧了瞧,重新包扎过的伤口并没有裂开的痕迹,这才放了心,脱下外衣钻进了暖和的被窝。 背对着他躺下,刚闭上眼睛,一条铁臂从后面绕过来。将她拦腰揽住,背靠了一堵热得发烫的墙,他整个人凑过来,捏着她的下巴转过来含着她的嘴唇吮吸或噬咬,滚烫的气息直往她耳朵里面钻,不到片刻,顾蔓就不争气的软了身子,全身被火烧似的难受。 然而,在理智完全被情欲吞没之前,她还是推开了他,气喘吁吁地说道:“不……不行,你的伤……而且。我真的困了……” 萧隐玄无奈,只得再次忍了下来。将她翻过来,让她如小猫般趴在自己胸前,也闭上了眼睛。 顾蔓是真的累了,这两天没睡一个好觉,此刻睡在他的怀里,竟睡得出奇的香。直到肚子饿了才醒过来。一问时间,才知道已经大中午了。 小离捂着嘴偷笑,被顾蔓一记眼神给瞪回去了,她俏皮地吐吐舌头,又跑开为她打洗脸水去了。 萧隐玄并不在房里,顾蔓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只好问疏清,疏清道:“世子起得早,后来宫里来人传话,世子就进宫去了,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一听到是进宫,顾蔓心里便咯噔了一下。为的该是胡庸的事,只是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会不会如他所说的一般顺利。 正想着,门口进来一人,顾蔓抬头一看,可不正是萧隐玄。 忙道:“你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他点头:“放心。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顾蔓嗔道:“都什么时辰了?待会儿还要去给你母妃请安。”虽说这个点去请安也晚了很多,但规矩在那。 萧隐玄并不在意:“你不愿意就不去。” 顾蔓有些犯难:“这么做不好吧?还是去吧,儿媳给婆婆敬茶这是规矩。” 萧隐玄点头:“我等你。” 贤王妃还被关在那座院子里面,连他们的婚事都没参加,也不知是萧隐玄故意为之,还是她根本就不想参加。萧隐玄陪着她一同到了,自然有大丫鬟为他们引路。 贤王妃的气色比初见时差了许多。不过还是个美人坯子。顾蔓少不得随规矩叫了她一声“母妃”,只是,她的眼睛根本没放在她的身上,只冷冰冰地看着萧隐玄。“你还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萧隐玄只道:“我带蔓儿来给您请安。” 她这才朝顾蔓瞥了一眼,是一种极不屑的眼神,随后又将头扭到另一边,根本不去看他们。“我早跟你说过,让你不要娶她,你不听。现在你别想我承认她是我的儿媳。” 顾蔓略微尴尬:这贤王妃,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用将话说得这么难听啊。丫鬟将茶端过来,顾蔓顺势跪在她面前,道:“母妃,妾身先前不懂规矩,冲撞了母妃,还请母妃不要见怪。妾身给您赔罪了,请母妃喝茶。” 贤王妃终于转过头来,冷冷地瞧了她一眼,又冷笑一声,伸手,接过来,却并没喝,直接连同茶杯一起朝着她的脸砸过来。吓得屋子里所有人大惊失色,有喊王妃的,也有喊世子妃的。 杯子落地,顾蔓却一点疼痛没感觉到,睁眼一瞧,是萧隐玄及时出手打翻了茶杯,并用衣袖挡下了滚烫的茶水。 顾蔓惊魂甫定,抬头朝他看了一眼,他的脸上已经不见任何表情,拳头却攒得紧紧的,顾蔓知道,他是动怒了。 然而,饶是将茶杯砸向了她的脸,贤王妃也并没解气,指着她就是一通乱骂,什么话难听就骂什么,简直不复先前高贵的形象。“不要脸的小娼妇,勾引玉儿不成,又来勾引我家玄儿,今天是我手误,没能砸死你个小贱货,不过你给我记住了,只要我还在这个府里头一天,你就别想兴风作浪。”斤巨宏号。 顾蔓叹了口气,正欲解释,突然听到萧隐玄发话:“上茶。” 跟在贤王妃身边的丫鬟自己知道世子爷的脾气,也不含糊,立刻倒了一杯滚烫的茶水来,递到顾蔓的手里,顾蔓有些愣,又听他说:“敬茶。” 杯子烫得她手指发红,顾蔓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好听他的话恭恭敬敬地跪在贤王妃的脚前:“母妃请喝茶。” 这一次,没等贤王妃出手,萧隐玄一手接过茶杯,一手将顾蔓拉起来,他用的正是左手,顾蔓担心太使力会让伤口裂开,只好乖乖站起来,只是,还没站稳,接下来,就被萧隐玄的话惊呆了。 只见他将手中的茶杯朝着旁边的一个丫鬟递去,命令道:“王妃不肯喝,给她灌下去。” 顾蔓忙抱住他的手臂道:“不可。” 只是,那丫鬟听极了他的话,直接接过去,另外又来了两人将贤王妃按在坐椅上,其中一人用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见他还没有收回这话的意思,这三个丫鬟丝毫不含糊,直接将杯子对准她的嘴巴,将热茶灌了下去。 顾蔓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样一幕,简直不敢相信,早知道他们关系不好,只是没有料到,竟然差到这种地步,不像母子,反而十足的一对仇人。 贤王妃烫得啊啊大叫,不停地挣扎,不过被两个丫鬟压制得死死地,很快就晕了过去。顾蔓指尖仿佛也被滚烫的茶水烫伤,不过在看到贤王妃晕厥的那刻,痛感突然剧烈,让她后背一阵发凉。 萧隐玄带着拥着她走出来,她是毫无知觉地,贤王妃的尖叫声仿佛一直萦绕在耳边,让她心神不宁,顾蔓发觉,经过了刚才的事情之后,她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贤王府以前的事。 两人似乎各怀心事,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后花园,萧隐玄率先在一丛牡丹花前停下了脚步,回头正对着她,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对她太过分了?” 顾蔓愣了下,随机将心里话说出来:“你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可我总是觉得,她毕竟是你的亲娘,而血浓于水……” 她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不管王姨娘和顾夫人用什么手段对付她,她都会反击,用更恶毒的方式来对付她们,可她扪心自问,若永昌侯这么对她,她是没办法下狠心的。 顾蔓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萧隐玄,他脸上有极其痛苦的神情划过,半天,最终只道:“我带你去见我父王。” 顾蔓本能觉得,萧隐玄和贤王妃关系变成这样,和贤王也有莫大的关系,当即点了点头。 第132章 贤王府的辛秘(二) 自从贤王出事之后,便很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尤其是近几年来,所有人都知道贤王府有个瞎了眼的世子,几乎所有人都快忘了。( 国的大英雄早已淡出传说。 若不是萧隐玄始终没有承袭贤王的爵位,只怕所有人都以为贤王早已经过世了。 顾蔓也是在婚前想多了解萧隐玄些才打听到的,当年当今皇上刚刚即位,大瀚边境动荡不安,是贤王主动请缨,亲自带兵将敌国打得求饶。不单如此,他行军打仗的方式与别的将军都不相同,他坚信出奇制胜,更亲自训练了一小队精兵,常常以一敌十或者更多,偷袭敌营,活捉主将,打得敌人叫苦连连。却又没办法制服他们。 年轻一辈的人可能不怎么知道贤王的英勇事迹,但是年纪稍大一点的,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贤王为大瀚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圣上为了嘉奖于他,赏赐源源不断进入贤王府,并给了他亲王的最高荣誉----世袭亲王。 只可惜,他在唯一的一次败绩失去了一条腿,从此隐于京城,世袭亲王一说,也再没人提起过。 想必,贤王府的一系列变故也是从那次战败中开始的,但顾蔓怎么都想不明白,是怎样的仇恨。能让亲生母子反目成仇? 萧隐玄自从说了带她去看贤王之后,便再也没说过话,只在前面带路,他的背影有些萧索,顾蔓看了不忍,却也没办法。 他领着她来到贤王以前的院子,院子里干净整洁,看来每天都有人打扫,不过因为看不到人影,有些死气沉沉的。加之气氛压抑,顾蔓心里也有些难过。 屋子里的摆设也是很简单,没有荣王府那样奢侈,萧隐玄直接进了内室,走到紫檀木雕花大床旁边。手指在床沿上轻轻一按,壁橱立刻打开,里面出现一条密道来。 他率先弯腰进去,顾蔓紧随其后,里面黑漆漆的,完全看不清楚路,她不得不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慢慢地摸索,手小心翼翼地朝前摸索,不小心摸到了一堵温热的人墙,吓得她差点大叫出来。 “是我。”萧隐玄及时出声。握住她的手,“忘了你不适应这种黑暗,来,我牵着你。” 听着这话,顾蔓鼻子一酸,差点没掉泪。他自幼便承受痛苦,在无尽的黑暗中摸爬滚打,也不知受了多少的委屈,如今他心里难过,却还记挂着她。顾蔓何其有幸。今生能遇到他。 放在他手心的手不由得抓紧了他,萧隐玄没太在意,只当她是怕黑。 有他在,即使在什么也看不见的地方,顾蔓也如履平地,走了也不知多久,空气渐渐变得清新起来,顾蔓抬头一看,前面已经能看到亮光了。 出来之后才发现,原来贤王府的后面有一座大山,而他们此刻的位置正是山背面的山脚下,眼前是一片平坦的草地,绿油油的草坪上点缀着不知名的小花,在草地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简单整洁的小院子,院子里种了些时令蔬菜。院子里有一位老者,四五十岁的年纪,衣着朴素,而他前面有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似乎精神不济,昏昏欲睡,且身子东倒西歪的。 站着的老者见萧隐玄来了,不由得大喜:“世子来了。” 萧隐玄淡淡点头:“张叔最近可好?” “好,好得很。”片刻,眼中的喜悦被忧愁代替,他难过地低下了头:“只是,王爷最近……” 萧隐玄在轮椅前蹲下,默默地注视着贤王,“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们。” 贤王似乎对他的声音有所感应,满是皱纹的眼皮翻动了几下,最终缓缓睁开眼,昏黄的眼球里倒映出儿子的影子,他也不由得激动起来,精神矍铄,面露红光,相比之前似乎像换了一个人。 “玄儿?”不确定的语气,枯槁的手缓缓伸出来,摸上了萧隐玄的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幻影。 萧隐玄扯出一丝笑容,用力地点头:“是我。父王,儿子带蔓儿来看您来了,你还记得她吗?前段时间跟您提过,皇伯伯给我们赐婚了,我们昨天成的亲。” 贤王的视线慢慢转移到了顾蔓的身上,对上他的眼睛,顾蔓只觉得心里安宁,许是他在这里住的久了,眼神完全没有战场上凝练出来的杀气,反而充满祥和。顾蔓上前,在萧隐玄身边跪下,微微一笑:“父王,妾身给您请安。” 贤王显然很激动,不住地点头道好。 萧隐玄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嘱咐张叔倒杯茶来。 时近下午,顾蔓这个做人儿媳妇的,现在才给公公敬茶,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但她又不好意思说自己睡过头了,只好双手端着茶杯道:“父王,对不起,之前有些事耽搁了,没能早些过来敬茶,望父王能够原谅妾身。” 他笑吟吟地回道:“不碍事,不碍事。” 萧隐玄也道:“是我的事耽搁了,不怪你。父王也不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顾蔓这才放心了,恭敬地说道:“请父王喝茶。” 低着头的那瞬,一阵风将贤王两条空荡荡的裤腿吹起,差点甩到了顾蔓的脸上,她却被震惊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是说,贤王在那次战败中,只少了一条腿吗?怎么会……? 贤王和萧隐玄并未注意到此,贤王高兴地接过了杯子,只是无奈他双手抖个不停,即使捧着杯子,也有些茶水洒出来,顾蔓紧张又同情,生怕他烫到自己了,但他此刻正高兴着,倒也觉得无妨,不多久,将空杯子递给了张叔。 得知他们还没吃午饭,张叔留他们一起吃,萧隐玄点头应了。这里并无其他人,只有张叔一人照顾贤王,做饭的事自己包在了张叔的身上,以致于顾蔓进来帮忙的时候,他还蛮不好意思的,一个劲推辞。 “蔓儿也会做,而且味道还不错,父王也尝尝她的手艺吧。” 贤王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是你的世子妃。” 萧隐玄笑着握紧了他的手,“父王放心,蔓儿很贤惠。” “好,好。”贤王道了两声,又吩咐萧隐玄推他去了内室。 两父子在里面不知聊了些什么,直到顾蔓将饭菜端上桌他们才出来,萧隐玄在后面推着轮椅,贤王脸上带笑,手里却拿着个浑身碧透的镯子来,成色极好,想必镯子价值不菲。 这镯子自然是给顾蔓的,顾蔓起先并不敢要,贤王乐呵呵地道:“必须拿着,这是先帝赐给你母……” 话音嘎然而止,他脸上似乎也极不痛快。还是萧隐玄接过话来:“接着吧,这是父王的一片心意。” 顾蔓立刻接了过来,“那妾身谢过父王。父王,来尝尝妾身的手艺如何?” 那没说完的一个字,顾蔓自然知道,是“妃”。只是,她想不通,既是先帝赐给贤王妃的镯子,为何不由贤王妃传给她,而是要经由贤王的手? 夫妻俩围着贤王左右坐下,张叔坐在对面,萧隐玄给贤王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的碗里。 贤王乐呵呵地眯着眼全吃光了,还不停地称赞她手艺不错。 就连张叔也夸她:“只怕王爷吃了世子妃做的菜后,就不爱吃我做的菜了。”张叔照料贤王多年,自然不用太拘束小节。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贤王似乎头一次这么高兴,说了不少的话,胃口也好了不少,一碗米饭很快见底,张叔又去给他盛了一碗过来。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只是,顾蔓却留意到,萧隐玄只是动了几次筷子,而且都是给贤王夹菜,自己却一口没吃。斤他页圾。 在这儿逗留了好一会儿,贤王终于乏了,他回房间里休息去了,萧隐玄在临走之前不忘记叮嘱张叔,若有什么情况,立即去王府找他,张叔点头应了。 萧隐玄却没有带着顾蔓回府,两人一直往山顶走,走到山顶时,太阳已经偏西了,橘黄色的锦霞在天空铺了一层又一层,整座山都被落日的余晖包围,霞光漫天,煞是好看。 顾蔓与他在山顶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别这样,看见你难受,我心里也难受。” 萧隐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傻丫头。” “我明白你们经历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而且是很难过,很难忘记了,可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帮不了你……”说着,竟不知不觉哽咽起来。 萧隐玄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在她脸上擦了擦,随即抬头迎向落日,脸上的表情在霞光中竟看不分明:“蔓儿,今天的落霞是红色的吗?” 顾蔓朝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觉得眼睛酸胀,摇头:“不是,是橘黄色的,很暖的那种。” “可我在边塞看到的落霞是红色的,鲜血一样的红。”那是,被整个贤王府的人的鲜血染红的,有他的,有他父王的,却唯独没有他母妃的。 第133章 贤王府的辛秘(三) 那天的云彩是很红,红得能够滴血。父王像往常一样带兵出去了,年仅七岁的他百无聊赖,便去找母妃,可是。他却在母妃那看到了一个讨厌的人。 那是王府里的侍卫长,长得贼眉鼠眼的,没事的时候老喜欢往母妃的院子里瞄,有一次,他还无意中听到两个丫鬟偷偷说什么这个侍卫长与母妃“被翻红浪”。他根本不懂这个词,只好回去翻书问夫子,哪知,被母妃知道了,竟当着不少人的面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说他竟学些不入流的东西。而且,当时这个侍卫长也在,还弯着嘴在笑。这是他开始讨厌他的原因。 只是,这一次看到他,还没表示自己对他的厌恶。母妃就急急将他推到门外:“玄儿乖,母妃有些要紧事,你先去书房学习,母妃待会儿让丫鬟给你备些你最爱吃的点心过去看你好吗?” “不要。书房的书都被我看完了,夫子都说我可以来找母妃玩的。”让他走,他偏不走。骨碌碌转动的眼珠子瞥到了院子里的三醉芙蓉开得正好,他笑眯眯地道:“母妃若有急事就快去吧,孩儿在这儿等母妃。”斤叼岁划。 贤王妃急急地看了里面一眼,见里面的人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没去管他。 大门并没有关上,两人在里面低低地说话,但听不真切,萧隐玄并没有管,反正他人就在门口。里面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便蹲在花丛前开始赏花,时而不时地观察里面的情况。 母妃院子里的芙蓉确实好看,书上说三醉芙蓉一天到晚会有三种颜色变化,他蹲在花丛前,等着看这些花儿是如何变化颜色的,没想到,这一看便是一整天。那侍卫竟然一直没有出来,屋子的门也一直没有关上。事后他才明白,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做窗户的存在。 日落时分,终于看到深红色的花瓣,他大喜。也顾不上母妃还没忙完,兴冲冲地起身去找她,哪知,才回头,便听得女子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中,他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满院子的血,以及那个拿着刀。满脸凶恶的侍卫长正朝着他走来,而母妃就在站在门口,目含悲切,却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 “你们……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疼……来人啊,快来人!”他捂着眼睛大哭,眼泪和血从指缝中流下,和漫天的红色融为一体。 哪里还会有人过来,整个贤王府如今只剩三个活口了,当然,很快就会变成两个。 贤王妃终于忍不住,看见侍卫长还在举刀,立刻冲上去阻止了他:“够了,你已经毁了他了,放了他吧。” “斩草要除根,这点道理你都不懂?”那人恶狠狠地瞪着他,“世子爷,你不是一向最喜欢拿眼睛瞪我吗?这一下,我看你怎么还瞪着我!” “玄儿!湘儿!” 刚要举刀,突然听得前院传来痛苦的咆哮,那声音他很熟悉,是贤王! “你不是说他不会活着回来了吗?”贤王妃顿时吓得浑身哆嗦不已:“快,快走……我们快走,他回来了。” 侍卫长也十分不理解,所有与贤王有关的情报都被透露给了敌国的将军,为什么他还能活着回来?难道对方失败了?然而,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听到贤王的声音越来越近,两人竟什么都顾不上,立刻从后门逃出了贤王府。 贤王九死一生,回到王府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所有的仆人全都倒在血泊之中,就连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也惨遭毒手,而最爱的妻子,却不见了行踪。 “母妃想和那个侍卫长私奔,却又怕事后被父王追杀,于是两人合谋,背叛了父王,将他的行踪泄露给敌国,那一日,父王和他的人遭到大军埋伏,几乎所有人都战死,父王也失去了一条腿,是张叔拼死将他背回来的,可他们一回来才发现,贤王府的人也几乎全死了。” 萧隐玄语气淡漠,回忆完这些,脸上伤痛的表情也渐渐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表述只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顾蔓早已听得泪流满面,久久说不出话来。被至亲至爱的人背叛,大概是世间最残忍、最痛苦的事情。也难怪他那么痛恨贤王妃了。 然而,她并没有料到,萧隐玄还没说完。 “变故发生之后,父王并没有一蹶不振,他带着我找到了大瀚国所有名医,不惜一切代价想治好我的眼睛,可是每一个大夫都说我的眼睛被利刃所伤,救不了。”说着,他眼中似乎涌起了一层薄雾。“可惜我那时不懂事,特别怕那些神医说出我以后都会是个瞎子的话来,所以一直逃避,不肯出门就医。我却从没为父王考虑过,他也承受着莫大的苦楚,还要以残缺之躯带着我东奔西走。” 越是有名的神医越有脾气,他们大多喜欢隐居深山,或者奉行自己的救人或是不救人的原则,只要一想到贤王拖着一条腿,带着年少的他上山求医的场景,顾蔓便忍不住想哭。 萧隐玄抬头舒了口气,回过头来替她擦干眼泪:“傻丫头,你哭什么?对不起我父王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顾蔓摇头,哽咽着说道:“父王不仅是大瀚的英雄,而且是最伟大的父亲。” 萧隐玄用力地点头:“没错。” 他不情愿见那些名医,可贤王又没办法请动所有的名医过来给他治眼睛,只好耐心地将他哄上山,让名医先看病,再将名医请出去,到他听不见的地方去商量他的病情。 很遗憾的是,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到了最后,连贤王都不得不放弃,也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只好带着他来到京城,在这里的贤王府定居下来。 那时的他,十分敏感,也十分反感人家说他是个瞎子、看不见的废物。一听到就要伤心好几天,无奈之下,贤王只好挨家挨户去叮嘱那些家长,让他们好好教育自己的孩子,可到最后,他反而被嘲笑得更厉害,因为那些孩子们不仅知道了他是个瞎子,还知道他有一个少了一条腿的父王。 从此,他便终日躲在王府内,说什么都不肯出门。 只是,谁都没想到,厄运会再度降临在这个不幸的家庭上。 和人私奔的贤王妃又回来了。 自从边塞的贤王府出事之后,皇上震怒,派出大批大内侍卫追捕这胆大妄为的两人,贤王妃不堪忍受日日奔波逃亡的生涯,终于跪在他们父子二人的前面失声痛哭,忏悔不已。同时,也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侍卫长的身上,坚称自己只是过于空虚,才会一时被人蛊惑,犯下无法弥补的大错。 贤王对贤王妃有情,细想之下也觉得是自己呆在家里的时间太少,才会导致这件事的发生,见她这样,于心不忍,便问了儿子的意见,当时萧隐玄对她也恨不起来,便同意她留在王府。 贤王妃于是又回来了,开始的表现真可谓是可圈可点,几乎将所有下人做的事都做了,说是赎罪。时间一长,贤王和萧隐玄便渐渐放下心防,重新接纳了她。 再次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是在一次晚膳时,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他们三人,萧隐玄发觉不对劲时,全身已经麻痹到不能动弹了。很显然,贤王也是一样。 父子两人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贤王妃冷笑着站起来:“你们真当我后悔了?不,我是回来寻仇的!” 话音刚完,便听到贤王惨叫一声,萧隐玄心一紧,却又什么都看不到,又动弹不得,急得一口血吐了出来,这才稍微能动,他直接从凳子上摔下来,朝着父王的方向摸索,却最终摸到一滩热乎乎的血迹和一条温热的腿。 原来,贤王妃在逃亡的日子中还是被皇上的人发现,那侍卫长被抓进了大牢,而侥幸逃脱的她知道他是活不了的,便回来替自己的情郎报仇。只是,她一直以为追捕他们的人是贤王派出来的,却不知贤王早在边境惨案发生之时,便将身边幸存的侍卫们全部解散了。 “父王再受打击,一蹶不振。我本想杀了她为父王报仇,可又觉得不解气,打听到那侍卫长被皇伯伯关在天牢,便将人要了过来,在她面前将那人千刀万剐了。她接受不了,最终疯了。” 最后一段,他说得轻松,可顾蔓却在他怀里哭成了泪人。本该是她来安慰他的,最终却成了他拍着她不断颤动的肩膀,轻轻说道:“好了,别哭了,都过去很久了,不刻意去想,我也记不起来。” 她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一开口,只听到自己哑着嗓子,拖着颤音不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小时候不是故意要嘲笑你……” 事后顾蔓才惊觉,这声音虽是她的,话却不是她说的,因为她根本不是小时候的那个顾蔓,自然对嘲笑过他的事一无所知。可她还沉浸在往事的伤痛中,根本没心思想些其他的。 萧隐玄摇头:“是我自己那时候不敢面对,与你无关。” 见她还没有止住哭声,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好了,天快黑了,哭成这个样子,回去让丫鬟们看到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 顾蔓缓缓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擦了擦脸上的泪迹,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你呢,还难过吗?” 他笑着摇头:“说出来之后便好了很多。” 拥着她的肩,他深情地说道:“我很感激,你在知道这些之后并没有嫌弃过我,也没嫌弃我的父王。” 顾蔓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差点又因为这句话而决堤,她用力地摇头:“不,永远都不会。” 第134章 择日不如撞日 两人回到王府时天早已黑了,好在没叫小离、疏清二人看出她眼睛上的端倪来。 不过萧隐玄还是体贴的吩咐两个丫鬟去厨房拿了水煮的鸡蛋,裹了一块干净地布给她敷眼睛。 他知道她并非爱哭之人,这一次的失控的确是因为他以前的事太难让人接受,他自己也是这么多年都无法放下。更何况第一次听到真像的她呢? 顾蔓一边抽搭着鼻子,一边握着他的手道:“我们都说好,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以后有我陪着你,不许独自一人伤心了。” 他笑着回握住她的手,力道比她还要大,认认真真地说了一个:“好。” 这一晚,两人相拥而眠,萧隐玄竟睡得格外沉,起床时已没发现顾蔓的行踪,不觉哑然失笑。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晚起床。 疏清和小离也不在,问院子的里小丫鬟,才知道她们一大早就跟着顾蔓去前厅找刘管家去了。 去找她们的路上,感觉到王府的人比平时多了许多。也热闹了许多,更觉奇怪,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急于见到顾蔓。 顾蔓正在大厅和管家商量王府改造的事。自从贤王他们出事之后,也没人将王府的形象放在心上,日复一日先,贤王府早已破败不堪,很多没人住的房子都快成了危房。她并不是爱慕虚荣的女人,只不过既然这里是她的家,她希望能将这里弄得赏心悦目,至少自己看了会舒服。 刘管家对于这位新来的女主人的话言听计从,知道她有这样的打算,即刻让人找来相应的师傅,一大早就开始改造:破损的地方重新补好上漆,长满野草的地方先拔草,再种上花或者树苗。断了水的小渠重新引进干净的湖水……工程并不大,效果却甚好,一轮做下来。整个王府焕然一新,重现勃勃生机。比不上别的府院雍容华贵,这里的景致也别具一番风色。 顾蔓笑眯眯地听着各处的反映,不住地点头,正要出去亲自察看一番,突然听到人通告说世子来了。她大喜,立刻迎出去。萧隐玄听到了她轻快的脚步声不由得心情也好了很多。 “什么事瞧把你高兴的。” “自然是我们的家啊。我都忙了一早上了,听他们反映效果还不错,等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正好她不太认识路,有他带路就好多了。顾蔓兴冲冲地问他:“你喜欢昙花还是梅花?我打算在我们院子里种些花儿,可又没办法决定。”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就都种上,夏天乘凉赏昙,冬天踏雪寻梅。” 顾蔓眼睛一亮:“好。” 顾蔓和萧隐玄在前。刘管家跟在他们身后,疏清,小离也在后面,一行人沿着大路、小路将王府逛了个遍,一路上,顾蔓不停给萧隐玄讲周遭的景色以及有哪些改动,萧隐玄听着,偶尔给她提提意见,然后两人都同意了,就该刘管家出场和师傅们商量了。 一圈转下来,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顾蔓早就提前吩咐好了厨房的人,今天的午膳就在大厅吃,而且务必要丰盛一些。 她知道萧隐玄平时在府里也没什么世子的架子。她自然也不会世子妃的架子,叫上刘管家以及其他的工人、下人,所有人热热闹闹在王府大厅吃了一顿。 萧隐玄明显很开心,每回“看”向她的时候,都是称赞的笑意。 顾蔓亦回之一笑。 饭后,所有人都散了,两人并肩走在王府的小路上,顾蔓抬头望着他的脸:“我想去看看她,行吗?” “我陪你去。” 顾蔓摇头:“不用了,我就过去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萧隐玄抓住她的肩,“自从她再度伤了父王之后,我便发誓不会让她再伤害到我爱的人,哪怕不惜杀了她。” “那你在院子里等我好吗?” 萧隐玄答应了,但再三表示,如果里面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叫他。 丫鬟们见她过来,都很惊讶,似乎是担心她过来报复,便解释道:“世子妃不必将昨天的话放在心上,王妃是这样的,时好时疯,以前记起些什么往事来的时候,骂世子的话可比昨天难听多了。” 顾蔓微微点头:“她的情况怎么样了?请过大夫了吗?” 知道误解了她的来意,那丫鬟不觉红了脸,低声道:“看过了,大夫说烫伤有些严重,又是在口和喉咙的位置,怕是以后会对声音有影响。” “我进去看看。”贤王妃还在昏睡,顾蔓看着她并不安稳的睡颜,轻轻叹息了一声。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当,偏偏和别的男人私奔,还要伤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她不会明白贤王妃的想法,但她心里清楚,自从她和萧隐玄成亲之后,萧隐玄和贤王就是自己的亲人,任何人想要伤害他们的话,她也绝不会允许。 可她已经把他们害得如此之惨了。看着她紧闭的眸子和微微颤动的长睫,突然有一种想毁掉的冲动。 对!剜了她的眼睛! 顾蔓目光凌厉,慢慢朝着床榻上平躺着的人走近,不知不觉伸出了两根手指,成弯钩状。 许是感觉到了危险,贤王妃居然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望着两根近在咫尺的手钩,她大叫一声,嘴里不断地发着啊啊啊啊的声音,并飞快地朝着床里面退。 “世子妃,你在干什么?”丫鬟听到声音,立刻冲进来,只看到顾蔓站在床前,而贤王妃害怕得缩成了一团。 顾蔓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没什么。你们好好看着她,我先走了。” 刚出房间门,便发现萧隐玄也进来了,他是听到贤王妃的叫声才冲进来的,顾蔓笑着摇头:“没什么事,我们走吧。” 只是,和他一起走出这个院子时,心里却觉得奇怪,她怎么会突然动了要剜掉贤王妃眼睛的念头,而且还敢光明正大的在贤王妃的房间里面动手?用力地晃晃头,想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虽然知道了贤王府的事情之后,对贤王妃确实没什么好感,对她的遭遇也不会产生任何同情,最多就是想过来看看她伤得怎么样寻求一个心理安慰,却也没恨她到这个地步啊? 何况她是萧隐玄的母妃,虽然他屡次想杀了她,可只要她还活着,她就是他的母妃,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除非她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然她不能动这个念头。 可是,这时她似乎又听到一个挥之不去的声音在说:“动这个念头又怎么了?顾蔓,你对付其他人的时候,不是挺有手段的吗?怎么到了贤王妃这儿就软弱了?” “她们好像都是我杀的,却又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又是谁?哈哈哈,这天底下难道有第二个顾蔓?” 脑海中的声音吵得她的头快要爆炸了,她使劲用手按着太阳穴想缓解这种痛苦。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她对你做什么了?”萧隐玄停下来,摸索着她的手,却发现正用力地按着脑袋,又以为是贤王妃对她做了些什么,不由得大怒:“是头痛吗?我带你去找她。” 大有一副要除掉她,免得她再祸患他身边人的势头。 “不,不是她。”顾蔓立刻抽出一只手抓住他,“你带我回去休息,我头疼。” 萧隐玄不耽误一丝功夫,立即将她抱起,一路上走得飞快,恨不得直接飞回去了,路上遇见王府的下人,立刻吩咐:“快去请上官清源过来。” 上官清源来得也很快,他到的时候,顾蔓已经疼得在床上打滚,床上的褥子被她折磨得惨不忍睹,同时惨不忍睹的,还有萧隐玄的手。见她一直用力地揉着太阳穴,他想帮忙,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她抓伤。这还不算什么,甚至,她连自己的脸都不放过。好在每次都被萧隐玄及时发现,制止了她,才得以无事。 上官清源抓着她的手号脉,顾蔓却一直不停地挣扎,差点连他也抓伤了,瞥到萧隐玄那双伤痕累累的手,他不由得冷笑:“这女人又发什么疯了?” 萧隐玄朝他挥了挥拳头,上官清源才闭了嘴,两手将她制住,认真地号起脉来,只是片刻之后,却得出结论:“不是病,也没中毒。她脉象平稳,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怎么会这样?” 上官清源嘲讽地说道:“或许正如我所说,疯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萧隐玄大怒:“送他出去。” “哎哎,别生气嘛,我只是无聊过来找找乐子的。不过看这情况不怎么乐观,我想,她会不会是中邪了?”上官清源难得换上了一脸认真的表情。 此话一出,萧隐玄却浑身一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让疏清抓住顾蔓的手,而自己则在她腰间摸索。半天什么也没摸到,不由得失声问道:“她身上的那个桃木符呢?” 疏清“啊”了一声,萧隐玄又解释了一句:“她先前一直挂在腰间的那个。” 反应过来之后才道:“好像突然断掉了,小姐当时还伤心了好一会儿,说那可是世子爷送给她的,也不知该怎么跟你交代,本来还想叫人雕一个假的来蒙混过关的,最近大概太忙了,忘了吧。” “你们看着她,别让她伤到了自己,我先出去一趟。”临走之前,又吩咐上官清源:“上官,这里先交给你了。” 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上官清源只轻轻哼了一声:“怎么他也跟中了邪一样。”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开方子去了。 萧隐玄出去之后,先是找来暗夜和远风,让他们合力做一件事,其次便是去了贤王妃的院子了解情况。斤上讨划。 看着他一脸怒气,院子里的丫鬟们都吓坏了,纷纷跪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主院的情况早已传到这里,世子妃从这儿出去之后就突然头痛不已她们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世子竟然来得这么快。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目睹了一切的丫鬟抬头看着他,丝毫没有畏惧:“世子妃说她要进去看看王妃,奴婢便没跟进去,只是过不了多久,突然听到王妃惨叫一声,奴婢担心发生了什么事,冲进去一看,却发现世子妃正举着手,看那架势,似乎是想挖了王妃的眼睛……” “你说什么?”深知丫鬟不会说谎,可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只是还没等丫鬟答话,他又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担心顾蔓的情况,他立刻赶回自己的院子,顾蔓已经服了药睡下了,只是眉头一直皱着。 见他回来,上官清源拍了拍他的肩,“看情况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有什么事再找我。” 他走之后,疏清和小离又围上来,满是担忧地问他:“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没事,很快就会醒了,你们先下去。”还没等两人走远,又加了一句:“你们任何人都不要刺激她。”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让两个丫鬟也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是世子说的话,她们还是遵从好了,反正她们也不会刺激到她。 上官清源的开的方子就是不一样,顾蔓足足睡到了晚上才醒过来,一睁眼便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尤其是手,还有几道明显的抓痕。稍稍动了一下,下一刻就被人紧紧地抱在怀里,闻着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她这才笑了。 可是这个拥抱和平时不一样,萧隐玄的手臂越来越近,才一会儿,她脖子就像要被他勒断一样,她忙手忙脚乱地推开他。看着他脸上还没消散的担忧,顾蔓忍不住打趣起他来了:“这才婚后第二天,你就想谋杀亲妻,准备换人了是不是?” 他抬手给她一个爆栗:“瞎说什么。” 顾蔓委屈地抱头看着他:“开个玩笑嘛,又打我。先前怎么没发现你有家暴行为?打头会变傻的,我变傻了你负责啊。” 他听不懂前面的什么家暴,不过听到后面一句却是笑了:“嗯,我负责。” 下一刻,他的声音又变得温柔了许多:“头还疼吗?” “嘻嘻,好多了。” “那就穿好衣服起来,该吃饭了,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 正怕他问到她头痛的原因而她无法解释,好在他根本没提,顾蔓在心里舒了口气,点了几个中午他多吃了几口的菜。 听到她念出来的菜名,萧隐玄先是一愣,笑着抬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先等一会儿,我让他们准备。” 萧隐玄走到门口,叫来小离,跟她说了几句,又转身回去了。 “这么快?”顾蔓也惊讶于他来回的速度。 “嗯。” 饭菜来得也快,躺了一下午,她不怎么饿,便没怎么吃,停下筷子的时候多是望着他。他吃相斯文,细嚼慢咽的样子都让她觉得帅,的确,脸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这是真理。 正看得发呆,头上又是一痛,是他反拿着筷子,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看什么,吃饭。” “看你咯,你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顾蔓真是被他打傻了,这样的话也能直接脱口而出。 萧隐玄反而被她一句话给噎到了,脸庞微微发红,低着头默默地扒了口饭,咽下之后才不自然地回了一句:“天生的。” 顾蔓听了只觉得好笑,萧隐玄也不管她,仿佛心情又好了许多,又扒了一大口饭。 “蔓儿。” “嗯?”正看着他,顾蔓以为又被他抓了个现行,哪知他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以后不要离开我半步。” 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为什么”,可她一张嘴却是:“那我要如厕怎么办?” 萧隐玄:“……” 半天才吐出来一句:“吃饭的时候不要提这么恶心的问题。” 顾蔓眨了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可是,是你先提的啊。” 好吧,这一回是被郁闷的,吃了一大口菜。 瞧见他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顾蔓的心情瞬间畅快无比,又不禁起了逗弄之心:“哎,那个,我真想如厕怎么办?” 萧隐玄:“……憋着。” “可是你不让我去,我就特别想说,我是真的很想去,我快憋不住了。” 萧隐玄终于忍不住了,将筷子往下,一脸严肃的样子,佯怒:“顾蔓,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你吃你的饭,我如我的厕,这有什么关系嘛?”这一回,连撒娇和蛮不讲理都用上了,萧隐玄自然只能举双手投降。 她还在为自己的恶作剧而偷笑,可她并没有意识到,待会儿苦的可是她自己。 都说饱暖思淫欲,可男人一旦没吃饱,也是个难缠的主儿,毕竟,没吃饱的人总会找东西果腹,而在他眼前,又有这么一绝世美味~ 被压上床时,顾蔓才知道这男人的厉害。 “你,你要干什么?” “经你提醒,我才记得我们婚后第二天却还没洞房花烛,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了。”男人压在她身上,居高临下,坏坏地看着她,顾蔓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真是该死的性感。 心正跳得飞快,萧隐玄突然弯腰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他声音柔柔的,直击人心,连做事前都是为她考虑的,顾蔓的心狂跳起来,抬头对上他的脸,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完全交给了他。 他说:“睡了这么久,晚上该睡不着了吧。” 第135章 捡到宝了 一夜缠绵,方知君重,更知君能吃。 丫的,简直比猪还能吃! 不对,猪吃饱了都知道睡觉。这货根本就是头喂不饱的……发现用什么词都没办法形容他这种人,顾蔓只好作罢。 不过,要是让某人知道她腹诽他是猪,只怕她待会儿会连腹诽的力气都没有。 顾蔓瘫软在床上,浑身像被重物碾压过无数次一般酸痛,他看上去精瘦,可怎么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就那么重,像千斤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如今她全身的力气都被他压榨干净,瞪他一眼都需要花费一番的功夫。还好萧隐玄看不见这媚眼如丝,不然,她明天能不能正常下地都很难说了。 这眼前这个吃饱喝足的男人,此刻正侧身面对着她,食指挑起她一缕发丝绕在指尖上细细把玩,显然精神十足。 他当然有精神了。折磨她的那会,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竟然还……还磨着她将新婚夜那晚说的话全说了一遍。 想到这儿,顾蔓又羞又怒:她当时真是太好心了想帮他才会说那些露骨的话,结果到他这儿,全成折磨她的手段了。她被磨得直求饶,只得说了,可两天前说过什么自己都忘了,偏偏这人记性好得令人发指,变着法儿也得让她想起来。似乎是自己哪根筋不对,竟然说了句更露骨的,结果这家伙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想探探她的底,看她到底知道多少,最后硬是将她吃得连根骨头渣子都不剩。 又哀怨地瞪了他一眼,却换来萧隐玄的一阵笑声。 “笑什么。”语气明显不善。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真可爱。” 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她的视线,这丫头,还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呢。见她没有说话,又不免紧张起来:“真弄疼你了?我瞧瞧……” 伸手就要摸她,顾蔓忙抬起酸痛的手制止了他:“哎哎,你别动我,让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她可怕这人待会儿兽性大发,将她伤得更重了。 顾蔓在心里叹了口气:哎,这男人。明知道她是第一次,也不知收敛下。 可萧隐玄却很无辜地在心里想着:他也是头一次啊,蔓儿又这么甜美,让他食髓知味,能忍得住才怪。再加上,她的大胆开放让他都震惊,不试一试怎么能甘心? 可是他却没想过,她的大胆开放,全是他逼出来的啊。 顾蔓虽然累得不想动弹,却没睡意,估计是下午那会儿睡过头了。萧隐玄也没有睡意,顾蔓便提议,两人就平躺着,好好地说会儿话。 可是。想来想去,自己似乎也没什么想对他说的啊。 正尴尬着,萧隐玄突然开口了。“蔓儿,你到现在都不肯将你的秘密告诉我吗?” “嗯?”顾蔓一愣,微微扭头看着他。 萧隐玄叹息了一声:“你和这里的女子并不一样。” 顾蔓一惊:他这话的意思是,都知道了?可是,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仅如此,你和先前的顾蔓,也并不一样。”这句话,恰好回答了她心中所问。 人在经历重大变故时的确会发生改变,但是改变的只会是性格和心性,却不会连本质都变了。就像他,刚开始眼瞎的时候,开始变得敏感,甚至逃避一切。可父王再度经历变故而变得一蹶不振时,他反而坚强起来了。但顾蔓不一样,在萧祈玉大婚前后的她,分明是两个人。 听完他的话,顾蔓缓缓低下了头,她紧抿着唇,想说,似乎又不知从何说起。她的故事和萧隐玄不一样,她能接受他的故事,可他能接受她吗?以前,或许对他并没有太深的依赖,即使告诉了他,自己无所谓,可随着时间的推升,爱的越深,便越怕失去。 而且,她从不知道她的到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突然将她拉到这个世界来的脸再也没出现过,还有那句话,“你要帮我”,顾蔓到现在都没弄懂它的含义,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帮了她之后,她将何去何从?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退缩,萧隐玄长臂一伸,将她禁锢在怀里,顾蔓的脸就这样贴在他裸露的胸膛上,他一开口,胸膛有力的震动,沉稳又好听的声音一字一字地敲击着她的耳膜:“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只是,你要明白,不管曾经经历过什么,你将要说的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顾蔓抬头,下巴紧贴着他的胸:“即使太过匪夷所思?哪怕我是妖魔鬼怪中的一种?” “嗯。”他用力地点头。早就想好了的答案,用不着一丝迟疑。早在发现她的问题时,他就曾考虑过,如果她不是正常人,他该怎么办?那时,他便得出了答案:还能怎么办?萧隐玄,是你求皇上下旨赐婚让她嫁给你的,无论她是什么人,这桩婚事都是你自己求来的,你必须得担着! 怕是一个字无法让她明白他的心意,他又加了一手,将她圈得紧紧的。“如果你真是妖魔鬼怪中的一种,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用尽我的全部,留下你。” 顾蔓用力地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心里大为感动:有夫如此,妻复何求?亦紧紧地抱住他,很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个状况,我现在,姑且还能算是个人吧。我本名也叫顾蔓,但又不是大瀚国永昌侯府四小姐的那个。喏,这具身体才是她的,而现在支配这具身体的才是我。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用我们那的话来说,我这种情况叫做穿越……” 她极尽详细地向他解释,不想有任何隐瞒。萧隐玄一直在听,时不时地收紧手臂,好让她感觉到,他一直都在。 顾蔓给他描述了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从看得那本小说入手,介绍自己是如何被一只丑陋的血淋淋的脸吓死,再一睁眼,自己就莫名占有了那张脸的身体。 故事很简单,但的确匪夷所思,饶是聪明如萧隐玄,听完之后也陷入沉思,半天没有任何表示。 顾蔓微微抬头,期待中又夹杂着一丝紧张,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直到自己的脖子酸痛僵硬,脸直接砸在了他的胸膛上。 “唔……”萧隐玄吃痛,猝不及防发出一声闷哼。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顾蔓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紧锁着眉头,以为是砸伤他了,忙抬起头看他胸口伤得如何。他肤如白玉,胸口却红了一片,顾蔓忙用手指轻轻抚摸那片,又对着那儿小心翼翼地呵了口气。 萧隐玄全身肌肉紧绷,突然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 顾蔓顿觉心酸委屈:这人,前面还说无论怎样他都能接受,可她一说完,他立马翻脸不认人了。果然,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是不能相信的。 气呼呼地转过身,背对着他,又拽了拽被子,将自己裹紧。萧隐玄发现不对,伸手拉她,却被她用手肘别回去了。还气冲冲地甩出一句:“别碰我。” 等到后面真没动静了,又不觉失望,甚至开始怀疑:他先前对她说过的话,是不是也全是骗她的? 正觉得伤心的时候,萧隐玄却从后面将她抱住,又在她耳边叹了口气:“你啊。”斤扑在弟。 还有脸怪她?顾蔓正欲挣扎,他却低喝:“别动。”声音暗哑,透露着浓浓的情欲。而他也在此刻微微抬臀,让她感受他的欲望。 顾蔓顿时僵住了,乖乖就范,任他将自己翻过来,但眼里全是警惕,双手还交叠放在胸前,提防着他。 “傻丫头。”一边说,一边拉开她的手,握着小巧的指尖,他道:“你不知道你刚才的动作有多么撩人吗?不推开你,待会儿哭着求饶的可是你。” 哈?原来是这样。顾蔓目瞪口呆,好吧,是她想错了,她还以为他嫌弃她了。虽然心虚,却还是厚着脸皮死不承认:“谁哭着求饶了?” 萧隐玄邪气地一笑:“那我们再试试。” “不要!”大叫一声,立刻如八爪鱼一般缠在他身上,不让他有别的动作,顾蔓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玄,你真的不在乎吗?”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怎么可能不在乎?” 顾蔓心里一紧,拧眉:他……还是没办法接受吗? 萧隐玄顿了顿,这才开始了后半句:“整个大瀚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像你一样来自异界的人了。自古物以稀为贵,我捡到宝了,还是天下奇珍、独一无二的宝贝,你说我在不在乎?” 顾蔓狠狠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以表示自己内心的激动,又紧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抽了抽鼻子,在心里想到,她又何尝不是捡到宝了:这世上能如此珍视她的人,除了他,也找不出另外一人来。 第136章 气得萧祈玉吐血 次日,两人自然是起晚了。 萧隐玄早就醒了,见她还睡得沉,便嘱咐丫鬟们将东西备好放在外面,不用进来伺候。只是,等了大半天,眼见着时辰快到了她却还没醒过来的势头,只好叫醒她,并在心里发誓:以后有话一定要在白天说。 顾蔓迷迷糊糊地被他叫醒,睡眼朦胧地看着他,甚是不解。 萧隐玄一边抬起她的手给她穿衣服,一边解释:“待会儿要回侯府。” “回侯府干嘛?”昨晚聊得太晚了,她还是好困哦。 萧隐玄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也不知待会儿见了岳父,他会不会怪我?” “嗯。”顾蔓咂咂干涩的嘴,闭着眼睛顺口接道:“怪你什么?” “自然是怪我把他好好的一个女儿给拐跑了,还越养越傻。” 顾蔓睁眼,目光不善地看着他:“嗯?说谁傻呢?” 萧隐玄笑得好看:“那你说我们去侯府做什么。” 是啊。去侯府做什么?还有为什么非得今天去啊?今天去!突然一个激灵:“回门。现在什么时辰了?还来不来得及?” 这下,她自己倒是急上了。手忙脚乱地将衣服一股脑往身上套,萧隐玄见不得她这样子,将她按在床边坐下,帮她将套上的衣服全脱下,再一件件帮她穿上。 让他来服侍她,顾蔓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他眼睛……“还是我自己来吧?” “放心,我分得清。” 顾蔓脸一红,不过细想又没觉得什么。还好他现在心胸宽广,对这些事都已经不在意了,她也用不着刻意解释。 低着头看他的手在她腰间穿梭,顾蔓忽然一愣,猝然抓住他的手:“怎么,全是伤?” 这段时间他一直和她在一起,肯定不会是别人抓伤的,而她也不记得在别的时候抓伤过他。那只能是昨天。她突然头痛的时候。可是从她醒来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发现,他也一句话都没提过。 心疼、心酸、愧疚等情绪一股脑涌上来,心里百味陈杂,看着抓痕错乱的手,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萧隐玄风轻云淡地抽回来,修长的身子微微朝前,伏在她耳边低低说道:“其实,我背上的伤痕更多。” 背上的? 那是昨晚他们激情时……突然意识到这家伙又在逗弄她,顾蔓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过,心里的愧疚顿时少了许多。 他似乎很擅长将她心底别的情绪转化成羞恼。 “好了,逗你玩的,快坐好,等会儿真赶不上了。”将她的身子扶正,又继续先前的工作。 顾蔓继续低头看他。他认真时候的样子格外好看,神情严肃,薄唇微抿,细长的腰带在他修长的指尖翻飞,很快就变成了一对儿蝴蝶结。 等他连鞋袜都给她穿好,这才让开,顾蔓下地一瞧,还真没错,居然没有一件穿错的。正欲表扬,他扬着嘴角笑了下:“不过接下来的事我可不会,得叫疏清和小离进来了。” 顾蔓小声嘀咕:“什么都会的话,你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萧隐玄显然听到了这句话,朗声大笑,转身去喊疏清她们了。 等他们到了永昌侯府的时候,确实有些晚了,不过好在都是自家人,看着顾蔓低着头认错的乖顺样子,永昌侯也没说什么。请到嘱咐了句:“进去吧。小心点,荣王世子也在。” 顾蔓猛然抬头:萧祈玉回来了? 其实她早该知道,萧祈玉在他们成亲的那一晚就回来了,只不过没有公开而已。 但是,他却选择在他们回门这一天回京,并且来到永昌侯府,这……怎么看都有些挑衅的意味在里面。 再朝萧隐玄看了一眼,俊逸的脸上未起半点波澜,似乎对萧祈玉的归来毫不在意,又或者说是胸有成竹。 可是,她昨晚还告诉过他,在本书中,萧祈玉最后是当了皇帝的。 “我们进去。”萧隐玄拥着她,见永昌侯等人已经走远,他又低声道:“我们男人的事,你不用管,若实在闲得慌,就拿顾白葭练练手。” 这话说得……霸气。可偏偏顾蔓信,还问了一句:“怎么玩都可以?” “嗯。” 顾蔓:“……”还是算了吧,她现在的生活别提有多惬意了,才没工夫对付那些小人,只要顾白葭不来招惹她,她才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自从萧祈玉在边境立功之后,侯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怎么说呢,当初萧祈玉临走之前担心顾白葭遭受荣王妃的迫害而将她安置在侯府里,而他回来后,不仅没将顾白葭接回去,反而就在侯府里办起了他的接风宴。不管他是不是存了与顾蔓他们作对的心思,单是回京不回王府却在侯府这一点,侯府自然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这不,顾蔓他们还到大厅,就被里面传来的笑声震得耳膜发痛了。 萧隐玄挑眉,抿着唇,似乎有些不高兴。 章姨娘见状,道:“暂且忍忍,你父亲终究是偏向我们这一边的。” 顾蔓点头,与萧隐玄旁若无人地走进去。 他们来的太迟,都快到饭点了,大厅里的桌椅全已摆好,是分为两排的。萧祈玉自然占了左边最上的桌子,其他官员自觉来坐,但是有些人觉得还没到用膳的时候,而且贤王世子等人也没来,为了能更好地与荣王世子交流,便坐在了萧隐玄他们的位置上。 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自然是萧祈玉,底下是大大小小前来巴结的官员,他们聊得好不热闹。萧祈玉最先看见萧隐玄进来,嘴角瞬间勾起一抹笑意,微抬着高贵的下颚,挑衅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又继续满面春风地与同僚们畅谈。 即使永昌侯提前进来安排,也没能打住他们的热情。不过坐错了位置的官员倒也知道让开,只是,他们先前谈到兴致极高之时在座位处留下的瓜果皮却没办法处理干净。 看着这种情形,永昌侯颇为头疼,但偏偏他无官无职空有爵位,偌大的侯府他竟然做不了主。 还是章姨娘看到桌下的狼藉,立刻吩咐丫鬟过来清扫,又歉意地看向顾蔓:“蔓儿……” 顾蔓冲她摇头,微微一笑:“姨娘别担心,我们不会介意的。” 章姨娘闻言,又抬眼去瞥萧隐玄,见他也没放在心上,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丫鬟们在清扫,萧隐玄等人在一旁站在,终于有官员发现了他们,上前行了礼,寒暄了几句又回到座位上继续与萧祈玉闲谈。不过,大厅里原本摆放成两排的桌子,却硬生生被他们挪成了一条长龙。要不是侯府的大厅勉强够大,只怕有些人都要坐到外面去了。而右侧,却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桌。 宴席即将开始,顾白葭扶着顾夫人缓缓来迟。左侧发出一声声的赞叹,无非是“荣王世子妃貌美如花,倾国倾城”、“顾夫人驻颜有方,永葆青春”之类的马屁,但却将那边的气氛炒到火热。 反观右边这一桌,永昌侯府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半天终于问出一句:“不若,我们换个地方?” 本来想着两人都是世子,这些大臣至少也会给萧隐玄一些面子,而且上一次萧祈玉和顾白葭一起回门的时候,他们就是在这个大厅里吃得饭,今天萧隐玄他们才是主客,也没必要让着那边的道理。可他怎会知闹成这个场面? 萧隐玄并没有表态,只是侧头问顾蔓:“嫌吵?” 顾蔓摇头:“就在这儿吧,我们都坐好了,再换地方也麻烦,他们都在,我们就这么走了也不妥。” 永昌侯叹气,终是点头。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觉得,这心里颇不好受。 终于开始传菜,但永昌侯又郁闷了一回,他明明吩咐的是两桌一起传,可婆子们的顺序偏偏是先左后右,摆明是给这边难看。不用想也知是谁的主意了。 永昌侯刚要站起来就被顾蔓拦住,“父亲,算了,难得他们高兴一回,就随他们。” 他只好坐下。 然而,这并不算完。 还未正式开席,皇宫突然传来一道圣旨,众人纷纷站起来,跪迎圣旨。 “皇上有旨,荣王世子萧祈玉大败宛句,功在社稷,封漠北王,封地漠北,赏黄金万两,锦缎千匹,良驹百匹,王府一座。日后仍可承袭荣王爵位。荣王世子妃顾白葭为漠北王妃,一品诰命,明日一同进宫受礼谢恩。钦此。” “萧祈玉(顾白葭)接旨。”其他人一起山呼吾皇万岁。 “恭喜王爷、王妃,杂家回宫复旨了。”宣旨的福公公也满脸喜色。 萧祈玉出于礼貌挽留,福公公推脱有事,还是走了。萧祈玉微微皱眉,封王的圣旨他早已知晓,只不过,福公公是不是拿漏了一份? “世子,不,恭喜王爷,王爷大喜,怎么还皱着眉?”众官员端着酒杯一哄而上,纷纷恭祝萧祈玉封王。一时,侯府的大厅几乎快沸腾了。斤丽投巴。 永昌侯如坐针毡,时不时地抬头看顾蔓和萧隐玄两人,只是对此他们均无别的反应,该怎样就怎样。 章姨娘暗地里拉了拉永昌侯的衣服,朝着他摇头,示意让他不要管他们的事。 可是,有好事者偏偏不想让他们好过。也不知谁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句:“永昌侯躲哪儿去了?主位上怎么也不见人影?王爷大喜,他可得过来压场子啊。” 顿时,大厅鸦雀无声,知道永昌侯在哪的人纷纷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右侧。 永昌侯低头握着拳,突然松开,端起酒杯站起来道:“各位同僚,对不住了,老夫的女儿女婿刚回来,老夫要在此桌相陪。老夫在此恭喜漠北王以及王妃了。”说罢,将抬头一口饮尽杯中酒,舒了口气,然后坐下,可是双手却在发抖。 顾蔓心里感动,这个父亲虽然平时不怎么靠谱,但在关键时刻还是护着他们的,而且他现在的态度表明了是不跟萧祈玉同流合污。 那边,萧祈玉也站了起来,端着杯子说了声谢谢,算是作为对永昌侯的回应。然后,看着萧隐玄,缓缓说道:“今天贤王世子也在,你们可不能光顾着灌我的酒,而冷落了他啊。” 听到这话,顾蔓也开始抿着唇:这萧祈玉,终于开始下战书了。 紧接着,立刻有人过来:“世子和王爷也是多年的堂兄弟,怎么也不过去一起喝一杯?” 亦有尖酸刻薄之人接道:“这怕不妥吧,先前两位都是世子,平起平坐,如今荣王世子荣升为王,只怕贤王世子过去了也得先行个礼。” “哈哈,好像是啊。”顿时,大厅里响起一片哄笑声。 萧隐玄在哄笑声中淡然地为自己斟了杯酒,眨了眨看不见的眼睛,微笑道:“有理。” 遂拉着顾蔓起身,缓缓朝那边走过去。 永昌侯呆呆地看着他们,嘴巴张张合合,想阻止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众人见状,顿时安静下来,并纷纷让开一条路准备看好戏:难道这贤王世子真甘心给荣王世子行礼?按辈分和年纪,他可是萧祈玉的堂兄啊。 萧祈玉也将顾白葭拉起来,高昂着下巴,准备受礼。 虽然他们也活不长了,但能在他们临死之前给他们一些怨气受,萧祈玉的心里还是很畅快的。 顾白葭眯着眼睛瞅着顾蔓,玉郎不在京城时,你和萧隐玄联手欺负我一个,如今,玉郎回来了,看你们还能否嚣张得起来。能看到他们低声下气的,自己的心里自然是畅快的,但,这还远远不够! 萧隐玄微抬了下手中的酒杯,贺道:“恭喜王爷。”随后,捏了捏顾蔓的手心儿。 顾蔓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真要顾白葭行礼,也无非是弯个腰的事,她倒是无所谓,只是心疼他,从小和萧祈玉平起平坐惯了,又是萧祈玉的兄长,如今却被形势所逼,反要给萧祈玉低头。但,既然他都能屈能伸,她更是配合:“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正欲弯腰,萧隐玄再度捏了捏她的手心,顾蔓皱眉不解,朝他看过去,发现他依旧站得笔直,而众人,无不伸长了脖子等着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然而,就在他身形微动之时,后面及时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圣旨到,贤王世子、世子妃接旨。” 所有人回头,来人还是福公公,只见他满头大汗跑过来,尖着嗓音喊道:“差点耽误了大事,瞧杂家这记性。” 被人打断,萧祈玉本该是不高兴的,但见来人是福公公,满脸的阴霾顿时化作晴天,他喜得毫不掩饰,这道圣旨,皇上终是下了。 顾白葭更是高兴,若不是人多,估计要扑到萧祈玉的身上去了。她等这一天,实在等得有些久,如今,终于等到了。 顾蔓,萧隐玄,你们可以去死了! 他们夫妇二人的喜不自胜全落在了顾蔓的眼里,顾蔓心里微微紧张,望着去而复返的福公公以及他手上明黄色的圣旨,有些担心。她可还记得,皇上曾答应满足萧祈玉一个条件,而且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什么条件都可以。 以顾白葭的性子来看,最巴不得的事,就是让他们去死吧。 悄悄瞟了萧隐玄一眼,却见他还是那副坦荡的样子,顾蔓突然释怀了:也罢,最坏的也不过是与他共赴黄泉,她本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一世能遇上他,爱上他,亦被他爱上,也值了。 福公公掏出帕子擦了擦汗,又调整了呼吸,这才在众人的期盼中宣读圣旨。 “皇上有旨,贤王早年征战沙场,为国伤残,朕心悯之,特恢复其世袭亲王爵位,永享太庙。世子萧隐玄才德兼备,甚得朕心,准许承袭贤王爵位,赏黄金万两,锦缎千匹,良田千顷,良驹百匹。世子妃顾蔓晋为贤王妃,明日一同进宫受礼谢恩。钦此。” “噗……”萧祈玉一口气没提住,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只可惜,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山呼万岁的口号中,唯有同样不甘心的顾白葭发觉。 “王爷。”她哀叫一声,神情凄楚,“不要气坏了身子,我们有的是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赐死的圣旨,反是承袭王位的?”他不明白,他分明将自己的条件说了出来,那是皇上虽然为难,还劝他兄弟该和睦,但在他的坚持下,皇上并没有说任何反对的话。 身为一国之君,他怎能出尔反尔?! 充满仇恨与怒火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被人群包围着的两人,他没想到,形势逆转得如此之快,原先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自己,竟不知何时推到了最外缘。 萧隐玄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依旧是那份荣辱不兴的平淡,但顾蔓却没缓过来:老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赐死的吗?怎么会突然升官了? 她可不会相信萧祈玉、顾白葭会有那么好的心为他们谋福祉。 “下官见过贤王、贤王妃。”众臣纷纷下跪,异口同声相贺。 萧祈玉封王是他们只举杯相庆,而此刻行此大礼的原因,自然是有一部分的心虚在里面,毕竟,刚才的落井下石,谁都有份。现在就看人家记不记仇了。 “起来吧,都是同僚,不必行此大礼。”萧隐玄的声色平淡,并没有将先前的事放在心上。不过,他拉着顾蔓继续走到萧祈玉和顾白葭的面前,记性颇好地提醒了大家一句:“先前我要给王爷、王妃见礼却被打断,不知现在还要不要继续?” “当然……当然不需要了。”谁都知道,同样是王爷,一字王的身份可比两字王高贵许多,而萧隐玄更是不同,他是世袭亲王,那可是亲王中的亲王,就算荣王见了他也得弯腰行礼的,现在谁还敢让他给萧祈玉行礼? 萧祈玉气得没再度一口血喷出来,他知道,萧隐玄一定是故意的!他故意答应,故意假装过来恭贺,其实都是在拖延时间,等着这道圣旨,他分明是想让他在众臣面前给他行礼! 然而,即使现在知道真相,他也无法逃避命运的安排,因为,那帮惯会见风使舵的官员很快就说了:“贤王不仅不用给漠北王行礼,相反,漠北王还要给贤王行大礼。” 第137章 连环巴掌不带停 萧隐玄点头,颇为大度地道:“大礼就不必了,都是自家兄弟,便随便见个礼吧。 萧祈玉双目猩红,额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但此刻,却没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句话。毕竟,开始人家要行礼的时候,也没见他说句话。 顾白葭心疼丈夫,怒道:“萧隐玄,你别欺人太甚。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借了贤王的威风。” 顾蔓本想站出来反驳,却被萧隐玄拉住,他也不恼,依旧是那副不愠不火的样子:“漠北王妃这么有骨气,不想依靠荣王府的话,那就行跪拜礼吧。” 她怒视着他:“玉郎也是王爷,凭什么对你行跪拜礼?” 这一回。不用萧隐玄发话,自然有官员接了,“漠北王若不是靠荣王。顶多就是个将军,怎可能一战封王?” “就是就是。” “不是看在荣王府的面上,明月郡主能活着走出京兆狱?” 顾白葭终于无话可说,身子微微颤着,紧抿着唇。经过刻意打扮而显得大且美的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斤妖长技。 顾蔓在心里叹息:几句话将顾白葭逼成这样。这群墙头草啊墙头草。 大瀚国有规定。官大一级行躬身礼,大二级可行屈膝礼,大三级可行跪拜礼。这萧祈玉若真有骨气不靠身份但凭实力,都能趴着给萧隐玄行礼了。 这时,萧祈玉也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冲着萧隐玄和顾蔓笑:“本是两件喜事,何必因争吵坏了气氛。萧祈玉在此恭祝贤王,贤王妃。” 说罢,竟真的弯下腰去,还达到了标准的九十度。 顾蔓浑身一颤:好恶心,竟然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不安感……呸呸呸,说谁是鸡呢。 萧祈玉已经抬起了身子,直视顾白葭:“葭儿,给贤王道歉。” 顾蔓站在他的对面,正好看到他通红的双眼。肯定不是哭成这样的,那就是被气的,可他却能在被气成这样后还控制自己的言行,可真是不容易,单凭这一点,他就比顾白葭聪明许多。 顾白葭虽有一百个不情愿,还是一样的弯腰道歉了,只不过说话的时候,明显是咬着牙齿的。“贤王,对不起。” 萧隐玄大方,受礼之后也不再理会他们,拉着顾蔓回了座位。他们俩一走,其他人自然也各归原位了,菜肴源源不断传来,永昌侯原先一张憋屈的老脸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立刻狗腿地敬了萧隐玄一杯酒。 顾蔓扫了其他人一眼,许是折腾了半天都饿了,此刻大多数人都低着头吃菜,也有低声说话的,但听不清到底说什么。 顾蔓拉了拉萧隐玄的衣角悄悄问他:“狗急了还跳墙,我看萧祈玉是真的怒了,你这么压迫他,就不怕他反咬你一口?” 萧隐玄停下筷子,面无表情地反问她:“你觉得我会怕狗?” 顾蔓:“……”你这么歧视他真的好么? 似乎觉得她这个形容非常恰当,萧隐玄又低声道了句:“等的就是他上墙的这一天。” 顾蔓:“……”她突然有些同情萧祈玉了。 人家好不容易在外面建功勋,被封为王,刚想得意一下,却被萧隐玄压过一头,这脸还被打得啪啪地响。顾蔓在心里感叹:萧祈玉真可怜!可自己的心里好爽啊!真特么的爽! 就在两人说悄悄话的当口,大厅的局面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致于顾蔓抬起头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谁能告诉她,左边的那条长龙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又是什么时候移到右边来,和他们这一桌连成一条直线的? 丫丫的,她记得他们坐下后就没站起来过。变戏法也没这么神奇吧,这每桌可有近十个人,其中有一个人不配合,那一整桌就废了。可是他们移动的时候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亏她还单纯地以为他们在吃饭。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眼光,所有的大臣齐刷刷地朝着她“友好”地看过来,齐声恭敬地喊了句“贤王妃安好”,顾蔓一惊,扯出一个生硬的笑意来,忙将眼神收了回去。 但是,大臣们的声音却没有止住。 “贤王妃温柔贤惠,美丽大方,与贤王真是天作之合啊。” “是啊,贤王妃是我见过的人中长得最美的了。”喂喂喂,说这句话的,顾及下顾白葭的感受好么?刚刚还说人家漂亮的是不是你来着? “贤王妃美若天仙,简直是天上下凡来的仙女……” “贤王妃……” “贤王妃……” “他们好恐怖。”摸着手上暴起的鸡皮疙瘩,顾蔓忍不住低声对萧隐玄抱怨。 “这些都是朝里修炼快成精了的老狐狸,自然恐怖。”摸了摸她的头,“别怕,有我呢。” 夸奖的声音还在继续,萧隐玄突然清了清嗓子:“内子喜静,还请……” 话还没说完,整个大厅只剩他自己的声音,萧隐玄颇为无奈地止住了话音。也好,还省了几个字。 顾蔓惊得咋舌:乖乖,这群狐狸精,太令人惊叹了!太识时务了!太懂得变通之道了!在短短半个时辰里同时表演了装瞎、变脸、瞬移、装聋、作哑等多项出神入化的绝技,简直让她叹为观止。 同在一个大厅,那边的情况自然清清楚楚落到了萧祈玉和顾白葭的耳朵里,那边越是安静,他们嚼东西的声音越是大,仿佛嚼的不是一般的饭菜,而是这群人的骨头。 什么叫打脸? 这就是! 而且是连环巴掌不带停的那种! 萧祈玉心里那个恨啊。 同样是世子,萧隐玄直接承袭他父王的爵位,而他在边境奋勇杀敌,回来之后却还不如他;同样是皇上的亲侄子,萧隐玄是世袭亲王,他却只是普通封地王,还被迫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行礼。 此仇不报,此恨不消,他誓不为人! 饭还没吃完,他和顾白葭、顾夫人自是提前走了。 饭后,顾蔓去幽昙院取了一件东西回来,交给永昌侯:“我们成亲的那天晚上,茗儿来过,送了一份贺礼。我突然记起有一件东西一直放在院子里面,忘了给他。父亲,如果茗儿回到了府上,父亲一定要将这份东西亲手交给他。” 递到永昌侯手上的是个精致的首饰盒,永昌侯没打开看,点头答应了她。 章姨娘拉住了她的手,有些不舍:“现在就要赶回去?不能多留一会儿?” 顾蔓为难地看了萧隐玄一眼,而后点头:“我们也没办法。府里还有许多事没处理完,而且看这情况,待会儿估计有得忙了。” 那群狐狸精都站在院子里“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是个人都想躲开了。 章姨娘没有强留,嘱咐他们注意身体。 上了马车,隔绝了那些视线和声音,顾蔓终于放松了许多,调整了下坐姿,随意地靠在萧隐玄的身上。 “累了?”大掌托起她的后脑勺,将发簪取下来,柔顺的发丝在他指尖流泻,他顺势梳理了几下之后,放开手让她躺好。 “不累。就是觉得那群人太不可思议了。” 萧隐玄笑了笑:“很正常。朝中人各取所需,少不得会溜须拍马、见风使舵之人。”如果没有他们,今天这场戏也就不会有这么精彩了。他虽然看不到,但是光凭着想象都能感觉到萧祈玉脸上各种颜色变换的情景。 顾蔓撇撇嘴:“这么说来,你一定不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 萧隐玄不以为意:“我不用做个好官。” 突然一个激灵爬起来,顾蔓期盼地看着他的脸,问道:“对了,皇上怎么会突然下那道圣旨啊?”当时看到顾白葭和萧祈玉得意成那个样子,她还以为是她死期到了呢。 萧隐玄神秘地挤了挤眼睛:“你猜。” “难道是你?”顾蔓惊讶地看着他:“可你怎么知道萧祈玉会用身份来压你,而且福公公来的这么准时,简直分毫不差,最最重要的是,你这几天都和我在一起,没时间进宫啊?”难道是趁她睡着的时候? 萧隐玄似乎就没打算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又开始引导她:“那你说,我最近一次进宫是什么时候?” 想了想,最近一次是婚后第一天的那个早晨,为的就是那个什么雍王死的事情吧。顾蔓恍然大悟:“你在那天就已经安排好了?” 萧隐玄不满她的惊讶,难道在她心里,他就只有这么点能耐?“父王十年前就有让我承袭王位的打算,我没答应,当时随口承诺了婚后才肯承袭,上次进宫,便让皇伯伯安排一下,如果他要给萧祈玉赐旨的话,顺便连我的那一份一起宣了。” 他说的口气极为平淡自然,可顾蔓却不这么觉得,萧祈玉志得意满,加之两人之间的怨恨不小,又在上次伤到了他的左臂,她不相信萧隐玄会无动于衷。就算别的事是个巧合,福公公去而复返总不会是个巧合吧?念圣旨的顺序也不会是个巧合吧? 因此,在看着自家男人的时候,顾蔓眼里的崇拜越发深了。 感受到了她炙热的目光,萧隐玄心情颇好,将她的头按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心里甚是宽慰:这丫头,孺子可教! 第138章 腹黑的男人 刚回到王府,就有下人汇报:“王爷,皇上赏赐下来的礼物全放在了库房。” “王爷,中书李大人携礼物到访,管家正将人安置在客厅招待。” “王爷。中丞王大人携礼物到访……” “王爷……” 顾蔓一听到这些官职就头皮发麻,好在萧隐玄及时打断他们,“我知道了,先下去吧。” “哎,果然追到家里来了。”顾蔓叹了口气。 “我先送你回房,他们交给我来应付。” 朝中的事她还真不太懂,也万万不想插手的,听到不用应付他们,简直得了大赦似的,整个人又活了。忙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先去忙,不用管我。” 萧隐玄无奈地蹙眉:“可我也想图片刻的安静。” 萧隐玄送她回来之后很快就去大厅了,因为那边人满为患,管家都快忙不过来了。顾蔓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百无聊赖。 自从他们成亲后。疏清和小离很少贴身伺候了,也只有早上她起床的时候才能看到这两个丫鬟的影子。也不知萧隐玄是怎么跟她们交代的,哎。 记得还没嫁过来之前曾裁了好些布料准备给萧隐玄做衣服的,顾蔓立刻从箱子里翻出来,拿出针线开始缝制。 有了事情可做。时间就过得没那么无聊,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哟,贤王妃果真贤惠,居然躲在屋子里做起女红来了。” 顾蔓被这声音吓到,差点戳中手指,忙不迭抬头,却见张菁薇堆笑站在门口。“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招呼张箐薇。 张菁薇脸上的笑容瞬间转换成惨淡的愁云,她嘟着嘴走过去,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顾蔓。我真嫉妒你,嫁得这么好。”小嘴嘟得更高了:“哪像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还要被你们使唤。” 顾蔓递给她一杯香茗,不觉好笑:“谁这么没眼力见敢使唤我们的张大小姐啊?” “还不是你男人!自己没时间陪你,还得叫我过来陪着。顾蔓,你们这么甜蜜是想活生生气死我吗?”这句话说出来,心里总算舒坦多了。再望着顾蔓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脸真情切意。“我现在越来越羡慕你了。” 竟是他叫过来陪她的。顾蔓心里涌起丝丝甜蜜,端起茶杯掩饰内心的小激动,不过还得安慰张箐薇:“不用羡慕我,你也会遇到真正爱你的人。” “会吗?”张箐薇不太相信自己了:“你说是不是我这种性格不太讨喜啊?当初我喜欢萧祈玉的时候,他爱上了顾白葭;我刚觉得萧隐玄也挺不错的时候,他又爱上了你。哎……”话还没说完,对面那人噗的一声将满口茶水喷出来,淋了她一身。张箐薇闭着眼,任茶水从自己脸上流下。再睁开,将她一顿臭骂:“你慌什么,我又没说我对你男人有意思,你用得着这样紧张吗?” 顾蔓咳了几声,忙站起来拿干净的手帕帮她擦去脸上的茶水,“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后面有干净的衣服,我带你去清洗一下,然后换一身吧。”乍一听到她说那句话的时候,她还真以为她也喜欢上他了。 她扯过她手里的帕子,随意地在脸上擦了几下,直到看不出明显的水渍了才停手:“罢了,我又不嫌弃你。” 顾蔓心怀内疚:“你确定不去?”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说了不去,别啰嗦,快坐下,我还没说完呢。” 见她做好了,张箐薇这才开始说:“先声明,我虽然羡慕你们俩的感情,也觉得他人很不错。不许喷我!”她警惕地看着顾蔓,见她没有要喝茶的意思,这才放心大胆地说出来:“我只是单纯的羡慕,也曾幻想过如果有一个男人能像萧祈玉对顾白葭那样,能像萧隐玄对你那样,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但是我绝不会和你抢他。”斤医夹号。 顾蔓见她这话说得极认真,便知她的心意,当然,她也知道,张箐薇绝不是甘心做小的人。但偏偏有心逗她一下:“为什么呢?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万一我对你念着姐妹情,又看在你对他用情至深的份上把他让给你了呢?” “你敢!”张箐薇瞬间变脸,恶狠狠地瞪着她道:“顾蔓,我告诉你,你们俩还是我和我母亲撮合的,你要敢把他让给任何人,我头一个不放过你。” 顾蔓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张箐薇又换成一脸苦涩的模样:“完了完了,你居然还不知道啊,我可是你的大媒人啊。”说完,又苦着脸嘀咕:“本来还想让你念着我的恩情,教我如何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呢。结果全白费了。” 越听她解释,顾蔓越迷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和他,不是皇上下旨赐婚的吗?” 张箐薇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没我和我母亲帮忙,那个时候,皇上哪知道你是谁。话说,萧隐玄竟然一点都没跟你提过这件事?” 顾蔓摇头,她完全不知道内情。 张箐薇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在她额间点了一下,“不知不觉又被你伤到了,他对你可真好。事情呢,是这样的。这话要从顾白葭小产的时候说起。” 当时呢,张箐薇被卷入顾白葭小产之事,张夫人为了救她,不惜和她的姐姐顾夫人做交易:只要张夫人能动手铲除顾蔓,顾夫人就让顾白葭放过张箐薇。其实那天在荣王府门口的刺客就是张夫人派来的,那把凭空出现的剑也是为刺杀顾蔓准备的,但他们都没想到的是,上官清源和顾白葭吵架,他一气之下帮顾蔓挡了剑。 张箐薇说到这里的时候,不免停顿了一下,瞅了瞅顾蔓的脸色,“蔓儿,我事先也不知我母亲竟然有这种想法,真是对不起,还好你没事,不然我都没法原谅她。” 顾蔓笑着摇头:“你不提我都不记得这件事了,不管怎样,你母亲都是为了救你,和我当初的初衷一样,你放心,我不会怪她的。” 张箐薇点头,继续道:“我在回去的路上就跟我母亲讲了你在荣王妃面前有多维护我了,她当时就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了,不过你当时也没出事,我们也不敢跟你坦白。后来顾夫人不是想随便找个人把你嫁出去么,然后萧隐玄就出现了。” 她叹了口气:“当时他找到我和我母亲,让我们想办法叫顾夫人同意把你嫁给他。” 顾蔓:“……”如果张箐薇不说,她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难怪后来张夫人对她的态度莫名转好了。“那你们也可以不答应他啊。” 张箐薇望着她,语气幽怨:“可他知道我母亲买凶预备杀你的事。” 顾蔓眯了眯眼睛:“于是,你就这样把我给卖了?” “也不全是吧,我后来一直在观察他啊,发现他对你是真的好,才彻底放心了的。”张箐薇干笑了两声:“你现在过得不是挺幸福的嘛。” “是挺幸福的。”顾蔓握住她的手:“箐薇,谢谢你,也谢谢张姨。” 她干咳:“快别这么说,你都帮过我好几回了,我母亲一直说,我要是也和你一样懂事就好了,以前我还不相信,现在我可是信了,蔓儿,你确实比我懂事。” 顾蔓摇头苦笑:“我还羡慕你呢,有一个这么好的家庭,有这么疼爱你的父母亲。”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张箐薇想了想,似乎很对啊。顾蔓有萧隐玄宠着,而自己却有父母双亲宠着,自己一点也不比她差啊。这么一想,心里果然舒坦了许多,不再纠结先前的事了。 天快黑了萧隐玄才回房,但张箐薇却要走了,顾蔓留她吃完饭再回去,她是怎么都不肯的。萧隐玄也没有任何表示,顾蔓怎么都留不住,只好让疏清和小离送她出去。 “哎,你怎么也不留她?”人走远之后,顾蔓问他。 “留她做什么?” 顾蔓:“……”亏他还好意思叫人家过来。“都处理完了?” “嗯。”一把将她搂入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窝,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很想你。” 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我也想你。” 拉过她就是一顿深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不舍地分开,额头相抵,呼吸共闻。萧隐玄沙哑着声音问她:“先前都说些什么了?” “聊了些以前的事儿,箐薇可将你是怎么欺负她们母女俩的事都告诉我了。”鼻尖蹭了蹭他的,像是在指控他的“恶行”。 萧隐玄笑了笑:“就恩威并济了一下,我没欺负她们。” 顾蔓突然将身子朝后仰,与他拉开些距离,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来:“若不是箐薇告诉我,你都不打算跟我说是不是?说,你还有什么事是没告诉我的。” 萧隐玄想了想,道:“荣王府该办丧事了,萧祈月的。” 顾蔓:“……也、也是你干的?” “不是我,是萧祈玉。”萧隐玄一脸无辜地摇头:“我只不过在中间使了一点坏。” 一丁点坏就能让萧祈玉动手杀了亲妹妹啊,那是个怎样的一丁点?“可她是你的堂妹啊。”她至今还记得萧祈月一口一口“玄哥哥”的样子。 “她伤过你,我记仇。” 顾蔓愣了下,随后问道:“是不是伤过我的,你都记着了?” 他眨了眨眼睛:“差不多吧。” “那你也都能对付?” “差不多。” 听到这句话,顾蔓也不管什么里子、面子的了,一把抱住他,狠狠在他脸上嘬了一口,就差没跪在地上哀求了:“大神,收我做徒弟吧。” 娘的,她爱死他这一本正经却又一肚子坏水的样子了。 萧隐玄绷着满脸的笑意,尖尖的下巴点了两下,似乎是在考虑,半天终于吐出一句话来:“资质差了点,不要。姿色不错,收房还可以考虑。” “噗……”顾蔓忍不住喷出来,要不要这么可爱? 第139章 萧隐玄,你找死! 次日一早,顾蔓和萧隐玄难得同时起了个早,进宫谢恩的这等大事自然都不敢忘,梳洗打扮一番之后,两人乘上王府的马车。一同进宫去了。 好巧不巧,才下马车就看到了前面萧祈玉和顾白葭,那两人也一同朝这边看过来,眼中瞬间点燃仇恨的火焰。 顾蔓懒得理他们,拉住萧隐玄,放慢脚步,与他们拉开距离。 “干嘛要避着他们?” “今天天气不错,不想因为他们而坏了心情。”这里是皇宫,萧隐玄是个不会服软的性子,万一他们有什么阴谋之类的,待会儿在这儿打起来可不好看。 “好。”萧隐玄自然没意见,两人就这么一路散着步,踱进了皇宫。 萧祈玉和顾白葭已经等候多时了,见两人此刻气定神闲地过来。不由得又是一肚子的气。尤其是顾白葭,看见顾蔓身上的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比她的金罗蹙鸾华袍华丽且精致得多时,更觉心里堵着一口闷气。 从小到大,顾蔓就没一样能比得过她,凭什么,凭什么她如今高高在上? 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到了萧隐玄的身上。他站在顾蔓身边,身姿挺拔如松,气质淡雅出尘。偶尔看向顾蔓的时候,连顾白葭都能感觉都他脸上的柔情。突然。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视线正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顾白葭的心一紧,朝着他的眼睛看过去,萧隐玄已转过脸去,顾白葭心里突然多了一抹失落:她好像头一次发现,这世间优秀的男子,除了萧祈玉,竟还有个萧隐玄。 顾蔓,似乎什么好事都被你占尽了! 皇上已经开始训话,前面的一些都是说辞,直到最后才绷紧了脸面,望着下方的四人,道:“玄儿、玉儿,你们俩兄弟间的事,朕有所耳闻。你们是兄弟,蔓儿和葭儿又是亲姐妹。有什么误会就该及时说清楚。兄弟同气连枝,齐心协力,才是朕想看到的。”他名女才。 四人均与沉默来回应。 皇上颇为无奈,又道:“玄儿,既然你是做兄长的,以后该谦让些。” 萧隐玄莫名一笑,意味深长,皇上的训诫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只怕得问他自己了。 皇上忙于国事,也无心与他们多说,话已至此,只道“一家人难得聚一起,待会儿都留下来一起用午膳,你们先去见皇后和俞妃吧。” 四人正抬脚要走,又听得皇上叫了句:“玄儿……” 萧隐玄略侧身,微笑打断他的话:“皇伯伯,当初承蒙皇后和俞妃娘娘极力推荐,玄儿才得此贤妻,此次进宫,少不得感谢皇后和俞妃娘娘。” 皇上知他心意,自知留不下他,叹了口气:“罢了,你们去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出了门,萧隐玄和顾蔓朝着左边走,萧祈玉和顾白葭朝右。 “刚刚皇上要留你下来,你怎么不答应?” 萧隐玄道:“俞妃不是善茬,又和顾夫人是亲姐妹,你在她手里会吃亏。” 顾蔓眯着眼睛笑:“那你觉得我是善茬?”她好歹也是亲王妃,俞妃再怎么着想害她,也得掂掂自己的分量吧。而且这里是皇宫,俞妃难不成还在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乱来? “傻丫头。”萧隐玄只是笑了笑,继续随着领路的宫女前往皇后的寝宫而去。 俞妃肯定与萧祈玉、顾白葭同气连枝的,他怎么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应付他们三个? 哪知,顾蔓却一脸笑眯眯地凑上来:“某人上次说不准我离开他半步,是不是想贴身保护我啊。” 萧隐玄斜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顾蔓越发得意,佯装嫌弃地打量着他:“可你堂堂贤王,老这么跟着我,会被人说成是跟屁虫的。” 事实上,除了她,谁敢这么说? 萧隐玄这回的反应大大超出顾蔓的意料之外,他微带惊讶,双手握着她的肩,极认真的承诺道:“蔓儿,我不准许你这么说自己,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宝贝。” 乍一听这话,还挺令人高兴的,可是一旦探究起来……她怎么说诋毁自己了?她明明说萧隐玄是“跟屁虫”好么? 等等,跟屁虫? 顾蔓突然领悟过来:萧隐玄,你敢说我是屁? 恼羞成怒,气得在他胸膛捶了好几下,萧隐玄笑得浑身发颤,很显然,他很乐意看到顾蔓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在皇宫里打情骂俏,自然会引来不少注目的眼光。 不少路过的小宫女们听到萧隐玄的笑声后驻足,“什么人敢在皇宫笑得如此张扬?” 待看清那人面目时,皆惊呆了:天哪,她们没看错吧,这还是以前那个不苟言笑的贤王世子吗? 有看得移不开脚步的宫女,直接说出来了:“贤王和王妃真恩爱,好羡慕哦~” “就是啊,贤王对王妃真好。” 好个屁啊!顾蔓在心里大吼一声,又不服输地瞪着萧隐玄。而他一边忍着笑意,一边低声说道:“这么多人在,蔓儿好歹给我个面子。” “吧唧”一声后,心满意足地搂着她的腰,朝着皇后的寝宫去了。 这下,更加把皇宫里那些小宫女们迷得七荤八素,红鸾星动了。 一路上,顾蔓还在纠结先前的那个问题,义正词严地纠正他:“‘跟屁虫’这三个字的意思是‘跟在人屁股后面的虫子’,不是‘跟着屁的虫子’,你不能按照字面的意思来理解……” “蔓儿,你再不走就真成‘跟屁虫’了。”他好心停下来告诉她。 顾蔓抬头一瞧,果然,那人已经走到她前面老远了。她这么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可不就是那……“哎,你等等我。” …… 萧祈玉和顾白葭两人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只随着领路的宫女走着,他们故意不想和萧隐玄两人同路,便稍稍绕远了些,哪知走到后半段,迎面走来两个宫女,两人状似星星眼地看着萧祈玉,嘴里说得却是“贤王真帅气,对王妃又好,他们的感情真好”之类的话,再来遇到几个宫女,人家讨论地又是贤王怎么怎么好,对贤王妃怎么怎么好,两人怎么怎么恩爱来着,听得萧祈玉和顾白葭的肺都快炸了。 萧祈玉憋着一肚子的火,脸上却和颜悦色的,随手在花园里摘了朵花儿,一把拉住顾白葭,敛住浑身的怒气朝她头上插。顾白葭心里本就有火,看到他这个样子,越发觉得他不是出自真心,反而有种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嫌疑,便抬了手去推他。冷不防被她这么一推,直接倒退几步,后脚跟却踢到青玉台阶。小宫女们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笑,突然感觉到现在不是笑的气氛,登时一溜烟跑了。这下,差点没把萧祈玉气得五窍生烟。 “对不起玉郎,我不是故意的,没撞疼你吧?”看着他满脸铁青的样子,顾白葭又惊又怕。 “不关你的事。”萧祈玉怎么舍得对顾白葭发脾气,尽管一肚子火,也得忍着。毕竟这笔账还得算在萧隐玄的头上不是?手里的鲜花直接被扔在了地上,而后,被一只大脚碾压成了花泥。 真是见了鬼的,这样都能在皇后宫门口遇到。 看着前面两人笑靥如花的样子,萧祈玉心里又是一腔怒火。照他个趋势,恐怕被气死后就能位列仙班,接火神祝融的班了。 冤家路窄,不过这路可不是一般的路,而是皇后寝宫的大门,萧祈玉也不敢放肆,让着他们在前面,自己和顾白葭在后面跟着进去了。 皇后和俞妃早得到消息,知道他们要来,两人早坐在主位上说话呢,如今见人来了,自是收了笑容,微微靠着椅背儿看着他们。 这是顾蔓第一次见皇后和俞妃,她们不仅是长辈,还可算得上两人的大媒人,因此第一次的行礼比其他时候都要隆重,是跪拜礼。 顾蔓和萧祈玉先行跪下请安,顾白葭和萧祈玉随后,顾白葭离顾蔓并不远,甚至还没低头就看见她碍眼的曳地裙,细长的眸子闪过一道狠厉,跪下时,双膝刻意挪了下位置,正巧压在顾蔓的裙尾那凤凰的尾巴上,跟着他们说着那些请安的话时,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顾蔓,我看你待会儿怎么站起来。 不管是前面扑倒或是裙子被撕裂,在皇后和俞妃面前都是极为失礼的。 顾蔓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情况,皇后和俞妃都道起身,萧隐玄伸手过来搀她,她自然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可哪知才起一半,后面的裙摆顿时紧绷了起来,糟了……还没来得及细想,地面上传来了细微的摩擦声,紧接着是女人摔倒的惨叫声和屁股着地的撞击声。 “啊……” 但这声音并不是顾蔓发出来的,她望着拽着自己裙摆的萧隐玄,和斜歪在地上的顾白葭,懵了。 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祈玉本没反应过来,但是看到顾白葭楚楚可怜又委屈地趴在冰冷且脏兮兮的地面上时,先前所有怒火都重新燃烧起来,化为一声爆炸般的怒吼:“萧隐玄,你找死!” 第140章 贤王府出事 萧隐玄神色阴冷,“目光”直视着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冷哼:“确实有人活的不耐烦了。” 敢在他面前算计他的蔓儿,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好在他听觉好,手脚快。趁着蔓儿没摔倒、凤袍没被撕裂前提前出手,用力一拽,直接将跪在上面的顾白葭掀翻在地。 萧祈玉一边跟他叫板,一边将顾白葭扶了起来。顾白葭望着萧隐玄绷着脸的样子,虽然心痛,但心虚还是占了主导。扯着萧祈玉的袖子,低声说道:“玉郎,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那你就是故意的了?”萧祈玉冲她吼出了声,但他针对的人却不是顾白葭。 萧隐玄冷笑看着他们,还真有人是故意的。 “放肆,你们在本宫的宫里大吵大闹,成何体统?你们有将本宫放在眼里吗?”实在看不下去他们兄弟闹翻,皇后威严地说了一句。大殿上顿时安静。说完之后,皇后伸手揉了揉头,似乎是为他们感到头疼。 俞妃笑道:“不服老不行了,竟然看不懂这些孩子们的把戏。葭儿好端端地跪着请安,怎么会突然摔倒?” 显然,作为顾白葭的亲姨,她这是在帮她。 顾白葭红着脸啜嗫道:“臣妾不小心压到了贤王妃的裙摆……” 不小心? 呵,这么大的一块地,跪在哪不好。非要跪在她的后面?顾蔓一听这话就知道萧隐玄方才的行为是故意的,于是道:“想必是漠北王妃不小心压到了臣妾的裙子。我家王爷也没留心,不小心才让漠北王妃摔了。” 知道这是她们女人间的事,萧隐玄也不说话了,安静地站在她身边,欣赏这场群枪舌剑。 说萧隐玄是不小心的,鬼才信?“贤王是男子,又出这么重的手,怕不是‘不小心’三个字能做到的。”俞妃道。 呵,这不是摆明了针对萧隐玄。顾蔓微微一笑:“漠北王妃说是不小心,俞妃娘娘就信,我家王爷说是不小心的,娘娘就不信。知道的会说娘娘是心疼漠北王妃,不知道,恐怕会认为娘娘偏袒自家亲戚。”见她脸色攸变,顾蔓又道:“诚如娘娘所言,我家王爷是男子。他力气较大又没留意一时失手也是正常。臣妾相信皇后娘娘明察秋毫,一定会还我家王爷一个公道。” 说罢,恭恭敬敬地朝着皇后的方向作了个揖。 “都不是诚心的,这件事儿就作罢。”皇后摆摆手:“想当初,贤王和荣王手足情深,为大瀚立下不少功劳。本宫希望玄儿和玉儿也能像你们的父王那样,为大瀚立功,而不是手足相残。” 萧隐玄微笑着颔首:“玄儿谨遵皇后教诲。” 皇后微笑颔首。遂而望着萧祈玉。 萧祈玉差点咬碎了一口牙,气闷地说道:“玉儿谨遵皇后教诲。” 俞妃也憋着气呢,没坐一会儿就回自己宫里去了,顾白葭和萧祈玉两人在这儿也觉得膈应,起身向皇后告辞,跟着一起去了。 顾蔓、萧隐玄与俞妃素无深交,自然不会凑什么热闹,一直陪着皇后闲聊到皇上那边传膳。 或许连皇上自己都觉得留他们一起用膳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整个用膳时间,大家全程无交流,搞得气氛压抑紧张,好不容易捱到吃完了,皇上大手一挥,表示他们各回各家,省得在这儿给他碍眼。 出宫门的这段路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萧隐玄走在前面都能感觉后面有两道火一样的眼神,便拉了顾蔓停下。 等他们走到跟前来了,他悠悠道:“漠北王妃不若将那些害人的心思放在调理身子上,也免得荣王府后继无人。” 顾白葭的脸色登时惨白,差点没被吓晕过去。 “萧隐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祈玉再一次发出严重警告。 “意思就是,连自己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的男人,没资格冲我大呼小叫。” 听到这句话后,萧祈玉竟莫名安静下来,回望着顾白葭的时候,眼神哀伤而无助,顾白葭满脸痛苦与惶恐之色,似乎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 萧隐玄没再刺激他们,带着顾蔓扬长而去。 顾蔓一直在想萧隐玄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对顾白葭说荣王府会后继无人,难道是萧祈玉那方面出问题了? 天哪,那可真是她近一年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振奋人心? 不由得就在马车上手足舞蹈起来了。“咱们老百姓啊,今个儿真高兴啊~” “看到他们吃瘪,你就这么高兴?”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样子,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没有啊,只是听到萧祈玉不能人道的消息,才这么兴奋。”谁叫那人是非不分,几次欲治她于死地,还每次都和萧隐玄作对。 “还以为你变聪明了一些。”萧隐玄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萧祈玉有问题,是顾白葭。” “啊?不是他。”咳咳,她的意图是不是太明显了。“顾白葭怎么了?” “她小产之后没调理好身子,以后想有孕都难了。”整件事她是瞒着萧祈玉的,却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他抖了出来。 顾蔓叹气:“难怪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这么一说,我倒挺同情她的。”她还那么年轻,却再也无法体会做母亲的快乐了。萧祈玉现在虽然爱她,以后呢? 看着瞬间变惆怅的人,他十分不解:“顾白葭几次想害你,你怎么反倒为她难过起来了?”误以为是萧祈玉的时候还那么高兴。 “一般来说,一对夫妻若男的出了问题不能要孩子,他们会坚守不要孩子过下去,可若是女的出了问题,十有八九那男的都会找别的女人帮他生,我只是觉得顾白葭的下场有些惨。” 萧隐玄将她朝自己这边拢了拢:“萧祈玉没这么绝情,顾白葭也不会因此而变成好人。我们不主动惹他们,但他们若敢找死,就不必手下留情。” 顾蔓抬头冲着他笑:“我只是感慨一下,我才没那么善良,顾白葭若想害我,我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这还差不多。”捏了捏她的鼻子,想了想,还是问道:“蔓儿,那顾茗呢。” “茗儿怎么了?” “他最近和萧祈玉、顾白葭走得有些近。”萧隐玄失笑:“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顾茗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孩子了。我只担心你,斩草不除根,会有大患。” 顾蔓从不怀疑他的实力,既然他能得到消息,说明,茗儿也开始有什么动作了。她低头沉默不语,半晌才抬起头来:“我不是以前的那个顾蔓,可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总该承担些什么。茗儿从一开始就是无辜的,你知不知道,当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跑得比兔子还快,那惊慌失措的背影,真叫人心疼。” 萧隐玄道:“人都是有底线的,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容忍他,但如果有一天……” 顾蔓抓着他的手:“我也是有底线的,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不会拦你,或许,我会先下手。” 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对顾茗有愧疚,所以能容忍他的一些事,但却不会完全容忍。当然,她更希望的是,顾茗还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只是,这一回去就听到了不好的消息,管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王府门口团团转,好不容易盼来他们的马车,还没等马车停稳就咋咋呼呼的上来喊道:“王爷,不好了,老王妃出事了。” 这老王妃自然指的是以前的贤王妃,虽然人家现在还不到四十岁。 听说是她,萧隐玄的面色冷了几分:“何事?” “老王妃她,她的眼睛……”怯怯地看了顾蔓一眼,终究在萧隐玄的威压之下,说出了实情:“她的眼睛被人剜了。” 萧隐玄还坐在马车上,似乎无动于衷,可挨着他的顾蔓却知道,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颤了一下,顾蔓立马抓着他的手将他拉起来:“走,我们去看看。” 顾蔓的心里也是紧张的,她知道自己前几天不知怎么的,居然想生生剜了老王妃的眼睛,还被丫鬟看到了,如今老王妃的眼睛真的被人给挖了,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以为是她做的。 但萧隐玄一定没有的,本来还是顾蔓抓着他的手将他往那个院子拉,可是后来他越走越快,但是拉着她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过。 老王妃的院子里有些安静,管家听到下人举报之后立马封锁了消息,因此并没有太多人知道,顾蔓他们进来的时候,屋子门口的一滩血迹还没被清理掉,看得人有些发怵。老王妃早已晕过去了,几个丫鬟把她抬上了床,然后一齐跪在了外面。 见着萧隐玄来了,众丫鬟立刻有了主心骨似的,腰板都挺起来了,可是一看到顾蔓,就吓得浑身打颤,仿佛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吐休技。 “怎么回事?”萧隐玄冷着声音问。 “奴婢们,奴婢们也不知,在院子里听到老王妃惨叫一声,过来一看就是这样了。” 在萧隐玄问话的时候,顾蔓已经走到了老王妃的房间门口,见没人阻拦,自然就进去看情况了。屋子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即使熏了香也没遮掩住,老王妃还躺着没醒,顾蔓朝前走了几步,瞄了一眼,浑身吓得一个激灵: 这人还是以前的贤王妃吗?她面色苍白,整个眼窝子都被人挖走了,只剩下两个大大的血窟窿,伤口处的嫩肉外翻,甚至还能看到骨头。 顾蔓差点没忍住吐了出来,忙跑到外屋透气,站在萧隐玄的身边,不怎么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声音:“剜得好。” 第141章 顾茗的报复 顾蔓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她怎么能有这种念头?悄悄朝他们看了一眼,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她这才松了口气。 萧隐玄面色严谨:“蔓儿,你先回去。” “可我想……”她肯定是想陪着他的啊。 老管家也在一旁跟着劝:“是啊王妃,这种场面太血腥了。王妃还是先回去吧。” 萧隐玄摸了摸她头:“回去吧,处理好我就回去。” 顾蔓点头,正往后走,听到萧隐玄在那吩咐:“王府守备不够森严,全部加派人手,尤其是……” 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脸色攸变:“糟了,父王……” 顾蔓听到父王两个字也才反应过来,如果说王府守备不够森严,父王那边可是一个守卫都没有啊。萧隐玄已经冲了出去,顾蔓紧跟在他身边,下人们不明所以,见他们两人很快都不见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贤王喜欢清静。当初萧隐玄并没有让太多人知道他的藏身之所,也只带顾蔓去过一次,顾蔓在心底期望父王没事的,父王早年受过那么多的伤害,如果再有什么,对他实在太不公平了,而且,萧隐玄也会受不了的。 然而,等她跌跌撞撞地穿过那条没有任何光线的暗道,来到小木屋前面时。却发现萧隐玄整个人颓废地跪在院子,在他前面,有一具满身是血的尸体,尸体早已冷透,周遭的血液也已经干涸了。 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尽,大脑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萧隐玄身边的,只是。发现惨死的人不是父王而是张叔之后,才微微有了些力气,但她找遍了整间屋子,也没看到父王的踪影。 “父王一定不会有事的。” 萧隐玄脸上的表情冷到了极点:“父王若有事,我不会放过他的。” 这个他指得是谁,顾蔓自然知道,她亦点头,敢动父王。别说是萧隐玄,她也不会放过他。 萧隐玄将张叔的尸体搬回了王府,又叫来管家:“张叔无儿无女,跟在我父王身边十几年了,如今遭遇不幸,厚葬。” 他召集亲兵,亲自去寻找老王爷,王府的事和张叔的后事自然交给了顾蔓和刘管家。顾蔓本想跟着去的,萧隐玄没有同意,说她留在王府里。他才会安心。 临走之前,又确保王府的守卫没有任何安全,才急匆匆出门了。 顾蔓呆在家里坐立难安,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毅然起身,准备为萧隐玄做些事。刘管家和疏清等人立刻将她拦住,“王妃,外面危险。” “我只是担心我父亲和章姨娘的安全,我想回去看看。”顾蔓还是忍不住撒了谎,不这么说,他们肯定不会放她出去。 刘管家虽然有些为难,但终究答应了,吩咐了一队护卫,亲自护送她回了永昌侯府。 还好,永昌侯府没有发生任何事,不过在看到顾蔓来了,章姨娘还是十分惊讶:“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我让父亲交给茗儿的盒子还在不在?” 章姨娘垂下了眼睛:“武学院那边传来话,茗儿已经好久没去上学了,他也一直没有回来过,但盒子昨晚被人偷了……你父亲本来想让人通知你的,又……” 后面的解释顾蔓已经不想听了,知道盒子不见了,她自然明白整件事的起因。看着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人,她推说昨天在幽昙院落下了东西,要回去拿,然后换回了出嫁前的衣服,从后门溜出了永昌侯府。 站在繁华的大街上,整个人却又有些茫然。事情发展到今天,或许都能说是由她一手造成的,她早知道顾茗不再单纯善良,也知道他一直伺机报复她。可她就觉得,他还是个孩子,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来,可她错了,而且错得这么离谱。 顾茗不在侯府,也不在武学院,那他会在哪? 站在街头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她立刻伸手拦住一辆马车,给赶车的人丢了一两银子,沉声吩咐:“去乱丧岗。” 赶车人本来有些恼怒,可见她出手大方,便准许了,反正自己也没事,多转悠一圈就能赚一两银子也是好事,只是在听到她说去“乱丧岗”之后有些慌乱了:“小姑娘,去那干嘛啊?” “让你去你就去,问什么。银子不够了去找永昌侯府的顾管家拿。”他私扔扛。 得了,连永昌侯府都搬出来了,赶车人并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驾着车朝那边赶。 车越走越偏,越走越荒凉,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少,赶车人有些怵,到了乱丧岗一见顾蔓下了车就急忙往回赶,不过,临走前还好心地喊了一句:“姑娘,这里阴气重,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顾蔓没理,深吸一口气,望着尸骨遍野的乱丧岗,寒毛直立。 有几具尸体已经腐烂,散发着浓烈令人作呕的臭气,顾蔓踩在一些枯干的尸骨上面,脚底下啪啪作响,声音在这安静无人的地方显得格外刺耳,同时,也让人恐惧。 不远处是一座浓密的山林,许是这里的尸气供养充分,山林也渲染上了阴森的格调,顾蔓并不敢靠近,只站在一堆尸骨中冲着远处大喊:“顾茗,我知道你在这,你给我出来。” 一连喊了三声,身后终于传来了骨头断裂的脆响,顾蔓急忙回头,黑影不知何时已经窜到了她的身上,她只看见黑影扬起的手掌,脖子后面一痛,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昏暗的地窖里面,微弱的烛光是唯一能照明的工具,她抬头四下看,惊讶地发现,萧隐玄的父王竟然也在此处。 这里并没有别人,顾蔓立刻走过去察看情况,父王并没有受伤,不过情绪低落,直到她喊了好几声,他才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 “父王,您没事吧?” 他缓缓摇头,昏黄的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你张叔怎么样了?” 顾蔓抬头看着头顶,不让眼泪掉下来:“张叔,他……管家会安排他的后事。” 他半天没有说话,但顾蔓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得清晰,他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砸在地上,扬起了尘。 “他陪我出生入死这些年,还是先走了。”声音有些哽咽。 顾蔓顾不上多愁善感,瞧着这里面没人,在他面前蹲下:“父王,我们回去再说。” 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背在背上,他并不重,可顾蔓在背他的时候有些难度,由于他的腿已经没了,她没办法抓住他,只好道:“父王,您抓着我,我带您回府。” 他似乎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顾蔓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朝后抓着他的胳膊,朝着出口走去。 地窖的出口在上面,她抓着老王爷就没办法推开那道暗门,颇为无奈,只得将人放在轮椅上,先去打开那道暗门。 只是,她才爬到梯子的顶端,还没伸手推,上面突然传到一道声音:“四姐,你想做什么?” 是顾茗! 顾蔓惊得差点从梯子上掉下去,忙往下退,上面的暗门打开,刺眼的光亮突然射进来,她眯着眼退到地面上,再看时,顾茗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许久不见,顾茗比她想象中还要高,但却瘦了许多,顾蔓抬头看着他,眼里有些失落:“我没想到,我们真有一天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顾茗冲她一笑,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怯懦的感觉,反而带着一抹嗜血的狂乱:“可我,一直在想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长腿朝前迈动,逼近顾蔓:“难道你天真的认为,你杀了我娘,杀了我最爱的人之后,我真会将你当成我唯一的亲人?” 浓重的压迫感传来,顾蔓心酸的抬头,看着他,“我只是没想过,你会伤害其他的人。茗儿,放了我父王,他是无辜的。” “哈哈哈。”顾茗笑得十分陌生:“我是打算放他走,可惜,他走不了,你瞧,他连腿都没有,如何走?” “茗儿!”顾蔓大声喝止他:“你再恨我都可以,不许伤害无辜的人。”更不可以用言语刺激父王。 “无辜?哈哈哈,四姐,既然你这么善良,为什么要用那种手段来对付疏影和我姨娘呢?”他低头凝视着她,“你的手段当真高明,你以为,你招来天雷劈死疏影,我就找不到证据了吗?” 顾蔓浑身颤抖,也不知害怕还是生气:“疏影和你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不管你相不相信,她和王姨娘合伙害死了我姨娘。我身为女儿,自然要为我姨娘报仇。” 他幽幽一笑,又朝前跨了一步:“这么说,我姨娘也是你害死的了?” “起初,我还没想好怎么报仇,是王姨娘一直拿孩子来陷害我,我才会对她出手。”顾蔓并没有否认。 可是,顾茗的脸色却越来越差:“分明是你串通大夫先陷害她,让她也以为自己怀了孩子。” 顾蔓摇头:“我没有这么做。当日那大夫指认我,不过是想一箭双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件事是顾夫人指使的,她想借王姨娘的手除掉我。” 顾茗显然不相信她的这套说辞,“还是三姐说得对,你只会狡辩,我根本不该给你说话的机会。” 听他提到顾白葭,顾蔓顿时瞪大了眼睛:“茗儿,不管你还信不信我,总之,你绝不能相信顾白葭。” “还有,”她看着他,指着那边行将就木、毫无生机的人,“如果你要为疏影和你姨娘报仇,我无话可说,只求你放过他。” 顾茗不理,只望着她的眼睛冷笑:“从现在开始,你多说一句话,我砍他一根手指头。” 第142章 他的目标是萧隐玄 看着眼前陌生的人,顾蔓心里一阵恶寒,如果不是那该死的同情心作祟,是不是就不用承受这些了? 父王被抓,张叔被杀。连老王妃的眼睛都……而今她也被关在地窖里面,也不知萧隐玄知道后会不会担心。 她是从什么时候发现顾茗不对劲的呢? 还得从疏影的死开始说起。 她本以为疏影和王姨娘勾结是受不住银子的诱惑,既然被王姨娘收买了,那她手里肯定有些闲钱。当时,她以鬼神之说吓唬疏影,并暗示她,金质属阳,让疏影拿金子去打造金饰,然后自己便会以金饰的来由揭发她和王姨娘狼狈为奸…… 可是,她玩玩没想到的是,疏影遭受天打雷劈之后,她检查她的身子,竟在她的脖子上发现了顾茗的金如意锁。 金如意锁是永昌侯男丁自出生那刻一直佩戴在身上的,顾茗的金如意锁却在疏影的身上。再加上疏影和王姨娘的关系……顾蔓这才知道,原来茗儿喜欢的人是疏影。 难怪她那么忙着王姨娘想治她于死地。 疏影被雷劈之前,手中是拿着一把银伞的,那是顾蔓特意为她打造的,可疏影出事之后,那把伞便不见了,也很好是疏影出事的那一天,顾茗淋雨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一个多月才起。 这么多事发生在一起,并不难联想到其中的因果: 疏影出事当时,顾茗正好也在,他是亲眼看到疏影被雷电打中。倒在他面前的,而后,银伞也是被他拿走的。当然,还有一件事也是他做的,那就是后来顾蔓院子里出现的那些被雷电打过的死鸡的尸体。 虽然这些她早都知道,但却一直没对顾茗出手。萧隐玄和她还没成亲之前就提醒过她一次,顾茗并不是她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她当时还婉言拒绝了。因为她什么都知道。 可真正令她开始的不安。是顾茗在他们新婚夜冲院子,非要让管家交给她的“新婚贺礼”。贺礼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也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是一块简单的羊脂缠花玉。 可顾蔓却清清楚楚地记得,这块玉正是王姨娘被查出有孕时,顾蔓送给她的那块,虽然听小离说被王姨娘嫌弃扔了,但她没想到,顾茗会在她新婚夜送给她。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忘了王姨娘是怎么死的吗? 想到这儿,顾蔓抬头朝着不远处正闭着眼睛休息的顾茗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抬头打量着这个地窖,也不知具体位置在哪,不然她还能想办法通知萧隐玄来救人。 萧隐玄能找到他们吗? 在心里念到这个名字,仿佛只剩下这个名字可想了。他现在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他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四姐,你喜欢萧隐玄吗?”正想着,那边小憩的顾茗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漆黑的眼珠子在暗黑的地窖里折射着微弱的光线。“说话,我不割他手指头。” 顾蔓下意识想答喜欢,可是看到他那张冷峻的脸后,又咽下即将说出口的两个字,笑了笑:“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皇上都赐婚让我嫁给他了,我能怎么办?” 顾茗嗤了一声:“你果然没一句真话。” 顾蔓脸色一紧:“顾茗,你到底什么意思?”突然问到萧隐玄,肯定不是想让他来救她的,难道他还有别的阴谋? “四姐,你不是一向很聪明么?你可以猜啊。”他站起来,爬到地窖的出口那,打开了一条小缝,抬头看了看,随即关上,又返回原地。 “顾茗,你、你想报仇你冲着我来,我不是落在你手里了吗?贤王府的人都和此事没有一点关系。”她气急败坏,真恨不得和顾茗同归于尽。眼睛四下寻找锐利的物品,可这地窖里出了三个人和一张轮椅,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你这么维护他,还敢说不喜欢?”意识到顾蔓的动作,他弯起嘴角笑了:“没有三姐夫的帮助,我也不可能抓到你而不被萧隐玄发现。杀了萧隐玄是我答应过三姐夫的事,我一定会做到。至于你,我会为我姨娘和疏影报仇,但绝非现在,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放了这个没用的老家伙。你若是想他死在这儿,你只管逃跑或是与我同归于尽,我保证,萧隐玄永远也找不到这儿来。” 顾蔓浑身一震,眼泪生生滚落下来,砸在地上激起一层细小的灰尘:“你恨我,要杀我,我都随你,你何必牵扯上其他人?” 顾茗闷声别过脸去:“别给我作这幅样子,我不会心软的。” 疏影是死在他面前的,看着心爱的人倒在自己眼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他要顾蔓也尝一次。 地窖里又陷入一片沉静,顾茗蹲在烛光下,似乎在等什么。顾蔓将老王爷的轮椅推到墙角,自己就蹲在旁边守着,默默地思量着。 他现在的目标是萧隐玄,但凭他一个人,是对付不了萧隐玄的,所以顾茗一定会用她和他的父王来威胁,她倒是好说,大不了和顾茗同归于尽,可是父王该怎么办? 顾茗说得对,以父王这个状态,就算他有心放他,他都跑不掉。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地窖应该是在乱丧岗后面的那片山林里面,这里环境阴凉,而且不易被发现。而且她在乱丧岗找到的顾茗,这就说明,他一直在这儿附近,而这附近唯一能藏身的地方,非山林莫属。 可萧隐玄,他什么时候能找到这儿来? 她知道顾茗的行踪是知道顾茗和疏影的关系,更知道疏影最后的埋骨之地是在这儿,萧隐玄在神通广大,恐怕也找不到这儿来吧。 她开始后悔了,怎么刚开始就没想到带人过来,而是一个人赴死呢? 这下好了,不仅没救得了父王,反而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而且还很可能让萧隐玄为难。 如果能找着机会给他通风报信就好了。 “茗儿,我饿了。”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他总要吃饭的吧。 顾茗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忍着。” 顾蔓轻笑:“可我以前就算再怎么对你不好,也没让你饿着。”不仅没让他饿着,她还亲自下厨给他做点心吃好不好。 想起了往事,其实四姐还真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当然,除了疏影和姨娘的事情外。顾茗自然记得顾蔓对他的好,她一提起吃的,他才发现,自己好久没有吃过她亲手做的薄饼了。 可是,每当他忍不住想这些的时候,疏影惨死的场面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瓢泼的大雨,她被突如其来的雷电笼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香消玉殒了。 想到这儿,眼神又变得狠厉,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拉着顾蔓的手将她往外拖。 他力气真大,顾蔓别说挣扎了,整个人完全被他拖出去的,手腕被他握得生痛,眼泪就在眼眶里打滚,她抬头看着他,泪眼婆娑中,眼前这人的样子怎么都无法和那个会哭会笑的青涩男孩重合。她吸了吸鼻子,还好,他不是她认识的茗儿。 手突然被他松开,顾蔓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了,结果一阵晃眼的光线刺过来,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还没能适应外面的光亮,顾茗的声音已经在头顶:“上来。” 顾蔓撇撇嘴,爬上去,她猜得没错,这里就是乱丧岗后面的那片林子,里面阴气比外面更重,抬头朝头顶看去,密密麻麻的全是树叶,只有稀疏的几点阳光从层层叠叠的叶子中透过来。空气中还时不时传来腐坏的臭味,叫人恶心。 乱丧岗本就难找,这片密林更是,亏他还在林子里弄了个地窖,莫说是萧隐玄了,只怕没人能找到这儿。顾蔓在心里叹了一声,顾茗果然不是以前那个孩子了。 “别想着逃,你是逃不掉的。就算我让你走了,你别忘了,那个废物还在我手上,你敢走,我就拿他出气。”他警惕地看着四周,嘴里一点都不饶人。 顾蔓听他一口一个废物的也生气,瞪着眼望着他:“贤王为国杀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你又为大瀚做过什么贡献?” 他睨着她:“杀了你,就算为国除害。” 顾蔓冷笑:“那你最好趁现在没人杀了我,保不齐我待会儿就得救了。” 他并不理,冷冷丢下一句话:“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自己去找吃的。” “这么大的林子,你也不怕我走丢了或是跑了?”问了之后才发现白问的,他早就吃定她不敢跑。也是,如果要跑,她也不会一个人来这儿了。 还是给她指了个方向:“那边有现成的肉。”他华纵号。 现成的? 顾蔓还真信了,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只是,刚走几步差点没吐出来,“那边是乱丧岗,你要我吃那些……” 先前经过那的时候就差点吐了,现在天气不算太热,放了几天的尸体还是会发臭,而且还有蛆在上面爬来爬去……不行,越想越恶心,她扶着树干呕。 第143章 天打雷劈的场景再现 事实证明,顾茗还没有丧心病狂,他说那话只是为了恶心顾蔓,即使不情愿,依然去抓了只兔子回来。还剥好了皮。 顾蔓没心情同情这只兔子,只是在看到它的体型比一般兔子还要大上一号时,不由得想起了旁边的乱丧岗,看着被串在火上烤的兔子,心里直发毛。 好在想起来兔子是食草动物,顾蔓终于说服了自己,毫不客气地拿走了一大半香喷喷的兔子肉,转身回了地窖。 回去之前,顾茗又下意识地抬头朝天上看了看,顾蔓不明所以,他似乎老是看天。 老王爷的精神状态依旧不怎么好,将兔子肉递到嘴边也不肯吃,顾蔓只好用手撕下肉,喂到他嘴里,好在他并不反对。只机械地嚼动嘴巴,连眼皮都不肯抬一下。 “顾茗,你到底想做什么?”顾蔓语气轻巧,仿佛正和他讨论晚上吃什么一般。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顾茗看着她,冷笑:“你最好祈祷萧隐玄能在这几天找到你。” 她没接话,她也希望。多拖一天就会有一天的希望吧,如果他能找到这儿来,自然能看到她在树林里留下的记号,并找到这儿。 …… 贤王府。 王府的上空仿佛有一团乌云凝聚着,里面也阴沉沉的,疏清和小离两个丫头正抱头痛哭,千百个后悔自己没有跟着顾蔓。 萧隐玄冷着脸坐着,薄唇抿得紧紧的。看上去似乎很淡定,可微微发抖的手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从父王失踪他就知道是顾茗干的,他亲自带队将整个京城搜遍了都没能找到人,却又突然听到消息说顾蔓不见了! 一天之内接连受到两次强烈的打击。他也只是脸色微微发白,还没倒下去。 刘管家不断在大厅里踱来踱去,念叨着不该让王妃出府。她不出府自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萧隐玄声音充满悔恨:“是我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更不该将远风和暗夜同时调走。” 如果有暗影跟着她,她自然是安全的,可她现在就一个人,还不会武功,落在了顾茗的手中……一想到她可能被欺负,他就气得想发狂。可偏偏,他就是找不到顾茗的藏身之所。 永昌侯府那边也在积极配合,可是提供出来的线索半点用没有。 “传令下去,能提供线索找到王妃,本王必有重赏。” 命令传下去之后,萧隐玄立刻进宫,向皇上禀明事实,并请求调动禁卫军全城搜寻,同时封锁城门。 皇上听说老贤王也不见了,自然没意见,不消多时,整个京城差点被翻了个底朝天,所有人都知道了,贤王府的贤王妃不见了,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能提供线索。 一天下去,别无所获,萧隐玄有些颓废,这时,荣王府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是明月郡主过世的消息,荣王妃悲痛欲绝,荣王和漠北王差点在王府里打起来了等等。萧隐玄没心情听,自然没管那边的事,他现在只求蔓儿和父王能够平安。 也不知上天有没有听到他的祈求,一连三天,没找到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可这头顶的天却快变了。 贤王府和荣王府同时出事,漠北王带着王妃去了封地,贤王整日带兵寻人,整个京城乱哄哄的,黑云压城,颇有山雨欲来之势。 萧隐玄一连三天没睡,整个人消瘦了许多,眼睛都快陷下去了,下巴上也冒出参差不齐的胡茬来。他强撑着精神,只有在听到有消息的时候才有活力些。 “禀王爷,永昌侯府那边有消息传来……” 他脸色一亮,立即骑马策奔而去。 顾蔓在地窖里也无疑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三天,这里没有水,她浑身脏兮兮臭兮兮的,整个人像是在泥潭里滚过一圈,唯有那双眼睛还黑得发亮。 萧隐玄一定能够找到她,这是她一直以来所坚信的。 只是,经过这几天的打击,老王爷状态不佳,顾蔓心里担忧,怕他撑不下去。 然而,地窖的门口突然被掀开,是刚出去的顾茗回来。他看着顾蔓,似乎在盯着猎物,顾蔓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背靠着冰冷的土墙,不解地望着他。 “时机到了。”顾茗冷笑着朝她靠近,不由分说直接将她打晕,然后扛着人走出去了地窖,出去之后,他也没忘了将整个地窖封死,毕竟,这里,以及里面的人,已经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顾蔓是被雷声惊醒的,耳边突然出现一道炸雷,吓得她急忙睁开了眼,可是睁眼一瞧,完全愣住了,她被顾茗绑在了一棵碗口粗的松树上,而这棵松树,是长在悬崖边上的。 风声在耳边呼啸,她低头往下看,脑袋一片眩晕,下面是白云缭绕,看不见底的悬崖,而她的前面,是一条十丈来长一丈宽左右的路,顾茗,就坐在离她一丈远的湿地上。 “顾茗,你疯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不难看出,顾茗的报复已经正式开始了。想到他要针对的人是萧隐玄,顾蔓的心里莫名慌张。 雷雨天,孤立的悬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她使劲摇头,不相信顾茗能对萧隐玄做出这样的事。 然而,事实并未出乎她的意料,顾茗翘着嘴角,扬了扬手中的银光:“四姐,你还记得这个吗?” 顾蔓浑身一震:这个混蛋! 天空开始飘着小雨,很快就将两人身上的衣物打湿,脸上的脏物被冲干净,很清爽,可心里却堵得慌。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银伞,顾蔓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把伞上特有的伞尖,是她亲手吩咐金玉坊的掌柜打造出来的。伞上的纹饰都是独一无二的,更重要的,是经历过一次雷电的洗礼之后,伞柄是歪的。 “顾茗,你……” 顾茗将银伞放下,冷眼瞧着她:“以你的聪明,不会看不出我想做什么了吧?” 顾蔓痛苦地闭上眼睛,冰凉的雨水顺着她的脸留到嘴里,凉意直达心上,她睁开眼,眼里的泪水无声滑过脸庞,和雨水混合成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茗儿,我求你了,杀了我,放了他吧。是我杀了你姨娘和疏影,你恨的人是我。” 萧隐玄从未参与她先前的杀戮,她不知道茗儿为什么这么执着,一定要用这种办法对付他。 雨水顺着顾茗的头发流下,将他全身打湿,他的声音在肆虐的风中有些缥缈,但恨意却直透顾蔓心底:“我是恨你,所以,我要你也尝尝,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被天雷劈死的感觉。” 一道亮光划过天际,耳际又是轰隆一声,顾蔓头皮发麻,双腿发软,望着顾茗狰狞得变形的脸,她连哭都没了声音。 山脚下正有人顶着风雨朝这边过来,顾茗嘴角勾起一抹笑,连身上的泥土都顾不得拍,直接拿着银伞站起身,望着顾蔓那边,又好心“叮嘱”了一番:“四姐,树下招雷,你最好祈祷自己的运气比萧隐玄好,说不定事后我还会放过你。” 萧隐玄独自一人上山,身影很快便出现在两人的眼前。隔着雨,顾蔓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从他的身形判断出他瘦了,想来这几天,他吃的苦头肯定比她还多得多。 “萧隐玄,你不要过来,父王在乱丧岗附近的地窖里,你快去救他啊。”顾蔓哭着冲他大喊。 萧隐玄似乎没听见似的,只抬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又快速转过脸去,目光灰暗,却死死地盯着顾茗:“你想我怎么做?” 顾茗幽幽地冲他一笑,将手里的银伞递给他,“拿好了,自己撑开,一步一步走过去,如果你能活下去,我保证不为难你和我姐。”他匠何巴。 嗓音又突然变得凌厉:“但是,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招,我保管你这辈子都见不着你父王。” 萧隐玄接过伞,缓缓撑在头顶,复看了他一眼:“你这又是何必?如果我活着回来,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顾茗嗤笑:“那就走着瞧。” 见他跨出一步,顾茗又在身后好心提醒:“我可告诉你,树下亦会招致雷电,你若松开伞,我姐被劈中的几率便越发大了。” 自从疏影死后,只要每次打雷下雨,他都会去偷几只鸡来试验,什么样的情形下会被雷电劈中,他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像此刻独树一帜的高崖、空旷的地界、手持银伞的男人以及被绑在树上的女人……他只求这天雷打得慢一点,不要一次性将人弄死了,他还想将他当日的痛苦,在他们的身上无限放大,无限放大,最后,嘭,灰飞烟灭! 萧隐玄握着伞的指尖一颤,头也不回,但话音清清楚楚地飘回来:“顾茗,你最好给我活着,好好活着。”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也越来越频繁,每一次的雷声都像在耳旁爆炸,看着萧隐玄已经举着伞朝这边走过来,顾蔓哭得撕心裂肺:“扔掉手里的伞啊!不要过来,我求你,不要过来。” 她挣扎,可身上的绳子将她绑得紧紧的,勒到了肉里,身后的松树也将地面抓的紧紧的,丝毫不肯动摇,她恨不得自己能掉下去或是跳下去,也好过看着萧隐玄在电闪雷光中从容地朝她走过来。 “轰隆!” 白色的电光闪过,一道粗雷劈在两人正中间,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泥土混着雨水四溅,才刚刚被清洗干净的衣服瞬间变得脏兮兮的,打在身上还有点像刀割一般疼痛。耳际嗡鸣不断,感觉脚下似乎都震动起来了。 “很好,这一次偏了些,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顾茗站在雨中为两人鼓掌。 萧隐玄微微皱眉,雨中,顾蔓的哭喊声清晰可闻,听得他的心都揪紧了,可这伞,他不能放开。 “蔓儿,别怕。” 话音刚落,剧烈的白光将整个断崖笼罩起来,耳际再次轰隆一声,她含泪,看着数道白光突然冲向萧隐玄,而她只来得及喊出两个字:“不要----” 急火攻心,下一刻,一阵腥甜涌上喉头,顾蔓竟晕了过去。 第144章 梦和现实傻傻分不清 大结局(上) “你是我的小啊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什么声音,好吵! 睁开眼,嘶!头好痛! 奋力地揉了揉发痛的头皮,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手下一片冰凉的触感,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竟躺在地上,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地面竟是复古纹饰的木板。 猛地抬头,正前方是一面穿衣镜,里面倒映出一个清晰的人影来,瓜子脸,眉眼皆细长,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只是,与这张脸不相宜的是,她右边额角被撞出一个青紫的大包来。上面还有黑色已经凝结的血迹。 这是……卫生间! 顾蔓怔怔地坐在地板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是穿越回古代了吗?怎么会回来? 萧隐玄呢? 他怎么样了? 只记得最后,她被顾茗绑在树上,萧隐玄撑着银伞过来,突然,华光将他笼罩,然后呢? 结果,顾蔓不敢去想,只要一想到萧隐玄最后被雷电击中,疏影那张脸就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是我的小啊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欢快的歌声又传来。她终于记起来了,这是她的手机铃声,而手机,是放在房间里面。奋力地甩开脑海中的人脸,她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回了房。 来电显示的是一个叫“小白兔”的人打过来的。刚滑开页面接听,“喂……” “顾蔓,这三天你死哪去了?知不知道我都快要被你逼疯了!”声音震耳发聩,顾蔓将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一些,在心里嘀咕:这哪是小白兔,分明是只大灰狼。 同时将手机摁亮,看了一眼时间。上面有数百个未接电话。好在她的手机一直在充电过程中,还没被打关机。瞧了一眼时间,原来已经过去三天了。 心里揪紧般的痛着,原来她穿越去大瀚这一年多的时间,在现代才仅仅只有三天。 手机在大灰狼的吼声中震动:“顾蔓,你到底有没有听?” “呃呃,我在听,你继续说。”她似乎还没想起来,这个所谓的“小白兔”究竟是什么人。 “《蔓步惊心》的修改稿和番外啊,你什么时候给我?社里都最近都急疯了,你丫的给老娘速度点交上来,否则……” 顾蔓完全听懵了,毫不知情地打断她:“什么修改稿和番外啊,我不太记得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那边发出一连串的尖叫声。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打得她不明所以,其实,不明所以的事,又岂止这一件呢? 比如,她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房间的格局还是先前的样子,桌上的书摊开着,顾蔓没心情看,瞥了一眼垃圾桶,里面的苹果核已经开始腐败,散发着轻微的气味。顾蔓又跑回卫生间,盯着穿衣镜看,只可惜,那张带血的人脸已经不见了。 心里空落落的,枉她顾蔓自以为聪明,可到了现在,却什么都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穿越,更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么回来了。 失魂落魄地坐在地面上,回想着和萧隐玄在一起的日子,心痛如绞,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趴在地上失声大哭,也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乒乒乓乓的撞门声给打断。 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打开门,门外一个女的脚下一空,直扑向她怀里。 “顾蔓,这么久不开门,你自杀啊!”她大吼着从她怀里退出来,哪知抬头见她哭肿了眼睛,额头上又有撞伤的痕迹,顿时心软,语气也软得不行:“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顾蔓摇头,快速抹干脸上的泪痕之后,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她:“你是……” “我是你的出版编辑小白兔儿啊。”她同情地看着她:“要不我带你去医院吧,瞧你这样儿,都撞傻了,连我都不认识了。” “不用了。”顾蔓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她还真不认识她。更不知道出版编辑是什么鬼。 抬头打量她,小白兔儿上穿白色的休闲针织衫,下穿紧身潮流牛仔裤,头发被她梳成一个可爱的丸子头,十分休闲的装扮,她画着淡妆,显得整张脸十分精致,大多时候显得随和,笑得时候更会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十分可爱,但是被她逼得抓狂的时候,就会不顾形象的冲她大吼大叫。 听顾蔓说不用去医院,她自己是高兴的,只是对她将自己都忘了这件事着实不满,轻车熟路地钻进她的房间,直接拿起桌上的书丢给她,“你总该记得你自己写的书吧?” 顾蔓瞠目结舌,看着这本被抱在怀里的书,简直不敢相信:“你、你说什么,这本书是我写的?” 小白兔儿一脸惋惜的样子:“顾蔓,你不会因为我催你交稿,你就给我来装傻,装失忆这一套吧?”他匠岁才。 顾蔓打心底里也希望自己是在装傻,可小白兔儿见她一脸呆愣的样子,利落地将书拿过来,指着书皮上的作者署名,道:“看清楚了啊,这本书的作者叫‘野有蔓草’,除了你,还有谁会取这么酸不拉几的名字?还有,这本书里面的女主叫顾蔓,和你同名同姓同字。现在记起来了吗?这本书只是样本,你说要看到实体书才知道怎么修改的,我好不容易委托出版社帮你弄一本过来了,你半个月都不给我句话,现在还跟我玩失忆,你,你简直……不可饶恕。”恨不得拿手指头戳她的脑袋,可看到她额头上的伤口,又只好放下手。 顾蔓抱着书发呆,呵呵,她简直搞糊涂了,她分明是看这本书的时候穿越的,可这本书,怎么又会变成自己写的?还有,穿越之前,这本书的女主不是顾白葭吗?怎么会,怎么会成了顾蔓? 迫不及待地翻开书,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小白兔儿:“这本书既然是我写的,那顾蔓和萧隐玄的结局……萧隐玄他应该还活着吧?” 提到这个名字,心里又是一痛,她干脆将书翻到最后一页,只是,还没来得及细看里面的文字,小白兔儿的话就钻进了耳朵里,她说:“顾蔓,你秀逗了吧?男主是上官清源,和顾蔓在一起的人是上官清源!你刚说的萧隐玄是谁?” 顾蔓:“……” 没心思理会小白兔儿句句戳心肝儿的话,顾蔓低头看书,可是,白纸黑字如那天的雷电,劈得她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 小白兔儿说得没错,这本书里的男主是上官清源。 书里,上官清源依旧是神医,依旧深爱着顾白葭,依旧视顾蔓为仇敌,可惜,顾白葭爱的是荣王世子萧祈玉,辜负了上官清源的一片真心,后来,上官清源被顾蔓感动,终于和她在一起了。 可笑的是,他们还有一个孩子;更可笑的是,这本书的作者竟然是她自己! 没心思翻阅整本书,顾蔓突然扑上去抓住小白兔儿的两条胳膊,像疯了一般逼问她:“你告诉我,萧隐玄在书里是什么人?贤王世子的结局是什么?” 小白兔儿似乎也被她这个样子吓到了,连安抚的话都忘了说,直接回答:“可怜的蔓儿啊,你书里真没有萧隐玄这个人。不过贤王世子还是有的,叫什么就不知道了,最后他和那个叫张箐薇的女配好上了吧。” 也真是难为她了,一个出版编辑差点将她书里面的内容全记下来了。 “啪嗒”一声,手里的书直接落地,顾蔓浑身也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眼泪无声地落下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一下子全都改变了? 书里的结局竟是她和上官清源在一起,萧隐玄和张箐薇却在一起了。 她这种表现着实将小白兔儿给吓到了,小白兔儿慌慌张张地坐在地上,看着她哭得伤心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想哭:“蔓蔓,你究竟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我不催你了还不行吗?你别哭了好不好?” 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顾蔓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顾蔓为什么要爱上上官清源,她明明只喜欢萧隐玄一个人的啊?萧隐玄又怎么可能娶了张箐薇呢?他和顾蔓拜过天地,他对顾蔓那么好,怎么可能娶别人?” 小白兔儿惊讶地张大嘴,看了她半天,这才吐出一句话:“可是,是你说男女主前期相杀,后期相爱,写起来才会有爱,而且读者也能接受啊。” 见她似乎止住了哭,经不住好奇:“你的读者们现在可喜欢上官清源了,你这儿怎么又突然冒出一个萧隐玄来?” 顾蔓只红着眼睛问她:“这本书真是我写的?” 小白兔儿认真地点头:“我敢发誓,千真万确就是你……” 话还未落地,只见顾蔓一个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响亮的声音吓得小白兔儿将余下的话都咽在口中,半天才淌着眼泪问她:“蔓蔓,你到底怎么了?” 这一巴掌可真狠,不到一会儿顾蔓的脸就红了,小白兔儿心疼得不得了,抱着她哭:“蔓蔓,你不要吓我,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也许是心里堵着慌,又不知道找谁说去,顾蔓抹着眼泪一五一十将自己穿越之后的事儿全告诉她了,小白兔儿听完搂着她放声大哭:“我跟你说过不要用本名写小说,你不听,现在可好了,你老琢磨情节,把自己代入小说里面去了,现在连幻觉和现实都分不清了。” 说完,她拉顾蔓起来,“走,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不用,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真的是幻觉吗? 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将小白兔儿推出门外,关上门,心痛的感觉越发强烈,她紧攥着胸前的衣服,靠在门上叫着萧隐玄的名字,失声大哭。 “萧隐玄,萧隐玄,为什么我突然回来了,你又突然不见了?”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顾蔓将身子朝后挪了些,把门打开一条小缝:“你还有什么事吗?”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好听,似乎有些熟悉的男声,声音温润动听:“你在叫我?” 顾蔓一愣,抬头,满是泪痕的脸就这么措手不及地撞进他温柔的眼眸里。 第145章 幸福终于来敲门 大结局(下) 一样的眉眼,相似的声音,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穿着湛蓝色的牛仔裤,迈着两条修长的腿在屋子里忙来忙去。简短清爽的短发随着他走路的姿势一甩一甩的,顾蔓从没看到这样的萧隐玄。不由得看愣了。眼神一直跟随着他的身影,直到,他将手中的热手帕递过来。 “你真的叫萧隐玄?”望着一模一样的脸,她忍不住再度脱口而出。 “喏,这是我的身份证。”修长如玉的手指中间夹着一张卡。自从她在门口问过一次之后,他便将身份证插在牛仔裤口袋里了,仿佛欢迎她随时检阅。 顾蔓盯着他的手指发呆,到现在脑袋里还是懵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身份证放在一旁,拿着帕子蹲在她面前,动作轻柔,一点一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小心翼翼的样子,和她心底的那个人完全没有两样。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蔓完完全全懵了。 萧隐玄就住在她家隔壁,所以能清楚的听见她的哭喊声。她本以为他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可这人却拧着眉半天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既然不是,为何名字相貌一模一样? 说起来,他和萧隐玄唯一的不同就在于,他的眼睛,能看到她,能看到整个世界。 晚上,小白兔儿再度打来电话,首先表示了慰问,顾蔓坦言现在好多了,修改稿的事情她会考虑。 提到这本书,回到家后她又认真地看了一遍,与前面唯一的不同就是顾白葭这个白莲花,打从一出场开始,就嫉妒顾蔓。趁着顾蔓去神医谷求上官清源那会儿,她钻了空子照顾萧祈玉,并得到了萧祈玉的真心。 顾蔓着重注意了贤王世子这个人,指尖发颤,在键盘上敲下“萧隐玄”三个字。显示页面一片空白,而书里对他的描写少之又少,只在最后提到张箐薇的归宿时。他才出了场。 想到这儿,她又是一阵心痛。 小白兔儿说她代入感太深,才会产生自己穿越的错觉,可她怎么觉得,看到萧隐玄遭受天雷时那种切肤入骨的痛楚并不是幻觉呢? 但如果,她真的没办法回去,还不如,就这个结局。 萧隐玄娶了张箐薇,远比他现在的结局好得多。 可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这个,便会心痛如绞? …… 几天之后,顾蔓终于接受了自己是个作者的事实,她是个网络小说家。小有名气,平时喜欢宅在家,因此在这个城市只有小白兔儿这一个朋友。 这几天,除了跟小白兔儿敲定这本书的实体版之外,唯一的交流就是小白兔儿对萧隐玄这个名字的好奇。 终于,当顾蔓轻松地说出“他是我男友,晚上我们一起吃饭”这种话来的时候,小白兔儿惊得目瞪口呆,再也说出话来了。 三人的聚餐很简单,在萧隐玄的家里,是他亲手做的。 对于他的来历,顾蔓好奇过,但是没用,她根本问不出一丝有用的消息来,而他,仿佛有着所有言情小说中男主的特点:长得帅,有钱,脾气好,会做家务,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当然,还有一点,在认识顾蔓之前,他还是单身。 小白兔儿见了他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难怪你为了他要死要活的。” 这么好,这么帅,这么贤惠的男人,要是她,也舍不得丢开。 顾蔓略觉尴尬,忙将她拉到客厅坐下,萧隐玄笑了笑,倒了杯水过来,又带上围裙钻进了厨房。 小白兔儿望着他的背影感叹:“绝世好男人啊,什么时候结婚?” 顾蔓:“……” 她充分发挥了八卦的本质:“你们房子隔这么近,干脆住一起得了。” “……”顾蔓再度无语。 这一顿饭,吃得她索然无味,小白兔儿浑然不觉,和萧隐玄聊得愉快。 送走小白兔儿之后,顾蔓回屋,却被他拉住,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搬到我家里来吧。” “可我……有房子。” “租出去吧,你平时又不会照顾自己,搬到这边来,让我照顾你。”他的手在她的腰间的摩擦,高大的身子将她压在玄关处的墙壁上,低着头,与她鼻尖相对,等着她的答案。 眼里的柔情几乎将她整个人融化,可顾蔓还是落荒而逃,不知怎么的,看着他那双能倒映出自己的眸子,她总会想起那双暗淡的眼睛。 他是萧隐玄,却不是她心中的萧隐玄。 当然,也会有意乱情迷的时候,一模一样的的脸,一样的柔情蜜意,她怎么能完全拒绝? 第一次和他上床之后,顾蔓趴在他胸口,用指腹轻轻在他眼睛旁边打着圈,长长的睫毛挠得她痒痒的,可她就是不愿意拿开手,情不自禁时甚至问出了“你的眼睛怎么会是好的”这样的话来。 可他也不恼,双手抱着她的腰,呵呵的笑:“蔓儿希望我是个瞎子?” 他从一出现就开始喊她蔓儿,顾蔓让他改成蔓蔓或是其他,他怎么也不肯,只说这么叫顺口。 顾蔓被他问懵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茫然的摇头。 他也不说话,休息好了,双手扶着她的位置摆正,开始新一轮的攻城略地。 后来两人就自然多了,顾蔓虽然没同意正式搬过来住,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和他腻在一起,他不去上班,不用工作,每日每夜的陪着她。 蔓步惊心的出版终于告一段落,预售效果超过出版社的预期,那边自然大喜,连带着顾蔓的稿酬都翻了一番。她不再想写小说,报了医学与眼科相关的专业,重新开始大学四年的学习生涯。 对此,萧隐玄也支持,给她买了许多相关的书籍,她不去上课时,两人窝在家里看书,他也看,随便翻翻,但记性比顾蔓好上太多,她有什么不懂的还得请教他。 顾蔓觉得萧隐玄就是万能的,有一天,两人又在家里看书,她抬头问他:“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专门为了我而出现的。”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回答:“我也这么觉得。” 顾蔓讪笑,不语,又埋头苦读。 日子过得轻松、自如、惬意,当然,还惹人眼红。 可她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每次和他聊到有关眼睛方面的话题,她开始是兴致勃勃的,后面就怎么都不肯说话了。 当她将这种感觉告诉小白兔儿之后,小白兔儿用她惯性的九十分贝的嗓音冲她大喊:“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生活有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你居然还不满意?” 自从她俩深交以后,“你是不是疯了”这句话一直被她挂在嘴边。顾蔓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疯了,可她心里的空缺,即使这个完美得无法再完美的男友都无法填补。 见她不说话,小白兔儿叹了口气,沉着脸道:“我知道你缺什么了,你们缺个结婚证,还缺个孩子。” 顾蔓笑了,或许吧。 这件事她没再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萧隐玄也不曾。他对她确实是好,萧隐玄能做到的,他全都能做到,他没为她做的,他也统统做了。有时候连她都在想,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短短一年的时间,她获得了提前毕业的资格,又找到这座城市的中心医院开始实习。工作不是很忙,但每天都要从家里赶过去,有一次萧隐玄笑她:“为什么非要学医呢,还偏偏要学眼科?” 顾蔓敷衍地笑,“快迟到了,我先走了。” 看表,明明还有半个小时,足够她从家里到医院来回跑两趟了。 医院里有个眼科专家,也就是她的师父,见她学得认真,懂得也多,开始放手让她帮忙做些手术,她也因此见识到各种眼科疾病,久而久之,她便有了自信,如果再遇到萧隐玄,她一定能治好他的眼睛。 可是,她到哪里才能找到他? 想着想着,眼泪突然掉下来,带着咸味的泪水落在病人还未缝合的伤口上,疼得他哇哇大叫,事后,她被投诉了,一向温和的师父也不免严厉呵斥了几句,顾蔓心里难受,下班了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一个人沿着街道往反方向走。 前面有个公园,公园的秋千架上,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抱着一只宠物狗坐在上面,身后没人推,她用一只脚点地,借着力道晃得老高,咯咯地笑得不知道有多开心。 萧隐玄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蹲在公园的秋千架子前面看着小女孩,脸上全是泪水,连她自己也没发觉。 回到家后,萧隐玄安慰她,也不知怎么安慰的,竟然安慰到床上去了,强烈的快感过后,她攀着他的肩,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说出了回来后的第一句话:“我们养只猫吧,皮毛是纯黑的,眼睛是金黄色的,会发亮的那种。” 他身子微微一颤,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答应:“这里没有猫。” 顾蔓仿佛在自言自语:“我喜欢看你穿着白色的衣服,坐在秋千架上抱着黑猫的闲适样子,我们养只黑色的猫好不好?”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感觉到空落落的了,因为,她和萧隐玄之间,没有一只黑猫的存在。那只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就挠了她的黑猫。他呆豆弟。 他再次重复:“这里没有猫。” “那就去别的城市抱一只过来,我只要黑猫。” “这个世界没有猫的存在。”他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轻轻的,如蜻蜓点水。“蔓儿,我问你,我们不养猫,你就不要我了吗?” “可我只是想养一只黑猫而已啊。为什么这里没有猫?” 萧隐玄没有回答她,闭着眼睛堵住了她的唇,这一吻格外深情,仿佛他下一刻就要离她而去一般,顾蔓闭着眼睛享受,可再睁眼时,萧隐玄却不见了。 整个城市莫名失踪,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好好的,独身一人站在起了浓雾的森林里,仿佛先前的欢爱都是幻觉,顾蔓再度迷茫了。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浓雾里突然出现女子熟悉的声音:“因为鬼魂怕猫啊。” 她哑然,正不知如何回答时,浓雾渐渐散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她格外纤瘦,尤其是下巴,尖得像把锋利的刀,但她的面容却是十分熟悉的,尤其是右眼下方的那个红痣。 “顾蔓,萧隐玄对你难道不好吗?你为什么要回来?” 顾蔓听不懂她说的回来是什么意思,只道:“他对我非常好,好到就像专门为了我而存在的一样。” 她咯咯的笑:“他本来就是为了你而存在的啊。如果你不执著于过去,你们两个会很幸福的,快回去吧。” 顾蔓摇摇头:“可我想一只黑猫,更想那个抱着黑猫的男子。” “冥顽不灵。”女子精致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她脸上的妆瞬间成了两条血泪,额头上破了个窟窿,血涓涓流出来,她身后团绕着一团黑气,冲着顾蔓冲过来。 两人的距离本就不远,顾蔓闭上眼睛想:这下肯定完蛋了。 然而,就在她的修长的爪子快要碰到她的时候,不知哪儿突然传来嘹亮的猫叫声。 “喵呜----” 红衣女子尖叫一声,猫又叫了一声,女子又惨叫一声,猫的叫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叫得人心里发毛,叫得像有爪子在人心里挠来挠去,顾蔓大叫一声,突然坐直了身子。 “王妃醒了!”小离见她醒过来,顿时兴奋得大叫,疏清和其他围在她身边的人也不断地重复这句话,几个人搂在一起,抱着跳着叫着,别提有多高兴了。 “昏睡这么多天,王妃终于醒了。”小离兴奋地想扑过去抱住她的身子,然而,却被身后的人阻止。 “慢着,都别碰她。” 从后面走出来一个风仙道骨的老头来,老头手里有一柄拂尘,须发全白,但精神矍铄,像众多小说里描述的得道高人。 他执起拂尘,用柄端抵在顾蔓的额头上,重喝一声:“孽畜,还不现身?” 顾蔓被他吼得一愣愣的,却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脑海中脱离,正不知所措时,道长吩咐她:“闭上眼睛。” 她听话,道长随后在念着些她听不懂的话,等声音停止时,她仿佛感觉整个身子都轻了不少。 睁开眼,道长的手里已经多了个乾坤袋,袋子是透明了,顾蔓一眼就认出装在里面只有一寸高的红色物体是她前不久才见到的红衣女子,顿时吓呆了。 “别怕,王妃被厉鬼缠身,才会性情大变,王爷特地请老道从山上下来捉鬼。”他望着顾蔓笑了一下:“王妃尽管放心,从今以后,王妃便只是王妃。” 顾蔓听不懂他话里的深意,但老道并不肯多说,收了乾坤袋之后,施施然离去。 “看,王妃的长明灯又亮了。”小离突然大叫。原本快要熄灭的长明灯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火焰还微微跳动,似乎在展示活力。 疏清和小离立即扑过来将她抱得紧紧的,两人直哭。顾蔓拍了拍她们的肩安慰:“别哭了,我这不是还好好地吗?” 自己却也忍不住流泪。 “那个厉鬼真可恶,听道长的意思,她想占了小姐的身子,取代小姐,成为王妃,好在早就被王爷识破了,不然,长明灯一灭,小姐就再也回不来了。”小离嘤嘤啜泣。 顾蔓一愣,茅塞顿开。 她终于知道,“你要帮我”这句话的含义了。 女配顾蔓的魂魄从没有离开这具身体,她在等,等顾蔓为她找到真正所爱之人,然后恢复真身。而她前不久在现代所见的小白兔儿和萧隐玄,不过是她的幻局。 如果她真沉溺在萧隐玄的柔情中,恐怕,现在的贤王妃已经换人了。 幸亏,她回来了。 想到这儿,顾蔓笑了。 可是,笑意瞬间收敛下去,因为,眼前所见的,是一片白色的帷幔。 白色,是丧礼! 她突然推开疏清和小离,问道:“王爷呢?” 她醒来这么久,怎么没看到萧隐玄? 疏清顿时红了眼睛,小离也支吾着不肯说。 顾蔓顿时想到天打雷劈的那一天,眼前一黑,差点就晕过去了。“他死了是不是?他没能等到我回来,是不是?” 小离顿时抬头:“小姐说的是什么话?也忒不吉利了,府里是有丧事,但不是王爷啊,是老王妃。” 疏清拿来帕子给她擦眼泪,也道:“小姐放心,王爷还好好的。是老王妃想不开,得知自己眼瞎了,就自尽了。” 顾蔓泪水涟涟地问她们:“那王爷去哪儿了?” 疏清道:“他守了你十多天,你一直没醒,恰逢漠北大乱,漠北王领兵造反,朝中无一人能与之抗衡,城池连连失手,皇上急令王爷领兵,起先王爷是怎么都不肯的,他说要等你醒过来,是皇上说,如果萧祈玉得了江山,小姐醒了也没用了,王爷这才出发了。”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王爷临走之前还说,小姐若是醒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疏清看了小离一眼,小离忙站起来找刘管家去了。 顾蔓才刚醒,自然有很多话要问,不过知道王府中的灵堂是为老王妃设的,自然明白老王爷也没事。但还是免不了问疏清,他们是怎么找到人的。 疏清捂着嘴笑:“说起来,功劳还全是小姐你的。小姐那日去乱丧岗,不是找了辆马车过去么?如果小姐当时报的是贤王府,王爷早该找到人了,可偏偏报的是永昌侯府的名号,起初,那个车夫也不敢确定,直到后来,赌博输得没银子使了,才想起小姐承诺过可以去永昌侯府要,这才去了,侯爷一问就知道是小姐说的了,当即找人通知王爷。可巧了,这边刚找到老王爷,三少爷那边就来了消息,说是要王爷只身前去虎口崖。后来的事还是王爷告诉我的,他就怕小姐醒来了想问,而他又不在你身边。他说当时其实没被威胁到,因为老王爷已经被救出来啦,所以在那道雷劈下来的时候,他早躲开了。” 疏清说得轻松,但萧隐玄在说这些的时候还是隐瞒了一部分的实情,当时萧隐玄是准备躲,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雷劈下来的时候,顾蔓体内突然出现了一道红光,是那道红光帮他挡了一下。 他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得到。事后,他将这事告诉了道长,道长的回答也让他意外,是那个女鬼顾蔓帮了他。 不过,即使有鬼魂相助,他还是受了不轻的伤,响声隔耳朵太近,他听觉又比普通人灵敏,因此听觉损伤了半个多月才渐渐恢复过来。 “后来,王爷没事了,小姐却一直昏迷不醒。王爷没对三少爷出手,可是他后来一直没见过他,王爷也派人找过,连侯爷都说,三少爷很可能从崖上跳下去了。” 顾蔓点头,表示知道了。 跳下去了也好,省得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小姐出事之后,王爷自责得不得了,他一直后悔自己将远风和暗夜调走,可他调走他们,也只是为了请道长过来捉鬼。听说那厉鬼可厉害了,先前王爷就从道长那弄了个桃木符想镇住它,可没想到,它竟然反将桃木符震碎了。” 顾蔓询问:“王爷有没有叮嘱道长,好好超度那个厉鬼?” 疏清点头:“王爷都想到了。” 又道:“王爷得知小姐醒过来的消息,一定会很开心,估计他很快就会回来看小姐了。” 顾蔓亦笑,不过,心里有些不甘的是,她在幻境中学了那么多的医学知识和眼科手术,没想到到了这儿之后,偏偏全忘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疏清给她穿好衣服之后,顾蔓先是去老王爷那边看了一下,他看到顾蔓之后,眼皮居然动了一下,半天才冲着她点头,顾蔓蹲在他身边陪着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看着他精神渐好,才转身去了灵堂。 老王妃这一生害人终害己,落到这样的结果,顾蔓也不会同情,但既然萧隐玄在王府摆起了灵堂,她自然会尽一番孝心,给她磕了头,上了香。 做完这些,她并没有忘记大功臣小黑,小黑被远风抱过来,看着她的时候,再也没有从前那样张牙舞爪,反而乖顺得不得了。 它从前针对她,不过是因为她身上附有女配顾蔓的魂魄罢了。 顾蔓接过来抱在怀里,轻抚着它的毛,坐在了萧隐玄常坐的秋千架上,静静地等着他归来。 明德十六年五月二十七,贤王抵达漠北,高举虎符,数十万叛军见老贤王的虎符重现,纷纷倒戈,萧祈玉未战先败。 明德十六年六月初八,贤王带领大军大胜归来,叛军头领萧祈玉、顾白葭被重兵押送回京,皇上下令,斩立决。 荣王被此事牵连,革去爵位降为庶民,自圣旨到达的那一日,荣王妃彻底疯了。 萧祈玉临死之前,萧隐玄带着顾蔓前去看他们,两人并无悔意,看到顾蔓的时候还很惊讶,竟以为顾茗并没有失手。 顾蔓摇头,“罢了,他们有国法制裁,我们走吧。” 经过顾茗的事情之后,她不愿双手在沾血腥,萧隐玄知她心意,微笑着点头。若不是考虑这些,恐怕他也不会将人从千里之外押送回来了。 上官清源又回了神医谷,自此不问外事。 张箐薇整天被张御史夫妇逼婚,痛苦不堪,经常来找顾蔓哭诉,某人深感二人世界被打扰,一怒之下暗使手下兵将前去御史府提亲,自此,张菁薇再无暇来贤王府找顾蔓。 自此,四海升平,河清海晏,贤王再无余事,主动交了虎符与所有兵权,终日在王府逗妻为乐。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比邻有鱼】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